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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和安公主负责此次灯会,我自然而然被派去帮忙。
云礼谱大,坐在戏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忙活,自己清清闲闲地喝茶。
我一手打着油伞,一手抱着灯册,给安公主打杂。
安公主挺认真,我站在她身边不敢怠慢,寸步不离地时时想着要把她遮在油伞的阴影之下。
云礼还算有良心,安公主核点完灯册,他自己下来了。
“皇姐,太阳热毒,你还是歇着去吧。”
安公主蹲了个万福,盈盈去了。
云礼赏我一个巴掌,笑骂道,“你现在要侍候的是朕,莫要再盯着皇姐看了。”
我冤枉!
云礼边指挥太监、侍卫们吊灯,边漫不经心地与我道,“你这几日,似乎都往那个秦牧观家跑啊。”
我沉着地点点头,“嗯,我娘认了他们做义子女,我常过去照顾一下。”
云礼侧头瞥了我一眼。
我一脸正义凛然。
云礼眯了眯细长的眼,道,“这样?那定然是那兄弟三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得姑母赏识了。”
“也没什么,就是秦夫人早逝,我娘见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起了爱心。”
“那个秦牧观呢?朕记得他比你还是年长。”
不就长一个月嘛。
我回道,“牧观——兄文采好,我娘想让他教导教导我。臣这几日都与他一起读《孙子》。”
云礼点点头,“若论读书,不妨回朕的身边做伴读,还有六品的官职。”
可我已经被太后开过一次了啊。
云礼又道,“那便做朕的随侍吧,”他踱出几步,道,“想见永安皇姐时,也可更方便一些。”
“臣,想专心准备明年的春闱。”
他拖出一句指意不明地“哦?”
我伏下头,现阶段,我真放不下牧观,除去想他,我真没剩下多少时间看书、练剑,哪里还有心思陪皇上折腾,更别提安公主了。
“也罢。既然你一心春闱,”云礼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朕便等着喝你树下的那坛状元红。”
我心里一惊,忽地冒出一身冷汗。
我的皇上祖宗哎,你是不是全知道了,故意来试我?
云礼低声地笑了,俯到我的耳边,“小宝,朕还知道你往里下了药。”他抬手扶了我一把,“站稳了。”他细长的眼角里噙着一丝恶笑,“你若不把那坛酒给换干净了,朕就派人告诉那个秦牧观。”
我一身细汗,“我回去,回去就换。”也不晓得云礼知不知道我下的是什么药。
云礼抿着笑,得意地向前走。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心侍候,生怕他又拿出什么吓唬我一道。
一趟差事办完,我像在水里滚了几滚。
云礼赐我沐浴,派人去我家又给我取了一套衣服。
我换好出门,小羊与云箴都在外等我。
小羊蹙着眉与我道,“几日不见,你怎么又攀上了安公主?”
我抬头望天边浮云飘过,悠悠道,“本少终究还要成亲。”
小羊不悦道,“小宝,你待牧观兄究竟有几分真心?倘若只是玩玩,你即刻收手。”
我道,“我真的可以扒出一颗心。”
“那你就退掉与公主的亲事!”
小羊一脸决绝。
“若这么简单,哪轮得到你来骂我?”我转念一想,亲热地搂过印颉的肩,“此事你最精明了,我将前因后果与你说了,奇Qīsūu。сom书你一定想得出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几日我思念你,主要还不就是为了你聪明的脑袋瓜子么?我怎么转瞬就给忘了?
我苦大仇深地从云礼让我选永福说起,又细细述了一遍太后与我娘的闺房秘话。
印颉也觉得我无辜,“也罢,你暂且莫要对公主太亲热,免得她生出非你不嫁的心。”
我忙点头,我生怕我点得不快,他就与我绝交。
云箴依旧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印颉当他不存在,与我勾肩搭背地去逛灯街。
灯街设在西院的夹道之中,我定了定神,指着一个肥矮壮硕的老头旁边那姑娘道,“那个美人是谁?”
小羊白我一眼,望我莫要装蒜。
我又指着另一个道,“你看她俩长得可是一模一样?”
小羊继续翻白眼。
云箴在一旁道,“红披风的应该是柳如烟,紫披风的应该就是柳如岚了。”
我拍拍他,又搂过小羊,“是兄弟就掩护一下,我现在要出宫。”
小羊精明,“你要————嗯?嗯?嗯?嗯?”
没错,少爷我见缝插针,何况这机会大得像只狗洞。
我熟门熟路地溜出皇宫。
牧观家黑灯瞎火,看来都去观灯去了。
我又匆匆赶去灯市,跳上房顶一片一片地寻找。
街上人流滚滚,我来回跑了几趟,终于想到河边。
我沿着河岸细细地走,在桥下找到了他们。
牧观提着一支笔,正在灯上写字。
我挤过去,贴着他道,“写愿望怎么能不写‘招财进宝’呢?”
秦牧观错愕地回过头,眼睛盛月光,波展澜舒。
我又柔声道,“写上吧,招财进宝,俗虽俗了点,可是很实在。”
老仆书伯点点头道,“少爷,是应该写,连六根清静的佛像都塑金身呢,可见求财也不毁清静。”
奶娘莲婶也道,“是啊,如今吃穿用度,哪一个离不了钱呢?少爷你就写上吧。”
他们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知道牧观明白。
“也好。”牧观垂下头。
我又道,“要写那个字中藏字的。”那一字远看就是一个宝!
他顿了顿,还是听从了我的话。
我闻到心里桂花开了,十里飘香。
灯随着河流,渐飘渐远。
牧观与我落在后边,我道,“我在宫中看到了柳如岚。”
牧观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是你与我说谎,还是她改了主意?”
“皇命在身,若换作是我,也会一样。”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他突然转过头,“你不是也应该?怎么你——”
“看到她在,我自然要来。”我去握他的手,“此刻宫中不缺一个我,我想陪在你身边。”
意外地,他没有抽手。
“那天早上,你也是从圣驾身边溜出来的吧。”
我不必多讲,你知道就好。
他仰头望了望明月,轻轻吸了一口气,“回去吧。你来,我很高兴。”
我更坚定地握紧了他的手。
19;酸味儿月饼
谈情说爱,精妙之处果然在于谈说,亲嘴寻欢之流,此刻确实非常俗套。
我扣着牧观的手与他在汹涌人潮中漫步而行。
旁人道来只是我们怕走散了,所以一家人抓得紧些。但我与他心里都清楚,我的手指扣入他的指中,紧紧攥着他的掌心。
而他静静地随我。
嘈杂的人海似乎从我的身边褪去,只留我对他赤诚诚的一颗心。牧观也不似往常清淡,这一刻确实活生生地,就在我的手心里。
回家后,我把酒换了,坐在树下望着握过他的掌心发呆。
掌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感觉,凉涔涔地,还有那么一点生硬,就像他那个人。
我回味无穷。
少爷我那一日下的猛药果然凑效,两蹭一唬,弄得他如今肯定觉得自己对我也有一些那方面的意思。
我越想越有道理。
我院子的大门咣当一声,被人踹了。
印颉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云箴在后悠闲地跟进来,“慢点慢点,他跑不了的。”
我尚有一点失神,没躲过小羊的魔爪,“好你个小宝,光叫我们讲义气,却不顾兄弟们死活,'奇+书+网'你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了啊!”
我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当我们是神仙啊?会大变活人啊?你一去不返,你道我们———”小羊泄气地嘁了一声,“瞧你一脸痴样,真是浪费我口舌。”
小羊坐下,用肘撞了撞我,八卦道;“有何进展?”
“我拉他的手,他没甩开我。”
“然后呢?”小羊目光闪烁。
“没了。”我感受到谈情说爱的谈说意境,于是纯洁高尚地自己回来了呗。
“你————”小羊再次暴跳如雷。
我吓得猫到云箴后头,探头探脑地躲他。
云箴继续好脾气地道,“算了算了,也没有怎样。”
小羊指着他,“什么叫没有怎样,我———”小羊突然闭上嘴,不耐烦地坐在椅上。
他不愿与云箴讲话,我这一条小命算活下来了。
我偏偏故意与云箴讲话,“你怎么转性了?”我记得你以前一向喜欢与小羊一个鼻孔出气。
云箴道,“他刚才说的是‘我们’,不是‘我’。”
小羊咣地一声,将茶杯顿在桌上。
云箴又道,“托你之福,他刚才又与我多讲了一句话。”
小羊一甩袖子,冷冰冰地走了。
云箴扬扬眉毛,对我道,“好兄弟,下次继续。”热乎乎地追上去了。
我无语地望着两个人来去如风,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折腾谁了。
不一会儿,我娘也回来拧我耳朵。
我今天被拧得心甘情愿。
我娘又唠叨了我许久才放过我。
我干脆不睡了,去厨里和下人们学了一点厨艺,天一亮给牧观送去。
牧观看到我,微微笑了。
我眼见着秋风过处春花烂漫,三魂七魄整十个东西你推我搡地挤在少爷我头顶上跳舞。
我情谊绵绵地道,“牧观———”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宝友,兄早。”
他顿了一下。
本少听出来了,他顿了一下。
他肯定是想叫我宝友的。
他又不好意思,所以补了一个“兄”字。
我望着他,情意瞬间汹涌澎湃。就算把我的嘴角咧到耳根子上去,都不能完全表达我此刻澎湃汹涌的开心。
牧观不大自在地错过我看他的目光,给佳仪夹菜。
好好好,我收敛,我一敛还真敛得彻彻底底———冤家路窄,柳如岚也来了。
其实我也没想着非要和柳如岚抢男人。
我也知道我抢不过她更不该和她抢,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觉得这日子非得等到他俩成亲了才能到头,我彻底死心。
小羊给我评了两字————“自虐”。云箴说得好听一点儿,叫“不到黄河心不死”。我觉得云箴说得对,我是为情所困。
柳如岚看到我,一张笑脸也绷起来了。
她将手中的食栏重重顿在桌上,站在牧观的身边,“小观,我给你带了宫里赐的月饼,皇上亲手赏的,我没舍得吃,都给你拿来了。”
牧观居然先望了我一眼,才道,“谢谢。”
柳如岚甜甜一笑,抱起佳仪坐下,与我一人挨着牧观一边,“我一醒来就来了,也没吃早饭,也给我盛一份吧。”
牧观没有做主,而是转头看我。
我心里那叫一个满足,这多像我才是秦家的一家之主?
我道,“不知道柳二小姐要来,没买她的份。”若是知道我更不买了,我干脆就不来了,饿死你们这对小情人!
牧观了然地点点头,温和地对柳如岚讲,“那你吃月饼吧。”
“月饼是专门带给你和弟妹的。”
我晾在一边,不咸不淡地道,“分着吃不就得了,你半块,他半块,他再匀你半碗粥,啧啧,多恩爱啊。看得少爷我都羡慕得想赶紧找一个了。”
“好。就这么办。”柳如岚还真就取出月饼,真的匀成两半,递给牧观,“是芝麻的,你爱不爱吃?不爱吃就换一块。”
牧观又瞥了我一眼,接了。
我半靠在椅上,端着碗,故作漠不关心的喝粥。
柳如岚将月饼一一取出,道,“牧砚、佳仪,你们也尝尝。”
佳仪小声道,“我想吃甜的。”
柳如岚看了看,转向我,“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