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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个人乘着西湖的清风,踏着二边是垂柳的滨道,看得微波细起的浩荡水面,心中亦有相随起伏,人生真如微波心含。面对狂风臣浪,还作闲庭信步,何必大过随以景而情态变呢?如果人心如景变,惊怪异常,造就不少痛苦。因为自信,臣浪未必而险,微波未必而平,这才是真正的现实罢了,你应该相信这一真理吧﹗
第二天,张庆欢乘船来到广州,从大沙头起岸。径直到钟博家中,钟博恰在家,钟迎春来到厅中帮张庆欢放下行旅,笑着问道:“你因何来了广州,是因公还是因私。”她又去斟了一杯茶笑着递着给他。二个人对着面一笑,唯有张庆欢心中另有心事,虽笑犹烦,不知如何开口。
“不是因公、还会来广州吗﹗这叫公私兼并吧﹗”钟博笑着说,并把一本看着的书合上,向他笑笑。
“你有什么心事吗﹗这次运动弄到你头上吧﹗”钟迎春心中已有领会,运动是在全国普开的,知一知百,见他动静,一定已入圈套之中。
“这是真的,我这次来广州全为私事。我想这次解顾,精简,可回到层云县,也可能到汕头去,我父亲已留在汕头工作,以后不广州更有困难,乘这次方便,到此一别,以免日后多忧。这叫做人生如梦,福祸只在旦夕,原来白身、成职工,今日又成白身,虽不叫削职为民也叫削工为民了。倒可逍遥自在,由他自便。”张庆欢坐在沙发上笑着说。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进退也是人生难免的事,不要想他,今晚也可在此宿下,多谈些心事,多住些天不妨,不用挂怀,莫说你们新参加工作的,看来我们也要到农场去劳动,叫下放劳动,改造思想。消灭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差别,我也要干新工作了。”钟博很爽朗地说。“什么也可知道些,不过搁着自已的工夫不用,也有浪费,人生几十年光景,过了就完了。”
“我也准备在这里领教些高深学识,反正无事干,倒也烦恼。现在还没开学,也好在此与迎春交换些意见,增增我的知识。”张庆欢望着她说。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倒可以领教你的见识,何必讲着倒话儿。”钟迎春笑着盯了他一眼,但很乐意地笑了,他们还是在欢乐之中。
“这也不是倒话,你在大城市时间长,人之所学、自已所无,为何我讲不对。城市人多市大,生活另有格式。不比小地方,闲闲散散,没一点规则,各有所便,也难感人生之光辉,只知生活之习性,忙忙碌碌应付生活,春、夏、秋、冬、日出日没,不知所为,实在大没意义了。我知凡有志之人,对自已都有生活安排,何时读完什么书,何时做完什么业,每天早上到晚上节节都有安排,这实在是对自已的严格要求,才是干事业的人,我有想无做,天真、太多,未必成事,浪子回头,不知何日。也真碌碌天为啊﹗”
“那你之所有,不是我之所无?见异而生趣。比如那生长在风景名区的居民,好景赏惯,习以为常,更无什么味道。杭州西湖景虽好,只在山中饱赏观,不存在新鲜的环境,就不觉得是一种风景。而个地人来到,连那辛辛苦苦的清洁员你也觉着他是幸福,因他已被你置以美景之中。”钟迎春说,“所谓沧海一轻舟,其实你只知浪中轻舟自起伏,不知那梢公船夫,日夜辛苦,天天用力使劲,被人认为是自由自在。海阔天空,只不知轻用重力,摇船防倒复,那惊心动魄的水上工夫,并非一般人所知。所以有说行船走水三分命,又叫什么同舟相济,又所谓惊涛骇浪,不在船中那可知此骇浪,是当事人之说啊﹗
“我也觉得我们的生活应该有一种节奏才行,不然人生就会填出很多空白。我从小至现在已养成了读书为乐的习惯,不知什么叫打扑克,连行橡棋也觉无此时间。一个人的从一无所知,又有这么多的书要读,天天读也读不完。年轻人有精力,事业又不能等读完书才做,边做又边学。这种新知识要学习,那种老知识又要复习,这种兴趣又要培养,那时兴趣又不能丢去,因而没有空过的时间。我们二个老头子,私话儿也少讲,讲话也希望引出新想,引出道理。”钟博点着头,语重心长地说。“哈、哈。”
“比如农村的山歌自由自在地唱,唱着人民的心里话,有些简直唱到人心里。不过那里有欠文雅,俗气大多,难从正道。而诗歌应有平仄,讲词藻,并不能乱来。乱来文格不美,人心唤散,追味不一。有平仄就有限制,这个限制才使你生活更丰富,因为要有一格,你不能不学,学而知之,天天追求,自然成才。”张庆欢说。
“这时李小春和林亦刚从门外进来,李小春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乘我不在就来了吆。”
“看你多刁,取笑人才利嘴儿。”张庆欢笑着说。
“庆欢,来了多久,没有接待好,对不起,我同小春出去农场一下。现在起我要去劳动管瓜果,倒也可少费心神,脸虽会晒黑了,皮倒会坚实些儿吧。”林亦一边放下提篮,笑着清脆地说。
“倒没有问候伯母,对不起了,我也是才来的,看来身体比前时好些。”张庆欢笑着说。
“下学期没有安排她课程了,可以说在另一个天地生长,生长。”钟博笑着喜趣地说。
“我妈也应去劳动锻炼一下,逃出知识界这个苦圈儿,我看不会没有好处。”钟迎春笑着说。
“中年出家,老人才去锻炼,心要缓些儿,莫操急,锻炼吗﹗慢慢来。这是长期的事,并非一朝半夕,急了也会弄坏身体的。”张庆欢说。
“劳动倒不怕,问题这一个地方是一个折磨人的所在。比如那里养有猪,当前猪肉紧张十多二十元一斤。猪又无粮食,条条饿得骨瘦如柴,人们叫它上树猪。这猪如龙病又多,又容易死,死了人人争着要吃,埋了也有卜去挖出来吃,你不要他要。菜又多人偷,偷吃皆因饿。有一个老师是右派,只吃过些黄菜叶,被当作偷菜吃,把一贯不见的鸡,猪、菜类,豆儿都倒在他身上,拉去斗争一场,上了手铐入牢房,我们想这也会有调查,不想,照样判刑。你有口也无可说,说他破坏农场,扰乱人心。我也怕这个责任难担,真是这种时期,盗贼也多些了。”林亦说。
“我也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农夫种了几株大南瓜,南瓜大一个被人偷一个。他火起了,便准备一夜不睡,在地里暗暗放哨。到了半夜,他果然看到贼人来了,他手拿着大木棒,正要上前去追打,他心想:”等一下他偷到开始跑了,才去赶他才好说话。“不想等了上十分钟还不见他跑,便慢慢上前,见到那贼人,正在吃瓜,已吃了半个,还正在吃着。他暗想道:”这个人肚饥得这么厉害,生瓜也在充饥。“实在大可怜了,一时心酸,也不敢去打他,只就在那里叫他一声,那人正要跑。但实际也跑不动,这里叫着他说:你要吃瓜也要煮熟来吃好,你可帮我看瓜,给些你吃不用夜里来偷,那人听后泪如雨下,大受感动… …。这也见是说贼人并非一律,迫不得已时,又是无可奈何。”张庆欢说。
广州的夜又开始了,城市夜色,特别多娇,人们只盼黑色显灯火,又望晚景微暗藏真情。没有这里黑夜,实在又少了很多乐趣,故夜间也并不等于黑暗,那里为知多少高歌唱晚,通霄不眠,游客来去,生意兴隆,总之沉夜是有另一番特色,并不等于可怕的牢笼。风光有很多属夜景,五彩缤纷,灯花爆竹,月下美人,宴上佳肴。然而社会兴旺,百业皆振,黑暗何指夜色?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苛捐杂税,追租追债,就是白日当空,又何见光明,太平之夜美、此皆心焉。
张庆欢和钟迎春自家里出来,绕过大道,正要进入烈士陵园去,张庆欢便拉着她说:“里面有何可玩,是些墓道,夜间不便进里。”
“这有什,黄花岗夜间就不便,那里冷冷清清,比较荒凉,那是国民革命的历史人物,有很多人物今天亦不太合适。他们的题字,也打烂了些,看去有些七零八落。黄花岗,实在即如菊花之比,黄花虽盛而到底秋叶凋零。这里是红花岗,却是当今人物,大门是周总理题字,墓上是朱德题字,还有董必武的“血祭轩辕,”叶帅也有题字,陈郁等老革命人物的题字,可有看头的。”
“啊,我倒没有进过,想这是陵墓之地,有何可玩,已有这些去处,也好进去一观。”张庆欢亦同意到里面去钟迎春去买了门票,同进。
“这些红花叫鸡冠花为多,这可是一种有用的药材,对妇科病治疗就必用它,花类多为药材,各有其用,花为树之精华,春色充壮枝叶,凝结成花,花亦为春气之精,真可羡也。”
他们来到中苏友宜亭边,张庆欢说:“这个去处不错,建筑物有中国古气,实有民族气节。一国一国都有自已的独特风格,这建筑实在可爱,古时之形、今时之物。过去以木雕花刻龙,今天以水泥代石,更为千古着想。不过中苏友宜,已成空说,一个国家不能过以信外,崇外,人之虽可,我之未必不可。‘马列’到了各国亦有入俗之别,何必定求统一,生吞活剥更为不必。”
“苏联本身是帝国主义出身,我们的根子已不同,我们的几十年历史宝库,他们才几十年资本主义。植物也讲同科同目,父本母本岂可强求一律。虽可改造,亦须几代变异,那能立即移花接木,不讲方法,好意亦会推残生机。”钟迎春说。他们来到那莲花池桥上,二个人依偎站立,观那夏莲盛开,就如芙蓉出水,虽觉处世艰辛,亦觉清白不染。那时有人们只为国家有难,乘紧张之机,发着横财,倒买倒卖各种物资。这些书生意气,如何愿意混浊沾之,虽贫而无谄、憾慨之余,只以长于长短叹,皆有忧国之心。
“苏联十月革命乘第一次世界大战,和资本主义的危机之时,合着资产阶级一举而成。二次革命时间也很短。中国共产党革命经了二十八年才成立了国华人民共和国。中国战争讲战术战略,二军相战,各显其能,并非单靠大炮可成的。而且因治国也一贯与别国不同,统治方法更为复杂,能人辈出,非贤圣者何能居之。若非有孔圣的严教,君臣有分寸,定局更难。自古篡逆难成,因众必讨之,故争官者多,争帝者少,历史上几千年争皇夺帝并非时时出现。连皇帝的讲话也应谨慎有严教而不能乱发其言。一亲之错,天下受苦不尽,虽说帝王口为圣旨,亦从百官相商,方敢颁布,有错还可立即纠正,另下圣旨的。”张庆欢说,他面向着迎春,“我们的前言,有无改正。”
“什么前言。”钟迎春很细声笑着多情地问。
“你不知道了吗,我们的终身,你… …。”张庆欢欲言又止,但被钟迎春拦着打断了。
“这也有可言之处吗﹗我对你的感情并不会因为你的职责而变。你的心不变,是对国家人民之心不变,不成逆子叛臣,忠效国家民族,我永远也不会变。那怕我们没有结婚,而我心中的爱人就永远是你,我一经爱上,经生不改。这是我的板性,你不会怪我吧﹗”钟迎春说。
“我以为你会变化。你的人格真伟大,你要把我教育成,有功以国民的思想,非常叫我尊重。原来我想我已精简回家,你仍在学生阶段,他日考上大学,我到农村。千里相隔,如何可成一家,你会趁早退了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