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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珣:“这很简单。大冷的天,您何必急着走呢?”
茅焦喝了几口茶,啧了啧嘴:“老朽一路亡命奔波,所求并非是自身的温饱啊。老朽之所以光顾君子楼,其实是想向老板娘借一样东西。”
任珣:“只要拿得出手,您尽管开口。”
茅焦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老朽想借商君的牌位一用。”
任珣睁大了眼睛。
13、寝宫
雪后初晴,秦王嬴政在园中观赏着绽放的梅花。
一名内侍赶来,轻声地:“大王,扶王妃派人来传话说扶苏王子病了。您……”
嬴政:“让夏无且过去看一看。”
内侍忍了一忍:“……大王,夏太医被驱逐了。”
嬴政顿了顿脚步:“是啊……让别的太医去给扶苏看病吧。”
内侍躬身而退。
嬴政继续向前挪步。
又一名内侍前来:“大王……”
嬴政皱了皱眉:“又怎么啦?”
内侍:“子婴在门口候了一天一夜,一直等着大王召见。”
嬴政稍感意外:“是吗?你去告诉他,他呈来的李斯的《谏逐客书》我已经看过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吧。”
内侍面有难色地:“……大王……”
嬴政轻叹了一口气:“传他来吧。”
内侍快速离去。
一会儿,少年英俊的嬴子婴沿着花径来到嬴政面前,俯身下跪:“臣弟……”
嬴政一把把他扶起来:“你怎么这么傻?看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嬴子婴:“王兄……”
嬴政帮他搓手取暖:“都快长成大人了,要会珍惜自己,大秦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呢。”
嬴子婴:“臣弟愚笨……”
嬴政:“胡说!大秦国的男人都是好样的!”
嬴子婴哽咽:“王兄!”
嬴政放开他的手,扶着他的肩膀向前走:“子婴啊,我从十三岁执掌大位,至今十年有余。每天我都反复在想同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嬴子婴:“请王兄赐教。”
嬴政:“每天,我都在默默地计算着死期。”
嬴子婴猛然停住脚步,楞住了。
嬴政停下脚步,瞅着他,淡淡一笑:“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世上的许多事情都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变通解决,唯有死亡这件事无论通过什么方法都无法改变。所以我活一天,就无可挽回地向衰老和死亡靠近一天。为此我不愿把很多时间耗费在所谓的是非恩怨之上。子婴,我是一国之君啊。一个国君除了一生不惜遗力地致力于国家富强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治理一个国家可以有很多手段,目的和目标却永不可改变。我大秦国的目标是什么?”
嬴子婴:“一统天下。”
嬴政:“要达成这个目标,靠的是什么?”
嬴子婴:“是人才。各种各样的人才。”
嬴政轻摇了一下头:“不对。是制度。不可变更的制度。自商君制订了大秦律法,一百多年来,我大秦国从上到下正是始终坚持走依法治国的强国之路,才达成了大秦国的鼎盛和辉煌。法不容情是维系国家机器正常运转的基石和砝码啊。可是作为执法者,很多被驱逐的朝廷重臣在对待太后和吕不韦的问题上,却渗杂了太多的感情色彩。所谓的仁德与律法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当道德和律法发生碰撞时,作为执法者,永远只能维护后者。否则,法度就会被腐蚀,国运就会衰败。一旦你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会理解百功不抵一过的真正含义。也就能够领悟我大秦国长盛不衰的奥秘。”
嬴子婴:“可是王兄,臣弟以为秦国人治理秦国的主张是狭隘的……”
嬴政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能看出来,李斯的《谏逐客书》所表达的并非仅仅是他个人的思想和意愿。但倘若没有一个钢铁一般不可腐蚀的体制,拥有多少人才又有什么用呢?你回去休息吧。”
嬴子婴垂头离去。
嬴政转悠了一圈,回到室内,开始批阅奏章。
一名侍卫来报:“大王,有一个名叫茅焦的老头子举着商君的牌位跪在宫门口,自称是齐国人,想请大王授予他一个官职。”
嬴政猛然抬起头:“哦?!这个人的举动不是公然与颁布的逐客令对抗吗?立马把他斩啦!”
侍卫:“这个老头子自知抗律必死。所以在伏法之前按律法要前来谢大王赐死之恩。”
嬴政转了转眸子:“把他带上来。”
侍卫退下。
一会儿,茅焦在四名侍卫的挟持下,抱着公孙鞅的牌位走进来。
嬴政起身上前,打量了茅焦一番,挥退了侍卫,对茅焦一笑:“您老人家看上去是不俗之人,何必自寻死路呢?”
茅焦悠然地:“老朽有怀里这块宝贝,死不了。”
嬴政:“用先贤来当护身符,算不上什么本事。”
茅焦:“那当然。可是世上有很多狂妄之辈都是靠祖宗的余荫欺世盗名的。没什么真本事的家伙,往往自认为很了不起,是不是?”
嬴政:“那您自认很有本事了?”
茅焦淡淡一笑:“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老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回顾自己的一生,竟发觉所做过的事实在没有一件有意义的。听说大秦国的律法最根本的宗旨是让人人都成为有用的人,让人人都过上好日子。老朽不想凭空虚度一生,寻思在有生之年还是得做一点有用的事,所以就投奔大秦国来了。一个人想成为有用的人,这个想法不荒唐吧?”
嬴政:“不荒唐。可惜您是齐国人,我无法满足您的愿望。”
茅焦叹了一口气:“老朽实在为大王可惜啊。”
嬴政:“此话怎讲?”
茅焦瞅了瞅怀中的牌位,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嬴政瞅着他的背影,凝神想了想,出声招呼:“您老人家有何惠教,我愿意倾听。”
茅焦停住脚步,转身神色凝重地:“既然大王还愿意听老朽说话,老朽也不必故弄玄虚,就直说了吧。大王,自商君变法,统一天下一直是大秦国万众一心的追求和梦想。既然整个天下都将大一统,在大王的心中怎么还会有本土和外国的区别呢?怎么还会有本国人和外国人的严格划分呢?莫非大王认为统一天下的千秋伟业只是秦国历代君臣所开的一个荒谬的玩笑?或者大王认为天下统一其实根本不可能实现?”
嬴政心头大震。
茅焦:“大王严格执行大秦律法所规定的条款无疑是正确的。但却误解了商君制订大秦律法的本意和初衷。这部法典不是专为大秦国制订的,是为整个天下融为一体、为天下万民不分彼此永远和睦相处制订的。可是大王和众多大臣往往只强调大秦律法的片面,却忽略了律法的本质,因此才引发了执法者和律法相抵触的重大事件。大王,古话说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贯彻和坚持一个好的制度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集体啊。被大王所驱逐的很多官员正是大秦国实现统一天下伟业的中坚力量啊!”
嬴政猛然奔到案桌前,操起李斯所写的《谏逐客书》匆匆翻看了一遍,顿足大叫:“来人!来人!”
14、官道上
冷风凄厉。
众多被驱逐的官员在武士的押解下顶风艰难行进。
十多匹快马疾风般驰骋而来。
尹腾在马上高喊:“大王有旨,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王贲连忙挥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尹腾滚鞍下马,在雪地中一面奔跑,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挥舞:“大王有旨,大王有旨,撤消逐客之令,恢复所有人的官职爵位,请诸位大人原谅大王的失误,重返咸阳。”
众多官员相互拥抱,热泪盈眶。
尹腾跑上来,对着人群高喊:“李斯……李斯……你还活着吗?”
李斯从人群中挤出来,在雪地上下跪,泪流满面:“臣……还活着。”
尹腾喘息了一番,直起身递给李斯一个微笑:“你小子总算还活着。大王……大王册封你为伦侯,官拜廷尉之职。”
李斯百感交集:“臣愧不敢当。”
尹腾:“诸多大人的前程还有大秦国的命运皆是你挽回的啊。李大人,回咸阳后别忘了请大伙儿到君子楼喝酒。”
李斯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大王是这么说的吗?”
尹腾上前扶起李斯:“最后一句是我补充的。”
李斯咳了几声:“对不起,我已经戒酒。”
尹腾:“假如是我请客的话……”
李斯:“可以破戒。”
尹腾摇头:“怎么地位越高的人,越想吃白食呢……”
李斯一本正经地:“别总说大王的坏话。”
太阳越升越高。
15、秦国国都
春暖花开。
王妃扶婳和胡逖在风景如画的上林苑的草地上教刚满周岁的王子扶苏学走路。
字幕:秦国国都咸阳
一群宫女和内侍在一边张罗瓜果水酒。
掩映在花木之中雄伟壮丽的阿房宫大殿门户紧闭。大批侍卫在四周担任警戒。无数车马在殿外待命。
胡逖:“扶婳姐,大臣们都回来了,朝廷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怎么我觉得气氛反而更紧张了……”
扶婳:“大王和大臣们正在全面部署收服六国、统一天下的攻略,这是关系到整个天下命运的大事,谁都不敢有一丝松懈啊。胡逖,我们一定要尽全力支持大王。”
胡逖:“我知道。哎,大王已经通令厚恤在逐客事件中死难的官员的家属,并公开承认了自己的过失。我们不如找机会劝说大王,把太后从冷宫中放出来吧。她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子了呢。”
扶婳清醒地:“逐客事件的起因,皆因为太后被打入冷宫和吕相含冤自杀而起。对吕相的功过是非,目前不予评判从上到下都没有异议。皆因当年范相在牢中含冤而死,其功过也没有评判。只因为公道自在人心。可是太后的事既牵涉道德,又牵涉律法,要化解很难。”
胡逖:“……是啊……来,扶苏,乖宝宝……走过来……走过来……扶婳姐,我们不能从感情上劝说大王,可以让白先生和茅大人从大局上劝说大王。我觉得白先生和茅大人都是大智大慧的人。”
扶婳:“那自然。白先生一直是大王的老师。如今,大王册封茅大人为上卿,又拜他老人家为师,可见大王并非是刚愎自用的人。但你也清楚,原则上的事,他一惯不会更改。”
胡逖:“唉,这是我们的夫君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
16、大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白镜和茅焦陪着嬴政在街上转悠。
冯去疾和怀有身孕的任珣挽着手迎面走过来。
嬴政连忙拉着白镜和茅焦闪到了一边,却没逃过任珣的眼睛。
任珣拉着冯去疾走上来,把三人挡在一个角落,一脸微笑:“大王,躲什么?我不会总逼着您还钱。”
冯去疾尴尬地:“任珣,别动不动就提钱的事。大王,您别跟她计较。”
嬴政陪笑:“不计较,不计较。欠人钱财,一定要还。老板娘,我会尽快让扶婳和胡逖如数还我欠君子楼的酒钱茶钱。”
任珣:“不用急,慢慢还。”
说着,拖着冯去疾走了。
嬴政长舒了一口气:“女人怀了孩子,性情也变了。要是从前,她肯定不依不绕。”
茅焦:“凡为人母者都心地善良啊。”
三人重新在街上漫步。
嬴政若有所思。
白镜扯了扯茅焦的衣袖,递给他一个眼神,茅焦会意地点了点头,靠近嬴政,有意无意地:“大王,扶苏王子满周岁了吧……”
嬴政:“嗯。”
茅焦:“做父亲的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