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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山来,忽然听段思平远远叫道:“此去西行,不知何日能见,段某虽不才,小兄弟以前辈尊之,莫非段某尚不足小兄弟结交乎?”岳中影微一沉吟,回身高声道:“段大哥既然抬举小弟,小弟岂敢有所推辞,只是多有僭越了。”
远远听得段思平一声长笑,道:“小兄弟,后会有期。”声音渐杳。岳中影笑笑,转身而行。
第四回 岂容竖子威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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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中影辞别段思平,下得山来,只见四下里皆是丛林密布,道路全无,心道:“只听罗少掌柜曾言阳且些城乃是在西边,我只先向西而行便是了,那边汉人极多,自然能够打听得到。”心念至此,便也不再专门寻路,只是一路向西穿林而行。
此时,东方渐白,丛林中一片云深雾黯,散出一股腐臭之气来。岳中影心道:“莫非此中便是罗兄所言的障毒的,此时三月天气,那当是桃花障了,可也不见的有何凶险之处。”他这几日同罗寅一起,虽常听南疆烟障之毒厉害无比,却也并未曾亲历,便觉得罗寅有些言过其实,对面前的烟雾便也不甚在意,向丛林中自顾的走去。
这林海极大,岳中影随意穿行,眼见着便可穿林而出,却随便转个小弯,便又是一片极大的树林,遮挡住了前面的路。岳中影心中微动,心道:“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嘿嘿,若换作总为丛林能蔽路,那可便合现在的情景了。”又想“此番南疆亦算不得白跑一趟,至少认识了段大哥这样的英雄。蜀中人尽言南诏荒蛮未曾开化,当真是虚妄之极。”
突然想起前几日在关口遇见的乌蒙部姑娘,心中不禁一荡,自怀中取出那块丝娟帕,赏玩半日,心道:“这些南诏女子真怪,中原女子那有如此不守礼法的。”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却又隐隐觉得:“不守礼法有什么不好,不更别有一番情致。” 如此胡思乱想,千头万绪,不一而足,不觉得已经走出十余里。此时朝阳亦高高升起,林中去雾也似散云许多,岳中影暗暗盘算:“倒不如转向北走,自可寻到胡管家他们,一起结伴而行,那不好得多,强如这般孤独一人在林海中穿行,让人胸闷头痛,好不舒服。”想到此处,心中凛然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感觉胸闷,可昨天并未受什么伤啊。”急忙暗自运气,却觉得胸腹间毫无知觉,一口真气竟然提不上来。
岳中影心中大惊:“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举手看时,只见手臂上斑斑驳驳,满是暗点,正看时,只见一只小蚊蝇正爬在他手臂上吸血,而他却一点感觉没有。岳中影惊道:“有毒。”一掌拍死那蚊蝇,却见蚊蝇叮过的地方,渐渐肿起,变成一个暗红色的斑点。
岳中影心中一时悔恨交加,悔不该忽视罗寅之言,太轻视这障毒,又不知这障毒毒性究竟如何,因而一敢再走,忙席地而坐,运功驱毒。然而这毒却极是怪异,只盏茶功夫,那麻木之感便顺着任脉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等穴一线而下,渐渐侵入气海,岳中影心中惊道:“若任由其顺任脉而下,即便不死,那我这一身功夫岂不是废了。”当下只得急急运功,将一身内功尽集于任脉,自“中极”穴向上逆冲,要将这麻木之感止住。过得半晌,只觉“关元”、“石门”两穴已通,而气海穴似也有微热之意,他知道运功已有效果,心中紧张之意稍歇,全力施为,不多时,阴交、神阙等穴也渐有热感。饶是如此,待华盖、璇玑诸穴尽皆通畅时,也已耗了一个多时辰。岳中影站起身来,虽觉得体内毒性并未尽除,便料无甚大碍,只需找家药店,配些药,自然可以祛除。只是这一个时辰的运功,只累的他头晕脑涨,浑身燥热不已。
“唉,若是那坛酒没喝完那该多好。”口干舌燥的岳中影自语道,昨天走的急,没来得及备水。转着看看出林中时,此时,日已甚高,林中雾气也渐渐散去,便是那些小毒蝇,此时似乎也不见踪迹,岳中影心道:“罗寅曾言,这障气暮时起,晨时浓,午时消,果然不假,怪不得昨晚段大哥要咱俩在山顶过夜,嘿嘿,只可惜我却大意了。”心里想着,浑身燥热之意却越是浓烈,岳中影知道这是余毒未尽之像,当下便加急赶路。
约略奔出五六里地,只觉得那头脑热涨,直要人晕死过去。正行着,忽见隐约传来一阵叮咚之声,岳中影心中大喜,知道定是泉水之声,便忙循声过去,走了七八丈远近,便见那山涧树木掩映处,一股泉水缓缓流出,在数丈外汇成一个小池。
此时岳中影燥热难当,便也顾不得了,一头扑进池中,将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顿时一阵清凉自头顶倏然传遍全身,说不出的通泰舒服。岳中影浸了半刻,直到觉得室息,方自探出身子。休息半响,掬水而喝,复又浸入水中,如此三四次,只觉得炽热尽褪,方始起身。
转身刚要赶路,只见那小池四周零散布了许多鸟兽的尸体,大半都已腐烂,。岳中影略感奇怪:这里哪有这么多鸟兽尸体,我刚才怎么没看见。想到此,心中突然一阵惊惧:“不好,水里有毒。这些鸟兽便是中毒而死。”想到此,岳中影心里已然凉透,方才运功驱毒,全身功力几乎耗尽,此时又中毒,那是再也没法子运功驱毒了。
这水中之毒当是厉害,不过片刻,岳中影已感觉腹内隐隐一阵痛楚,那痛楚迅速清晰,变成剧烈的痛。岳中影虽知无法运功驱毒,又岂甘心,当下只得强行运气。却不料那气息一窒,脑中一阵空白,晕死过去。
“这便是阴曹地府吗?”感到四下里漆黑一片,岳中影醒来后,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应当死了才是。然而,稍一定神,便可看见苍穹中的一片星光,岳中影马上便否定的自己的推测,“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默默运气,才发现自己气息畅通,身上所种的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心里稍有些惊异了:“莫非我并没有中毒?不可能,那水中之毒极是厉害,莫非是有人救了自己?”想到此,岳中影心中一动,翻坐了起来,心中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自己所处之地,竟然是一个大笼子里面,笼内隐隐一股腥臊之气。岳中影靠近笼边,细摸那栅栏,却全是精刚所铸。看来这笼子应当是用来关禽兽之用的,然而自己因何故却被关在了这里呢?岳中影忙查看自身之物,只不不但自己的佩剑消失不见,就是南思昭的那幅画也是踪迹全无,而随身的银钱等物,却安然无恙,看来关押自己的人,定然是认识自己了。再看看周围,却似乎是一片村寨,寨子里零零星星还有灯光透出,自己似是在寨子的中心,旁边是个大大高台,看不清上面的东西。旁边却一排六七个铁笼,最边上的一个里面,豁然是一头黑熊,正看着自己,发出一阵呜呜的低鸣声。
“是谁救了我,莫不是那个什么杨仁远?不会,绝对不会,如若是他断不会为我解毒的,然而那会是谁呢,救了我,却又将我关在这笼子之中。”正苦思无果,答案却自己来了,因为他分明听到有人走了过来,接着便听一声大笑:“哈哈哈,岳少侠,你终于醒了!”。
“原来是玉虚道长,”来人的声音虽不算熟悉,但岳中影还是听出了来人是谁,因而虽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淡淡而笑,“莫非是道长救了岳某的性命?”
玉虚走上近前,道:“哦,少侠的毒当真都解了,嘿嘿,达依解毒的本事果然了得。”原来是个叫什么达依的救了自己,岳中影心中稍平。
玉虚见岳中影并不答话,笑道:“岳少侠,想不到咱们这么快便又见面了,怎么,看样子岳少侠当真是不想见到我啊。”
岳中影微微一笑,看看铁笼,道:“在这里见面,岳某想笑,怕也笑不起来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玉虚摊手道,“岳少侠一身武功卓绝,寻常居处,又怎么能留得住阁下呢?”
岳中影并不答话,起身而立,那笼子甚大,居然还能容岳中影来回踱步。岳中影随走几步,回头道:“道长,这是何所在?”玉虚不知他是何意思,倒也不必隐瞒,笑道:“只是个寻常村寨而已,贫道南诏人,自幼在此长大,所以自蜀中来后,便在此处落脚。”
听他并不隐瞒,岳中影先是一怔,随即释然,段思平既然识破他身份,自然会告诉自己,只听玉虚长叹一声,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嘿嘿,想不到数十年漂泊,居然还有重归故里的机会。”
岳中影见他言语颇有萧疏之意,心中亦是微叹,口中却道:“道长今晚前来,不会是为抒这离乡方情的吧!”
玉虚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将方才的黍离之悲渐渐敛去,道:“少侠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贫道也不绕围子。岳少侠,据传当日舜化成殿下遭蜀人伤害,临终之时,唯有少侠一人陪同身边,此事当真?”
“遭蜀人之害?道长不知是据何人所传。”岳中影冷笑道,“当**迫殿下的,除了蜀中雅王属下外,其于诸人皆是南诏人,且殿下最终亦是自杀,何云为蜀人所伤害?”
玉虚语塞,半日方道:“传言或有出入,然舜化成殿下临死时,岳少侠陪同身边总不会错吧?”岳中影冷冷道:“那便如何?”
“岳少侠,想必段思平已将贫道身份告知少侠了吧?”见岳中影并不回答,玉虚亦不追问,只是自顾道:“贫道既是南诏王族一脉,自然有恢复南诏基业之责。舜化成殿下变身在外,忍辱负重,现终遭不测,当有遗言于蒙氏,少侠是舜化成殿下逝世时唯一陪同之人,殿下遗言,自然托少侠转达,不知岳少侠可否见告!”
岳中影道:“不错,当日舜化成殿下临终时确有遗言,然而并不是留给道长的。”
“那是留给谁的?”
“无可奉告。”
“你……”玉虚铁青了脸,强将一股怒火压下,许久,方道“岳少侠目前处境,最好想清楚,贫道给岳少侠三日期限,希望三天后岳少侠所言会令贫道满意,否则的话,只好送岳少侠上祭台,为达依寨主的女儿做药引了。”
岳中影轻轻一笑,道:“随便。”玉虚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而去。
第四回 岂容竖子威迫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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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中影轻轻一笑,道:“随便。”玉虚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而去。
岳中影看他离去,随口道:“药引?那是什么。达依寨主又是谁,她女儿自病了?得了什么病,还要用人来做药引?”摇摇头,和衣躺下。此时虽三月时节,这里却甚是温暖。岳中影仰首看天,见繁星点点,道:“还有三天时间,那便不用急,先睡一觉再说”。想着,渐渐入梦。
正觉得睡得香甜,耳边传来一阵阵清亮的歌声。岳中影睁开眼,只见天边一片亮色。村寨四顾,此起彼伏,歌声不绝,却是男女皆有。岳中影细细的听取,却一句也听不懂,心想自然定是南诏语言了,心下暗暗道:“那罗少掌柜曾言南诏白蛮人最喜欢以歌定情,莫非这个寨子便是白蛮村寨。”然而听那歌声,虽不知歌中何意,却也听得出歌声深厚尖利高吭皆有,其中不乏苍老之声,自然不是什么定情的歌了,想是正在早起劳作吧。
岳中影微叹口气,这些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