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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伊人望着他,轻声道:“我不希望你成为不管不顾的人。”
喜欢他,只因为他管的事情太多,顾全的事情太多,他的性情与潇洒,他的聪慧不曾泯灭的、他纯正的孩子气。
“可你生气了……”贺兰雪极少见到伊人生气,第一次是在绥远,她得知,早有部署后,气呼呼地爬下床。第二次,便是这次了。
“阿雪,只要你不骗我轻我,即使我再生气,我也不会离开你。”伊人盯着他,淡淡道:“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担的。”
而不是,但凡遇到一点大事小事,就打退堂鼓,各散东西。
“伊人……”贺兰雪心中一暖,除了唤她的名字,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伊人言归正传,歪着头问。
贺兰雪把自己记得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最后为难道:“我将她当成了你,所以,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
“厄……”
“应该会做点什么吧。”贺兰雪自言自语。
“呃……你一直想对我做点什么吗?”伊人很会抓重点。
贺兰雪坏坏地一笑,然后拍了拍伊人小脑袋,贼兮兮问:“你是不是打算以身喂虎?”
这句话本是开玩笑的,在他们同床共寝的时候,伊人每次挨着枕头就能呼呼大睡,对他好像一点兴致都没有。
贺兰雪已经被打击的超级没信心了。
哪知伊人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道:“好啊。”
贺兰雪愣了愣,“你说好?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再说什么?”
“知道。”伊人转过头,一面走,一面淡淡回答:“当然知道。”
“那——”贺兰雪呆呆地看着伊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狂喜,快走几步,从后面抱住伊人,将她举高,即使胳膊疼得他龇牙咧嘴,也掩饰不了他满脸灿烂的笑容,“娘子,你既然有这个觉悟了,我可不客气了。”
“在这里?”伊人环视了一圈,满头黑线。
这里人很少确实没错,但毕竟是城郊,若是冷不丁冒出几个人来,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怎么办,我等不及回客栈了。”贺兰雪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一脸祈求。
伊人很为难,她又挠了挠头,正准备回答,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全身热得厉害。
贺兰雪见状,想起方才的表现,连忙后知后觉地端过她的手,伸出两只手指把了把她的脉息。
果不其然,伤风了。
伊人有点站不稳了,贺兰雪连忙张臂抱住她,另一只手则探向她的额头,额头滚烫,贺兰雪一惊,连忙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想睡觉……”伊人朝他的怀里缩了缩,找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说着说着,眼睛便合上了。
“安心睡吧。”贺兰雪低下头,问了问她的头顶,轻声道。
伊人果然很快睡着了,因为发烧,因为太累,也因为劣根性使然。
贺兰雪将她抱起来,一面走,一面感叹“难道你刚才答应我的事情,只是发烧后的胡话?”
贺兰雪又是心疼,又是郁闷。
易剑把庄园的钥匙交给康老头之后,客客气气道:“你们暂时先住在这里,等时局稳定后,王冶还会对你们另外做出安排的。”
“那小子想进屋藏娇!”康老头从开始就闷闷不乐,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那么没骨气,也不为自己的前途争一争,就这样被打发在别的院里了。
“王爷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的。”易剑不厌其烦地解释道:“现在时局混乱,老伯和姑娘跟着王爷法反而会受到牵连,不如在这里等着,待以后天下太平了,还能与王爷会合的。”
“哼哼,什么狗屁王爷,负心汉!”康老头还在骂骂咧咧。
易剑很汗,转而求助阿奴,转头一看,却不知阿奴去了哪里。
是不是独自去逛园子了
易剑没放在心上,他还要赶回去向贺兰雪复命呢。
后院,阿奴将一张纸条绑在一只洁白的信鸽上,信鸽扑腾扑腾,在飞了片刻后,很快又歇到了一个人的手心里。
那人取下纸条,也不展开,而是疾步走进身后的禅房,将它递给一位正在和大师一起的黑衣公子。
“炎施主可是有急事?”黄袍慈目的大师停下棋子,淡淡问。
“哦,没什么。”炎寒匆匆地看了一眼,然后合起手掌,将纸条揉捏成团,微笑道:“只是发生了一件既在意料之中,亦在在意料之外的事。”
“炎施主又说禅语了,万事随心,又哪有意料之外的事?”大师合掌微笑道。
炎寒浅笑不语。手中的白子,轻轻地落于角落。
是啊,哪里会意料之外呢?伊人一向是最能给她惊奇的。
现在,她也会争了呢,步子那么闲闲散散,随遇而安,她也开始为了自己所重视的,开始凌厉,开始争了。
可是,这样的变化,非但没有引起炎寒的反感,反而,更欣赏她,更加渴望她只为自己懒,只为自己争。
——如果你不能属于我,为什么一次次,越发让我看见你的好!
炎寒手中用力,真气暴起,捏在手中的纸条,顷刻间变成纸屑,从指缝里飘落。
黄袍大师看在眼里,虽未点破,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时间多痴儿,何时能堪破呢?
易剑回到客栈的时候,贺兰雪正在为伊人敷冷毛巾。
伊人则睡得很熟,鼻子还呼哧呼哧地,发出可爱的鼾声,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
“王爷……”易剑正打算将调查来的事情禀告一番,贺兰雪连忙摇了摇手,又为伊人擦去额头的汗,起身走出房门。
待出了门,贺兰雪一脸凝肃,压低声音问:“说吧,调查结果如何?”
“那位阿奴姑娘确实是渔村里的人,不过名声不太好,康老伯也在那里住了几十年,很多村民都认识他,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不过……”易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阿奴姑娘跟人私奔过几个月,回来后就珠胎暗结了,她这次赖上了王爷,大概是想给肚里的孩子找个父亲吗。”
“哦,跟她私奔的男人呢?”贺兰雪淡淡问。
“据说是一个卖豁朗,阿奴回来后,也没有再提起他,大概是抛弃她跑了吧。”易剑回答。
“也算可怜,他们好歹是救过我们,还是好生安置吧。”贺兰雪下了定语,继而皱眉道:“昨晚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容太师出事了,城里现在到处是巡逻的,京城戒严,我好不容易才能进城来。”易剑连忙回答。
“你认为是谁干的?”贺兰雪问。
易剑摸了摸头,谨慎道:“属下虽然有猜测,却不敢确定,王爷还是与凤先生商量看看——对了,凤先生呢?”
“他啊……”贺兰雪幸灾乐祸地笑笑,压低声音道:“正被女人纠缠呢。我回来的时候,顺便请了几个当红名妓,把凤九堵在床上。谁叫他不好好照顾伊人,害伊人生病。”
“啊?!”易剑傻眼:王冶真是越来越恶趣味了。
第四卷 天朝劫 (三十六)宫变之后宫易主(上)
相同的话,凤九也说了一遍。
贺兰雪不是一般的恶趣味啊。
他头疼地看着面前三个衣着暴露、面色妖娆的女子,毫无烟火气地抽出三张银票,淡淡道:“这里有三百两,一人一百,拿去,然后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三个女子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一哄而上,拿了银票,立刻闪人。
贺兰雪给的价也是一百两,预付五十两,事后再五十两,如此说来,她们没吃亏。
待她们全部出去后,凤九才慢条斯理地起床,整整头发,整整衣服,然后神清气爽地拉开房门。
走过长廊,朝贺兰雪住的地方一看:贺兰雪正在跟易剑说话呢,见他一脸兴灾乐祸的笑容,便知他没说什么好话。
凤九款步走过去,朝他们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易剑,你回来了。”
易剑回头惊愕地看了看凤九,又看了看贺兰雪。
贺兰雪也是一脸吃惊,朝凤九后面张望了一下,“她们呢?”
“靠钱是买不到忠诚的。”凤九瞟了瞟他,特不屑道:“下次你若是还想这一招,拜托找一个能不被利诱,譬如易剑。”
“易剑……”贺兰雪若有所思地盯着易剑。
易剑赶紧摇手,慌忙道:“我不会去轻薄凤先生的!宁死不去!”
凤九一头黑线:“轻薄我有这么为难吗?”
“厄……”
“厄……”
易剑与贺兰雪同时无语。
望天,头顶有几排乌鸦展翅飞过。
言归正传!
聊起昨夜的血案,易剑的猜测是,“淳帝所为吧,大概是容后告密成功,淳帝先下手为强,借着匪徒的名义,将太师府灭门。”
“那裴若尘又为什么没事呢?”凤九淡淡提醒道。
易剑哽了哽,没有回答。
“而且,容不留再不济,也是阿秀的父亲。阿秀若是前去告密,也一定会供出裴若尘、保护容不留。淳帝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国丈做得那么绝。”贺兰雪又补充道。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凤九总结道:“灭容家门的人,不是淳帝,而是裴若尘——裴若尘一开始就是打算让容不留做替罪羔羊的,可笑容不留还想借着裴若尘重新掌权。他太低估裴若尘了。”
“也难怪容不留会低估他,”贺兰雪若有所思道:“容不留与裴临浦斗了大斗辈子,裴临浦是一只老狐狸,而裴若尘呢,却一直是位无争的谦谦君子。又有谁知道,君子一旦弄权,能比狐狸更毒更狠。”
“小裴公子……从前是个挺好的人……”易剑摸了摸头,兀自感叹。
裴若尘对谁都是温和且真诚的,易剑还刻当年跟着王爷,与裴若尘他们一群京城贵胄喝酒游玩时,满座衣冠胜雪,他尤其是雪中温玉,出众可亲。
“我从前也是一个很好的人。”贺兰雪见易剑胳膊肘往外拐,连忙把自个儿亮了出来。
易剑“啊”了一声,凤九则啼笑皆非。
“容不留的死显然不足以让淳帝释疑,裴若尘本欲在一月后祭天时采取行动,如今只怕不得不提前了。”凤九又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宫里的情形再做打算。”
贺兰雪深以为然,点点头,又想起屋里的伊人,转身道:“有什么事情再知会我,我先去看看伊人醒了没有。”
说完,他已经大步迈了进去。
易剑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凤先生,这叫不叫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若没有儿女情长,做英雄还有什么意趣?”凤九笑笑,神思忽而飘远:“不知七姐找到陆川没有?”
凤七此刻并没有见到陆川,她正在前往流园的路上,到了第三天,她便看到了流逐风留给她的记号,随即来到城外的一个茶寮里。
流逐风果然在那里喝茶,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应该等了很久吧。
——这四周空旷寂寥,行人甚少,流逐风纵然也无数个主意,却没办法让那些路过的庄稼汉陪他玩,只怕已经百无聊赖到极点了。
凤七笑笑,一抬脚,踩在椅子上,然后弯下腰挑衅道:“嘿,小伙子,看你这么无聊,要不要姐姐陪你喝一杯?”
“还好意思说!”流逐风瞪了她一眼,郁闷道:“我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啊!这个慢性谋杀!”
“好了,谁叫你走得那么快。”凤七放下脚,随手摸了摸椅面,就势坐下。
流逐风叹息道:“你真的是凤庄的千金小姐吗?一点女人样都没有。拜托你,就算装,也得装温柔一点,明天见到陆川,好歹使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