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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帐了吗?”
“对哦。”
“前头就是渭河了。”
“快到了、快到了!”
“用力推!”
“加油——”
“加——油——”
“嘿——哟——嘿——哟——嘿——”
听到姜婆婆的笑声从箱子外传来,这下在换被绑在箱子里的荆天明紧张了,“莫非阿月不知道他们这样炮制我”
“对了,必定是如此。阿月绝不可能允许他们将我沉入河底。这定是姜婆婆的注意,她是要拆散我跟阿月。”想着想着,荆天明不禁冒出一头汗,只无奈身上还缠着剩余的两道矫金索,完全无法动弹,他只好拼命地在木箱子里扭动着。旁人乍看之下,仿佛那箱子自己会蹦会跳。
潺潺的水声传来,就连箱子里的荆天明都听得很清楚。
“渭河到啦。”姜婆婆一手掀开木箱的盖子,对荆天明说道:“能亲手将你丢进河里喂鱼。老婆子实在高兴,唉啊!你看我,一乐就差点忘了。”姜婆婆将塞在荆天明口中的烂布块拿了出来,“老婆子有好东西赏你小子哪。”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来,打开瓶盖,将瓶子里的东西全都倒进了荆天明口中。
强迫荆天明喝下药水之后,姜婆婆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知道你小子能耐高,又服过红冰蟾百毒不侵。不过这一瓶啊。是月神乌断调制的十日醉。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让你小子安安分分地睡上十天罢了。好啦!婆婆这就让你到河底去睡个够吧。”
“……”
“你说啥?婆婆我听不清楚。”姜婆婆正想要盖上木箱子,荆天明嘴里模模糊糊不知说了什么。
“我说……阿阿……阿月她、她知……不……知道……”
“嘿!药效发作得好快。”姜婆婆满意地笑了,“知道啥?臭小子。”
“知道……你……河……沉”
“废话!”姜婆婆板起脸,“当然知道啦!我老实告诉你吧,小子,这一切都是丫头计划好的。从那天你救出儒家底子那些人马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丫头安排好的。”
或许是见到荆天明摇头,姜婆婆又道:“怎么?你不信?唉!你想想,老婆子要料理你,会有这么大耐性?”
“月……月……”荆天明嘴中含糊,已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姜婆婆却道:“我知道你想问丫头哪儿去了?对吧?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昨儿个晚上你一倒下,丫头就离开这儿寻辛雁雁晦气去啦。”
“雁……”荆天明闻言,心中着实担忧辛雁雁的安慰,但那十日醉确实并非凡品,他已无力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木箱子倒是发出砰砰两声巨响。第一声是姜婆婆甩上了木箱的盖子,第二声则是姜婆婆用拐杖给了那大木头箱子狠狠一记。
那装着荆天明的木箱子受此大力,一个倾斜,立刻顺着河边斜坡往下滑落。然后是扑通一声,木箱便如珂月所愿落入了渭河之中。然而这两声巨响荆天明却没有听见,因为他已沉沉睡去。
“哈——呵。”荆天明睁开眼皮,松散四肢,躺在床上好好地打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哈欠。舒服的床、松软的被褥,还有遮光用的薄薄绣花细纱,荆天明睁开眼睛见到这些绣被锦帷,香枕暖阁,认为自己根本就没睡醒,便又重新合上双眼。没想到这一合眼,竟然真的复又睡去,直睡到第二日天明,这才真的醒来。
“奇怪、奇怪。”大概是受惯了姜婆婆与珂月的粗鲁对待,荆天明对眼前所处的优渥环境反而不习惯。他翻身坐起,下得床来,稍微伸展舒活了一下四肢。除了饥肠辘辘略感虚弱之外,全身竟无一处不适。
“阿月——”
“婆婆——”
“亲亲宝贝阿月——”
“臭臭烂烂婆婆——”荆天明推开卧室木门,探头向外喊了半晌,见无一人回应,便放胆乱喊乱叫起来。踏遍楼上楼下,屋内更无他人,只好再转回房中。进房再看,见床前屏风上晾着一件青绸长衫、一条白缎腰带,下头还摆了一双干净鞋子。所有衣衫大小,显然皆是依荆天明的身量订制而成。
“好做工!”荆天明捞起长衫赞道,“不过我身上又脏又臭,换上这好衣服,没的暴殄天物。”荆天明边自言自语,边伸手向自己颈间摸去,原本又油又腻的地方,如今却干净清爽,哪还有半点儿泥垢。“真是奇怪,什么时候洗干净了?这是叫我换衣服?换就换”
换上崭新的衣帽鞋袜,荆天明索性在铜镜前重新打好头发,如此一来更显得潇洒。荆天明照照镜子,见镜中人衣衫华贵,神采飞扬,反倒吐了吐舌头。
“这屋子倒与咸阳那处房舍一样,家具摆设皆十分贵气,莫非是神都九宫另一个落脚隐匿之处?只不知这儿是哪儿?”荆天明走到窗旁将窗子向外一推,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天上一轮红日当空,阳光正炽。晃耀的日光下,但见四处皆是高度相仿的二层楼房,一栋连着一栋,如月牙形状般向前后蜿蜒出去。众多房舍的最左处是一座苍绿大山,原来他此时所见,竟是个环山而建的卓然大城。
“怪怪。好气派的城市!”荆天明心中估摸道:“这几年来我东奔西闯,从没见过这等村落。这儿到底是哪儿?阿月又何故将我送来此处?”荆天明也不关窗户,便随意盘坐在桌上东想西想起来,“无论姜婆婆再怎么说,阿月绝不可能要我的命。把我丢进木箱子,也许,但绝非要杀我。她将我送来此地必有深意。可是这深意……又是什么呢?”
“咕——噜——”荆天明心中还没个谱,肚子倒先叫了起来。肚子不叫还好,一叫反倒觉得更饿了,“还是先弄点儿东西来嚼嚼再说。”荆天明在屋中东奔西跑,明明是好大一间楼房,里头却没有厨房,连口灶也没有。
“这是什么鸟地方?住在这儿的人都不用吃饭的吗?”荆天明忍不住抱怨道。眼看着肚子愈叫愈惨烈,荆天明虽不愿离开此处,也只好先上街去寻点东西果腹,盼只盼珂月别在自己离开时回来便是。
刚刚从屋内探头看时,心中便隐隐觉得有哪出不妥。此时走到大街上,这种怪异的感觉更加强烈。
射入眼中的楼房间间用的是三十年以上的树材所造,屋子的大小高矮胖瘦也极为类似;脚下踏着的青石地砖,片片都有一臂长宽,连绵不绝地铺满了整座城市;往来路上的行人们各个荣光满面、衣饰华贵,甚至有穿貂带裘者。
所见愈是欢乐,荆天明心中便更为疑惑。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妥呢?”便是咸阳也不及此处。荆天明左顾右盼,细心观察,终于发现此地与其他地间的差别。
在这整条街上,没一间烂房子、没一处破地砖、没一个穷人。穿得再不济,也是棉布棉鞋,干干净净先不说,做工都极精细。别说褴褛,连个补丁草鞋都看不见。
注意到这点之后,荆天明很快便洞察到见到上的其他现象。
没有穷人。
没有病人。
没有老人。
没有孩子。
一个都没有。他迈开步子往前走,愈走愈谨慎起来。“这个地方怪怪的。”一种不妥的感觉在心中升起,“我得赶紧找到阿月,带她离开这里。”
荆天明正暗暗称异,忽闻得阵阵酒菜香气飘来。他别过脸去瞧,原来左近一整条接上全都是酒楼饭馆,此时正直午时,来用饭喝酒的客人们将一条青石大道挤得水泄不通。
当然这好几百来人也是人人穿金戴银,更别提他们全都是些极为精壮的汉子了。但荆天明自从遇到珂月一来真是被饿惨了,闻道酒饭香气,肚中馋虫作怪,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拉着自己的两只脚便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轩辕楼。
“先给我来一斤面饼。”荆天明屁股尚未落座,便已连连扬声喊道:“快!快!其他酒菜我边吃边点!快!”
隔壁桌有三位酒客,瞧他这副急样不禁笑了出来。其中一人笑道:“老兄,看来是刚下班吧?今日的公饭菜色不好吗?让你饿到啦?”
什么公饭?什么下班?当然是有听没有懂啦。
但荆天明也不是白混江湖的,装乔的功夫早已练到家了。就看他先将两张面饼塞入嘴中,这才摇头晃脑、含糊不清地道:“可不!听听,肚子叫得可响了。”话才说完,肚腹果然传出好大一声咕噜。
隔壁桌的三个汉子忍不住又笑了。另一人晃着酒杯言道:“想我上个月轮班的时候也是这么着,厨子不大行,那烤鸡的脆皮烤的可干了,吃着如柴一般。但我想也不过就难吃这一顿吧,也就算了。你老兄可挑剔得紧,倒是宁可饿着。”荆天明挺了心下咋舌:“烤鸡的皮干一点儿便算是难吃吗?我看你老兄才挑剔吧!”脸上却摆出一副大为赞同的表情。
酒店跑堂的见荆天明风卷残云似得扫光一盘面饼,立刻又高捧着一大片热腾腾的饼子快步赶来,一手将饼盘放到桌上,一手同时摆上一只酒杯,手脚甚是干净俐落。
荆天明正想伸手去倒酒,这酒壶已被轩辕楼的掌柜提了起来。那掌柜的殷勤招呼道:“大人还要些什么?我见您面生得很,今日是第一次来咱轩辕楼吧?咱们这里的冰糖醋香什锦鱼和花椒鸡最是有名。醋是真正的老醋,这酸味儿能飘上十里还远哪。”
荆天明嗯了几声却不搭腔。倒不是摆派头,而是他塞了满嘴的饼大嚼大咽,哪里还有空回话?
那掌柜的却不似一般生意人,耐性极好,笑眯眯地杵在一旁,待荆天明将饼咽下来后才续道:“大人爱吃什么菜?小店都能招呼。”
“捡有名的来个几盘。菜色随意,只是要快!”
“成!”那掌柜的抚手笑道:“一定快!一定快!保管教您满意!”
不消多久,三道热腾腾的菜肴便已上桌。荆天明左右开弓,一手拿饼一手抓菜,只恨自己没多长出一条手臂来端酒杯。他连续几日饿得气闷已极,虽明知身上阮囊羞涩,一时间也管不了,暗忖道:“大不了我把这身新衣服当了,穿回那件破的,叫这城里的人都瞧瞧什么叫做穷人。哈哈哈。”主意既定,更是尽情放怀大吃,但觉人间极乐之事莫过于此。
荆天明正自放怀大嚼,隔壁桌的三位客人倒是用餐已毕。“老兄慢用,兄弟们先走了。”三人倒是十分友善,临走时还不忘与荆天明打声招呼。只见他们扬手将掌柜找来,中间一人将右边衣袖往上一撩,旁边二人则分别将衣领微微下扯。但见他三人右臂、颈中、颈侧皆次优纹身图样,大小、颜色虽异,却都是同样鬼气森森的鬼面獠牙,赫然便是鬼谷的标记。
荆天明差一点儿便噎着了,连忙灌上两口酒,暗想:“鬼谷向来行事隐蔽,这些人如此公开行事又是为何?”
转头去瞧那掌柜,却见那掌柜见了三人的鬼谷纹身,非但毫不害怕,反而到微微一笑,自顾自地招来跑堂的收拾桌上狼藉的杯盘。而那三名鬼谷之人则朝继续狼吞虎咽的荆天明一个招手,也不付钱,彼此说笑着便离开了轩辕楼。
荆天明见那跑堂和掌柜的二人脸上竟无惊惧之色,心中更加起疑:“按理说,寻常百姓不认得鬼谷图腾,但他二人却显然认而不畏,难道他们也是鬼谷弟子?”他满腹疑云,一时间也无头绪,只有暗自戒备,神色如常的继续大吃大喝。
隔不多时,附近又有一名汉子吃罢了起身离席,掌柜的才刚往那汉子走去,那人已摊开掌心朝掌柜一扬,脚下不停,一面打着饱嗝一面步出了酒楼。就看那掌柜的霎时满脸堆欢,哈腰鞠躬,口中直喊:“谢谢大人!谢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