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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远方的操场旁边,婆娑的树影后面,王琴的关切的身影……
等尘埃落定了,炮叫来的一个兄弟挂了彩,就各自散了,陈晨生受石方之邀,坐在单车后,踏上了去石方家的路途。
穿过常盛路,便是下河街,街旁还有许多老式的建筑,在夜幕中虎居于两侧,肉市中卖肉的案板、钓钩反射月亮的光芒,散发出冷冷的气息,路旁透出幽暗灯光的老屋里,此刻还传出微若游丝的凄凉二胡声……
过了下河街,就是五厂,这边亮堂了许多,除了厂里灯火通明,路旁的五厂家属区、机修厂家属区也有一两户人家亮着灯——15天前,陈晨生便是在这里和林文一道中的奖。而此时,尘埃落定,万物归于沉寂,只有那座天下第三的烟囱,依然在默默得守侯。
石方使劲一蹬,轻舟就过万重山,出了小镇,到了路口——走大路是去龙王山,二人拐入小路,前面出现了一片广袤的稻田——
江南的谷子要熟两季,此时稻谷们都有了身孕,腆着鼓鼓的肚子在晚风中轻摇腰肢,伴着“稻花香里说丰年”的蛙声,翩翩起舞;路边隔个五十米才有一户民居,此时和旁边的猪圈一道,睡在了沉沉的夜中,远处的山峦只能看见一个个模糊的影子,仿佛一个个沉默千年的守望者,注视着石方带着一个陌生的面孔穿过他们的领地……
“最近打牌输了不少吧?”还是石方首先打破的沉默,把一直独奏的青蛙们都吓了一跳。
“啊?”陈晨生将思绪收回,黯然道:“人背时没办法,两个星期加起来,输了一百多。”
“不光手气,以后你也要学精点。”
“什么意思?”陈晨生惊道:“你——你是说还有人出老千?”
“出老千倒还说不上,但里面肯定还是有道道的。”
“不会吧?”陈晨生惊道:“我也怀疑过的!但我观察了好几次,都没发现什么问题——要不,你举例说说看!”
“有些问题没内行指,你看一辈子,看能看出来不?”石方点了枝烟,道:“你——还记得你头回来据点的情形吗?”
“记得啊——怎,怎么了?”
“就是你进来看到的第一把牌——当时我拿了个A金花,后来被三干的龙虎金花打了。”
“没错没错!你那把好象输了五十多吧——”陈晨生仔细回忆着:“诶……好象没什么花样啊……换牌?不象,都不象!”
“这你肯定看不出来了。我告诉你吧——癞子跟三干是一伙的,三干拿了大牌,就给癞子打了暗号,癞子没什么牌,死扛着,三家不能开牌,结果我只有死跟下去,操他娘的,我当时就想发作了,但一个没证据,再一个又是几个朋友,就算了。”
陈晨生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些:“……没想到,真没想到……”
“后来他们两个一来,我要么就不打了,要么就不上他们的当,不过他们还懂谓,不怎么搞我,对你就难说了,所以,你千万莫把人想得太简单了,呵呵,现在人复杂得很哩!”
“复杂?”陈晨生苦道:“可这种门道,没有人提醒,我就是再复杂,再想破脑壳,又怎么看得出来?”转念又道:“那林文……他没……吧?”
“没有,这方面林文没搞过你,有时还护一护——这点他还好,没六亲不认。我们几个同班同学都还不错,只是以后三干和癞子来耍的时候,你要多长几个心眼,最好就莫来。”说着石方指了指远处的一个黑影,兴奋道:“喂!看见那栋楼了没?那就是松桥镇中学!”
陈晨生心中满是惶恐不安,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
石方转脸又道:“你也莫觉得太严重了,我只是喊你平时注意一点,而且,除了那两个,其他的人我倒还没发现搞过。”
说着,单车已经在那条小路七上八下十几分钟了,经过路边一口口水塘时,突然从路旁的水塘里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来!
陈晨生汗毛竖了起来:“石……方!石方!”
石方回过头来道:“嘛?”[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om]
陈晨生余惊未定:“刚才我好象看到水塘里有一只手伸出来!是水猴子?!”(“水猴子”的传说在当地流传颇广,说是一种浑身长毛、在水中五人难敌、在岸上斗不过婴儿的动物,许多人都说亲眼见过。)
石方不以为然得笑道:“我们湾里每年都要淹死一两个细伢子,都说是被水猴子吃了,我早想见识见识了!抓到了,就把它卖到博物馆去,搞两小钱花花!”
陈晨生不敢回头,听着耳际鼓个不停的晚风,心里发起抖来,伸手进裤袋,摸到了红符,才塌实了些:“你骑车的时候,别离池塘太近了,万一被他们连人带车得拉下去,还得了?”
“你这一咋呼,好象真有那么回事似的!”石方苦笑着,将车骑开了些,顿了顿道:“别想那些了,说点轻松的,我给你说玛利亚吧!”
“……玛利亚?好啊!我正要问呢!”陈晨生似乎心有余悸,警惕得张望着:“你们现在怎么样了?林文还没死心吗?玛利亚春节的时候回来了吧?”
“死心?他能死心吗?玛利亚春节回来了,我们三个还一道在外面吃了顿饭,喝了酒。”
“都说了些什么?”
“三个人在一起哪敢说什么?全是他娘的废话!吃了饭,我们又到大桥上转了几圈,就把她送回去了。”
“完了?”
“要这么没劲,我能拿出来说?”石方有些得意:“你猜怎么样?当时我们把她送了回去,已经九点多了,当时我正好有据点的钥匙,懒得回家,就去了据点……”
“玛利亚找上门来了?”
“厉害!”石方高兴得笑道:“当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我听见人敲门,我还以为是何俊回来了呢,没想到开了门一看,竟然是玛利亚!”
“送货上门,质量三包,石方,你的八字真不错!”陈晨生终于轻松了起来。
“她进来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哭……”
“我,拍电影啊?这顺理成章得自然你就把她抱住,然后……啊?哈哈!”陈晨生位卑不敢忘忧国。
“没有没有!我听她一哭,就慌了,还以为真的天塌了,可一问她,屁大事情没有!”
“到底是嘛事?”
“她哭了好一会才说,刚才林文又去找她了……”
“你莫说我事后诸葛亮,我刚才真的就猜到林文肯定要杀回马枪!林文那点花肠子?!”陈晨生道:“可——玛利亚是怎么找到据点去的?”
“前头几天,她去过据点耍。”
“那——那林文都跟她说什么了?”
“林文单独找到她,又和她到湘江大桥上转了一圈,林文说,他其实很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清楚玛利亚到底是怎么想的,连玛利亚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林文,他也很清楚,甚至玛利亚为什么要给他三年期限,也了如指掌……”
“其实……其实林文的脑瓜子还不算蠢。”
“林文就对玛利亚说:虽然他晓得自己一点希望好象都没有,可他不甘心——他说他对其他的东西看得比较开,比较淡,独独玛利亚是他放不开的……”
“他又开始煽情了!”陈晨生不屑得道,可语气一转:“不过,不过也还是有真实成分在里面吧。”
“……他还说:‘既然石方对你若即若离,没什么感觉,你和他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不可能托付终身,你应该找一个值得付出的人来付出……’——喂,到我家了!”
陈晨生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有口池塘,池塘边有座平房,旁边一间厢房里还透出游丝一般的灯光,不及细看,单车轻快得绕过池塘,奇#書*網收集整理穿过平房前的晒谷场,到了门前了。
门是锁着的,石方在门口叫了半天,里面才传来:“哪个呀,哪个呀?”
石方吼道:“我!方伢子!”
又过了半晌,门才被打开,陈晨生一看,是个瘦瘦却又透露出精明强干的中年妇女,穿着睡衣睡裤,睡眼惺忪的,连忙喊了声阿姨。
石母一看有客人,刚才还有些怨气的脸,顿时布满了微笑:“快进来快进来!”把陈晨生让了进去,才对石方道:“这么晚了才回来?学校明天不上课?”
“明天上午不上课。”
石母在后面怨道:“不上课也不能这么晚回来——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走夜路,前些日子村那边还闹过菩萨,这几天又是月半……”
石方不耐烦打断她的话道:“行了行了!我晓得!”又低声对陈说:“前段时间我们村闹了次鬼,我姆妈怕得很!”便叮叮当当得把单车抬过门槛,停在了大厅里。
陈晨生惊道:“可不!阿姨,刚才我们在路上,好象就看到个水猴子!”
石母悚然道:“是吧!走夜路你们要一百个的小心!前些天,我村里有个人被附了身……哎,不跟你们学生伢子说这些!快进来快进来!”
陈晨生听得心中一惊一惊的,跟在石方后面进去了——
这时,厢房里灯也亮了,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红妹子,哪个来了?”
石方拉了拉陈晨生:“是我外公!打声招呼吧。”
陈晨生便跟在石方一道进了厢房,刚才微弱的灯光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只见床上坐起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老者,却不知道石方已经进来了,依然大声道:“红妹子,哪个来了?”
石母道:“是方伢子回来了!”
石方的外公却没听清:“哪个?哪个来了?”
石方大声道:“是我!方伢子!”
石方的外公这才收到:“方伢子,是你回来了?学堂放假了?”
石方迎上去:“对了!放假了!”又将陈晨生拉了过去:“这是我的同学!”
石方的外公将两手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可陈晨生却缩了回来,只大声道:“外公!你老人家好!”
石方的外公将手在空中停留了半晌,石方也没有去握住它,才失望得放了下来:“哦,哦……”
石方在他的耳边大声道:“我同学问你的好!”
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好!好……”
石方道:“你老人家睡吧!我过去了!”说着也不管他到底听清没有,就将陈晨生拉走:“我们莫管他,上那边去!”
一帘之隔就是石方的卧室,石方将中间的帘子一拉,进去了——里面除了三张床和一台老式电视机,也没有其他的什物了。
陈晨生指了指那三张床:“这……”
石方道:“那两张是我两个姐姐的,我大姐在开店子,二姐上班了,一般不会回来,你随便睡哪张都可以。”
“你爸呢?”
“他在那边。已经睡了。”
说着,石方已经将电线天线都接好了,可拨了半天都还只看得到一个隐约的影子,陈晨生正想开口说干脆别弄了,石母进来了——这次她加了件外套,后面还远远得跟了个四五岁大睡眼惺忪的孩子,她将一个盘子放在桌上,笑道:“没嘛东西,吃点饼干吧。”
盘子里除了十数块零卖的饼干外,还有几颗水果糖,陈晨生本来肚子就不饿,加上饼干的颜色也有些可疑,连声推辞道:“你老莫客气了,阿姨!”
石母连声道:“吃吧,不要紧,吃吧!”说着,就将盘子抬起来,送到了陈晨生的面前,陈晨生没办法,只好选了颗水果糖,这时,那个先前一同进来的那个细伢子将手伸了过来,也嚷着要吃。石母一巴掌打在那孩子的手上,喝道:“吃!吃!就晓得吃!白天还没吃够?”
陈晨生将那颗糖塞给那孩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