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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建在洗手间的大木桶里匆匆洗完澡以后,便穿着睡衣来到隔壁的房间,一股清香的米粥气味迎面扑来,灯光下,他看见了身着袈裟,脑门儿锃亮的张河林正坐在饭桌旁的一张椅子上,静心看书。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起身行礼,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邱施主远道而来,慧空不胜荣幸,请先入座用膳……”邱建彻底傻了,他无论如何不能把眼前这个慈善谦和的和尚跟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张河林联系起来,天,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太神奇了,神了……一阵强烈的崇敬仰慕之情从他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这就是佛门的力量?把一个活鲜鲜的恶人竟能变得如此清新圣洁,这可能吗?
这顿饭邱建吃得很沉重,他每咽下一口饭菜,仿佛都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吟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在他吃饭的工夫,张河林一言不发地静静地翻阅着手里那本线装的,可能是佛经之类的文本。邱建觉得自己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个过路的食客,惟一的存在只是那张不停咀嚼和吞咽的大嘴。茫然中的邱建时不时地发愣出神,或忘了咀嚼或忘了咽食,每次都是张河林翻页时纸张发出的窸窣声把他又拉回到现实中来。
“邱施主吃好了?”张河林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为他收拾碗筷,“时候不早了,邱施主回房休息吧。本寺的主持,墼能方丈明天一早还要拜访邱施主!阿弥陀佛!”
……
一天的路途劳累和疲乏并没能使邱建安然入睡,屋外满地的落叶伴着秋风的抚弄,发出阵阵的嬉笑声。刚刚脱离了喧嚣和嘈杂的邱建内心反而生出了不甘寂寞的孤独和沮丧。他试图让自己暂时忘掉张河林那瓦光锃亮的秃头,但他一闭眼,就感到眼前有一团刺眼的火光,朦朦胧胧中,他看见的还是张河林的光头。渐渐地他终于悟到了,真正让他不能平静的并不是那团刺眼的火光,而是那双透着幽深博厚、超凡脱俗的目光……他在临来的路上也曾想过见到张河林时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可眼前的一切,却是他根本没有料到的。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发生在一个曾经被他诅咒过千遍万遍的商场敌手的身上。这一夜,邱建有了一个梦,在梦里皈依了佛门的是他而不是张河林,他似乎感悟到了那无欲无求空旷清晰的洁净灵魂给他带来的身心轻爽和漂浮如云的超脱,那一切为了私欲和金钱的疯狂争斗、尔虞我诈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和俗不可耐。梦中的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让肉身在万山群岭和江河大海上空腾云飞扬、遨游苍穹……传说和神话里的仙境在他的梦中并不是五彩斑斓雍容华贵的骄奢世界,一切都是随欲而来的、可以变化的精神天地……
这两天黄晓军的心情非常不好。白姐来过几次电话,都被他以在外地开会为由,简单地搪塞过去了。他不想把车祸的事告诉白姐,还有就是那个让他魂不守舍的司巍巍,他不愿违心地去欺骗白姐——自己如何如何想念她,自从有了司巍巍以后,他对白姐的思念淡漠了许多。他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可以做到跟一个人不动心眼,那就是白姐。可他发现自己跟司巍巍也动不了心眼的时候,他对白姐就再也没有那种问心无愧的坦然了。虽然他早就明确了自己不会娶白姐为妻,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又被一种割舍不掉的眷恋和良心的谴责深深地困扰住了。自从那天以后,司巍巍再也没来看过他,也没有电话,他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一次机会,让他重新表露对她的一片真心。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由于白姐的存在,使他在对待司巍巍的问题上有了一定的心理障碍。他担心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同时伤及两个女人,如果伤害了白姐,黑子的在天之灵是不会放过他的,也会成为他良心所无法承受的一笔孽债。可对司巍巍的痴迷和爱恋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这也是他对一个女人从未有过的体验。他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会对一个女孩子产生如此强烈的迷恋。司巍巍的突然闯入,轻而易举取走了他的魂魄,他甚至连个为什么都没有问一句,就乖乖地把自己交给了这个“奇怪”的女人。这些天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些杂乱无序的儿女情长……他真的相信自己的“魂”是让“巫婆”勾跑了。公司现在面临生死关头,自己居然无动于衷?!耿迪现在在干什么?邱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工地进展怎么样?跟郝大姐的结算是否顺利?对付老唐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万一出了纰漏怎么办?出国的机票订好了没有?到时候自己的身体状况能否适应长距离的高空飞行?等等等等,这一系列足以令他挖空心思去分析、判断、处理的重大问题,他却是一件也没心思去想。完了,自己算是彻底毁在这个小女人的身上了。要不是那天跟她一起云里雾里地喝酒喝醉了,也许他能够逃过车祸这一劫……妈的,丧门星!这已经不知是多少遍他自言自语地骂司巍巍了……
手机铃响了。是耿迪打来的。耿迪告诉他,机票已经订好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晚不超过下星期六,他们俩就得飞往加拿大,一切都等到了国外再说。看来他得坐着轮椅上飞机了。其他事情都已经由耿迪安排好了。邱建到时候也会准时回到盛京……关上手机以后,他突然感觉很失落,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空虚得几乎没有了五脏六腑。自己就这么狼狈不堪、惊慌失措地跑了?为什么?他体验不到半点当年出逃俄罗斯时那种悲壮的激情。他像一只被人牵拉的木偶,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对眼前的一切只能是无能为力地受人摆布,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握了……他越想越烦……其实他明白,所有这一切都是自己和耿迪策划的,事态的发展也是按照他的预想在进行,可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得如此脆弱狭窄,甚至有些神经质了呢?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的他,最后还是把罪过归咎给了令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司巍巍……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征服这个女人,否则他将永世不得安宁!
下午,她来了。和以往不同,她是捧着鲜花来的。从她进来的那一刻,黄晓军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她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冲他淡淡一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来的?”他问。
她笑笑,说:“走着来的!”
“胡说八道!”他说,表情有些僵直。
“知道了还问!”她不笑了。
“为什么好几天不来也不打个电话?”他的脸稍微有些松弛了。
“哈,你为什么就不能打一个?干嘛非得处处摆大老爷们儿的臭架子?!真让人受不了!”她气哼哼地回敬道。
“呵,这么大脾气?那你还来干嘛?”他真有点急了。他不明白自己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没有城府,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竟然轻易就能发火?
她瞪着大眼毫不畏惧地迎着他蛮横的目光,突然,她乐了。她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门,说:“我要再不来,你还不成神经病了?”
“得,完了,我算是彻底栽在这个‘巫婆’手里了!”他想。他抬起手臂,轻轻握住了她那娇柔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尽情地亲吻着。他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发誓:我黄晓军要不娶了你,我誓不为人!
“别生气了,我早就想来看你的。这两天报社太忙,我实在是脱不开身。谁跟你一样,小心眼!看不出来,你的气性还挺大。没出息,还大老爷们儿呢,臊不臊呀!”
他没说话,也不睁眼,继续忘情地亲吻她那透着芬芳和体温的柔软肌肤。爱说什么说什么吧,反正就是你了……我还就非你不娶了……天塌地陷也得把你娶回家!我要让你知道我黄晓军要做的事,谁也别想拦住我,也没有我做不成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不是勾走了我的魂吗?这“魂”我他妈的不要了,你替我拿着吧。哼,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这“魂”还就死活附你体上了。哈……哈……傻丫头,你跑不掉的。识相一点就老老实实跟我去加拿大,要不我情愿死在你跟前……
他感觉到她的嘴唇轻轻地贴在了他紧闭的眼皮上了……
“我肚子里的话你都听见了?”他问。
“嗯!”
他无声地乐了。“嫁给我!”
“……”
“不许反悔?!”
“……”
他睁开眼睛,深情贪婪地注视着她:“巍巍,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你呢?”她反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忘了。嘿,你应该比我清楚呀!”他乐呵呵地说,“我让你搞得五迷三道的,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爱上你了。说真的,你是不是给我施了什么妖术?”
“不许瞎说!我还没想通呢,怎么就看上你啦?!”她也乐了。
“是吗?那就是我会妖术,把你骗了!”
“哼,那没准儿!”
“来,小巫婆,让我吻吻你!”
“嗯!”她温顺地把头低了下去。
老谭熬了一个通宵,终于把豆豆交给他的剧本看完了。他站起来,打开窗户,深深地吸进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天边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马路上游动着越来越多的人群,小摊贩们“包子、馄饨、包子、馄饨……”的叫卖声,成了这座城市报晓的雄鸡,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这是他自从结束了秘书生涯后第一次因看一篇文章而彻夜不眠。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坦然,多年来淤积在他心中种种无形的烦恼和忧郁也统统烟消云散了。他真正体验到了无官一身轻和重新做人的滋味。昨天下午在豆豆的公司,他第一次坐在了一人(豆豆)之下、一人(张桂翠)之上的那把交椅上,他的心情非常欢跃舒畅,两个姑娘众星捧月一般,一口一个“谭总”、“谭叔”地叫得他浑身舒坦发痒……是了,活了快大半辈子了,竟是又活出了一番新的意境和滋味。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十岁,他那早已被官场臭气熏朽的灵魂终于获得了新生。他暗暗地下了决心,不出一年,他要让这个公司誉满盛京,乃至全国。他要让两个姑娘醉人的笑脸永远挂在他的眼前。他庆幸自己赶上了一个好的时代,过去那种对犯过错误的人采取猫捉老鼠揪住不放、折腾到底的荒唐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俗话说,噩梦醒来是早晨,而他这次的噩梦虽说长了点、险恶了点,但他醒来之后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春天和鲜花盛开的世界。好,真好!
早饭以后,老谭的媳妇上班走了。老谭拨通了公司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豆豆。
豆豆:“大哥,这么早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老谭:“丫头,”这是他叫起来最上口的称呼。他已经下了决心,自己再不会主动跟豆豆行那种苟且之事,除非哪天人家姑娘自己愿意。就眼下的他暂时没有任何“资本”跟豆豆进行这种交易。“剧本我看了,不错。只是有些地方还需要做一些改动……”
豆豆:“听您的,您说怎么改就怎么改!”
老谭:“傻丫头,那哪儿行。这事得跟人家作者商量……”
豆豆:“不用商量,我跟他讲好了的,改编的权利归我们。定稿以后再付稿费。”
老谭:“行啊,那我还是抽空见见他,跟他当面探讨一下。毕竟人家才是专家嘛!”
豆豆:“可以呀,您看什么时候?”
老谭:“就今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