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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了?他竟然哭了!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哭泣,也许,是痛苦到极致,也许是悲伤到极致,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平静的,无声的,红着眼眶,从眼角,缓缓流下晶莹的泪水。
浅浅愣愣地看着他,有湿热的泪水落到了她的脸颊,灼烫的感觉一直蜿蜒到她的心底深处,她听见他悲哀凄绝的声音缓缓说道:“孩子未足月……又是难产……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是个男孩儿……太医说,你身体里的余毒已经……沁入了孩子的身体……”
上官玄锦痛声说道,他忽然伸手,将浅浅娇弱的身子用力拥入怀中,又哽声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悔恨和自责:“浅浅,你别这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和孩子……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普渡寺的……我应该陪着你……是我该死……”
浅浅的心空茫一片,仿佛所有的意识都已经在那个噩耗中封闭。她任由他抱着,一动未动,脑子里似有无数个声音激烈呐喊:“孩子死了,孩子死了,孩子死了……”一遍一遍,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孩子死了?怎么可能?他/她之前还在自己的肚子里,自己不是已经把他/她生下来了吗?怎么会死了呢?
她一遍一遍在心中反问,忽听他溢满悲伤的声音轻柔地劝慰道:“我知道你心里悲痛……想哭就哭出来吧,千万别这样闷着……”
铺天盖地的悲痛似乎要将自己吞噬掉,浅浅忽觉心头一阵剧烈的绞痛,胃开始猛烈抽搐,一股血气翻涌,她俯身一呕,一口血喷在了锦被上,素色上一抹诡异的黑红,极是触目惊心!
耳边,陡然响起撕心裂肺的痛声疾呼:“浅浅——你怎么了?太医!太医!”
浅浅的身子一软,软到在梅香飘逸的怀抱中。
孩子没有了,她的心也死了。
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濡湿了她惨白如纸的脸颊。
泪眼朦胧间,上官玄锦忧急如焚的俊颜渐渐模糊。眼前一黑,浅浅再次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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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边际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头痛欲裂,浑浑噩噩,难受至极,一会儿感觉周身似火般灼热,一会儿又觉得由内到外冷到极点——浅浅仿佛置身修罗地狱,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饱受煎熬。
“浅浅……浅浅……”隐约间,有温雅清澈的男声悠悠传来,饱含了浓浓的忧急和担心,忽远忽近,似是隔着时空,飘忽不定。
“谁?是谁?谁在唤我?是谁?”
浅浅焦急地张大嘴巴,想要大声询问。然而,她的朱唇只是颓然地一张一翕,发不出半点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解药呢?”一声愤怒的吼叫在耳边突兀响起,还是方才的男声,语气冷硬,“还不快点端上来!”
那么熟悉的声音,是……是上官玄锦!
浅浅猛然想起来,这里是梅山行宫的岚芳阁,自己中了毒,孩子……也夭折了。
孩子?!
一阵剧烈的疼痛蓦然撕扯着她的心。
222 痛彻心扉(一)4000+
浅浅顿觉呼吸一窒,挣扎着想要抓住上官玄锦的手,她徒然地在黑暗中一阵狂烈乱舞,手心里却始终空无一物。言悫鹉琻
她拼命地张开双唇,想要再次唤他,却忽然有一股苦涩的液体倒入她的口腔里,好苦好苦啊!
浅浅皱眉,直觉地将那苦涩的液体吐出,然后咬牙,紧紧闭上了双唇。
耳畔,霎时传来一个清婉焦急的声音:“皇上,主子把药全都吐出来了……”
似乎有人沉沉地叹息一声,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悲痛,冷凝地吩咐道:“把药给朕!恁”
“皇上,您这是?”清婉的女声明显带着惊疑,浅浅乍然觉得身子一颤轻,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她一惊,急忙挥动双臂去挣扎,可是却撼动不了那双铁壁分毫。
恐慌之中,她感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被轻轻拖住,两片温暖的唇瓣贴上了她的唇,她刚想张口惊呼,已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入口中,带着令她恐惧的熟悉的苦涩。
浅浅难过地皱起眉,想吐,却吐不出去;想动,又动不了担。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紧拥着她的双臂才放开,她的身子又躺到了床榻上。
“为什么懿华夫人喝了解药,还没有转醒的迹象?”浑浑噩噩中,冷厉冰寒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忧急再度传来,浅浅感到一双温暖的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似乎有人凑过来,伸手掰开了她的眼皮,再合上;又抬起她的手腕,搭了她的脉搏。
然后她听到一个惊喜的几乎颤抖的声音急声道:“回皇上,解药已经发挥了作用,懿华夫人的毒很快就可以解了。”
顿时,引来一阵低低的惊喜声伴着急声哽咽,似乎是有人喜极而泣。
只不过,先前那个声音很快又响起,带着浓浓的忧虑和无奈:“可是夫人伤心过度,心脉受损,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心病难治,微臣无能,求皇上恕罪……为今之计,只有帮助懿华夫人重新树立求生的意志,方可转危为安……”
顿时,那阵低低的惊喜消失了,四周倏然沉寂下来。
在这沉寂中,有一双温暖的手忽然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她听见一个忧急又不失温柔的声音附在耳边喃喃低诉:“浅浅,浅浅——你听到了吗?你的毒已经解了,你不可以有事,你要坚强!我们不是说好要儿女绕膝、快快乐乐地生活一辈子吗?”
“你还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你记得吗?你不是说,做人要重承诺吗?你答应我的还没有做到,怎么可以一直昏迷不醒呢?”
“你也不忍心不理我的,对不对?浅浅,你快醒来吧,不管以后的路有多难走,不管有多悲伤,我都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
“你快点醒过来吧,这世间,若是没有了你,对我来说,每一日将都是煎熬……”
那低喃之声如泣如诉,不绝于耳,感情真挚,催人泪下,浅浅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用力地抓握在一起,极是难过,她不住地皱眉皱眉,难过的好想流泪。
上官玄锦委身在床前,他深深地凝视着浅浅依旧惨白毫无波动的脸,黑眸中一片雾霭深深,他心头如千刀万剐般难受。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轻轻地诉说着他的情意和恐惧,一遍又一遍。
他好怕她就这样一直昏睡着,好怕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如此刻这般,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深情呼唤着她的名字。
可是,她在昏迷之中,又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呢?
然而,他执着地唤着,一遍一遍,直到蓦然间发现,浅浅的睫毛眨了眨,两行清泪从眼角蜿蜒滑下。
上官玄锦惊异地望着那两行清泪,一瞬间竟是呆住了,过了半晌,心头才泛起一片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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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黑暗的迷雾中徘徊了多久,浅浅终于醒了过来。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发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抱着。她微微一挣扎,便感觉到唇上落下轻轻的碰触,那软软暖暖的感觉,分明是亲吻。她正要凝眉,便感觉到那个吻移到了她的眼睫上,将她眼角滑落的泪吮去。
脑海里,蓦然闪现过方才的噩梦,她凄厉地大喊:“别走,别离开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抓那飘向云端的小天使,却有一双手臂不顾一切地将她抱在怀里,颤抖的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和心疼,附在她的耳边连声轻哄:“浅浅,我在这里,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熟悉的梅花清香呼入肺腑,浅浅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眸,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熟悉怀抱,她呆了半晌,忽然,呜咽一声,颓然地扎进他坚实的胸膛,泪如泉涌。
所有的心碎,所有的哀伤,所有的悲恸,都随着那咸涩的液体静静滑落,濡湿了面前那月白色的织锦长袍。
仍旧是熟悉的怀抱,浅浅却再也没有了昔日幸福的感觉。
孩子的离去,让所有美好的希冀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星月沉沦,天地无光,她的人生就此笼罩在这无尽的凄凉中。
面对自己的爱人、自己孩子的父亲,她再也掩饰不住心底几欲灭顶的悲痛欲绝。
寒灯摇曳,映照着寝宫中的清冷,在光滑的地面上投下了重重阴影。门外风声凄厉,低沉哀怨,奏响一曲挽歌。
“我们的孩子……才刚刚七个月大……我给他做的衣裳他还来不及穿,你给他起的名字他也不曾用……他才刚出世,还不会叫‘父皇’‘母妃’……甚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我们还要带他去骑马的……”
泪水决堤,浅浅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倒在上官玄锦怀里哭成了泪人。
泪眼朦胧间,耳边响起一声饱含悲痛的轻唤“浅浅——”,她的脸被一双修长干净的手轻轻捧起。视线里出现一张哀痛满布的俊脸。
上官玄锦轩眉紧蹙,脸色憔悴,溢满泪水的眼眸里浮现出刻骨的哀痛、悔恨和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疏于防范,才让奸人有了可乘之机……我贵为一国之君,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我根本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他哽咽着顿住话头,身子晃了晃,好似承受着巨大的悲痛,他忽然伸掌,狠狠拍在了再记的脸上。
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浅浅浑身一震,看清了他悲痛欲绝、悔恨万分的神色以及那憔悴俊脸上清晰的五指印。
浅浅的心陡然一痛,在他再次抬掌的刹那,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他的手,失声尖叫:“玄锦,不要——”
她的泪一滴滴低落落到他的手背上,一滴接一滴,落得越来越快,沁入到他的肌肤。
上官玄锦觉得自己好似被烙铁烙到了一般,感到一种灼痛从肌肤,一路燃烧到心底,他凝视着她,不安的轻唤:“浅浅——”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苍白无力。
“错的不是你,该死的是青姝璃!”浅浅抬眸,一字一字缓缓说道,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她的心瞬间被铺天盖地的仇恨填满,那些蚀骨的仇恨如洪水猛兽,嘶吼着,叫嚣着,仿佛要冲破胸臆。
浅浅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用力抓住了上官玄锦的衣襟,颤声问:“青姝璃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上官玄锦凝望着浅浅苍白的脸颊,痛苦满溢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狠绝,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将她关在地宫里,有暗卫看着,她跑不了的。”
浅浅眸光一凝,忽然不顾一切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她是害死我们儿子的凶手,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不杀了她?”
心底窜起来的疼痛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蚀骨的仇恨蚕食掉了她仅存的理智。
这一刻,她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是自己深爱的玄锦,忘记了他也饱尝丧子之痛。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惨死了,那个罪魁祸首却只是被他关押起来,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心被极度的仇恨占满,清眸被极度的疯狂迷乱。
恨怒交杂,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地宫里,亲手杀了青姝璃那个恶毒的女人,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浅浅,别这样,你听我说。”一双手臂将蓦然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耳边传来上官玄锦因为强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