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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后一好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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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完了,我娘到后堂的客厅小憩。

我侍候我娘落座,我娘只消一个眼神,就将厅里的人都屏了个干干净净。

我娘看着我道,“小宝,这倒底是为何?”

我不吭声。

我们三人至今都没有向别人吐露半点事情的始末。

我娘招我走近一些。

我道,“这是别人家,我不敢跑,您先把话讲清楚了,再拧我耳朵也不迟。”

我娘指甲削如细葱,戳在我额上像好几把锥子轮着来扎,一扎一个洞,“就知道你个小孽障也不积德行善。”

我娘拿出一张香笺,推到我的眼前。

笺上字迹十分潦草,自责羊家忠男烈女,从未出过被退婚休妻的女子,她无颜面对宗族,唯求一死了生。

我低声道,“我们哪里料到淑宁会如此刚烈。箴少原本也是好意,却不想弄巧成拙————”

我娘叹一声道,“女儿家的贞洁颜面,你们男人又如何懂得?小孽障,你以后可莫要学他,也少去那些青楼胡同,终究不是正经地方。”

我听话地应了。

我娘抹了抹眼泪,又道,“去将箴哥儿叫来,娘有些话要劝解他,淑宁既已往生,好歹也要留一缕清名。”

我又一口应承。

走到厅口时,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多了句嘴。

“娘,如果这事换做你身上,你不会也跳井吧?”

我娘上前两步点住我的鼻子,“老娘就抱着你个小孽幛一起跳井,齐齐死给他看!”

我赶紧跑出去了。

我算明白为什么只给女人立贞洁牌坊了。

男人没有这么刚烈的贞洁。

我提箴少到我娘面前过堂,顺便也带上了小羊。

两人还都发着懵,我娘说了许多,两人都一声不吭,我娘作主安排他们打点里外,保住淑宁的名声。

云箴唯命是从,小羊绷着脸狠剜了云箴一眼,与他分头行事。

我娘安排妥了,又与我道,“牧观今日要来接弟妹,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回家交与他吧。”

我心里滚过好几道主意,最终还是决定应下。

比起箴少惹出的这档事,我与牧观之间实在不足挂齿,尤其当着两个小孩的面,我想他也不能怎么样。

我一进门,管家就告诉我牧观与柳二小姐一道,将孩子们接走了。

此刻我心里正有些烦躁,一听柳二小姐芳名,更像炸了毛的兔子,连唇前的两颗板牙都想呲出来咬人。

我阴着脸,一不作二不休地直奔秦家。

守门的老仆告诉我少爷正和柳小姐于书房中谈琴棋书画,请我稍事片刻,容他先去禀报。

我异常冷静道,“不必了,我是来找小少爷的。”

秦家人少,无人引路,我自己穿堂过室,奔得自然却是书房。

书房门窗大开,好像证明房中坦荡。

我站在半株芭蕉后边,眼见着柳如岚给娇羞如花地给牧观研墨。

半晌静默,柳如烟突然幽幽道,“小观,倘若你也像云小公爷那般薄情,我也一定死给你看。”

我早已听得有些麻木了。

牧观也只淡淡道,“莫要胡乱猜测。”

“坊间都这么说啊。”柳二小姐蛮不在乎道,“小公爷一向风流,倘若不是在外边被别的狐媚儿迷住了做出难堪的事,羊姑娘又怎会为情轻生呢?”

“既然明知是坊间的揣测,你莫要再妄语为好。”

“书呆子!”柳如岚轻声一嗔,震得少爷我头皮发麻,她道,“这几日你与我讲话也不似往常,言辞间总有些闪烁,莫不是也遇到了狐媚妖女吧?”

牧观笔下一顿,抬头正色望她,“怎的越讲越离谱了?”

柳如岚嘟起嘴,扯着牧观的袖口道,“人家也是担心嘛,你以后不要再与他们来往可好?”

牧观垂下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他心思沉重地“嗯”了一声。

柳如岚听他应了,柔情万种地倚在了他的怀中,轻轻闭上双眼。

牧观怕是也没抱过她几次,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可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揽住了她。

我冷声一笑,于半株芭蕉之后阴沉沉地探出一颗头。

此时天色已近昏黄。

秦牧观不经意间抬起头,正对上我的目光。

半明半寐的时辰,残阳如血,冷不防看到院中冒出张最不想看到的脸,眼底冰凉,我猜任谁都得吓掉半条魂儿。

秦牧观一脸惊悚地站起来,柳如岚猝不及防,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我指天发誓,我绝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稍有点儿情不自禁地笑了。

事到临头,我只好拉起芭蕉叶子,指望老天显灵,一叶障目。

柳如岚爬起来,鞭子毫不客气地直接招呼到本少的头上。

新仇旧恨煎着,少爷我今天肯定没跑了。

我大呼小叫地滚出去,可怜那芭蕉代本少受过,被她抽得七零八落。

我在心里大叫好几声,这油泼辣子似的女人,牧观以后若娶了她可怎么得了。

秦牧观疾声道,“如岚,住手。”

柳如岚柳眉倒竖,紧紧咬着贝齿,“有贼,我今天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乖个咙咚锵,真不愧是将门虎女啊,柳如岚果然临场机智,她愣装认不出我,硬扣一顶毛贼的帽子,摆明了是想白白揍我一顿。

我同生为将门虎子,今日猥琐地躲在人家窗下偷窥,当然也不敢自报家门。

柳如岚的鞭子节节生风。

我东翻西滚,每次只叫鞭尾堪堪于咫尺间扫过。

秦牧观终于道,“如岚,不可伤了他。”

柳如岚依旧不解恨地又招呼我两鞭,这才恋恋不舍地收手。

牧观又道,“你先去吧。”

柳如岚很不满,“你明明答应我不再和他们这些人交往的。”

牧观面色如水,“我确实应了你,但总有些话要说个明白。”

“好。”柳如岚绷起俏脸,狠瞪我一眼,走了。

我合上房门,转身定定地望向牧观,“那个让你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狐媚妖女,可是指的本少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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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比较乱;更得少了些;我尽量补上;现在还要出去;其他的回来再说

13;好兄弟,我信你。

 牧观没有答我,只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我不吭声了。

我一个大男人,我总不能说,我一听见你和柳二小姐双进双出,我就忍不住醋海泛滥,兴师问罪来了吧?

再说了,我凭啥资本这么兴师问罪吧?就凭我赤条条地抱着他躺了一个晚上?

想当初,少爷我抱持的是啥情操来着?不就是“我知道我喜欢他就成了,不让他犯难”么?少爷我的高尚情操和舍我为他的境界咋说没就没了呢?

这可不好。

我气沉丹田,深吐一口气,道,“想看看你,有没有惹上什么麻烦?”

“没有。”他答得中规中矩,“牧观多谢宝友兄提醒。”

“那——能忘了昨晚上的事么?我给你赔礼道歉。”

“此事———”牧观稍微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以后莫要再提罢。”

他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往好的方面想,牧观他并不介意此事,也理解我对他用情至深才犯下这种错误,所以宽洪大量地放我一马。

可我又忍不住往坏的方面想,牧观以此事为耻,不想再提,更要听未来娘子的话,再也不想再见我了———那我就郁闷了。

这两道心思在我脑子里比搅麻花还难解难分。

秦牧观在我心里是一潭清水,可有时也是一潭死水,无论我扔进去多少个石头子,或多大一块石头,他也能漾上两漾后,静了,完全看不出他究竟有多深的底,

烦啊。

我最后选了唯命是从,“好。”

他接着问我,“宝友兄,可还有其他事情么?”

这是要送客了?

“我———”我真想说,牧观,别听那丫头的,箴少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你没必要和我们断交。

可这话太绵软了,倘若我说了,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我憋了半晌,最后还是禀承了我最初的那个原则,道,“我祝你幸福。”

只要你好,我慢慢也能都好。

片刻之后,秦牧观笑了。

笑意从望着我的眼底慢慢聚起,最后化成一道含意不明的浅笑,“谢谢。”

这回我真没话说了。

我郁闷地回到羊家,我娘对我道,小羊把自己关在了绣楼,让我去看看他在干嘛。

我对趴墙听脚一事,今日算是彻底地心灰意冷了。

我娘雌威大发,拧着我的耳根子直奔绣楼。

我一脚踢开房门,于我娘目瞪口呆之际,昂然地迈进楼中。

此时天已经黑得透了,只有月光勉强可以照明。

我望着绣楼又窄又陡的楼梯和黑洞洞的梯口,头皮微有些发麻,气势也冲下去了不少。

我娘站在院中,冲我挥挥手绢,低声道,“上啊,万一小羊也有什么想不开的,(奇*书*网。整*理*提*供)可就是你个小孽幛的错啊!”

我我我我,我说我娘,你真是我亲娘么?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我三阶并两阶地窜了上去。

小羊就坐在楼口的椅子上,孤零零地举头望明月。

看到是我,他轻微地笑了一下。

我走过去,站到他的身旁,道,“小羊———”

“我想替淑宁报仇。”

我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小羊缓缓道,“我想让箴少,一命偿一命。”

“箴少可不是故意的。”

“但他却害死了淑宁。”

“如果箴少能料到是这个结果,我打包票,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小羊沉默不语。

我又道,“这事说来我也有错。第一,是我出主意教箴少想清楚究竟喜欢谁的,第二,箴少与我商量时,我也没有反对,说来我也算是个从犯,那你把我的命取去算了,正好我人就这,你动手吧。”

我说着亮出脖子。

小羊盯着我的咽喉看了半晌,嘁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维护箴少,我都不晓得你究竟是喜欢牧观兄还是他了?”

我道,“这怎么能比嘛,事情换作是你,我也一样。”

小羊不动声色地眨了一下眼睛,道“我也只是说着解气罢了。”

可你刚才那认真的小样儿,真是吓我一跳。

他讲得轻松,我却不能不认真,“印颉,你连这个念头都不能动。你可知道谋害世子是什么罪名?淑宁已经死了,你不能再赔上你们一家九族。”

“小宝,若我真想杀他,又怎会告诉你知道?”

这个,似乎也很有道理。

小羊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道,“你刚才去见牧观兄了?”

我点点头,忍不住将这两天的事都与他说了。

印颉蹙眉想了半晌,缓缓道,“小宝,你犯了大错。”

“什么错?”

“你不该当着牧观的面折损柳如岚。且不管牧观兄对你究竟是何意思,柳二小姐目前都是他要娶进门的女人,你折她的面子,不就是给牧观兄难堪?”

我“啊?”慌了。

“再说了,你这么直愣愣地冲出来搅和,很可能给牧观兄留下一个汲汲营取,甚至不择手段的印象,你说说,你是不是犯了大错?”

我已经六神无主了我。寒气嗖嗖地从头灌到脚,从脚顶到头,冻得我一颗心冰凉冰凉的,比冰砣子还凉。

小羊用食指来回蹭着下巴沉思。

我道,“羊贤弟,快帮为兄想到个法子吧。”

“莫慌莫慌。”小羊温柔地拍拍我的肩,“只要你还喜欢秦牧观,多难的事,我也能帮你想出主意。”

好兄弟,我信你。

我现在也真就只能指望着你了。

印颉道,“你说你祝他幸福时,他笑了,怎么笑的?甜蜜的还是腼腆的?”

我道,“含意不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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