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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勉强你。”
他声音已因激动而嘶哑,手也开始发抖。
翠浓眼睛已红了,眼泪在眼睛里打着滚,终于忍不住道:“你何必这样对我?我……”
傅红雪道:“你怎么样?”
翠浓咬了咬牙,道:“我只不过觉得我们根本不必过这种日子的。”
她叹息着,柔声道:“你带出来的钱虽然已快用完了,但是我还有。”
傅红雪胸膛起伏着,嘎声道:“那是你的,跟我没有关系。”
翠浓道:“连我的人都已是你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分得这么清楚?”
傅红雪苍白的脸已通红,全身都已因激动而颤抖,一字字道:“但你为什么不想想,你
的钱有多脏?我只要一想起你那些钱是怎么来的,我就要吐。”
翠浓的脸色也变了,身子也开始发抖,用力咬着嘴唇道:“也许不但我的钱脏,我的人
也是脏的。”
傅红雪道:“不错。”
翠浓道:“你用不着叫我想,我已想过,奇#書*網收集整理我早已知道你看不起我。”
她嘴唇已咬出血来,嘶声接着道:“我只希望你自己也想想。”
傅红雪道:“我想什么?”
翠浓道:“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是怎么会做那种事的?我为了谁?我……我这又是何
苦?”
她虽然尽力控制着自己,还是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忽然站起来,流着泪道:“你既然看
不起我,我又何必定要缠着你,我……”
傅红雪道:“不错,你既然有一串串的银子可赚,为什么要跟着我,你早就该走了。”
翠浓道:“你真的不要我?”
傅红雪道:“是的。”
翠浓道:“好,好,好……你很好。”
她突然用手掩着脸,痛哭着奔出去。
傅红雪没有阻拦她,也没有看她。
她已冲出去,“砰”的,用力关上了门。
傅红雪还是动也不动地坐着。他身子也不再颤抖,但一双手却已有青筋凸出,额上已有
冷汗流下。可是他突然倒了下去,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痉挛,嘴角吐出了白沫。然后他就开
始在地上打着滚,像野兽般低嘶着,喘息着……就像是一只在垂死挣扎着的野兽。
门又开了。
翠浓又慢慢地走了进来。地面上泪痕竟已干了,于得很快,眼睛里竟似在发着光。但是
她的手却又在颤抖。那绝不是因为痛苦而颤抖,而是因为兴奋!紧张!她眼睛盯着傅红雪,
一步步走过去……突然间,她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咀嚼的声音!一个人不知何时已从窗外
跳进来,正依在窗口,咀嚼着花生。
路小佳!
翠浓脸色变了,失声道:“你来干什么?”
路小佳道:“我不能来?”
翠浓道:“你想来杀他?”
路小佳笑了笑,淡淡道:“是我想杀他?还是你想杀他?”
翠浓脸色又变了变,冷笑道:“你疯了,我为什么想杀他?”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女人若要杀男人,总是能找出很多理由来的。”
翠浓忽然挡在傅红雪前面,大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许你碰他。”
路小佳冷冷道:“就算你请我碰他,我也没兴趣,我从来不碰男人的。”
翠浓道:“你只杀男人?”
路小佳答道:“我也从来不杀一个已倒下的男人。”
翠浓道:“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路小佳道:“只不过来问问你们,有没有接到帖子而已。”
翠浓道:“帖子?什么帖子?”
路小佳又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的交游实在不够广阔。”
翠浓道:“我们用不着交游广阔。”
路小佳道:“不交游广阔怎么能找到人?”
他突然拔剑,眨眼间就在墙上留了八个字!
“九月十五,白云山庄。”
翠浓道:“这是什么意思?”
路小佳笑了笑,道:“这意思就是,我希望你们能在九月十五日那天,活着到白云山庄
去,死人那里是不欢迎的。”
一阵风吹过,窗台上有样东西被吹了下来,是个花生壳。
路小佳的人却似已被吹走了。
风吹木叶,籁籁的响,傅红雪的喘息却已渐渐平静下来。
翠浓痴痴地站在那里,怔了许久,终于俯下身,抱起了他。
她的怀抱温暖而甜蜜。她一向懂得应该怎么样去抱男人。
第二十八章 有女同行
九月十四。土王用事,曲星。宜沐浴,忌出行。冲虎煞南,晴。
黄昏。
官道旁有个茶亭。
并不是每个茶亭都只供应茶水,有些茶亭中也有酒;茶是免费的,酒却要用钱买。
这茶亭里有四种酒,都是廉价的劣酒,而且大多数是烈酒。除了酒之外,当然还有廉价
的食物,豆干、卤蛋、馒头、花生。
茶亭四面的树荫下摆着些长板凳,很多人早就在板凳上,跷着脚,喝着酒,剥着花生。
傅红雪却在看别人剥着花生,似已看得出了神。有的人正在用花生和豆干配酒,有些人
正在用花生和豆干配馒头。花生和豆干,本来就好像说相声的一样,一定要一搭一档才有
趣,分开来就淡而无味了。但他却只要豆于,拒绝花生。好像花生只能看,不能吃的。
翠浓忍不住悄俏道:“你还在想那个人?”
傅红雪闭着嘴。
翠浓道,“就因为他喜欢吃花生,所以你不吃?”
傅红雪还是闭着嘴。
翠浓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傅红雪突然道:“你知道什么?”
翠浓道:“你的病发作时,不愿被人看见,但他却偏偏看见了,所以你恨他。”
傅红雪又闭起了嘴,闭得很紧,就和他握刀的手一样紧。
除了他之外,这里很少有人带刀。也许就因为这柄刀,所以大家都避开了他,坐得很
远。
翠浓又叹了一口气,道:“九月十五,白云庄,他为什么要在九月十五这天到白云庄去
呢?我真不明白……”
傅红雪冷冷道:“你不明白的事很多。”
翠浓道:“但是我却不能不想。”
傅红雪道:“想什么?”
翠浓道:“他要我们去,一定没什么好意,奇书网所以我更不懂你为什么一定偏偏要去。”
傅红雪道:“没有人要你去。”
翠浓垂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她已不能再说,也不敢再说。
茶亭外的官道旁,停着儿辆大车,几匹骡马,到这里来的,大多是出卖劳力的人,除了
喝几杯酒外,生命中并没有大多乐趣。几杯酒下肚后,这世界立刻就变得美丽多了。
一个黝黑而健壮的小伙子,刚刚下了他的大车走进来,带着笑跟几个伙伴打过招呼,就
招呼这里的老板,叫道:“王聋子,给我打五斤酒,切十个卤蛋,今天我要请客。”
王聋子其实并不聋,只不过有人要欠帐时,他就聋了。
他斜着白眼,瞧着那小伙子,冷冷地道:“你小子疯了?”
小伙子瞪眼道:“谁说我疯了?”
王聋子道:“没有疯好好的清什么客?”
小伙子道:“今天我发了点小财,遇见了个大方客人。”
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又道:“提起这个人来,倒真是大大的有名。”
于是大家立刻忍不住抢着问:“这人是谁?”
小伙子又笑了笑摇头道:“我说出来,你们也未必听说过。”
“这是怎么说?”
“既然大大的有名,我们为什么没听说过?”
“因为你们还不配。”
“我们不配,你配?”
“我若不是有个堂兄在镖局里做事,也不会听说的。”
“你少卖关子好不好,那人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小伙子跷起了泥腿,悠然道:“他姓路,叫做路小佳。”
傅红雪本已站起来要走,突又坐了下去。
幸好别的人都没有注意他,都在问:“这路小佳是干什么的?”
“是个刺客。”
他故意压低了语声,但声音又刚好能让每个人都听得见。
“刺客?”
“刺客的意思就是说,你只要给他银子,他就替你杀人,据说他杀一个人至少也要上万
两的银子。”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我堂兄那家镖局的总镖头,就是被他杀了的。”
“你说的是上半年刚做丧事的那位邓大爷?”
“不错,他出丧的那天,你们都去了,每个人都得了五两银子是不是?”
“嗯,那天的气派真不小。”
“所以你们总该看得出,他活着时当然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可是他遇见这位路大侠,
连刀都没拔出来,就被人家一剑刺穿了喉咙。”
“你怎么知道的?”
“我堂兄在旁边亲眼看见的,就因为他一回去就把这位路大爷的样子告诉了我,所以今
天我才认出了他——倒也不是认出了他的人,是认出了他的剑。”
“他的剑有什么特别?”
“他的剑没有鞘,看来就像是把破铜烂铁,但我的堂兄却告诉我,他这一辈子从来也没
有看见过这么可怕的剑。”
大家惊叹着,却还是有点怀疑。
“人家杀个人就能赚上万两的银子,怎么会坐上你的破车?”
“他的马蹄铁磨穿了,我刚巧路过,从前面的清河镇到白云庄这么点路,他就给了我二
十两。”
“看来你这小子的造化真不错。”
大家惊讶着,叹息着,又都有点羡慕:“不吃白不吃,今天我们若不吃他个三五两银
子,这个小子回去怎么睡得着。”
突然一人道:“要请客也得请我。”
这人就躺在后面的树荫下,躺在地上,用一顶连边都破了的马连坡大草帽盖着脸。
他不但帽子是破的,衣服也又脏又破,看来连酒都喝不起,所以只有躺在那里干睡。
有的人已皱起眉在嘀咕:“请你,凭什么请你?”
那小伙子却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就请请你也没什么,朋友既然要喝酒,就请起来
吧。”
这人冷冷道:“我虽然喝你的酒,却不是你的朋友,你最好记着。”
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推,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赫然竟是条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肩膀几乎
有平常人两个宽,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垂下来,几乎已盖过了膝盖,脸上颧骨高耸,生着两道
扫帚般的浓眉,一张大嘴。
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一站起,可是威风凛凛,叫人看着害怕。
本来已经有人要教训他了,问他为什么要喝人家的酒,却不承认人家是朋友。现在哪里
还有人敢开口的。
王聋子刚把五斤酒、十个卤蛋搬出来,这人就走过去,道:“这一份归我。”
他说的话好像就是命令,即简单,又干脆。只见他抓起两个蛋,往嘴里一塞,三口两口
就吞了下去。吃两个蛋,喝一口酒,眨眼间五斤酒十个蛋就全下肚,大家旁边看着,眼珠子
都快掉了下来。
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才总算停下来歇口气,懒洋洋地摸着肚子,道:“照这样再来一
份。”
王聋子怔了怔,没有说话,用眼睛看着那小伙子。
大汉沉下了脸,厉声道:“我说的话你听不见?”
王聋子又吓了一跳,失声道:“再来一份?”
这一声大喝,就像是半空中打下个霹雳,连聋子的耳朵都要被震破。
那小伙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