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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凰被熏得眼泪直流,心想这酒果然很烈,又喝了两口,就把酒壶放在一旁。
嘴里还含着一口酒,眼泪直往外流,无声,却汹涌。
闻人死前的一幕,在她脑子里盘旋,千凰很难受,唯有一个劲地往嘴里灌酒,眼泪就流的越凶!
忽而,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千凰胡乱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嗓音沙哑,“我不是说了,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
身后人步子一顿,千凰便觉得有些不对,一回头,才发现不是麟儿,而是凤漓。
他站在几米开外,面纱外的那双眼,定定地看着他,夜风吹起他的衣摆和头发,白与黑交织在一起,动的分外唯美,可他的眼却是静的,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
见她看他,凤漓微微闪烁了一下眼眸,抬步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姿态很优雅。
“你来做什么?”千凰收回目光,嗓音不冷不热。
凤漓沉默,半响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哭了!”
“不要你管!”千凰别开眼,有些没好气!
凤漓皱眉,良久,才淡淡说了一句,“人已经死了,你再伤心,他也活不了!本就是仇敌,不应过从甚密,有了恻隐之心,出手就难办,过后更伤心。此事,你一开始便没做好!”
千凰猛的回头,死死盯着他道:“用不着你来训我!”
凤漓垂眸,掩去眼里的异色,嗓音有点儿低沉,“我没有训你,我只是见你哭了!”
他似乎,不太会安慰人,可是见她哭了,总该说点儿什么……
千凰默,凤漓也不再说话,气氛就这样僵持了,当这种僵持演化为静默,两人的气息竟在这夜风里微微融合了。
千凰冷静了一些,忽而开口,没有回头,“这里没有人,你不用带面纱!”这句话,却有些些示好意味,千凰知道不该迁怒凤漓,但她就是拉不下脸来道歉!
凤漓看她一眼,伸手摘去了面纱,绝色的面容,精致的蝴蝶,配上那双清冷的琉璃目,美丽得让人眩目,凤漓的嗓音带着一种叹息,“这里没有人,你可以放心哭!”
事实上,他不喜欢在人前展露容颜,他人的目光,无论是钦慕惋惜,还是垂涎肮脏,都让他很不舒服,可是,他不太会说话……
千凰一愣,心里有点儿软,嘴上却硬,“你不是人么!”
“那我走!”凤漓才准备起身,却被人扣住了手腕。
“谁要你走了!”千凰不看她,语气有些置气!
凤漓默,眼里微微柔和,千凰还握着他的手,他也没有挣扎,对她的亲近,似乎也没那么排斥了!不知不觉,竟似习惯了,真是……
“凤漓,你说,心很空,很痛,该怎么办?”千凰的嗓音很迷茫,眼里漫过痛色!她伤心的不止是闻人的离去,而是这种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太深刻,太无助,似乎勾起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气象万千,总要更替,人也是一样的,生生死死,总有这么一天,全当你怎么看!”凤漓嗓音平静。
“我看不透!”千凰苦笑,她似乎从来就看不透,懂了也看不透,这世间,总有这样一些东西,让她割舍不下,失去了,也割舍不下!
“那便用新的东西填满,直到你的心,不空了!”
“拿什么填呢?”千凰望住远处的苍茫,眼神很茫然。
凤漓皱眉,很认真地问,“你想要什么?”
千凰忽而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有某种宣泄,“我想要你,你给么?”
凤漓眼眸一闪,没有回答,千凰忽而凑过了头,两人的唇不过咫尺,彼此能感受对方的呼吸,四目相对,凤漓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身子却巍峨不动,不知道为何,他拒绝不了她,那样悲伤的一双眼,似乎在乞求安抚。
千凰闭上眼,轻轻压上了他的唇,细细吮吸,撬开牙关,含住他的舌,极尽温柔和仔细,像是呵护一件珍宝,带着小心翼翼。
凤漓睁大眼睛,看着她投入地亲吻,心中确如一块石头落下,荡起千层涟漪……
良久,千凰才离开他,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半会回应,不是拒绝,而是,他不知道怎么回应,更因为,心乱了!
看着凤漓惊讶的眼神,千凰笑的很无力,带着一股深深地失落,“没用的,填不满,非得要一个人……”
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那人温柔的眼神,他喜欢抱着她,宠着她,却从没吻过她的唇,看似强势的人,却没占过她严格上的便宜,那是一种珍视,一种呵护,他在等着她嫁给他呢!
闻人,你真傻,可我,真的放不下你了,不仅是愧疚,而是,真的动了心……
闻言,凤漓瞳孔一缩,眼里的波澜倏然恢复平静,她只是在派遣寂寞,寻找替代品,她想要的也不是自己……
“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千凰起身往回走!
凤漓望着她的背影,忽而捞起旁的烈酒,猛的灌了一口,酒的烈劲呛得他直咳,咳得眼里都有点儿湿润,人说借酒浇愁,他浇的,又是哪门子愁呢……
因着闻人胥,千凰本不想再管天武的破事,只是答应大师伯的事情还未完成,而京都之事,牵扯到皇室贵胄,还得多仰仗梁朔,由他出面,会少去自己许多麻烦。千凰便等着整顿军务过后,和梁朔一行班师回朝。
在此之前,还有三天时间,千凰便想去岳泽王宫,闻人胥交代的事,她一定得做好,救出月尾,并照顾好他。
她只知道月尾在皇帝手里,压根就不知道具体位置,千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那位岳泽王下手。
偷窥了一整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这位皇帝陛下无非是上上朝,看看奏折,吃饭午睡什么的。但他在上朝的时候,要正常很多,只是脸上的粉依旧厚得能刷墙,美貌嘴唇没画的那么过分,而且在朝上议事的时候,说话也威严得多。岳泽惨败,他依然能稳坐朝局,冷静分析,倒是让千凰微微诧异。
满朝文武见他那副样子,居然没啥反应,也许是见怪不怪了吧!
直到了晚上,才有了点儿特殊情况!
岳泽王将宫侍都打发出去,层层殿门关闭,只余他一人在寝宫里。他的寝宫自然也十分奢华,到处黄灿灿的,也不知堆积了多少金子,富贵却也俗气。
岳泽王坐在梳妆镜前,就着一旁的铜盆开始卸妆!
千凰咋舌,感情这妆都是他自己卸的,估计也是他自己画的,说不定,天下真没几个见过他的真容呢!
千凰用了隐身术,也不怕被他看见,见他卸了妆,拿软巾擦脸,千凰便绕到他身前。
看了那人的脸,千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他的脸颊上,被刺了一个硕大的“耻”字,字体用黑色药水润过,成墨色,渗入肌肤,竟洗不掉了!又在那样醒目的位置,一眼看上去,看的不是他的脸,而是那个字!
千凰了然,怪不得皇帝要擦粉呢,敢情是为了遮住这个耻辱的印记,一国之君竟被人刺下这般耻辱的印记,传出去着实不像话。身上有缺陷的人,也最容易心理变态,一开始只是擦粉,兴许是觉得没安全感,便演化成了化妆癖。很快,千凰又纳闷,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在皇帝脸上刺字?听说,有一种墨刑,就是在犯了错的人脸上刺字,皇帝,也会受到这样的重罚么……
这才想着,岳泽王忽然伸手摸向脸上的刺字,不同于平素的娘气,他此刻的神态举止再正常不过,仇恨,不甘,快意,悲伤在他眼里一一闪过,最后又归于平静。
千凰忽而发现,他去了妆,还是很不错的,凤眼长鼻,皮肤白皙,若去了那个字,也称得上是个美男子了!毕竟是皇家的种,也生不来太难看!
岳泽王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陈列柜前,转动上面的一只青瓷小瓶,厚重的柜子忽而朝一边移去,在地上露出一个能容一人出入的地洞口,黑黝黝的,又阶梯通往下层。岳泽王正要上前,千凰一挥手,岳泽王便软软地倒了下来,千凰便顺着地洞的阶梯走了下去。
这是个密室,墙上挂着几盏豆灯,也能看清里面的情况,里面只有外间的四分之一大,几乎没什么东西,千凰一眼就看见了龟缩在角落里的少年。
他看起来真小,只穿了件单薄的衣裳,使得他看起来越发纤瘦,长发未束,随意披散,竟是银色的,两只茸茸的狐狸耳从毛发里冒出来,身后还蜷缩着一条大尾巴。
察觉到有人进来,少年瘦弱的身躯就抖得厉害,不敢抬头,只努力地往角落里缩着,一种害怕,更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我保护。
看着他这副害怕的样子,想到闻人,千凰的心就有点儿抽,试探性地唤了一句,“月尾?”
闻言,那人身子一顿,忽而抬头。
千凰就看清了他的脸,十分精致的五官,眼睛大而明亮,水汪汪的,如两汪碧泉,但他的瞳孔却是银色的,鼻子小巧,嘴唇却很殷红,粉嘟嘟的,似在邀人亲吻。这张脸,本该善于媚惑,可惜,他的眼睛太干净了,给人的感觉像冬天里的第一场雪,不忍踩踏和伤害。
她终于明白闻人为何说自己很像月尾,单论外貌,真的很像,他这个模样,分明就是一只狐精,变作兽身,只怕与她更像吧!两人的性子却天差地别,他那么小,那么弱,也那么干净,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直想让人捧在手心……
见对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小家伙有些蹲不住了,也许很久没见陌生人,怯弱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你是谁?”
千凰回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慢慢走了过去,“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是来接你走的!”
漂亮的人总是容易给人好感,加之千凰笑的温和,小家伙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下来,“你骗我,哥哥没有朋友!”
“我没骗你,你哥哥叫闻人胥,是他叫我来找你的!”千凰很耐心地解释!
“哥哥去哪里了?”月尾追问,眼里很焦急。
千凰心里就是一痛,还是笑着开口道:“你哥哥出远门了,要过段日子才回来,我现在带你走,月尾听话好么?”
千凰言辞恳切,月尾仔细看了她一会儿,很快摇了摇头,精致的小脸很是沮丧,“月尾走不了,月尾身上有缚地!”
千凰皱眉,“缚地是什么?”
月尾将手一举,千凰看到那只洁白纤细的手腕上,套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镯子,千凰察觉到了一阵法力气息,便知这是一件法器,就听月尾说道:“陛下说,缚地里绑了一个缚地灵,它只认这间屋子,月尾若是出了,就会被缚地灵炸的粉碎,月尾会死的……”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惶恐!
千凰默,怪不得闻人那么强悍,也带不走月尾,原来是有这个东西,真是可恶!
“月尾知道缚地怎么解么?”虽然知道不可能,千凰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月尾摇头,“月尾不知道,陛下知道,缚地是陛下弄来的!”看着出口的亮光,月尾眼里一急,忽然催促道:“姐姐快走吧,陛下很快就会来了,让他发现姐姐,姐姐就走不了了!”
看着他一脸担忧,千凰心里就是一暖,“没事的,陛下已经被我打发了,他不会进来了!”
“姐姐真厉害!”月尾又惊又喜,还有一种如释重负,见千凰看着自己,忽而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
“怎么了?”千凰走过来蹲在他身边,伸手抚摸他的头,茸茸的耳朵擦过掌心,感觉很可爱。
因他的抚摸,月尾习惯性地用头顶蹭了蹭,千凰忽而想起闻人也喜欢摸她的头,这习惯,这怕是从月尾这养成的。
月尾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