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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杀你?”叶听涛眉间微微一动。
沈若颜点头:“但她没有动手,只是眼中杀气一现。或许……她是怕我死了你宪便糟糕了。”
叶听涛双手交替,将那只水桶往上拉:“若说此毒是她所下,那么也不该如此。”
沈若颜吐了口气:“这我也不得知,况且也与我没什么关系。我看过她开的药方,倒是无错,只是不知有人收了这许多南山子有何用。”
“你是说……”叶听涛将水桶放到地上,清水灌满一桶,丝毫未泼出来。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她对你宪甚好,你不觉得?”沈若颜笑笑,蹲下来将双手放进阴凉的井水中,反反复复地清洗。
“……”叶听涛不惯谈论此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沈若颜自顾自洗手,将水泼出些许来,浇湿了边上一只小小的甲虫。甲虫受了冲击,翻翻滚滚地想飞起来。沈若颜注视着它。
“你……近来如何?”叶听涛低声道。
“老样子。”沈若颜没抬头,“没胆回北边,在汁瞎逛。”
“四处解毒?”叶听涛望着她的头发。
“差不多吧。”沈若颜用右手食指的指甲轻轻碰了碰甲虫,“救了一批无用之人,汁毒物,不过如此了。”
“……瀚海奇术……”叶听涛不觉自语。
“怎么,想试试?”沈若颜笑。
叶听涛摇头:“无心领教,阴山几战都是险胜,实无把握。”
“想你也不敢。”沈若颜的目光追随着甲虫,“你要做的那件事,有眉目了么?”
“可以说有吧,不过那些东西藏得很深,只能依情势而走。”叶听涛道,仿佛是不想深入谈论那件事,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俩人沉默了片刻,他探手入怀,取出在阴山得到的那个紫晶小瓶,递给沈若颜:“你可认得此物?”
沈若颜起身接过,拔出瓶塞。叶听涛忙道:“小心!”沈若颜充耳不闻,将瓶子凑到鼻端闻了闻,又将瓶塞塞好,神有些忧虑:“那帮疯子,又有长进了。”
叶听涛还未回答,只见沈若颜身子一晃,随即又站稳。他踏前一步:“你怎么了?”
沈若颜抬手揉揉额角:“没什么,有点反应。”
叶听涛望着她,眼神微有颤动,然多眩沈若颜道:“我终是得回瀚海一趟的,汁也不是我久恋之家。”
“……我只是想不透,怎会如此。”叶听涛道。
“我也想不透,这世上想不透的事儿多了。”沈若颜依然微笑,“不过,我也没有多少空去想了。”地上的甲虫飞不起来,跌跌撞撞地移动着,爬到隐蔽处去了。
第一卷·飞泉夜雨潇湘吟 第三章 陆吾镇
沈若颜和叶听涛的相遇总是在一些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薛灵舟醒后一日,沈若颜便悄没声息地离开了白石镇。叶听涛敲她房门时,又已是人去屋空。他站在她房中呆了好一会儿。
楚玉声对沈若颜的离开暗中松了一口气,那个精灵般的子,神中总透露着几分通透的狡黠,只要在她面前,便仿佛什么都瞒不过去。她暗暗观察了叶听涛一阵,见他无甚反应,也未着意堤防什么,便也不自去提前事。
薛灵舟毒素已清,在上呆不得,只稍稍休息两日便又要启程前去落霞山,叶听涛言道恰巧同路有事查访,便一路相送。楚玉声携琴相随,多只默不作声,与叶听涛偶尔相视,彼此也都不发一语。两人仿佛暗起对峙之意,挑衅着彼此的冷漠,薛灵舟只道他二人始终有些芥蒂,不觉微感惆怅。
薛楚二人自洛阳启程之时全力赶路,此役虽耽搁了两天,但也尽够半月之内到达。他心挂薛兰,一路上车马交替,不辞辛苦,不日到了黄河渡口。三人弃车乘船,未料渡河之人甚多,一时安排不及,只得在堤岸茶棚之中稍事等待。
黄河涛声隆隆在耳,举首天云苍茫,大开大盍,有激扬河水随波涛拍打上来,让人心生豪迈之情。薛灵舟看了一会儿黄河之水,随口而吟,叶听涛眉间微动,没有说话。楚玉声听那吟诵之中气势开阔,不由沉思出神。河水涛涛,三人一时无话。忽听“铮、铮”两声,一个子自后盈盈而上,手抱一把琵琶,福了一福:“客人好雅兴,可要奴家为客人伴奏?”
叶听涛看了看她,道:“即刻便要启程,不必。”
那琵琶一抬眼,三人都是一惊。只见她瞳仁浑浊不堪,眼白泛黄,显见得是个盲。身着麻布衣裙,甚是暗旧,头上亦只一支荆钗。她低了头,自向别的桌上走去。
“且慢。”薛灵舟道,“姑娘,便奏一曲如何?”
叶听涛与楚玉声都看了他一眼,楚玉声撇嘴道:“薛公子又要行善了?”
薛灵舟一怔,想起阴山之事,也不以为意:“等船来还要些时候,便做她一笔生意无妨。”那盲听了这话,径自走到薛灵舟身旁,拨动琵琶,弹了起来。琴艺平淡,不过能拨出些音调,薛灵舟与叶听涛倒也未觉如何,楚玉声然蹙眉:“呕哑乡音,难以入耳。”
那盲正奏着,不由手一颤,又低下头来:“……不知姑娘识六律,不过挣些吃饭钱……客人见谅……”
楚玉声取出个小银锭扔在桌上,挥手示意她离去。那盲收了,称谢不迭,却一时未走。楚玉声眼中射出两道冷光,尚未开口,薛灵舟向那盲道:“你如何孤身一人在此卖艺?”
那盲道:“尚有家亦是目盲,在别处弹琴。”说着又向薛灵舟走了一步,楚玉声眉间微微一动,右手三指向内叩去。
薛灵舟听罢“哦”了一声:“你琴艺不精,在这儿卖艺也难以糊口,不如另谋生路吧。”
那盲沉默了一会儿,道:“蒙那位姑娘赏赐,我与家一月的饭食已无虞,顾得眼前便是了,多谢客人的好意。”
薛灵舟见她一身凄凉,不微感恻然,边上的叶听涛正看着那个盲,忽然之间,他觉得有光芒闪动。那是剑的光芒,叶听涛熟悉无比。他心中一顿,右手疾探,想抓盲按弦的左手,但因相隔较远,已自不及。薛灵舟也已惊觉,将手中茶碗一掀,向盲手中的剑击去。然而这盲一双浑浊的眼睛却似能见一般,剑只一避,仍旧迅捷无伦地扎向薛灵舟。
太过轻信,始终是江湖中的大忌,纵使叶听涛曾经劝告,亦改不了如此本心。瞬息之后,只听“啪”的一声,半条胳膊连着一把短剑,掉落在茶桌之上。
茶棚之中,刹那无声。盲嘴巴张开,蜷下身去,鲜血自断臂之处泉涌而出。薛灵舟转首,楚玉声持着那把曾借与沈若颜一用的匕首,生生斩断了盲一条手臂,匕首把柄上系着的黄短穗摇摆不已。
“薛公子当真运气不佳。”楚玉声望着他,微愠。薛灵舟将那只茶已尽数泼出的茶碗放下,惊魂甫定,作声不得。看那盲,只见她咬紧牙关,蜷缩在地上。楚玉声更不多话,挥动匕首刺入盲背心,将她踢下了黄河。薛灵舟见她如此狠手,又不呆了。
那边厢叶听涛凝视着楚玉声,片刻,他拾起盲掉落桌边的琵琶,翻转查看了一会儿,见琴身之上隐隐似有条裂缝,左掌一起,将之从中一劈为二。琴身之中,一个白布小袋露了出来。
楚玉声见状,神情一变。叶听涛取出那个小袋,两指探开袋口,见有两个纸包,不知内有何物。他看了看楚玉声:“姑娘可识得此物?”
楚玉声脸颊些微发白:“不认识。”
叶听涛将纸包取出,打开一个,倒入一碗茶水之中。只见一碗寡淡的瓜片茶立刻如注入了墨汁般成了黑,稍顷,有泡沫浮了上来。茶水开始沸腾,一丝丝荷之气渗透,如暗幽昙,情状诡异。
薛灵舟脑中灵光一现:“这是……”叶听涛点头:“遇水如墨,如荷留。沈大夫曾叮嘱于我,这是‘十里荷’的检验之法。”
“这么说……”薛灵舟回首望向盲跌落黄河之处,“是她在那婴儿襁褓之上下毒,意害我?”
叶听涛道:“纵非同一人所为,也必有关联。只是那盲尸身已毁,无法再行查证。”楚玉声听他此话,只是不语。叶听涛也不峡,目光故意略过了楚玉声:“灵舟,你可有仇家?”
薛灵舟想了想,摇头:“记不清了,出道数年,仇家总会有些,只是也未生过什么事端。”
叶听涛沉吟片刻,终于道:“自今日起你需事事小心,行走江湖,所遇之人甚杂,不可过于轻信。”
薛灵舟点头,楚玉声沉着脸不作声。渡口有色长声唤客人登船,三人便即起身,薛灵舟走在前面,叶听涛与楚玉声并肩,湿风迎面的长堤之上,楚玉声听到他冷冷的声音:“念相助之谊,不究毒药之事,若再查出与你有关,必不轻饶。”她脚步一停,随即跟上。
此后舟渡车行,倒是一路无事。叶听涛有时留意楚玉声,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薛灵舟时常要与叶听涛议论江湖之事,楚玉声便不插嘴,偶尔取出琴来弹奏,却总是错音而停。薛灵舟见她如此,只道她平素娇养,不惯长途而行,便更处处关照她些。
这一日天微明之时入了渠州地界,薛灵舟与叶听涛快马加鞭,连行两日,眼见便可到达落霞山脚陆吾镇,薛灵舟心中甚喜,楚玉声则坐在大车中闷闷不语。叶听涛骑马在侧,护住大车,又兼辨认道路。一入江南,青山秀水处处可见,鸟雀啁啾,蛙叫虫鸣,左近的泉水之声清越无比,薛灵舟赶着马车,不觉心旷神怡。
“薛公子……”楚玉声不知何时掀开车帘,坐到了薛灵舟身边。
“楚姑娘,怎么了?”薛灵舟回头。
“到了陆吾镇后,咱们可否休息一日再上山?”楚玉声望着他。
“你累了?”薛灵舟关切。
“嗯,连日赶路,也未及仔细梳妆,待我们收拾停当,去了这一身风尘仆仆再上山,岂不甚好?”楚玉声微笑。
“好吧,反正也不差着这一日,这阵子辛苦楚姑娘了,此情薛某一定谨记。”薛灵舟瞧瞧楚玉声的脸,见她眼窝下隐有青紫,神情疲倦奇…_…書……*……网…QISuu。cOm,不觉有些自愧照顾不周。
“便算报达薛翁知遇之恩吧,薛公子,你觉得这渠州如何?”楚玉声笑道。
“很好啊,我游历江湖,也是从未来过此处,这的景致,必为文人墨客所爱。”薛灵舟一扬马鞭。
“嗯,当年我离开之时,也是很不舍的。”楚玉声道。
“那你为何离开?好过洛阳,终日困守城中。”薛灵舟道。
“……”楚玉声有些犹豫,见他神坦然,才道“我是身不由己,好在何翁待我也算不错,”
“何翁?”薛灵舟奇道,“你自离开落霞山便去了何翁家?”
“怎么,薛翁没有告诉你?”楚玉声道。
“没有……”薛灵舟想起父亲授己之意,一时有些不自然,“我爹只说,你是何大人府上贵客,在洛阳之时我问你,你也避而不答。”
“哦?……”楚玉声一侧头,“我到记不得了。”
“你能记得这许多琴曲,自己说过的话到记不得?”薛灵舟笑。
楚玉声抿嘴不答,靠在车门处。马车颠簸而行,又过一程,薛灵舟忽然道:“我小眉儿也跟你一般,有什么事儿做错了,总说自己不记得,浑赖得紧。”
“……你和薛感情很好?”楚玉声道。
“嗯,等咱们找到了她你便知道,说起来她与你也真是有些相像,不过你的胆子比她大。”说起薛兰,薛灵舟话多了些。
“哦?何以见得?”
“你杀那弹琴盲,便是丝毫也不容情。”薛灵舟道。
楚玉声神一沉,见他并无刺探之意,才道:“江湖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