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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他轻叱一声,剑光化为长虹,人也跟着飞起。
这一剑并没有攻向马空群,他连人带剑,闪电般向窗外冲了出去。
马空群突然叹道:“可惜……”
这两个字出口,他的人也已掠起,弯刀也化为了银虹。
“叮”的一声,刀剑相击,刀光突然一紧,沿着剑锋削过去。
花满天并不是个不懂得用剑的人,他剑法变化之快,海内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但这一次,他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变化已全部被人先一步封死。
他身子凌空,正是新力未生、余力将尽的时候,银虹般的刀光已封住了他的脸,闭住了
他的呼吸,他突然觉得很冷,冷得可怕。
“你若有勇气和我一战,我也许会饶了你的。”
这就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雷电已停了,天色却更阴暗。
马空群又静静地坐在那里,看来仿佛很疲倦,也很伤感。
在他面前的,是公孙断、云在天、花满天三个人的尸身。这本是他最亲近的朋友,最得
力的部下,现在都已变成了没有生命、没有情感的尸体,就和三个陌生人的尸体一样。
但活着的人却绝不会没有情感的。又有谁能了解这身经百战的垂暮老人的心情,他究竟
有过什么?现在还剩下些什么?
墙上的血也干了,一串串血珠,就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
两个人悄悄地走进来,看见这情况,立刻屏住了呼吸。
马空群没有回头,过了很久,才沉声道:“传下令去,万马堂内所有兄弟,一律斋戒茹
索,即刻准备两位场主和公孙先生的后事。”
第十六章 一入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草原上有个茶亭。
马师们喜欢把这地方称做“安乐窝”,事实上这地方却只不过是个草篷而已。
但这是附近唯一能避雨的地方。
暴雨刚作的时候,叶开和马芳铃就已避了进来。
雨,密如珠帘。
辽阔无边的牧场,在雨中看去,简直就像是梦境一样。
马芳铃坐在茶亭中的那条长板凳上,用两只手拍着膝盖,痴痴的看着雨中的草原。她已
有很久没有说话。
女人不说话的时候,叶开也从不去要她们开口说话。
他一向认为女人若是少说些话,男人就会变得长命些。
闪电的光,照着马芳铃的脸。
她的脸色很不好,显然是睡眠不足,而且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但这种脸色却使她看来变得成熟了些,懂事了些。
叶开倒了碗茶,一口气喝了下去,只希望茶桶里装的是酒。他并不是酒鬼,只有在很开
心的时候,或者是很不开心的时候,他才会想喝酒。
现在他并不开心。现在他忽然想喝酒。
马芳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爹爹一向不赞成我们来往的。”
叶开道:“哦?”
马芳铃道:“但今天他却特地叫我出来,陪你到四面逛逛。”
叶开笑了笑,道:“他选的人虽然对了,选的时候却不对。”
马芳铃咬着嘴唇,道:“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的?”
叶开道:“不知道。”
马芳铃盯着他道:“今天早上,你一定跟他说了很多话。、叶开又笑了笑,道:“你该
知道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我也不是。”
马芳铃忽然跳起来,大声道:“你们一定说了很多不愿让我知道的话,否则你为什么不
肯告诉我?”
叶开沉吟着,缓缓道:“你真的让我告诉你?”
马芳铃道:“当然是真的。”
叶开面对着她,道:“我若说他要把你嫁给我,你信不信?”
马芳铃道:“当然不信。”
叶开道:“为什么不信?”
马芳铃道:“我…”
她突然跺了跺脚,扭转身,道:“人家的心乱死了,你还要开人家的玩笑。”
叶开道:“为什么会心乱?”
马芳铃道:“我也不知道,我若知道,心就不会乱了。”
叶开笑了笑,道:“这句话听起来倒也好像蛮有道理。”
马芳铃道:“本来就很有道理。”
她忽又转回身,盯着叶开,迫:“你难道从来不会心乱的?”
叶开道:“很少。”
马芳铃咬了咬嘴唇,道:“你…你对我也不动心么?”
叶开道:“动过。”这回答实在很干脆。
马芳铃却像是吃了一惊,脸已红了,红着脸垂下头,用力拧着衣角,过了很久,才轻轻
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你若真的喜欢我,早就该抱我了。”
叶开没有说话,却又倒了碗茶。
马芳铃等了半天,忍不住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叶开道:“没有。”
马芳铃道:“你是个聋子?”
叶开道:“不是。”
马芳铃道:“不是聋子为什么听不见?”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因为我虽然不是聋子,有时却会装聋。”
马芳铃抬起头,瞪着他,忽然扑过来,用力抱住了他。
她抱得好紧。
外面的风很大,雨更大,她的胴体却是温暖,柔软而干燥的。。”
她的嘴唇灼热。
她的心跳得就好像皋雨打在草原上。
叶开却轻轻地推开了她。
在这种时候,叶开竞推开了她。
马芳铃瞪着他,狠狠地瞪着他,整个人却似已僵硬了似的。她用力咬着嘴唇,好像要哭
出来的样子,道:“你…你变了。”
叶开柔声道:“我不会变。”
马芳铃道:“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子的。”
叶开沉默着,过了很久,才叹息着道:“那也许只因为我现在比以前更了解你。”
马芳铃道:“你了解我什么?”
叶开道:“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马芳铃道:“我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我难道疯了?,叶开道:“你这么样对我,只
不过因为你太怕。”
马芳铃道:“怕什么?”
叶开道:“怕寂寞,怕孤独,你总觉得世上没有一个人真的关心你。”
马芳铃的眼睛突然红了,垂下头,轻轻道:“就算我真的是这样子,你就更应对我好些
。”
叶开道:“要怎么样才算对你好?乘没有人的时候抱住你,要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
马芳铃突然伸出手,用力在他脸上掴了一耳光。
她打得自己的手都麻了,但叶开却像是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淡淡地看着她,看着她
眼泪流出来。
她流着泪,跺着脚,大声道:“你不是人,我现在才知道你简直不是个人,我恨你……
我恨死你了……”
她大叫着跑了出去,奔入暴雨中。
雨下得真大。
她的人很快就消失在珠帘般的密雨中。
叶开并没有追出去,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非常痛苦。
因为他心里也有种强烈的欲望,几乎已忍不住要冲出去,追上她,抱住她。可是他并没
有这么样做。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石像般地站在这里,等着雨停……
雨停了。
叶开穿过积水的长街,走人了那窄门。
屋子里静得很,只有一种声音,洗骨牌的声音。
萧别离疑视着面前的骨牌,神情间仿佛带种说不出的忧虑。
叶开道:“今天你看出了什么?”
萧别离长长叹息,道:“今天我什么都看不出。”
叶开道:“既然看不出,为什么叹息?”
萧别离道:“就因为看不出,所以才叹息。”
他终于抬起头,凝视着叶开,缓缓接着道:“只有最凶险、最可怕的事,才是我看不出
的。”
叶开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但我却看出了一件事。”
萧别离道:“哦?”
叶开道:“今天你至少不会破财。”
萧别离在等着他说下去。
他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从怀里取出了那叠崭新的银票,轻轻地放在桌上,慢慢地
推到萧别离面前。
萧别离看着这叠银票,居然也没有再问什么。
有些事是根本用不着说,也用不着问的。
过了很久,叶开才微笑着道:“其实我本不必将这银票给你的。”
萧别离道:“哦?”
叶开道,“因为你本来也并不是真的要我去杀他的,是吗?”
萧别离道:“哦?”
叶开道:“你只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我,是不是想杀他而已。”
萧别离忽然也笑了,道:“你想得大多,想得大多并不是件好事。”
叶开道:“无论如何,你现在总该知道,我并不是那个想杀他的人。”
萧别离道:“现在无论谁都已知道。”
叶开道:“为什么?”
萧别离道:“因为公孙断已死了。死在傅红雪的刀下!”
叶开的微笑突然冻结。
他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奇怪的表情。
萧别离慢慢地接着道:“不但公孙断死了,云在天和花满天也死了。”
叶开失声道:“难道也是死在傅红雪刀下的?”
萧别离摇摇头。
叶开皱眉道,“是谁杀了他们?”
萧别离道:“马空群。”
叶开又怔住。一。~又过了很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想不通,实空想不
通。”
萧别离道:“有什么想不通的?”
时开道:“现在他明知有个最可怕的仇敌随时在等着机会杀他,为什么要将自己最得力
的两个帮手在这种时候杀了呢?”
萧别离淡淡道:“这也许只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很奇怪的人,所以总是会做出件令人想不
到的事。”
这回答根本就不能算是回答,但叶开却居然似已接受了。
他忽然改变话题,问道,“昨天晚上楼上那位贵客呢?”
萧别离道:“贵客?”
叶开道,“金背驼龙丁求。”
萧别离似乎现在才想起了求这个人,微笑道:“他也是个怪人。也常会做出些令人想不
到的事。”
叶开道:“哦?”
萧别离道:“我就从未想到他会到这种地方来。”
叶开道:“他不是来找你的。”
萧别离悠悠的一笑,道:“又有谁还会来找我这个残废。”
叶开也笑了笑,道:“他还在上面?”
萧别离摇了摇头,道:“已经走了。”
叶开道:“哪里去了?”
萧别离道:“去找人。”
叶开道:“找人?找谁?”
萧别离道:“乐乐山。”叶开很诧异,道:“他们也是朋友?”
萧别离道:“不是朋友,是对头,而尽是多年的对头。”
叶开沉吟着,道:“丁求这次来,难道就是为了要找乐乐山?”
萧别离道:“也许。”
叶开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过节?”
萧别离叹了口气,道:“谁知道,江湖中人的恩怨,本就是纠缠不清的。”
叶开又沉吟了很久,忽又问道:“昔年江湖中,有位手段最毒辣的暗器高手,据说是那
红花婆婆的唯一传人。”
萧别离道,“你说的是‘断肠针’杜婆婆?”
叶开道:“不错。”
萧别离道:“这名字我倒听说过。”
叶开道:“见过她没有?”
萧别离苦笑道:“我宁愿还是一辈子不要见着她的好。”
叶开道:“昔年‘千面人魔’门下的四大弟子,最后剩下的一个叫‘无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