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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家都被“幽灵门”这充满了诡橘,充满了神秘的三个字所吸引,谁也没有留意到他面上的神色。
郑兰州道:“据说三十年前,关外武林道,也曾为这‘幽灵秘谱’,引起了一场争杀,但奇怪的是,这件事在江湖中流传并不广。”
他微一沉吟,接道:“这或许是因为当时争夺秘谱的人并不多,而且一个个俱都守口如瓶,只是在暗中争杀,并未将消息泄露。”
沈浪道:“这些人自然是不能将消息泄露的,否则中原的武林道只怕却不知要有多少人赶来争夺,他们就越发得不到手了。”
郑兰州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时争夺此本秘谱的人,声名都不显赫,是以他们所作所为,就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沈浪颔首道:“不错,但无论是谁,他本来的名声纵不响,地位纵不高,得到这‘幽灵秘谱’后,却不可同日而语了。”
郑兰州道:“正是如此。”
沈浪道:“却不知最后得到的究竟是谁?”
郑兰州道:“据说当时争夺秘谱的几家人,到后来全都自相残杀殆尽,只剩下一个烧饭的丫头,这‘幽灵秘谱’自然也就落到这丫头手里。”
沈浪叹息一声,道:“那些人若知道后果如此,当时只怕就不会杀得那般起劲了吧,唉!世人为何大多愚鲁如此。”
郑兰州道:“但后来这丫头也并未练成‘幽灵门’之秘技。”
沈浪道:“哦!为什么?”
郑兰州道:“这其中真相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但据我侧面所闻,这秘密后来终于被一个武林高手知道。”
沈浪道:“那秘谱可是就被他抢去了?”
郑兰州道:“他要杀死那丫头,自然不过是举手之劳,怎奈那丫头也懂得身怀秘谱,必将惹来杀身之祸,是以竟又将那秘谱藏在一个秘密之处,那位武林高手纵然杀死了她,还是得不到这秘密的。”
沈浪道:“但他又怎会就此罢休?”
郑兰州道:“他自然不肯罢手。”
沈浪道:“他难道想出了什么法子?”
郑兰州道:“此人心计阴沉毒辣,竟将那丫头诱骗失身,他知道女孩子若把身子给了一个人,那就什么东西都交给他了。”
沈浪道:“但凭那‘幽灵秘谱’四个字,正是世上所有的儇薄少年,连做梦时都忘不了的。”
郑兰州道:“谁知那丫头竟比他想像中聪明的多,还是不肯将秘谱拿出来,那人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于是那丫头就更不肯给他了。”
沈浪道:“不想那丫头倒是个聪明人。”
郑兰州一笑道:“那丫头知道自己生得并不美,这样的武林高手,自然不会是真的喜欢她,自然是贪图他的秘谱,她若拿出了秘谱,自己纵然不死,他也会抛下她走的,她不拿出来,反倒可和他多厮守些日子。”
沈浪道:“天下尽多自我陶醉的少女,不想这丫头倒是个例外,但看这情况,这丫头对他终是喜爱的很。”
郑兰州道:“不但喜爱,而且痴心,但她越是痴心,那人越是讨厌,到后来终于使出毒辣的手段,逼她将秘谱取出。”
他叹了口气,接道:“据说他使出的手段,无一不是惨绝人衰,毒辣之极,那丫头后来被他折磨得已不成人形,眼睛瞎了,手脚也残废了,但还是咬紧牙根,死也不肯说出那秘谱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龙四海突然“砰”的一拍桌子,怒道:“这小子是谁,我想会会他。”
郑兰州道:“此人究竟是谁?天下没有一个人知道,只知道他后来还是没有得到秘谱,还是空手回去了。”
沈浪道:“他怎会肯放过那丫头的。”
郑兰州道:“据说那丫头也不是个普通人,虽然残废了,但还是乘他不留意时逃了出去,而他那时也突然有了急事,必需赶回中原,等他事办完了,那丫头已不知藏到何处,他再无法寻着,只有死了这条心。”
沈浪叹了口气道:“那丫头……”
郑兰州道:“那丫头自然也无法再练武功,但肚子里却已有了身孕,她竟咬紧牙根,将这孩子生了出来。”
他长叹接道:“这孩子也正是就是幽灵秘技的传人。”
沈浪动容道:“这样的孩子,对世人必定充满了怨毒,他若再练成这种本就残酷毒辣已极的功夫,那……那还得了。”
郑兰州叹道:“正是如此,据说,这孩子长大成人,炼成武功后,也收了批弟子,昔日之‘幽灵群鬼’虽已死,今日之‘幽灵群鬼,却又生。”沈浪道:“这孩子又是什么样的人?”
郑兰州道:“江湖中没有人瞧见过她的模样,对她却有许多种传说,传说中,她是个美艳绝伦,天仙般的少女,但行事却狠毒得有如恶魔。”
沈浪叹道:“女子若是狠毒起来,当真比男人狠毒十倍。”
染香撇了撇嘴,道:“那还不是因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郑兰州道:“关外武林道,听得这‘幽灵群鬼’四字,也不过是近年间事,但却不知已有多少人栽在这‘幽灵群鬼’的手里,不但家破人亡,而且都死得极惨,据说这女子好吃人心,每杀了一个人后,就将那人的心取出吃了,她杀的自然全都是男人,她就是要吃男人的心。”
沈浪苦笑道:“她母亲上了男人的当,她想来自然恨毒了男人。”
染香突然笑道:“沈浪,不知道你的心滋味如何?”
沈浪笑道:“想来必定是苦的。”
染香眨着眼睛,笑道:“纵然是苦的,我也想尝一尝……而且,想尝尝你的心是何滋味的女人,大概还不止我一个。”
郑兰州微笑道:“沈公子原来也是个薄情郎。”
龙四海大笑道:“也是个……这‘也’字用得妙。”
郑兰州突然敛去笑容,压低话声,道:“还有件奇怪的事。”
沈浪道:“什么事?”
郑兰州道:“这‘幽灵群鬼’,也不知为了什么,专门和快活王作对,快活王的门下只要一放单,就会被‘幽灵群鬼’把心取去吃了。”
沈浪动容道:“哦?”
郑兰州道:“听那‘气使’独孤伤的话风,快活王今天要等一个人来开膛取心,今天要来找快活王的,只怕就是,就是……”
染香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脱口道:“莫非就是那‘幽灵群鬼’的女鬼头。”
郑兰州叹了口气,道:“但愿不是她……”
沈浪道:“但想来却只怕必定是她了……是么?”
郑兰州道:“正是。”
这句话说完,众人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一个个呆呆地坐在那里,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过了半晌,周天富突然站了起来,道:“我一听可怕的事,肚子就饿,可得去吃饭了。”
沈浪微笑道:“这杯酒……”
周天富大笑道:“你既然如此节省,这杯酒索性也替你省下吧。”
染香冷笑道:“你若不喝这杯酒,以后只怕一辈子也喝不到这样的酒了。”
周天富狂笑道:“这杯酒纵然是金汁,我周天富也可每天喝上个两三杯,绝不会皱一皱眉头喊心疼的。”
染香冷冷道:“金汁……哼,这杯酒至少也比金汁要贵上个三、五百倍。”
周天富怔了怔,瞬即笑道:“吹牛反正是不要本钱的。”
染香道:“阁下既然什么事都要讲银子,那么,我就请问阁下,你可知道单只这一杯酒就要值多少两银子?”
周天富道:“难道还会要一百两一杯不成?”
染香冷笑道:“这话我本来也不愿说的,但冲着你,我却非说不可……这杯酒不折不扣,要值十五万零三两。”
周天富失声道:“十五万两……哈哈,十五万两银子一杯酒,你欺我周天富是土蛋?你欺我周天富没喝过酒?”
染香道:“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全买了珍珠,珍珠磨成粉,全溶在酒里,一共溶了八杯酒,一杯酒要多少银子,这笔帐你可算得出。”
周天富怔在当地,目瞪口呆,喘着气道:“十……十五万……不错,正是十五万。”
染香冷冷道:“还得加上三两酒钱。”
周天富道:“不……不错,十五万零三两。”
他瞧着那杯酒左瞧右瞧,满脸恭敬之色,直瞧了有盏茶工夫,终于端起酒杯,拼命往肚子里灌。
这种人唯一尊敬的东西,就是银子,除了银子外,就是他祖宗都不行,更莫要说别的人。
龙四海哈哈大笑道:“下次我若要请周兄吃饭,就在桌上堆满银子就行了,他只要瞧着银子,吃不吃都没关系。”
突又一拍桌子,板下了脸,冷笑道:“但我的饭可请狗吃,也不会请这种人的。”
周天富放下杯子,大怒道:“你说什么……别人怕你这大流氓,我可不怕你。”
龙四海厉声道:“好,出去!”
他霍然长身而起,周天富脸已红得像是猪肝。
就在这时间,突听一阵啸声响起。
这啸声尖刺,凄厉,诡异。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绝不是人,人绝不会发出这种啸声。
这啸声本来还在远处,但声音入耳,便已到了近前,来势之快,简直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这也绝不会是人,人绝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是鬼哭!
声音一入耳,众人便觉得有一股寒气,自背脊冒起,手脚立刻冰冷,周天富“噗”的坐下,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
只听一个啸声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四个……
眨眼之间,啸声四起。
啸声飘忽流动,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天地间立刻就被这种凄厉尖锐的啸声充满,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周天富身子发抖,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
郑兰州,龙四海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
染香颤声道:“幽……幽灵鬼……”
沈浪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染香大惊呼道:“沈浪,你……你出去不得。”
沈浪头也不回,笑道:“我这颗心反正要被人吃了的,倒不如被那幽灵鬼女吃了也罢。”
鬼火,沉夜的园林竟已充满了点点鬼火。
惨碧色的鬼火,如千万点流星,在黑暗中摇曳而过,幽青的园林,竟突然变得说不出的阴森诡秘可怖。
沈浪大步走了出去。
突然,一点鬼火,带着那惨厉的啸声,迎面飞来。
沈浪袍袖一展,将这点鬼火兜入袖里,却见那只是薄铜片制成的哨子,被人以重手法掷出,破风而过,便发出了啸声。
至于鬼火,那不过只是一点碧磷。
沈浪微微一笑,抛却了它,笑道:“幽灵群鬼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他脚步丝毫不停,笔直走向“缀碧轩”。
“缀碧轩”也是黑黝黝的,只有回廊间,矮几上,摆着盏孤灯,一个敞着衣襟的黄衣人,正箕踞在灯下饮酒。
他面对着满天鬼火,神情竟还是那么悠闲。
这千万点诡秘阴森的幽灵鬼火,竟似乎只不过是幽灵群鬼特地为他放出的烟花,供他下酒。
沈浪远远瞧过去,依稀只见他广额高颧,面白如玉,颔下一部长髯,光亮整洁,有如缎子。
沈浪不禁吸了口气,他终于瞧见了快活王,这数十年来,天下武林道中最最神秘,也最最狠毒的传奇人物。
只见快活王用耳畔两只金钩,挂起了胡子,剥了个蟹黄,放在嘴里大嚼,又用满满一杯酒冲了下去。
然后,他放下酒杯,满足地叹了口气,突然面向沈浪藏身之处,朗声一笑,又自举杯大笑道:“阁下既已来了,何不过来与本王饮一杯。”
沈浪暗道一声:“此人好灵敏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