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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今天大家把话说到这一步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邱建看了看黄晓军,又看看耿迪,最后把目光瞄向了似醉非醉的张河林,“开盘价很高,甚至高出在座各位的想像。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还要拿出多少回报给顾客。我说回报是一个综合性的概念,除了实实在在的硬件回报,还包括对客户的心理回报、虚荣心的满足等等一系列手段和措施。我们的运作手段和主导思想要建立在一个非常规观念的基础上。一千万不够就两千万,两千万不够就三千万,直到摧毁客户的理智。这是一个高投入高产出、大规模集团作战的运作。否则,还是死路一条。说到风险,既然我们接了,就没有考虑到失败和退路,也没有退路而言。如果我们由于策划失误而导致了销售执行失败,我们只能跳楼。到时候你张总能接得住我们吗?当然不能。所以,我们既要保证张总的利益,更要保证我们的回报。这就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最后敲定开盘价位的原因。”
邱建振振有词说了一大通不着边际的废话。张河林依旧没有套出一句有用的话。他有些沮丧,但也只好如此了。有一点,他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黄晓军一直回避他提出的以资产重组的形式,加强双方进一步合作的意向。随着项目的日益进展,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和黄晓军签订的这个协议有太多的不周和遗憾,甚至可以说是掉进了黄晓军等人给他挖好的一个大坑。他恨自己的草率和低能,更恨黄晓军等人的阴险和贪婪。他想起前几天,盛京的同行卞昆给他打电话时提醒过他,和黄晓军打交道要千万慎重。黄晓军和邱建是盛京房地产业内有名的“屠夫”……哼,等着瞧吧,我让你丫黄晓军有哭的那一天。张河林在心里忿忿地念叨。
“来,来,喝酒!”张河林笑脸举杯。
耿迪从张河林的表情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耿迪笑了,他知道张河林永远不是黄晓军的对手。尤其他在研究完双方签订的协议和邱建的策划文案以后,他更加佩服黄晓军的头脑和胆识。自己和张河林这种人与黄晓军相比,确实有一段距离。这是因为各自的阅历和观念所决定的。还有就是黄晓军天生具备的一种超人的灵敏,他能比常人更早地嗅出未来。黄晓军之所以把他耿迪放在这个位置上,显然已经为张河林准备好了第二个大坑。凭着他对张河林的了解和彼此从前那些雷同的生活阅历,他想,在有些方面自己是可以对付张河林的。如果说黄晓军是在和张河林下棋,那张河林在一开局就已经输了。
张河林最终是真的醉了。
黄晓军决定租用盛京城一座相当豪华的写字楼的最顶一层,作为售楼办事处。样板间的装修和开盘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在耿迪和邱建的领导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段时间,耿迪的应酬一天天也多了起来。黄晓军为耿迪创造的这个平台成了他重新复出盛京城上流社会的最好跳板。
卞昆给耿迪打来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当他知道卞昆是受张河林的委托,想单独会见他时,他同意了。他将此事在电话里向黄晓军作了汇报。黄晓军乐了,说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倒是邱建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耿迪在这种时候单独见张河林不太妥当,弄不好会过早暴露公司的意图。尤其是还有卞昆在场,免不了会让张河林套出些什么。
耿迪对邱建这种不信任的担忧有些懊丧。但他已不是从前的耿迪了。他非常清楚自己在这家公司的实际地位。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邱建都高出他好几个头。他什么也没解释,且尽量表现出平静和理解,他当着邱建的面,又给黄晓军打了一个电话。他对黄晓军说,是不是先别见张河林,理由是张河林肯定要搞一些小动作,他担心和张河林摊牌太早,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注意到邱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想,邱建大概是觉得他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吧。黄晓军在电话里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认为应该见,而且可以适当透露一些关于开盘的信息,至于把话讲到什么程度,则完全由迪哥自己把握。放下电话以后,耿迪诚恳地征求邱建的意见。邱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说:“既然黄总同意,我也没意见。”
下午在公司分手的时候,邱建握着耿迪的手,说:“迪哥,关于你和张河林见面的事,我没别的意思。如果有些话说得欠妥,希望迪哥别往心里去。我没有拿你迪哥当外人,绝对没有!”
看着邱建一脸诚恳的表情,耿迪笑了。他相信邱建说的是心里话。
“邱总,都是为了这个公司,我怎么会介意呢?况且你也没说什么呀。”耿迪同样诚恳地对邱建说,“咱们以前没有打过交道。以后你就会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真的,说句特俗的话,‘日久见人心’。”
邱建乐了,脸上挂着一丝真诚的歉意。
耿迪开始有些喜欢这个成天满脑子都充斥着市场、策划、创意和营销的家伙了。因为他发现在邱建的身上除了冷酷无情的商业意识和狡诈以外,还有一种天真的诚实和善良。这一点在黄晓军身上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和张河林还有卞昆的这顿饭吃得不太轻松。尽管有卞昆卖力地斡旋,但气氛始终有一种对抗的情绪。耿迪知道,张河林极力想弄清楚开盘价到底是多少,还有就是黄晓军和邱建下一步准备如何确保他张河林不翻脸,将他们在这个项目上所赚的那么大一笔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一开始,耿迪尽量避免正面回答这方面的问题。他想知道张河林的心态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如果张河林根本就不打算让黄晓军在这个项目上赚走一分钱,或者是想在适当的时候,玩手段将黄晓军从这个项目中挤走,自己独吞胜利果实的话,那就根本没有必要再和他谈正题了。至于下一步大家怎么玩下去,他相信黄晓军肯定会有更高的招来收拾张河林。他宁愿相信张河林还不至于愚蠢到没过河就拆桥、不卸磨就杀驴的程度。随着话题渐渐深入,张河林有些沉不住气了。
“老耿,恕我直言,这次和你们签的这个协议,是让黄晓军把我玩了……您先别说,听我把话讲完。一开始,黄晓军和邱建就跟我玩了一个圈套,丫们先是玩命地挤兑我这个项目,然后拼命杀我的底价。等到我实在没有退路的时候,丫们给我开了一道连狗都过不去的缝,让我挤过去。这简直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跟他妈强盗有什么区别?我没拿你老耿当外人才说这些话,我也知道这跟你没关系。今天我请卞总来,就是想让你知道,丫黄晓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哎——张总,咱们不谈这些行吗?”耿迪笑着说。
“别,没关系,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张河林固执地接着说道,“你我属于同一层次的人,甭管犯过什么事儿,根儿是赤的。他黄晓军算他妈什么玩意儿?你知道丫为什么跑俄罗斯去了一段时间吗?”没等耿迪回答,他接着又说,“贩粉儿!丫就一毒贩子。你不知道吧,跟他道上的那几个,全给毙了。不信你问问卞总。你知道他跑到俄罗斯以后,托人在盛京给他铲这档事儿,花了多少钱吗?”张河林伸出一巴掌,在空中来回翻了翻,“十万美子!”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事?”耿迪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淡淡地问道。
见耿迪并没有大惊小怪的反应,张河林和卞昆反倒有些纳闷儿了。
“你知道?”卞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耿迪摇摇头,说:“不,我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些事。我只知道晓军现在肯定没有贩毒。”
张河林失望地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张河林忽然又想起什么,再次直起腰,冷冷地说,“黄晓军跑路以后,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居然在俄罗斯还把他们圈里两个哥儿们给卖了。两个傻瓜到死还保丫呢。你还别不信,卞总的舅舅当时就是这个案子的主审法官。”
耿迪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这事儿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的,”卞昆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舅舅知道我认识黄晓军,老头儿今年初才退休的。老头儿给我交代过一句话,‘黄晓军此人万万不可深交’!那天咱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见黄晓军当时对迪哥你那样,我就知道,丫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说句实话,我跟晓军无怨无仇,多少年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气不过就是张总这件事,丫有点过了。张总的实力他知道,他要干嘛?用你迪哥灭别人。还有就是迪哥,你我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我卞昆知道您的为人和能量。迪哥,容老弟说句实话,别让丫给再毁喽。黄晓军绝对不是一善茬儿!再者说,真要一天,张总要想灭他,也不是不可能。”
听完卞昆这番话,耿迪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深思。他在想张河林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卞昆不遗余力地掺和到他们当中来?又是什么利益促使卞昆不惜冒着得罪黄晓军的风险,义无反顾地站在张河林这边,要将黄晓军置于死地?他想起前几天薛佳灵趴在他怀里问过的一句话:“晓军哥干吗对你那么好?”
耿迪端起酒杯,自饮一口,接着又独自乐了起来。
张河林和卞昆面面相觑。
“既然大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拿你们当外人了。我当然理解张总关心开盘价的心情。怎么说呢,河林,你现在离不开晓军。据我所知,你现在得到的只是策划文案的一部分,接下来还有售楼执行计划、二期开发方案。再者说,如果没有晓军和邱建的介入,你们公司的前景恐怕就难说了。至于说到开盘价与底价的差额,我可以现在就透露给你们,的确很大。但如果没有高额的回报,晓军他们又凭什么帮你呢?我觉得你应该把自己的心态调整一下。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能借此机会翻过身,将来怎么也会有机会的。你说呢?再说了,你现在的想法如果一旦让晓军知道,他一撤,你怎么办?”
耿迪的态度很诚恳。他希望张河林正确面对现实,同时他对张河林的狭隘和愚蠢又深感厌恶。他知道,将来两个公司一旦出现利益纠纷,都将是他和张河林之间的较量。这种关系到彼此切身利益的争斗绝对是一场激烈和残忍的厮杀。耿迪的眼光中透出一股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寒气。
张河林似乎已经明白,要想利用耿迪做黄晓军的文章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在这之前,他绞尽脑汁,拉卞昆一起说服耿迪,就像当年共产党策反了无数国民党军队高级将领那样,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了利用卞昆,他许诺将项目的内部装修工程交给卞昆做。卞昆曾经是解放军某部的后勤营房助理,是搞工程建筑的内行。尽管这些年做房地产开发没能发财,但也能靠承揽一些小的装修工程维持生存。
张河林把目光转向卞昆,意思很明确,希望他能再说点什么。
卞昆微微抬了抬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了,他对耿迪说:“迪哥,其实张总对你没的说。今天大家在一起,主要还是为迪哥好。有些事,我们知道了又不告诉您,那就是我们不对了。至于迪哥您怎么考虑,那是您的事。是吧,迪哥?”
傻×!耿迪心里骂了一句。但他还是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