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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果然听话,顿时站在他五尺之外,再也不动一动。
只是,看他那付站像,右手朝指,仍做喝骂之状,似非自愿站在那里的,一旁店小二与老婆婆身后的少年看在眼里,因未见有什动作,不由得暗叫:“邪门”!
只是,那老婆婆似是深知老乞丐的功夫,此际见状,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极不相称的皓齿,道“叔叔的功夫更见精辟啦!不过,似此等不肖之辈,又何必生此大气,快请进来吃一杯吧!”
说着,举手肃客!
老化子正待举步,却见那汉子所坐雅座之中,突然涌出四个锦衣绣裳的汉子,而其中一人,已自叫道:“老二,你……啊!什么人敢在芜湖撒野,暗算我芜湖五猫?……”
他边骂边奔到那老二的面前伸臂猛地在“老二”的背后一拍,接着在肋下一捏,欲待解开老二的穴道。
那知这一拍一捏,只搞得那老二龇牙裂嘴,醉眼连转,却仍然没有活动的样子。
老化子闻言见状,“哈哈”一笑,道:“老化子多年未莅芜湖,想不到芜湖到出了一些作威作福,狗皮倒灶一流的人物!”
那人一见自己的手法无能解穴,已自一怔,闻言转睛一瞥,目光与老化子一对,不由得心头一凛,暗暗皱眉!只见他眼珠一转,狂态霍敛,对老化子恭身行了一礼,道:“阁下贵姓大名?在下五猫之一,人称花面猫刘威,我二弟瘟猫刘成,生性粗直,这才又多饮了几杯,以致出言无状,尚请阁下,看在家师排教总巡察三花真人面上,高抬贵手……”
一旁另外三人,本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但此际一见老大的模样,不禁为之愕然!
另外老婆婆闪眸流盼,见四周酒客,多被惊起,纷纷步出雅座,争看热闹,生恐事态闹僵,多招麻烦!
因之,也随声劝道:“叔叔!算了吧!放他走吧!侄女还有事待和叔叔商量呢!”
说着,跚跚走近那僵立的二猫,轻轻一拂袖,那二猫刘成,“哎啊”一声,已然一跤跌倒在地上,呻吟了起来!
老婆婆这一着,可把五猫吓了一跳。
花面猫刘威确实识货,一惊之后,立即抱拳道:“婆婆援手之德,刘威谨铭五内,但不知婆婆怎么称呼?”
老婆婆还未开口,她后面那位俊美的少年,已自上前一步,脆声傲然道:“这位婆婆,人称千面夫人的便是!至于那位老前辈,大约是笑面跛丐,你等自不量力,撞着他老人家,岂不是自找没趣?哼,快点走吧!”
千面夫人,笑面跛丐之名一出,五猫果然是神色为之一变、一个个顾不得再交待什么场面话,立即抬起那刘成,匆匆的下楼而去!
少年见状,“咯咯”一阵好笑,上前对那老化子,长揖一拜,笑嘻嘻的问道:“我说得不错吧?前辈你正是笑面跛丐?对不对?”
老化子面色一寒,“哼”了一声,举步步入雅座,大马金刀的往中央一坐,方才对那少年沙声说道:“小丫头真是个鬼灵精,是谁告诉你的?慧儿吗?”
那少年小嘴一掀,做了个鬼脸,脆声说:“前辈你大名鼎鼎,金字招牌,何人不知,区区虽则孤陋寡闻,但也在江湖上,经过风浪,怎能算慧姐姐告诉我的。”
老婆婆见她这付调皮的模样,忍不住莞尔笑道:“玫妹别淘气啦!我来替你介绍介绍吧!”
说着,转头对老化子道:“这位是汉中铁剑镖局局主——铁剑银衣王大同的千金王玫少爷,掌中铁剑已得真传,专管不平,这次……”
王玫一听她话中有刺,脸儿一红,跺脚恨声,急道:“慧姐姐你别这么坏,什么千金少爷的,我,我……”
她是想过来“报复”一下,但又有碍于处身场合,与另有外人在座,故而除了跺脚之外,一时又不便发作。
老化子目睹她这种天真顽皮的模样,脸色冰寒如故,只是那锐利的目光,却显然柔和多了!
他“哼”了一声,道:“两位姑奶奶,别闹啦!老化子走了两日一夜,还未进食休息,你们现在放着好酒大肉,是故意饿我老化子的不成?”
老婆婆一听此言,与少年王玫同吃一惊,忙道:“啊,叔叔你快请用酒,侄女我不知叔叔专程而来。实在抱歉!请……”
说着,一面执小壶为他本着酌酒,一边又去招呼伙计,送大壶酒来!
老化子也不客气,竟自据案大吃大喝!
原来这老化子,果如前面所说,正是那威名远震的笑面跛丐。
他在巢湖的石山镇,别过了龙渊,兼程赶来芜湖,以他的功力,二日一夜,便即抵到。
他入城之初,暗忖云慧既然与龙渊商定,在此等候于他,虽然并未约定地点,则必然会时常出现在醒目的酒楼饭肆之中。
故此,他方一入城,那儿不去,便大摇大摆的上了这第一座最大的酒楼。
其实,云慧与龙渊临别之际,一方面龙渊拿不定笑面跛丐他现在何地,无法寻找,二者两人当时,情丝牵缠,心伤别离,早已失去了明晰的理智。
故而,龙渊临去,仅仅叮嘱云慧,在报仇之先,最好先找着笑面跛丐,根本不曾肯定的要她留在此地!
龙渊前此在巢湖,告诉笑面跛丐,也只是请他到芜湖一带寻找云慧,并没有肯定的说她就在此地。
但老化子当时心情激动,说走却走,一口气跑了两日一夜,一心一意,会合云慧,去替他惨死的知友——天下第一剑孤独客报却血仇。
至于云慧,本来没准备在此多事逗留。
当龙渊偕同武夷婆婆,与风兰翩然远去,云慧想到情郎虽未变心,但怀抱中却多了别一位丽人,此去归家,家中父老,见风兰标致可人,世无其匹,又岂能不与他二人做主,竟成大礼。
如此,个郎他与风兰,日日夜夜,双飞双宿,又岂能不将她抛到九霄之外?遗忘个一干二净呢?
故此,她愈想愈是担心,愈担心愈是伤情。虽然她是个定力深,功力高的巾帼英雌,却仍然忍不住幽幽痛哭!
所幸半途里杀出个天真调皮,女扮男装的侠女王玫,目见她一个老婆子,据榻啼哭,动了恻隐之心,跳窗而入,安慰于她,一场误会之后,意外的,两人竟结成了手帕至友。
王玫生性好动活泼,从小被父母宠爱着,当成男孩子一般看待,此次偷偷离家,本抱着满腔的雄心壮志,欲往金陵,邀斗那千面书生,千面夫人,替金陵的镖界除一大害!
如今,路过芜湖,住店小休,无意中遇见了千面夫人,倾谈之下,竟发觉金陵之事,非如谣传。
又见千面夫人,易容的手法高妙无匹,人又和善,不由打消了顺江直下之意,而决定和云慧在一起,多玩几日。
她初到芜湖,对芜湖的一切,都抱着浓厚的兴趣,故此,与云慧相交的第二天,一大早便拉了云慧上街,到处乱跑!
因此之故,云慧便在这芜湖耽搁了数日。而笑面跛丐,也无巧不巧,误打误撞的,在此地遇着了他们二人。
王玫对于笑面跛丐的威名,早有耳闻,但却是,此际坐在一旁,目睹他大碗灌酒,大口吃肉,一付旁若无人,毫不客气的吃相,觉得好玩,又觉得惊奇。
她怔怔的望着他,心里在默默的替他数着:“一碗,二碗,……”
一时竟忘了自己尚未吃饭!
云慧仍是一身老太婆的装扮,她满头银发,一脸的皱纹,显出一副龙钟老态,只有那一付湛蓝的眼珠,如两泓澄澈秋水,及一嘴细细的皓齿,与身形装扮大异。
她此际望着一老一少,一个大吃大喝,一个不言不动,形成了强烈对比,十分有趣,虽然忍不住好笑出来,但在眼神与唇角之间,却含蕴了无穷的笑意。
她自不去打扰他们两人,自己默默的说着,为笑面跛丐酌着酒,同时又悄悄的出去,吩咐伙计随时添酒加菜!
王玫一直数到五十六碗,笑面跛丐才打了一个酒噎,用力放下酒碗,“叭”的一声,把王玫吓了一跳!
云慧忍不住笑了出来,忙举袖将唇掩住,忍了又忍,道:“叔父你吃饱啦!玫妹你呢?……”
王玫“哎啊”一声,才想起自己,尚未吃饭,但一看圆圆的大桌子上,满满的摆了十二个大空盘,盘中已然空无一物,忍不住又是惊奇,又是纳闷“他肚子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多去”。
笑面跛丐环眼一闪一闪的望着她,那副错愕的神气,冷冷的道:“妞儿,看你的啦。”
王玫又是一怔,旋即恍悟,红唇一掀,凤目连翻道:“我、我才没你老人家那么好的胃口呢。”
说着,抬头呼唤伙计,道:“伙计,再来两盘精致的小菜,一小碗饭。”
伙计在外头答应一声,片刻送了进来,一瞧桌上十二个的大盘,已然空空如也,及地上十八个大号酒壶,不由得大惊失色,心道:“乖乖,这可是什么肚子,娘的,这老叫化八成准是妖精,回……”
一想到“妖精”又不禁吃了一吓,皆因,凡是“妖精”多半能知过去未来,自己当面这般骂他,虽话在肚子里未说出,但万一“妖精”算出了他的心事,岂不大大的糟糕!
故此,他连忙暗暗责备自己,默默祝祷,道:“王八蛋,龟儿子,你怎么敢骂大仙,大仙你别见怪,小的无心骂你老人家,你老人家,是南天门下凡的大仙,是王母娘娘的座上客,是西天来的金刚,是……”
是什么?……反正他所以想到神仙名子,都给他接了上去。
这还不算,他恭恭敬敬的将菜饭摆在桌上,退步之前,还突然跪倒地上,“咯咯”连叩两个头,方走去。
这一手可把三个闹糊涂了!
笑面跛丐浓眉一皱,方待叫伙计回来,云慧却在凝目之顷,猜出伙计的心意,微微一笑,道:“叔叔,你这顿饭一吃,大约把伙计给吓住啦,他还以为你老是天神下凡,金刚降世呢。”
笑面跛丐冷“哼”一声,表示他也觉得好笑,同时,敞开破锣一股的嗓子,道:“真是少见多怪,我老化子多天不曾饮食,如今安定下来,怎能不补上一补呢?”
说着,又伸了个懒腰道:“酒饭补上了,该补觉啦!我说妞儿,你快点吃!要不然,老化子在此地睡过了,可得劳你的驾,将我抬回去呢。”
王玫第一次听说,几天不吃饭,能一顿补上三天的。
如今,亲目所睹,果有其事,不容她不信,此际一听老化子这么说,当真怕他一睡三五天,喊之不醒,须要抬他回店,赶紧扒着饭道:“好啦!好啦!你,你……先别睡……”
说着说着,说完了也吃完了。立即站起来催促道:“走吧!快回店吧!”
云慧瞥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面跛丐虽习性不同,不能够露出笑容,但从心底下起,已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三人鱼贯下楼,由云慧付了账,从伙计惊奇,敬畏的目光中,走出店门,穿过大街,不一刻便到了云慧所居的“安来客栈!”
笑面跛丐想来是真的疲倦了他进去之后,立即多开了一个单间,关上了屋门,倒头便自睡去!
云慧此际,已然与王玫合住到一间屋中。
王玫入屋未等坐下,便向云慧道:“慧姐姐,笑面跛丐来做什么?他的脾气可真奇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吃这么多的人呢!”
云慧被他这一问,触动了心中隐衷,忍不住幽幽一叹,道:“玫妹你和我相处数日,想来尚不知我的师门之事!”
王玫见他神色有变,大为惊讶道:“慧姐姐你怎么如端端的,忽然又伤心起来啦?难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