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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眼露嘲讽,只是不知,她嘲的是谁;讽的又是谁。
“我早就明确说过;我跟云儿,从来都不是一场交易!最初,确实是云儿找到我;她们一族,最大的心愿,便是回本认宗,赐姓固然是种无上的荣耀,然而,作为暗卫,这样的荣耀,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的奴隶罢了。
本来,到了云儿这一代,岳丈只此一女,想着以此为借口,摆脱身份,却不想,他们的主子不答应,因为云儿天资聪颖,不输男儿,宁可破例任用女官,也要云儿一族继续效命。
这一场所谓的交易,是云儿信不过素昧谋面的我而定的,而我,之所以应下,不过是场毫无理由的一见钟情罢了。”说道此处的凌冽,似是想起某段甜蜜而又苦涩的岁月,那瞬间的神情,宛若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个动荡而又残酷的年月。
“呵,你是想说,这么多年,从来不是乌云末跟我争你,而是你正眼都未瞧过我是吗?是吗?”霜梅嘶哑凄厉的笑声已经想停都停不下来,赤红的双目,仇恨的眼神,早已不复曾经无比淡然从容的模样,“可是凌冽,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难堪了?不,是快感!报复的快感!你自诩情圣又如何?还不是要对我这个不屑一顾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说出,你爱的女人根本不爱你的话!哈哈……”
凌冽完全没有丝毫难堪,微微弯下腰低着头:“霜梅,你的心,其实从来只有你自己,你的爱也好,你的恨也罢,永远是你觉得,你觉得你爱谁,谁便也要爱你,你觉得别人之间是交易,就永远是交易,霜梅,你之所以败,不是你不够聪明,不够算计,其实,刚好相反,你是太过聪明,太过算计,甚或于,你自傲到认为,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算计的,包括人心,包括感情,所以,你注定一败涂地!”
凌冽的声音不急不徐,却字字直戳霜梅的心窝,霜梅如困兽一般,猛地揪住凌冽的宽袖,声音恨然:“这只能说,男人,都靠不住!从一开始我就不信莫云,可千不该万不该,钟木,是他召集的我们,却也是他让我一败涂地!”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你觉得人心可算,感情可算,就注定了你会因人心,因感情而亡。这天下,有些事,是可以睥睨的,而有些事,却是必须虔诚!”说完,甩开霜梅的手回到座首,在落座前,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云儿先天不足,御医说,怀孕生子都会有性命之忧,我属意落胎,可云儿执意要这个孩子,你能想象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这整个过程,云儿所承受的痛苦与挣扎吗?而你又觉得,是什么让她愿意忍受这一切非人的折磨?”
空荡的军帐内,无人回应,却也勿须回应,一见钟情为之爱,日久生情又何尝不是爱,也许最初不爱,可谁又能肯定最终不爱,人之所以复杂,不也是因了这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感情,爱情也好,亲情也罢,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如何去计算别人?
再如何的自欺欺人,也抵不过凌迟一般地撕碎,霜梅伏在地上,笑得双肩耸动,停都停不下来,好不容易止了笑意,霜梅的声音好似从胸腔之内硬挤而出般钝痛:“凌冽,我霜梅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遇见了你;而,最不悔的……咳咳……也是遇见你……咳咳……真好……咳咳……还来得及……说出这句……”
一直在帐外候着的唐歆,听到霜梅的咳声时就已大步踏了进来,扶起霜梅的身子,拧着眉道:“她早就服了毒,没得救了。”
慢慢放下霜梅已经没了呼吸的身子,唐歆的心情很是微妙,难过,谈不上,高兴,更不可能。有点惊讶,有点可惜,还有那么一点,钦佩。
固守执念,虽不是什么值得赞许之事,可人生在世,能为一念为执着到死的,又有几人?更何况……
“她的毒,应该是大战之前便已服下。我想,可能,不管今日一战是赢是输,她都未打算再活。”输了,必然是死,赢了,却也只得死,生生斩断对所爱之人的一切可能,不论爱恨,再无支撑之念,不死,又该如何活下去?
只不过,这后面的一句,唐歆未曾说出口,毕竟,说与不说,懂的自然懂,不懂的,说了又能如何?
凌冽揉了揉额角,如叹气一般道:“命人找处梅林,好好,葬了吧……你们,也退下吧,今天,大家都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已着莫云整顿大军,不日启程回京。”
唐歆、紫清二人默默告退,紫清不曾跟唐歆言语便直接转身回了自己营帐,而唐歆走出两步后,下意识一抬头,便看到几步之外的莫云,战袍已除,甚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尽管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淡地看着她,可唐歆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踏实,一种,累了一圈之后,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你靠会儿的踏实。
于是,脑子一热,加速奔了过去,就这么搂着莫云的腰,“莫呆子,我第一次庆幸,自己不是一个执念深重的人,很是知道两面倒的精髓,哪边舒服哪边倒。”
莫云本想提醒唐歆,她现在还是一身男装,可听到唐歆这句,便直接无视了身旁各种精彩纷呈的眼神,回拥住唐歆,宽厚的手掌轻拍了两下:“恩,我也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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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谧而安详,当月升云散时,李书谣突生几许恍惚,好似,白天的那场恶战是在梦里,好似,这数月以来,发生的一切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莫名而纠结的长梦。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李书谣一个提气纵跃,脚尖在几顶帐篷之上轻点,身影便已在军营之外。
地狱岭的凹地之上,一片泥泞,看样子,应该是十八煞已经完工了,只余天煞一人在收拾最后的残局,李书谣立在当初唐歆他们遭袭的那处,看着天煞走来走去,很是随意地问道:
“你把天煞藏哪儿了?”
天煞的动作一顿,便又继续手上的工作,并未作答,李书谣一个旋身来到天煞身后,对着他的右肩便是一拍。天煞当即额冒冷汗,跳了起来:“嘶……疼疼疼……”
李书谣冷哼道:“就你个白痴棠,还敢给我装?装啊!怎么不装了?”说着两手拍上白慕棠的双颊,左右蹂躏了一番,顺手一扯便扯下了面具,这一下,更是疼得白慕棠龇牙咧嘴,眼圈都红了。
“李书谣!你也太心狠手辣了,还是女人吗?还是女人吗?哎呦妈呀,可疼死我了!”
李书谣完全无视他的耍宝:“你自己悄悄地出现在这里,就该有被虐的觉悟!”
白慕棠苦笑一声,收起那一身的玩世不恭,摊了摊手:“容我擦个手吧,咱也月下对酌一下?”
李书谣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方帕,很自然地替白慕棠擦了擦手,之后随手将帕子一扔,抽出挂在剑上的酒壶,“小酌还行,大醉可不够,就顺了师父这么点酒。”
白慕棠因着李书谣的这番言行愣在那里,直到李书谣满脸不耐地在他眼前摇了摇酒瓶才回过神来,似是明白了点什么,眼中流光溢彩。
二人直接翻身坐上亭顶,李书谣先一步开开酒壶喝了一口才递给白慕棠,白慕棠接过酒壶,挑眉笑道:“我竟然不知道,你会喝酒。”
李书谣缓缓向后躺下:“确实不会喝,上脸,不舒服。”
白慕棠就是微白的月光,看着李书谣已经开始微微泛红的眼角,轻轻笑了起来:“确实不会喝,看来,剩下的,都要便宜我了。”
李书谣未作回答,稍稍闭了闭眼,缓解了一下冲眼的酸胀,两人就这么静待着,谁也不去挑起话头,知道,第三口酒下腹,白慕棠才状似平静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愿意说什么?”李书谣闭着眼,以一种慵懒的语气回道,白慕棠讶然回头,却未看到任何异样,总觉得李书谣,好像,平静地有点,诡异了。
“没什么愿不愿意的,我不过是,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沉默,许久之后李书谣才缓缓开了口:“你第一次见到钟木比我们早多久?”
“你是指比你,还是比陆晓雯?”
李书谣眉峰一挑,一记眼刀过去,白慕棠却笑得温和:“去年,腊八。”
正文 72、如斯结局 。。。
“所以;从最初;你就什么都知道?”李书谣了然。
“也不算都知道吧,只觉得,应该;都跟他脱不了关系,至于他究竟想干嘛,我是真不知道。”白慕棠的语气倒也从容,似乎,这种时候;对方相信与否;都已经无所谓了。
“那你为何,不跟我们说?”
白慕棠仰头又是一口,直愣愣地盯着月亮不说话;李书谣半天未等到答案,一跃便坐了起来,对着某人的后脑,直接就是一掌:“还给装深沉?你不就是觉得是你欠他的?”
这一次白慕棠是彻底惊到了,这么多年,何曾见过李书谣这样豪放的动作,不是,准确的说,是书铭的事情之后,何曾见过这样豪放的李书谣。征愣之后,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从不喝酒的某人,刚刚为何会抢先了一口。
“你,你,你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钟木根本不姓辛?还是知道你才姓辛?”
这一次,白慕棠更是觉得一道炸雷当空劈他头上,他一直觉得这是件大事,可偏偏李书谣就以一副今儿天气不错的口吻,这么,毫无征兆地说了出来:“你既然都知道,还问?”
“恩,手感不错,太久没打你了,都忘了是啥感觉了。”李书谣驴唇不对马嘴地来了这么一句,让原本还有些忐忑的白幕棠是彻底窘然了,“还不是因为,后来有陆晓雯这个笨蛋替你出手,我又不敢真还手,她哪次收拾我不是你授意的?”
李书谣没有因为白幕棠的抱怨而“镇压”,相反,却是笑语低沉:“你倒是知道得清楚。既然这么清楚,那为何留在陆伯伯别院养伤的你,会在这里出现?右手不想要了?”
白幕棠轻触了一下右肩:“就算废了,也是要来的。我不说,是因为我欠他的,可是,这不代表,我会放任他作出什么伤害大家的事来。”
“你,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不会可惜吗?”李书谣的语气,竟然前所未有的迟疑了起来。
白幕棠侧头看了李书谣半晌,就这么突兀地笑了起了:“莫非,你觉得,我有这雄才大略坐那把椅子?”
这一次,李书谣没有讥讽,没有鄙视,而是闷闷道:“以你的头脑,其实,真想做什么的话,是不会做不了的。”
白幕棠立刻换上一脸得意之色:“这话倒是不假,不过,我既然这么聪明,当然就更知道,每一次朝代更替都是由多少白骨堆成的,这天下的子民,其实根本不关心,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他们关心的,不过是今天醒来是否全家都在,是否有房遮顶,有粮下锅罢了。刚刚安稳下来的人们,何苦,为了一己私欲,去打破他们的安宁。”
白慕棠说得大义凛然,一回头,对上李书谣戏谑的眼眸,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好吧,刚刚那段,是我想了很久,一旦被人问起,怎样的回答比较高尚,比较光芒万丈。”吸了一口气,白慕棠换了种语气道:
“其实,我的身上流着谁的血,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只知道,我姓白,名慕棠,是师父捡回来的,是师父养大的,在山上练武,在山上玩耍,我的生命里,有师父,有李叔馨姨,有陆晓雯,还有你。但是从来没有权术,没有政治,我过得很快乐,想一直快乐下去,不想人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