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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
何意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向少女头顶柔软细密的长发。
可就在他指尖即将碰触到阿苒的时候,后者在梦中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嘟哝一声,将脸换了个朝向继续伏在床边沉沉睡去。她不过稍微调整了个姿势,但那桃木簪却因为这一举动从她滑顺的发间悄悄落下。顿时少女的长发如流瀑一般垂落在地上。何意眼疾手快的将簪子接住,熟悉的样式,熟悉的触感,这是他亲手打造的桃木簪。
原来自己曾经对她这么用心过?
何意望着掌心的桃木簪,过了好一会。才将簪子轻轻放下。就在此时,只听少女迷迷糊糊的呓语了一声,看起来就如同一只闭着眼的小奶猫一样,摸索着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阿苒实在困倦到了极点。
她伏在床前许久,导致四肢血液循环不畅,麻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她依稀望见何意似是还在昏迷,便半闭着眼撑着身子爬上床,将被褥稍稍推开一些,背对着何意躺在了床沿外侧。
何意的呼吸都快静止了。
她居然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到底是他以前太纵容她了,还是在她心中自己已形同废人,根本不值得防备?
何意轻轻抬起眼帘,初夏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凉,少女的身子渐渐蜷成一团,不自觉的想往他这边靠过来。他皱了皱眉,本能的想要避开,可不知为什么,手却不自觉将薄被稍稍掀起一角,轻轻的拉过半幅盖在了少女的身上。
烛火燃烧到了尽头,整个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何意在黑暗中怔怔的望着床顶出神,他明明耳中什么都听不见,但却能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
阿苒这一夜睡得极为香甜。
直到晌午过后,门外传来施槐巍砰砰砰的敲门声,阿苒才恍然从梦中惊醒。她揉了揉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一面懒懒的喊道:“来了,来了。”刚转身下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床下脚踏上怎么多了一双鞋?阿苒慢慢的转过身子,只见何意半靠在床边,左手里拿了一本册子,正面无表情的细细翻看。
阿苒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她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封皮,上面赫然写着青霉素三个大字,正是她的实验记录。
阿苒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看了看何意,只见后者冷冷看了她一眼,将实验记录放下,淡淡道:“醒了?”
阿苒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施槐巍不是说他早则一日。迟则三天才会醒么,怎么这么快他就醒了!她见自己身上衣衫还算整齐,就是头上那根桃木簪落在了何意枕边。少女此时正是心虚,也不敢伸手上前去拿。只抓了支笔在纸上匆匆写道:“我去给老巍开门。”也顾不得披头散发,连滚带爬的从何意的屋子里逃了出去。
何意慢慢垂下眼帘,将枕边的的桃木簪拿起,摩挲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这根桃木簪对自己来说究竟是什么意义。
阿娘死的时候,手里就握着半截桃木簪。
那是他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生父唯一留给她的念想。
……
自从用了青霉素之后,何意的身子一日好似一日。阿苒估摸着差不多可以上路了,便收拾好东西向徐笪非辞行。徐笪非似是早就得知他们要去祁连山,一路连船只车马都备好了,阿苒本想推辞。可施槐巍却在她耳边悄悄道:“他官辖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别说区区车马船只,就是把你当祖宗供着都应该。他不讨好你,怎么有脸向公主娘娘求情啊。你若不收下,才真要急死了他。再说这大热天的。与己方便就是与人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徐笪非耳朵尖,明明听到了施槐巍的声音,背地里暗骂一句:“这老狐狸。”脸上却还得堆着笑:“那群三眼狐猴,本官已经命人去剿了。若只在崠州呆着,老夫就可保证你们的安全,但出了崠州。只怕就鞭长莫及了。我与你们安排的船只车马俱是挂着我徐府的名号,寻常响马山贼见了不敢动手,就是到了驿站投宿也方便。”
阿苒也不与他绕弯,只问:“你给了我这么多方便,想让我与你什么方便呢?”
徐笪非连声道:“不敢不敢。”一面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看着少女的脸色道。“就是将来若是长公主问起时,请千万帮下官美言几句。”他前面还自称本官,到了这里就直接说下官了。
阿苒还未开口,施槐巍便抢着道:“这个嘛,徐大人只管放心就是。”他口里只说放心。至于帮还是不帮却只字不提。
徐笪非在官场淫浸许久,哪里不知道这种伎俩,当下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在他那张橘子皮的老脸上。有阿苒在身边,施槐巍根本不怕,只装作没看见。倒是阿苒认真点头应了声好。
徐笪非大喜,又送了五十两程仪。阿苒再三推拒都没法,无奈之下只能收下了。
徐笪非亲自派人护送他们到渡口,有他出面,阿苒三人直接住进了一艘不小的官船。
待徐笪非立在渡口的身影越来越小,阿苒才忍不住感慨道:“徐大人待我们倒真是不错。”
施槐巍摇了摇头,拈着胡子对阿苒道:“没有南康公主撑腰,没有我在背后做小人,他对我们只怕连正眼都懒得看一眼。”
阿苒三人一路顺流而下,遇到渡口更换车马,到了驿站借宿补给,不知不觉夏天便过去了,天气也渐渐寒冷起来。施槐巍得了阿苒给的《千金方》与《本草纲目》,整个人欣喜若狂,连青霉素的研究也暂时放下了。阿苒则在何意的指点下,剑法很快就进入到第二层。只不过何意对她一直十分严厉,至少在施槐巍看来,这兄妹俩相处时越来越像师徒,倒是他老巍与阿苒越处越像亲人。
好容易到了张掖郡境内祁连山脚下的八宝镇,阿苒等人的马车刚进镇子,就见一个扎着青布头巾的汉子迎上来,讨好道:“这几位客官,你们也是来参加药王神炼的么?”
阿苒戴着帷帽从马车上走下来,见施槐巍也是一脸困惑,便问:“药王神炼?”
那青布汉子对施槐巍笑道:“这几天镇上来了许多名医,都是像您老人家这样慕名来参加药王神炼的。说起来,要不是一个月前朝廷颁布了一本医典,叫什么千金方还是万金方的,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了,还不知道药王谷的那些老神仙都住在祁连山上。”
施槐巍忍不住失声道:“你说什么,药王谷?”
阿苒忽然有些心虚,她虽然是被迫收下了施槐巍做弟子,医学方面的书籍知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药王谷的位置却因为何意的要求没有告诉他。
只听那青布汉子奇道:“怎么,您老人家不知道么?”
原来南康回京后,亲自将阿苒山寨的《千金方》呈给了皇帝。太医院一干老御医见了后,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一般,连着几天通宵达旦的辩方研究。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千金方》修正抄誊了数十册。因阿苒不敢跟她说是来自人工智能,只道是传家古籍作者不详。南康有心要为阿苒刷声望,便索性给阿苒扯了个隐居深山的祖父出来,只将他医术吹得天花乱坠,恨不得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这《千金方》就是明证。
此书一出,上至太医院,下至地方医馆,就连隐居深山的药王谷都为之震动。阿苒自己都不知道,短短几个月内,她那连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爷爷已经红遍了天下,还得了名号叫做医圣。药王谷谷主见了此书,忽发感慨,只道:“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夫偏安一隅,自以为医术一道已经登峰造极,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遂向天下广发神医帖,邀请天下名医参加药王神炼共同切磋进步,其最终目的就是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医圣。
☆、141 药王谷(中)
有关药王谷在坊间的传闻极多,又因十五年前谷主千里送药从阎王手中救回太后一命,药王谷在天下人心中已经达到了可望不可及的高度。皇帝眼看着自己身体每况愈下,遍寻药王谷门人不着,绝望得只能转投炼丹问道上去了,没想到南康这一献书倒阴错阳差的把药王谷给引出来了。
此番药王谷广发神医帖,使得天下名医汇聚一堂,那些受邀前来参加试炼的名家神医自然不必说了,就连慕名而来凑热闹的游方郎中与赤脚大夫也比比皆是。久治不愈的重病患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就连皇帝自己,若不是实在没法离京,他也想千里迢迢亲自赶来求医。一时间,上至太医院,下至各地医馆,无不以能接到药王谷的神医帖为荣。眼下距离药王神炼还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各路人马不断涌入八宝镇。
来的人一多了,住宿问题就显出来了。镇上最大的两家客栈门前都是车水马龙,店小二忙不过来,连掌柜的都亲自出来接待。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新来的人无处可住。镇上百姓有心思活络者,便主动将自己家中腾出地方,以民宿的方式招待外地来客。那青布汉子眼见施槐巍头发胡须花白,身边还放着一只药箱,只当他也是来参加药王神炼的大夫,便殷勤邀请他三人去自己家住。
阿苒手里有南康给的手令,这一路行来多半是去官驿投宿。那些小吏见了手令以为他们来自长公主府,哪里敢不好好奉承?施槐巍活了几十年都没有被人这么尊敬过,自然看不上普通民宅,当下摇头道:“不了,我们去驿站投宿即可。不知离这里最近的官驿在何处?”
那青布汉子对他顿时刮目相看,上下打量一番,殷勤指了路,又小心问道:“莫非这位老大人是太医院的御医?”
施槐巍老脸一红,好在阿苒及时将话题错开才避免尴尬。他一行三人按着那青布汉子的指点。走了约小半个时辰,总算瞧见了官驿。
施槐巍得知药王神炼之后,心中激动不已,地方都到了他嘴还没停下。阿苒将马车停在门口。刚要进去办理入住,就听一人老远吆喝道:“别挡路,都让开!”
她回头一看,只见长长一队车马正往这里慢慢驶来。
阿苒见对方声势浩大,便不想生事,只将马车往边上停去,却不想被一只手轻轻按住,只听何意冷冷道:“不用理他,我们先进去。”
阿苒撩起面纱,迟疑的看了不远处的车队一眼。道:“可是……”
何意淡淡地说:“这官驿不大,他们人又多,若是让他们先进去,万一住满了你又该如何?”他原本就是天才中的天才,自从身体好了之后。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已学会了唇语,只要是面对面说话,都能表现得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却听先前吆喝那人叫道:“你们是聋子么?没听见大爷让你们赶紧滚开?”他见阿苒不过三人,看起来风尘仆仆,衣着也不如何光鲜,而自己身后车队里所载之人乃是京中贵客。当下哪里还会与他们客气?
何意眼中厉色一闪,飞身过去一把揪住他衣领,直接将他从马车上扔了下去。那人只觉得眼前一道残影掠过,整个人就高高飞起,跌落在官道边的黄土地上。
这一闹动静可就大了。不仅是车队中的侍卫,就连驿站里的驿丁也纷纷拿起武器冲了出来。驿长贺守义得知门口有人闹事。忙不迭的从驿站里面冲出来。他见一方是华丽冗长的车队,一方不过区区三人,立即心中就有了判断,对看起来年纪最长的施槐巍叫道:“尔等何人?竟敢在这里闹事!”
施槐巍叫苦不迭,自己多么无辜的一个人啊。怎么好事坏事大家都盯着他?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