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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仇大喜,连忙跑了过去,问道:“怎么这么迟还不回去?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于小雪道:“我刚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晚了,——神鼎现在在皇帝的龙舟上。”
张烈惊道:“哦?什么时候运上去的?”
于小雪道:“我刚听那位老爷爷说的,昨日那只神鼎已运上龙舟了。”说着伸手一指。张烈顺着看去,果见建国寺前的柏树下,立着一个老叟,背负双手。
张烈忙走上去,拱手施礼,问道:“这位老伯,恕晚生冒昧,请问您是否知道神鼎的消息?能否见告?”
那老者缓缓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惜那神鼎昨日已被献给皇上,老夫无缘得见,也真想知道长什么样……”张烈再问时,那老者痴痴呆呆,闭目不语。张烈无法,只好退了回来,和两人一块商量。
陈靖仇道:“看来神鼎确实在龙舟上!确切无疑!”张烈沉吟道:“既然神鼎在皇帝身边,玉儿也极有可能就在龙舟上!”
陈靖仇惊道:“那拓跋姑娘,岂不是危险得很?”
张烈道:“她身处敌营,确是时刻有性命之危!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启程,设法潜入龙舟中去!”三人急急回到客栈,收拾了行李。张烈买了三匹马,几人跨上马飞驰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向晚,已赶上炀帝南巡船队之末。放眼望去,真个是声势浩大,绵延百里,滚滚如蜿蜒的巨龙一般,不见尽头。河岸上旌旗飘舞,营帐连成一片,各地往来迎送的官员,押着贡品,络绎不绝。这炀帝南巡,携带之后宫嫔妃、文武百官、僧侣道人,几达万人之众。所需粮食,均都由沿途郡县提供。那些地方官领了圣命,若稍有违背,便立刻被诛戮九族,极为残酷。省事的官员都趁机疯狂搜刮一番,谁管百姓死活,乐得自己发财,又可讨好皇帝,借此为升官之资。
三人绕开河岸,继续纵马向前驰去。当晚连夜赶路,那南巡船队,灯火辉煌,鼓乐喧天,竟将夜间的河面映得通红。这隋炀帝只顾纵情恣意享乐,吃不了的珍馐美馔,竟在开船时直接挖个坑埋掉了事!哪管岸上百姓骨瘦如柴,饿殍遍野,卖儿逃荒!
翌日拂晓,陈靖仇等驰上河边一座矮山岗,举目向下望去,只见一艘巨大的龙船,旗杆上挂着黄布龙幡,正停在河中央,长达三十多丈,宽可行马,几乎占了半边河道。与旁边众多小船挤成一团,各船用木板相连,直通到岸边来。
张烈道:“这应该就是那杨皇帝的龙舟了,真是天助我!既然有现成的浮桥,我们上龙舟可容易多了!”
陈靖仇道:“张大哥说得对,我们只须跃上小船,再悄悄混进去就成!”
张烈道:“我们立刻动手。”
三人弃了马匹,悄悄来到岸边,伏在草地里,瞅着卫兵转身,展开轻身功夫,一齐跃入停靠岸边的一艘船中。在船上低头藏了一会,那些卫兵都昏昏沉沉,想是玩乐了一夜,酒还未醒,竟无一人察觉。
那些船之间都相隔甚近,都用跳板相连,三人几个起落,已到龙舟之上。
闪入僻静之处,张烈低声道:“皇帝如此昏庸!手下的兵将也好不到哪去,都是只会饮酒享乐之徒!”
三人放轻脚步,悄悄往前行,只见那龙舟共分四层,雕龙描凤,气势恢宏。沿路仔细查探神鼎下落,但那龙舟舱房甚多,直查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任何头绪。再行一会,拐了个弯,来到一间大房前。张烈捅破窗纸,向里看去,忽然打个手势。陈靖仇和于小雪急忙跟上。
张烈轻轻用匕首撬开门,让陈靖仇和于小雪先进去,自己再将门掩上,闪身进来。房中地上铺了金花地毯,窗边设着雕花玉石屏风,正北边一个基座,座上赫然立着一只半人来高的青铜鼎。
陈靖仇道:“张大哥,难道这就是神农鼎?”走上基座,向那鼎仔细打量,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对,道:“这,这鼎似乎……似乎太新了!”想起曾经见过的昆仑镜,道:“我觉得,若果真是上古神器,应该遍布铜锈,外表很古旧才对!——是不是我们找错了!”
张烈也走了上去,左右查看那鼎,右手托腮,沉吟道:“皇帝把鼎放在自己龙舟上,又派重兵把守,——照理来讲,应该不会错!”
于小雪问道:“张大哥,您以前是否见过神农鼎?”
张烈一笑,道:“小雪姑娘问得好!其实愚兄也一直只是耳闻,却始终未见过——神鼎是拓跋部落的神器,我虽与他们部落有姻亲关系,但他们也从未让我这外人,去瞧过神鼎。”
于小雪走到鼎前,道:“张大哥也没见过……。我还以为,只有我和陈哥哥,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神鼎。”说完,轻轻伸手往鼎上摸去。哪知手指刚碰到鼎缘上,忽听当啷一声,鼎的一角竟掉了一块手掌大的铜块下来,登时缺了一个口子。
于小雪大吃一惊,双手捂嘴,惊讶得不知所措,退后几步,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陈靖仇也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只鼎,怎么会?……”
于小雪道:“对……对不起,我,我只是轻轻碰了它一下!——我,我真的不知道神鼎不能乱碰……”
张烈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碎块,放在手心掂了一掂,看看澄亮的断口,哼了一声,将碎块扔到地上,已知这鼎确然无疑是冒牌货,忙安慰于小雪,但心中仍然不解,不知皇帝为何大张旗鼓地弄只假鼎放在龙舟上。
正疑惑间,一个太监不知何时推门进来,见了陈靖仇等人,惊道:“什,什么人?你们怎么进来的?”
张烈微笑道:“来得正好!大爷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那太监一惊,正要转身逃走,大呼捉贼。张烈右足一蹬,径跃到那太监身边,左手一探,已抓住他的背心,将他擒住,右手掏出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太监登时动弹不得。张烈将他提回,掷翻在地。那太监神色慌张,跪在地上,磕头道:“饶命!大爷……请饶命啊……”
张烈道:“要饶命自然可以,——但你先说说这鼎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伸手向铜鼎一指。
那太监转头一看,见铜鼎已破,吓得浑身战栗,料想不能再瞒,道“大爷!这……这鼎是假的啊!”
张烈道:“果然不出所料——这鼎既是假的,那真的鼎呢?”
太监犹豫片刻,低头道:“真的鼎……真的鼎在经运河运往龙舟途中,被一伙强盗在半路给劫了……”
张烈吃惊道:“强盗劫了?哪儿的强盗这么大胆?”
太监声音颤抖,道:“我,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为首的那个头子,身材十分高大,骑着一匹黄彪马,手上拿两把宣花巨斧,长得好似雷公一般……”
张烈看他神色,料他也不敢说假话,问道:“那这只假鼎是又是何故?”
太监满脸是冷汗,道:“我们失了鼎,怕皇上知道,降罪下来。——总管大人吩咐大家一路搜集青铜,在抵达大梁前,铸出一只假鼎来充数……幸好皇上没有发觉,还大大赏赐了我们一番……”
张烈听了,道:“昏君!无怪天下会被他搞成这副德性!继续说!”
太监道:“那日献鼎给陛下时,宇文太师也在场……他看见这鼎时,竟当场皱起了眉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已把我们所有人都吓得半死……”
张烈道:“还有吗?”
太监慌道:“大爷,小的,小的确实就只知道这些!”
张烈沉吟片刻,走上一步,道:“哼!那可谢谢你啦!——既然见了我们,那就认命吧!”手臂向前一送,匕首就要刺出。那太监登时吓的脸无血色,软瘫在地。
陈靖仇忙伸手拦住,道:“且慢!张大哥,您就看在他诚心合作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张烈收回匕手,道:“仇弟!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也罢,愚兄这次就依你,让你自己瞧瞧,你的妇人之仁会带来什么后果!”抓住那太监的衣领,扬手将他往门外一掷,喝道:“滚吧!”那太监摔在地上,连翻几个筋斗,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挣扎着往外逃去。
陈靖仇方才回头,忽听到那太监在门外大声呼喊:“有强盗啊!强盗抢走皇上的神鼎啦!”只听人声喧闹,脚步声夹杂着兵刃的撞击声,从四面密集传来。
张烈道:“仇弟!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陈靖仇心中懊悔,歉然道:“我明白了!张大哥……对不起!”
张烈道:“没什么好道歉的,这种事你将来总是要面对!——把门封死,我们另外找路出去!”
三人扛过木栓,横在门后,把门堵住。片刻之后,众卫兵已到赶到门前,手足齐施,胡乱打门,喊道:“大胆盗匪!快快开门!如敢违抗,严惩不怠!”门框不住颤抖。时间紧迫,张烈四处找寻出口。
陈靖仇掀开地毯,见地板上有四道裂纹,围成四方形,约有三尺来宽,忙道:“张大哥,你看!”张烈俯下身,用匕首在裂纹上使劲一撬,吱的一声,那木板竟被掀了开来。陈靖仇往里望去,漆黑一片,似乎是造船时留下的密道,隐约向船底通去。此时那群兵已抬来木桩,开始撞门。窗眉上尘土飞扬,四散飘落。门框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塌。
张烈道:“仇弟,你和小雪姑娘先下去,我随后跟来。”
陈靖仇道:“不,还是张大哥和小雪先下去!我来清理痕迹!”
张烈微一犹豫,道:“好,那你自己小心!”当先钻入洞中,接应于小雪下去。陈靖仇转身抓起地毯一角,使劲向天一扬,跟着跃入洞口,顺手带上木板盖子。这三个动作,几乎同时完成。地毯落下时,正好将洞口盖住,虽稍有褶皱,但也无法顾及了。
却说总管太监刘公公带了侍卫,轰隆一声撞开屋门,群侍卫手执钢刀,蜂拥而入,片刻间便将小屋挤满。但却见屋中除稍稍有些杂乱外,哪有什么盗贼的影子。
那刘公公转过身,喝开士卒,走到台基前,朝神鼎一望,只惊得目瞪口呆,双腿酸软,背上冒了一身冷汗,半晌缓不过神来。
一侍卫惊呼道:“总管大人,这鼎……怎么坏了?”
刘公公擦擦汗,定了定神,心念急转,忙回过身,怒喝:“你瞎了狗眼?神鼎哪儿坏了?不是好好的放在这!”
那侍卫一愣,疑惑不解,看看神鼎,又望望刘公公,但既然公公如此发话,自然是没坏,不可违拗,连忙躬身,连声答道:“是……是!小的瞎了狗眼!”
刘公公走上台基,命几个士卒关上门,眼光向众人身上一扫,道:“今日之事,谁要敢泄露半句,哼!——我们谁也别活!”
底下一众侍卫听了,连忙唯唯诺诺,半躬着身子,齐声答道:“属下不敢!”刘公公仔细看了缺口,急命手下心腹,火速把工匠拘来!着他立刻修补,待补好后,跟着枭首,防止消息泄露,以绝后患。
过不多时,皇帝听得船上闹贼,派人来询问。刘公公急忙将来问话的太监让到门外,满脸堆欢,谗佞无比,诚惶诚恐,躬身回道:“托皇上洪福,神鼎安好无恙!——几个刁民小贼,业已诛戮,请吾皇不必担忧!恭祝吾皇万寿无疆!万岁!万万岁”说着从袖口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了过去。
那太监接过,在手中掂掂,已明其意,笑道:“总管大人护鼎有功,待我回去禀报皇上,必定重重有赏!”
刘公公道:“还望您老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改日卑职再亲自登门,重重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