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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答应一声,拿着方子出去了,而魏紫则摸出个荷包,送太医出门。
崔幼伯也颇为和气的将人送到门外,他站在廊庑下,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已经全黑了,点点星辰闪烁着亮光,给漆黑的夜幕增添了几分光亮。
回到寝室,崔幼伯又跟杨婥说了些闲话,一直等到杨婥服了药,这才起身离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住了脚步,幽幽的说了一句:“对了,还有一事,阿婥也须注意。阿娘上了年纪,除非有天大的事,平日还是少让她劳神为好。”
说罢,也不等杨婥回应,崔幼伯撩起衣摆,大步走出了寝室。
杨婥拼力撑起身子,眼睁睁看着崔幼伯离去,片刻后,她的视线模糊一片。
“七娘,您怎么哭了?可是病得难受?”
魏紫一进来,抬眼便看到杨婥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心里一惊,扑到榻前,关切的问道。
杨婥却似没听到,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泪哗哗的顺着脸颊恣意流淌,她喃喃自语:“玉郎,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变得陌生了,陌生得让她心惊。
次日清晨,萧南照例与三个孩子一起用朝食。
随着荣寿堂扩建工程的完成。萧南专门给孩子们建的学堂和闺学也竣工了,灵犀、长生和阿嫮也开始正式上学了。
灵犀和阿嫮还好些,女夫子都是请好了的,如今只是换个上学的地方。
长生就有些麻烦了,老相公的学问自是好的,让他教授个小屁孩儿也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意味。
但,老人家毕竟上了岁数,不能太过劳神,给长生启蒙、偶尔指点下功课还成,若是长期教导。还是请专门的先生最好。
崔幼伯与老相公商量了一番,回来后又跟娘子报备了一声,然后便开始努力寻找学识好、人品好又家世清白的夫子。
不得不说。崔家在国子监经营了十几年,还是比较有成效的,至少,崔幼伯这边刚说要寻个稳妥的夫子,那边便有人举荐。
被举荐的夫子。名唤宋昱,原是国子监的博士,寒门出身,才学、人品什么的都好,就是脾气有些耿直,因得罪了某位门荫入学的监生。丢了差事。
宋昱的顶头上司很是惋惜,却也无能为力,正巧听说崔舍人要给家中的小郎君请先生。便想起了宋昱。
看了荐书,崔幼伯并没有急着下决定,而是命人去国子监和宋昱所居住的长寿坊仔细打听了一番。
核实了宋昱的资料,确定他的确样样稳妥后,这才亲自去宋宅礼聘宋昱。
宋昱的脾气虽直了些。但人并不傻,也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他见崔幼伯这般有诚意,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文化课有了夫子,体育课的夫子们也都纷纷赶到了京城,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学生了。
而今天,便是崔令朔小盆友正是拜师学习的日子。
萧南亲自给儿子缝了个小书包,并准备了笔墨纸砚等东西。
而崔幼伯呢,也请了一天假,亲自送儿子去上学。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来是表示郑重,亲自看着儿子行拜师礼;二来也是留下来听课,看看宋夫子的才学到底如何。
用罢朝食,崔幼伯领着长生去学堂。这个所谓的学堂,是萧南特意为儿子们建的一处院落(木办法呀,她家儿子多),按照后世学校的格局建设。
学堂位于新修的中轴线西侧,崔幼伯给取了个名字,曰‘积微书院’。积微,月不胜日、时不胜月、岁不胜时,取积少成多之意。
积微书院的主建筑是一栋两层小木楼,一层五个房间,分别是主教室、实验室、器乐教室、书画教室、演武室、图书室、休息室以及夫子们的办公室等。
主建筑前面的空地上围了个半亩大的花园,哦不对,这个园子并不是真正的花园,因为园子里不但种了牡丹等花草,还种了些蔬菜、小麦等作物。
园子四周用竹子编成的栅栏围着,门口竖着个牌子,上书‘稼圃’两个大字。
主建筑东西两侧各是两间厢房,东侧的厢房是茶室,用来会客;西侧的厢房则是厨房加食堂,方便中午的时候师生们用餐和课余时吃茶。
主建筑后面是一处水池,与崔家的水渠相连,池边有水榭、小亭和垂柳。若是推开主教室的后窗,便会有徐徐的夏风吹进来,与之相伴的还有淡淡的荷香和青草气息,在夏日的午后,很是惬意。
可以说,萧南设计学堂的时候颇用了些心思,连袁员外郎见了也忍不住称赞她想得周到,啧啧,读、耕、文、武全都有了,能在这里读书,绝对能学到真本事。
待建成后,崔幼伯也极为满意,大赞娘子能干。
就是宋昱来到书院后,也忍不住连连点头,暗忖着,崔舍人把自家的学堂建得如此完善,足见他对小郎君们的重视。有这样真正看重儿女们学习的家长,他这个先生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吧?!
见了长生小盆友后,宋昱更是满意。来之前,他还担心这位崔小郎君出身名门,父亲是东宫近臣,母亲是郡主娘子,这般金尊玉贵的人儿,还不定怎么受宠呢。
万一崔令朔是个被长辈宠坏的小纨绔……呃,宋昱越想越苦逼。只埋怨自己不该答应得这么爽快。
但此刻,宋昱却无比庆幸那时他答应了崔家的相邀,啧啧,这位小郎君今年才五岁,竟已经将四书读过一遍,除此之外,小郎君的字也相当能看。
小小的巴掌还不甚灵活,却已经写得颇有韵味,看了长生的字,宋先生惊叹的同时。猛然想起,他这个学生的外祖父可是京城有名的书法家呢。
据闻,那全新的字体‘瘦金体’便是萧驸马首创的。宋昱也极喜欢这种字体,刚劲中不乏清逸,锋利中不失遒美,好字呀!
接着,宋昱又听崔幼伯说。长生,也就是他的学生,是崔老相公亲自启蒙的。
崔老相公?崔相公的父亲?那位以孝悌闻名天下的名门雅士?
这下子,宋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唯有暗暗下定决心,定要拿出全副本事。好好教导崔令朔。
行完拜师礼,宋昱开始讲课,崔幼伯则坐在后面旁听。
只听了一节课。崔幼伯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葳蕤院,萧南正在婴儿室跟四胞胎玩闹,听说崔幼伯回来了,忙出来相迎。
“郎君,如何?那位宋先生可还稳妥?长生呢?他可还适应?”
顾不得打招呼。萧南直接拉着崔幼伯的胳膊,连珠炮一样的追问着。
崔幼伯反手扶着萧南的胳膊。夫妻两个相携进了婴儿室,崔幼伯低声道:“娘子放心,一切都好。宋先生的才能果然出色,以他的本事教授长生那是绰绰有余。”
人家好歹是国子监的博士呀,如今来给个五岁的稚童讲课,绝对是大材小用。这就好比说,一个堂堂211工程的大学教授却屈尊给个幼儿园大班的小盆友上课。
“无异于杀鸡用牛刀呀。”崔幼伯如此感慨。
萧南第一世的时候却听过另一个说法,“郎君,牛刀确实锋利,但杀鸡却未必顺手。不管做什么,适合才最重要。”
大学教授却是学识渊博,却未必能教好幼儿园的小盆友。
崔幼伯一怔,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听着貌似诡辩,细细一想,却又很有道理。
是呀,比锋利,或许横刀比菜刀厉害,但切菜的时候,还是菜刀顺手。
再细说下去,就有几分‘术业有专攻’的意思了。
忽然间,崔幼伯脑中灵光一闪,一件困扰他多日的问题终于想到了解决的法子。
“呵呵,还是娘子说得对,没错没错,杀鸡还是用杀鸡刀更合适。”
崔幼伯心里高兴,表现在脸上则是笑得灿烂无比,他简单的将宋昱的表现说了说,最后总结:“宋先生不但学识好,且极善因材施教,呵呵,娘子你就放心吧,由他教授,咱们长生定能有所长进。”
说罢,崔幼伯跟萧南说了一声,便匆匆出了家门,往东宫赶去。
上次从洛阳回来的时候,崔幼伯曾对太子建言,让他多关注下魏王长子的婚事。若是能插手其间,那就更好了。
只是,如何插手,怎么关注,崔幼伯却没有具体的方案。
刚才听了萧南的一句话,他猛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哦?你是说,让孤来做冰人?”
太子听了崔幼伯的话,凝目沉思,良久才微微摇头,“孤做冰人倒也不是不行,但——”
太子倒是想给李欣说个没啥助力的老婆呐,但就怕人家不答应呀。
而且,目前太子与魏王的关系很微妙,一旦哪里做得不够稳妥便会引人非议。就是皇帝皇后夫妇那儿,太子也不好交差。
崔幼伯却神秘一笑,道:“殿下只管放心,这个冰人非您莫属!”
下午,崔幼伯从东宫回来后,便去书房看书,忽然,有个不起眼的小厮悄悄走到门前,低声道:“郎君!”
崔幼伯放下手里的崔氏手札,转了转脖子,道:“进来吧。”
话音方落,小厮已经推门进来,他快步走到崔幼伯身边,压低声音说:“郎君,一切都办好了。”
崔幼伯双眸中闪过一抹异彩,满意的点头,“很好,下去吧。”
次日黄昏,崔幼伯从衙门出来,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弯去了平康坊,东拐西绕的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处幽静的小院。
来到大门前,崔幼伯翻身下马,身后的小厮已经跑上来接缰绳。
崔幼伯撩起衣摆,抬步上了台阶,一路朝中庭走去。
中庭的客舍里,一个年近三十的少妇正惶恐不安的看着门口把手的壮汉,心里则惊慌不已:这是怎么了,她才刚回京,就被人绑了来?女儿也被人抓走了,如今生死不知。
就在少妇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片刻后,房门开了,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阿雪,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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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叙叙旧
“……一别堪堪数载,怎么,阿雪,你不记得我了?”
那男子抬步走进房间,看到少妇满眼疑惑与惊讶,她好看的黛眉紧锁,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