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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爱成新欢-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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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喝道:“李都平,你涉嫌故意杀人,还不放下武器?”

李都平转过身,任鲜血自肘臂慢慢流至掌心,缓缓踱至月下院落:“韩副所长,我尽公民义务,同犯罪分子英勇搏斗,怎么成故意杀人了?”

韩勇狞笑:“你狡辩也没用,我们都看见了!”

“是吗。”李都平轻蔑一笑,问李连柱等人:“连柱,你们看见了吗?”

四人齐齐一望,都大声道:“没看见,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李连柱还加一句:“我们就看见狗哥一个人打死仨逃犯,还受了重伤!”

韩勇愣了,不等李都平发话,就急急去看贾宜中。

李都平下颚一抬,不客气地问:“小贾,你看见了吗?”

韩勇急了,直勾勾瞪贾宜中。

警察也是乡里乡亲,贾宜中尴尬无比,左右为难。韩李两家宿怨又由来已久,韩勇刚刚又公报私仇,四名虎视眈眈的李家人还拿着猎枪围在一旁,这种情况,贾宜中就算长个豹子胆,又敢说什么?

韩勇喝道:“小贾,别忘了自己身份,你可是人民警察?”

李连柱将猎枪狠狠一顿,也说:“谁要敢说看见,就是跟我们李家人做对,以后瞧好吧!”

李家人的团结和不让份,韩家都站不到便宜,别说他姓贾的?贾宜中哭丧脸道:“所长,人家都没看见,就我一个人,看见也没用啊?”

“你……”韩勇指着下属,气得浑身直抖。

李都平抬起沾血的左手指他,斜着眼睛道:“韩副所长,我刚才同逃犯搏斗,好像有人在后边打黑枪,这人他妈谁呀?”

“就是他个杂种操的!我们全看见了!”李都平杀人罪名不成立,李连柱放心了,激愤再起,又举枪去砸人。

“你们……”韩通大骇,忙往后闪,“你们干嘛?想袭警?我是正常执行任务!”

“执行你妈逼任务!受死吧!”另三个后生也围了上去。

贾宜中急张大双臂拦住:“大伙别乱来,我们所长真是误会!”

“误会个屁,他就是故意的!”四人如何肯听,猎枪当烧火棍,噼哩啪啦一通砸。

贾宜中边退边帮上司遮拦,把目光投向李都平:“狗哥,刚才所长真没认出你,而且那种情况,按条例他可以开枪!你是做大事的,可、可别眼看着你们家人犯法呀!”原则上讲,即使韩勇认出李都平,但由于没见到逃犯,可以认定李都平持枪行凶,有权直接开枪。

“你放屁!我都说是狗哥了!”李连柱气激不理,绕过去打韩勇。

“你们、你们李家反了!等着瞧!”韩勇吓坏,想动枪又不敢,屁滚尿流逃出院。

“哪跑?”李连柱等人新仇旧恨,都被激起,高举猎枪,发一声喊就要追。

“站住,谁都不许追!”贾宜中突然把住门框,死死栏住众人。

贾宜中刚刚帮忙,众人犹豫了。李连柱喝道:“小贾,你吃错药了!护着那个畜生?”

“反正你们要追,就从我身上踩过去!”贾宜中把心一横,干脆硬挺。

乡里乡亲的,韩李两家都是大家,他能得罪起谁?否认李都平杀人,已经得罪韩勇,对李家也算够意思了,这次怎么也得把副所长保住。老实的贾宜中采取了和他名字一样的做法:中庸。

李连柱等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

李都平冷眼看半天,将手一指道:“小贾,你看也到了,我们李家四个人四把枪,加上我五个人五把枪,你这么袒护韩勇,没一个人拿枪对你!我们李家人是不让份,但从不干昧良心事!可韩勇呢?他是不是故意开枪你心里明白。我在前边拼命救他韩家人,他个杂种操的从后边打我黑枪,别说狗娃和我没关系,就算有关系,那是人干的事吗?”

贾宜中无言以对,深深为上司羞愧。那的确不是人干的事,何况韩勇还是警察。

“邵芳卖点豆腐,他今天穿笼穿笼税务,明天鼓动鼓动工商,就为收俩逼钱难为人,**他妈!他大小是个副所长,就他妈这点能耐,你有什么可怕他的?”

贾宜中被殃及池鱼,冤枉无比,又无地自容。

李都平喘口气,缓缓语气:“我告诉你小贾,我根本就没稀得勒他,刚才没吱声,是想让你看看他什么人!狗都不如的东西,当个副所长就不知道北了,要不是看他是狗娃大伯,我早把他皮扒了,妈个臭逼的!”

李都平说说又横眉立目,激切无比,恶毒地咒骂起来。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给他上了人生最深刻一课,不仅邵芳的惊险遭遇,还有韩勇打他黑枪的卑鄙行径。他不远千里赶回,固然是为邵芳,但也是为千百个乡亲。他完全可以把邵芳和所有至亲接走,来个不闻不问,可他没有!他反复奔走,忧心如焚,却落得如此下场,竟为人背后打黑枪!他究竟做了什么,竟要至他于死地?

李都平从未这般愤懑、难过,失败透顶,甚至觉得自己一直所仰止的人生观全部错乱!自己引以为豪的二十七年人生全成糊涂账!

李都平的行事原则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终于明白,被侵犯再反击,可能什么都晚了;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不是预防或阻止,而是犯我之前预先扼杀。

生死攸关之后,李都平深刻觉悟:世上没有正义,自身良心便是正义;世上没有危机,无妄的仁慈就是危机。

一个人总会因为一件事改变什么,古倩敏重来一次,改变最大的却是李都平。

夜冷如水,山风回荡,风中飘着李都平愤忿不平的声音。众人在夜下小院沉默,望着他的眼神好多游离、不忍和凄清。

邵芳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正挂着心疼的泪水望他。

李都平叹口气,心内情绪有所舒缓。杀人也罢,发泄也好,虽说是受未来记忆刺激,又被韩勇的无耻激怒,但又怎能说,他不是在宣泄长久积压的无力?

李都平整条左臂都被血液浸透,邵芳抹轻轻搀住他:“进屋吧,姐给你看看。”

侧旁山麓传出吵杂声,大群人影和手电筒蹿出,进山搜寻的人听到枪声赶回了。

李都平看一眼,关上枪保险,扔给贾宜中:“这枪是我刚刚捡的,你们随便查,想赖到我头上,门都没有!”

于明很老道,那把枪从枪身到弹夹再到子弹,全没编号,根本出厂就是黑枪;再者他怎么说杀的是逃犯,救的是乡亲,最多费些周折,没什么大了。

贾宜中怔怔接住,一言未发。

李都平说完随邵芳回房。屋内已经开灯,温馨的灯光洒进院子;天上月色弯弯,展着千载不变的笑脸,灯光与柔和的月光交融,让人心头很暖。

李都平踏着满地月光,想到一句话:不应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当初注定

杀人场面仍在,气氛很是怪异,尸体恐怖残横,面汤热气蒸蒸。淡淡的血腥、面条的香气,还有豆腐房的气息,三者混杂一起,很诡异的味道。

邵芳扶李都平跨进大屋,对三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无动于衷。

狗娃裹着被,瑟缩在墙角的炕头,童真的眼睛透着未尽的惊恐。可怜的孩子,这一晚他经受得太多了。邵芳看看儿子,无言地准备疗伤物品。李都平鞋也不脱,便上炕把小家伙扯到自己怀里:“狗娃,害怕了吗?”

狗娃摇摇头,又点头,小嘴一咧,眼泪开始往外涌。

李都平拍着孩子背:“别哭,大舅已经把坏蛋全干掉了,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狗娃不知是否听懂,一抽一抽地哭,慢慢转头去看妈妈。邵芳没看儿子,低头拿东西,两行泪水顺脸颊滑落。

李都平擦擦小家伙脸蛋,笑着说:“狗娃,别怕,等过完年,大舅带你去城里,城里什么都有,全是好玩的东西,以后再也不回这鬼地方了!”

狗娃又看妈妈,哭着问:“那妈妈呢?”

李都平没答,去看邵芳。邵芳头也不回:“妈妈在家,等你长大出息,好接妈妈去。”

“就跟大舅一样呗?”狗娃看看李都平说。

“嗯那。”邵芳轻轻点头,擦擦眼睛,端着一盆温水和疗伤物品转回。

狗娃涂着眼睛,可怜兮兮看妈妈。邵芳把东西放旁,将孩子放躺盖好被子:“狗娃,听妈话,闭上眼睛睡觉,过完年大舅就带你去城里,你就能坐电视里的电马了。”

“能吗大舅?”狗娃闭眼之前问。

“能,什么都能。”李都平心酸点头。

狗娃安心地闭上眼睛,乖乖躺好了。

曾几何时,描绘都市花花世界,成为农村激励孩子最常用的方式。黄宏小品说,以后不听话,送你进城当干部去!多有趣,多幽默,当农民多好啊,给个城里的干部都不换!农民最朴素的愿望,就被这种恶心到呕吐的歌功颂德掩盖了。可悲吗?虚伪吗?都不。这种屁话,农民老大哥早他娘懒得愤懑。

狗娃到底还小,又折腾大半夜,很快忘掉恐惧,漾着笑脸睡着,或许还做着城市的梦。

屋内陷入寂静,邵芳紧着双眉,小心翼翼剥李都平左臂衣服。

李都平忍疼配合,看着狗娃酣睡的脸问:“你真不去?”

邵芳摇摇头:“姐去也是为狗娃,弄不好你对象再多心,有你不一样。”

李都平不忍道:“可他才这么大点,身边没妈怎么行?”

“那也比在村里瞎跑强。”邵芳显出一丝不忍和为难,“城里有住宿学校,你把他送去就行,以后你回来就把他带着,我也时不常去看他。他刚去怎么也能新鲜一阵,等新鲜劲过了,也该习惯了。”

邵芳性情宽和,外柔内刚,极少与人争执,也很少忤逆人意,但一旦做出什么决定,就意味着不会改变了。李都平叹一声道:“那好,我开春就带他过去。到时候农场办起来,孙全也少不得往那边跑,你想孩子就跟车过来。另外我还认识个技术,她三天两头来这边进货,我还准备让她过来指点指点,我也会让狗娃坐她车回来,你也不用太想。”

“嗯。”邵芳感激点头,心底里一阵狂涌,更多宽慰。

邵芳轻手轻脚,剥开他左半边膀子,露出血糊糊的伤处,粗壮的肩肘又红又肿,泛着瘀青,二十几颗弹沙嵌入其中,渗着暗黑色浓血,象个恐怖蜂窝。还好,李都平伤得不重,门板挡住大部分力量,弹沙陷得都不深,只是皮肉伤。

邵芳用温水把他擦净,用指尖在他伤处轻轻一按:“疼吗?”

“你说呢?”李都平拧着眉斜头。

邵芳没说话,低头倒酒。她当然知道疼,提问只是她紧切的本能,如同李都平毫不犹豫地以反问给出肯定回答。

铅粒弹沙有毒,邵芳倒半碗酒,用火柴点着烧热,蘸着纱布为他消毒。温热的酒精激得伤口肌肉一跳一跳地疼,但也很舒服,李都平皱眉呲牙,承受了,也享受了。这个过程并不长,邵芳边涂边观察他,很快涂完。

邵芳把脏纱布扔到墙根,拿起摄子望他说:“你忍着点。”

“嗯。”李都平点头。

窗外的月光很柔,很柔的月光透进屋。李都平盘膝在炕,左手掐腰等待。邵芳紧俏的脸蛋绷得发白,用手背抹抹额头发际,紧张地提口气,全神贯注地凑近他左肩。

这个过程痛苦得多,李都平死攥双拳,疼得双眼翻白,身体硬挺。邵芳捏着摄子,一粒粒将弹沙拨出,既快又准更狠,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

两人满头大汗。李都平喘着气说:“你可真行,连话都不说一句。”

邵芳歪头笑笑,没答话。这过程说说话分心,可能会好些,可邵芳是个认真的人,认真到只想更快。

邵芳换盆水,擦干他头上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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