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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爷爷陛下,英勇杀敌是没有错的,饶了封常清这一次吧,以后他就不会再这样冒进了。”我转身对玄宗皇帝说:“并且,大郎还想让他当福王友呢。”封常清神色一动,面含感激地垂下了头。
其实,对于玄宗皇帝来说,这件事的处置是无关紧要的,因为有律可依有情可恕,杀赦之间都能讲的通。现在他的掌中宝开了口,他就直接下旨道:“罪将封常清虽犯有罪错,但念其一心杀敌为国,特赦其罪,令为福王友,陪侍福王。”
封常清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罪臣一定竭心尽力陪侍福王。”
即便做梦也没有想到过,我竟如此轻易地得到了一位名将,真是感到由衷地高兴啊,言行间不经意地散发出欣喜之情。
封常清把我的表情收入眼底,他心中一暖,暗暗感动。
封常清自幼漂泊,又生就一付猥琐的样貌,可以说受尽了鄙薄冷落,虽然他生性坚忍,夜静时刻却也不免神伤。他只能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提高自己的学识才能,以期忘掉这种心痛压力,以期摆脱这个局面。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 终于做了安西都兵马使高仙芝的嫌从。谁料刚刚得到高大人的赏识,却因小故得罪了监军边令诚,而被其借题发挥定了死罪,幸亏高大人出面干预,才得以保全性命,来到了大理寺。本以为此生再无出头之日,不料又遇到了闻名已久的“神童”福王。而更意想不到的是,福王千岁竟然对自己青眼有加,毫无半点鄙薄之意,并主动请求圣上,让自己做他的从属,请求得到允许后,竟是如此溢满言表地欣喜。“士为知己者死”,这是他此刻内心中唯一的想法。
第八章 庆得悲失(下)
“臣封常清拜谢福王殿下。”封常清随我回到寿王府后(因为我年龄尚幼,所以暂时没有设建福王府),在我的小书房里,立即一脸肃然地跪拜在地。
“常清何需多礼,快快请起。”我欣喜地要上前搀扶,却尴尬地发现,我这不及四岁的身躯,犹如“投怀送抱”般地跌入他的怀中。封常清恭敬地把我扶正,神色间带着拘谨,仿佛我是三十岁许威仪四布的君主。
封常清轻咳一声说:“臣虽身在外疆,却也听闻到殿下的才智,实在令人万分钦敬。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今微妙之际,臣下认为殿下应当暂做隐豹,以免打草惊蛇,为人所算。臣下感念殿下的恩德,不识轻重,说此肺腑之言,请殿下谨记。”
唉,这个封常清倒也尽责,刚当任我的“友”,就劝导起我来了,而且他似乎从开始见面起,一直都没有把我当做小孩看待。但是,他又怎么知道我真实的处境呢?假如,我不是在前世知道这段历史的话,我一定会如他所言。问题就在于,我知道我现在所处环境的真实历史情况:政治上最大的、几乎也是唯一的靠山武惠妃即将离世,玄宗皇帝又最看好忠王李亨做继承人,寿王妃杨玉环也将归于玄宗,寿王几乎没有可资借重的势力,没有可堪使用的人才。而忠王李亨不光被玄宗皇帝看好,他还有良好的军政关系,这也是他后来自立为帝的基础。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不剑走偏锋迭出奇招,利用自己的学识和即将逝去的靠山武惠妃,尽快地扩大自己的影响面、自己的势力的话,那么等待我的将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帝王之路并不是华山,只有一条路可走,它有文有武有稳有险有明有奸有正有奇,必须根据身边的真实情况布局,不能过于呆板。就如同赌麻将一样,又有谁见过一模一样的赌局?
当然,父亲正式成为太子后,局势基本稳定了,我就可以收敛锋芒,稳步发展,等待长大了。在世人的眼中,幼童再怎么神奇,毕竟还是难以信托的。
然而,这些话我不能对封常清说,也没法说,我只能含糊地说道:“此话一出,足见常清真诚。惟望常清日后勤加训导,使我少出错差,毕竟我年幼识浅啊。”
封常清连声直称不敢,恭敬的态度丝毫不改,两人目光一触,不由相视而笑,一时之间倒是感觉着更为亲近了。
温煦的阳光布洒在大地,融雪留下的泥泞已经干硬,仿是知道今天的吉庆,洌风竟也消停。
在经过繁琐复杂的仪式之后,父亲终于正式成为大唐的储君。玄宗皇帝下旨大赦天下,举国欢庆三天,同时在勤政务本楼大宴百官,与长安城百姓同乐。
我陪伴在父亲身边座下,父亲依然唯诺寡语,在众人瞩目下,他真有坐在风口浪尖的感觉,一丝踌躇满志的神色都没有,姑父驸马都尉杨徊则异常兴奋地左顾右盼。而我却感受到对面射来的灼灼目光,那是忠王李亨和永王李璘。我内心暗自戒惕,|Qī…shu…ωang|尽管我今天也非常高兴。
前世的历史告诉我,他们两人,一个是自立为帝的逆子,一个是起兵割据的叛臣。虽然父亲已定储位,但是明枪暗箭也会随之而至,怎可掉以轻心。
按照规距,每逢官方宴乐,必须先表演三个集体舞蹈,才能表演别的节目,这三个集体舞蹈是《秦王破阵乐》、《太平乐》、《圣寿乐》。
《秦王破阵乐》是依据太宗皇帝做秦王时,跃马冲阵力败敌营的场面而创。每次宴乐首先表演这个舞蹈,是为了表示居安思危不忘国本的意思。表演时,所有的人都必须僻席肃立,就如同在我的前世奏国歌时一样。《太平乐》则是舞者高唱着太平歌耍舞狮子,象征着天下太平,四方臣服。而《圣寿乐》却是武则天时创定的,是由舞者变换队型,依次以人排出十六个字而完成的,这十六个字是“圣超千古,道泰百王,皇帝万年,宝柞弥昌”。
《太平乐》刚刚结束,一个内侍张慌失措地跑过来,高声禀告:“陛下,太医说,惠妃娘娘不好了,奴婢特来禀告皇上。”
一时满场寂静,玄宗皇帝猛然一愣,随即向奶奶的寝宫奔去,父亲脸色惨白,几欲失声痛哭,紧随玄宗皇帝而去。杨徊一时间惊慌失措,连忙去唤姑姑咸宜公主。
我黯然长叹,奶奶的音容笑貌在我心中划过,看来在这件事上,历史并没有改变,奶奶还是要在十二月初八逝去了。
当我来到奶奶寝宫的时候,整个宫殿充满了愁云惨雾,咸宜公主也闻讯和杨徊赶来了,玄宗皇帝斜坐在病榻上,手抚奶奶的那双不再丰润柔滑的枯手,暗暗流泪。
“三郎,我们有几个孩子?”奶奶柔柔地问道。三郎是奶奶对玄宗皇帝的呢称。
玄宗皇帝带有悲声地回答道:“我们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太子李瑁,另一个咸宜公主,”
奶奶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在他两个之前,我们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呢!”
玄宗皇帝摇了摇头,用手抚理着她的长发,黯然道:“但他们命运多舛,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三郎,臣妾时日无多了,我们的那三个孩子,臣妾会去用心照顾。而留在世上的这两个孩儿,谁来关心爱护呢?如果有谁来对瑁儿不利,谁又会来保护他呀!”奶奶用力握住玄宗皇帝的手,目光哀哀地直视着他。
玄宗皇帝反手轻抚着她的手道:“怎么会呢?瑁儿作为一国储君,谁会对他不利,谁敢对他不利?”
奶奶凄然一笑,:“瑁儿仁孝而文弱,无论将来到如何境地,请三郎看在臣妾二十多年的情份上,多多回护”神情是那么的凄婉无助。
然后,面对我说:“大郎,你过来,”我默默地走了过去,在听及奶奶如此维护父亲时,我早已经无语凝噎了。我知道,这是奶奶为父亲留下的退路,以防他再步废太子李瑛的后尘。
奶奶手抚着我头,柔声道:“乖孙,你虽天生聪颖,毕竟年幼,要多加磨练,慎行多想,千万不要自作聪明误人误已呀!”听到这里我心一酸,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而这时奶奶身子猛然一挺,呼吸转为急促,她挣扎着转向玄宗皇帝,嘶声喊道:“三郎,看顾好我们的孩儿!”言罢气绝。
顿时满院哭声,父亲及姑姑更是哭厥于地。
第九章 炼心磨意
三月阳春,绿柳新叶绊惹着春风,鸟儿纷纷在嫩枝上跃弄飞舞,在如此清新碧爽的日子里,人们三五成群地相伴郊外踏表春游。而在大唐的皇城中,却仍是一片沉郁。
奶奶武惠妃病逝已经三个月了,玄宗皇帝依然茶饭无味,坐卧不宁,终日思念武惠妃,人也渐渐消瘦憔悴,常想她的俏丽秀慧,常念她的柔娇黠媚。并在入骨相思难忘旧情之下,力排众多大臣的议谏(一直以来,就因为奶奶是武则天的侄孙女,而被朝臣们拒接其为皇后),追封她为“贞顺皇后”,以皇后之礼葬在敬陵,并且再也无心打理朝政,几乎将朝政全部交由李林甫议处。
父亲也被丧母之痛所击倒,已经病卧床榻了。我为了把握好当前的情势,时常出入宫门,忙于陪侍玄宗皇帝,并安抚好奶奶在宫中留下来的心腹亲信,未能陪侍父母病榻左右,宽慰亲怀承欢膝下,我感到深深愧疚,却又不得不如此:宫中女史张容儿传来密信,忠、永二王已经蠢蠢欲动了!
皇帝后宫的女子分为两种,一种是内官,那就是皇帝的妻妾;另一种是宫官,则是皇帝的婢女,和宦官(太监)一样。女史是专管安排嫔妃侍寝皇帝顺序的宫官,张容儿就是奶奶留下的心腹之一。
密信上说,忠王李亨暗结随侍太监高力士,伺机进言,诋毁太子,盛赞自己,欲缓图太子位;永王李璘则内交宦官边令诚,使其助言,出放节度使,欲掌军镇兵权。
唉,奶奶这一病逝,父亲的处境可以说是非常不妙,连李林甫的态度也不甚明确了。若不是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的那么神奇聪睿,谁能把我看作可担当的大人,来任我调度指挥?又有谁会依附于懦弱无志的太子,并且还是失时不济靠山已失的太子呢?象现在这种情形,若无对应之道,最后也只能陷于艰困之境了。
东宫花园的凤仪亭,风景雅丽环境幽静。自从移居东宫,平日里我就爱在这里读书思考。今天我在此召封常清、牛贵儿商议,如何应对当前的形势。宦官牛贵儿是我核定的皇宫内线首领,他在宫中担任掖庭局的有令,也就是管理后宫簿籍的负责人。
当下,我把眼前的情势仔细地解说一下,牛贵儿默然无策地皱起了眉头。
“殿下,当今之计,臣下有四点建议。”我的“友”封常清沉思良久,缓缓地说:“第一,我们要言行慎谨,不要授人口实。第二,建构自己的势力,培植可靠堪用之人。第三,尽快想方设法,使圣上早日振作清醒起来,以免被人乘机取事。第四,扩大我方的影响力,让更多的人认可接受我们,以巩固地位。”
我点了点头,从亭中的石桌上拿起一本制书,递向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早上我请了旨,授予常清王府典军之职,常清当知我意。”
封常清慌惶道:“殿下错爱,臣愧不敢当,臣下必当誓死效犬马之劳。”
要知道按照礼仪,只有五品以上的官职才用制书的形式来授予,王府典军是正五品上阶的武官,与谏议大夫、御史中丞同级。而封常清现在的官职是从六品上阶的文官,两者品级相差五、六级,所以,封常清慌惶不安。
“常清、贵儿,你们要知道,官职的大小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最主要的是,它能给我们创造多少便利,能给我们增加多少有利资本,我们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