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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唉,算了……”沈若颜似乎终于吐出一口气来,睫毛沉沉地垂了下来,“不用说了……”她的嘴角淡淡地露出一丝笑意,嘲讽的、透明的、身在另一世界的。
“你去照看薛灵舟吧……”沈若颜低下头,缩在椅子里。楚玉声怔怔地站起来,转过身。冥冥之中,她突然觉得她其实不应该就此出去,她该留下来,无论干什么。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正如沈若颜最后没有说出的那句话。楚玉声的脚步已经移动,淡红的裙幅摆动着,走出了房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沈若颜还是靠在椅背上,双眼闭着,脖子上挂着的琉璃垂在胸前。她忽然觉得这个子像落霞山的云雾一样虚幻,不真实。然后那幅影象就消失了。
傍晚时分,薛灵舟渐渐醒来。他闻到鼻端清雅的气,听见身边有轻轻的歌声,模糊而婉转:“繁廖落,积雨轻寒……云山几盘,江流几湾……”他睁开眼来,楚玉声坐在他的边,仿佛久已等待他醒来的一刹那,她微微一笑。薛灵舟看着她,记忆有些许错失,然而又重现。他想说话,却咳嗽了一声。
“你醒了?”楚玉声轻声道。
薛灵舟一时未答,望着她的脸,心中一片宁静。
“我给你订做了套新衣裳,等你好些,换上试试吧。”楚玉声道。
“不用试了,”薛灵舟笑道,“一定合身,像以前娘给我做的一样。”话音未落,楚玉声的笑容便突然有了些难言的意味,神情也黯淡下来。
薛灵舟道:“怎么了?”
楚玉声沉默了良久,才地道:“没什么……只是想到这过去的六年,我终究只是在扮着薛兰,我不是她……”
薛灵舟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又问了一声,楚玉声摇头不答。她静静地坐在边,如同十三岁的她第一次见到的母亲,那么,那么冷淡,除了她,没有人能嗅出那位尊贵的薛夫人身上那揉皱了揉碎了的辛酸和哀伤。可她竟然从阑曾去在意。楚玉声仿佛一个魂魄,借着薛兰的躯体,然而终归她还是她,只一层侨装,所想要的却在唾手之处滑落。
有泪从她眼中缓缓流下,但她别过了脸,没有让薛灵舟看见。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她推说去柜上再取一支,走出了薛灵舟的房间,踱了几步,她不可遏制地回想那子的一颦一笑,那双白净修长的手,那酷似宁夕尘的向着一个什么地方出神的面容,和对着薛灵舟时慈爱的微笑,六年的时光仿佛忽然之间化为乌有,楚玉声恍恍惚惚,又开始有巨浪在心中翻滚。薛灵舟听到了她停滞在房门外的脚步声,不知何故,也是心中黯然。
“这位公子,你找谁啊?”小二的声音响起。
楚玉声一抬头:“……何少爷?”她望着这自顾自走进内廊的少年,这个从天而降的何府公子,不觉惊讶。
“姑娘,你是……”何少爷觉得这个人有些面善,但一下又想不起来。那小二见两人想是认识,便自借道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楚玉声问道,打量着这个公子哥儿。
“我……请问有没有一位沈大夫在这儿?早先她说去药铺,但我到时,她已经不见了。”何少爷道。这时房中的薛灵舟也已经听到了何少爷的声音,他想坐起来,却突然想起何翁在洛阳暴毙的消息,又踌躇了。
“她在这儿,方才是我拉她来救薛公子的,请跟我来吧。”楚玉声向里走去。何少爷心中疑惑,又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随她而去。那一停顿,薛灵舟的心竟然秘悬空了一下。
沈若颜的房门闭着,里面悄无声息。楚玉声轻轻叩门,没有人应答。透过窗纸,他们看见她坐在椅子上,一直坐着。但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斜靠着。房中的气氛有些凝固,如冰结雪封。
“沈姑娘?”楚玉声叫了一声,椅子上的沈若颜没有反应,仿佛在沉睡。楚玉声推开房门,房中沈若颜模模糊糊的容颜一下子清晰了。两人吃了一惊。他们看见了她完全变成紫的头发,紧紧盍上的双眼,和无力地垂在椅旁的指尖,深深下沉,向着一个深幽无底的方向。楚玉声地惊呼了一声,这并不陌生的属于异界的气息如此明白无误,如帘幕被彻底拉开。她一时无措。何少爷站在门口,怔了一会儿,跨进房,慢慢地向沈若颜走去。
他推了推她纤细的垂下的手,如曾经握在掌心一样。就在他触到她肌肤的一瞬间,沈若颜如同一阵火绽出的轻烟一样消逝了。倏忽之间,无声无息,连着身上的衣裳一起化为尘埃。冰玉般的容颜轻轻扬起,如满天钻石星光,在暗之幕上跌个粉碎。她的手、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永远在嘴角若隐若现的淡淡嘲讽,恍惚十年,一如未曾出现。尘幕沾染在空气里,何少爷的衣袖上,绕着楚玉声的发丝,缓缓消散。七彩琉璃轻轻掉落下来,“嗒”的一声,落在椅子上。何少爷默默地站着,垂下头。楚玉声惊呆了,很久很久,他们就这样站在空空的椅子旁,好像离开了人间,离开了红尘滚滚。
“她……到哪去了?”楚玉声莫名地问。何少爷没有回答,将那块琉璃拾了起来,紧紧握在手心。黄昏的燥意又开始轻盈地在空气中浮动,无声地包围着他,包围着这间屋子。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轻的“嗒”一声,有黑影闪动。楚玉声的脸变了,她突然转身向房门外跑去,薛灵舟已经冲到走廊里,手持乌鞘剑,一阵馥郁的气在这瞬息之间弥漫开来,“瀚海!”那一瞬间,楚玉声想起阴山鬼司,她的背脊发凉。
魅影如电,有黑衣人自原先叶听涛所住的房间破门而出,正撞到经过门口的小二,那人只袖摆一挥,小二便倒在地上,口鼻泛出青紫,双眼翻白。薛灵舟虽伤势未愈,但那瀚海族人迎面而来,他乌鞘剑一振,便即出招,那黑衣人斜身闪过,细细地望了乌鞘剑一眼,斗蓬下的脸炕清神,蓦然楚玉声叫道:“小心!”薛灵舟急忙收剑向后一闪,只见一阵红雾自那黑衣人袖中挥出,将原先薛灵舟所站的地方罩了进去,妖异的颜有些骇人,向四周扩散,薛灵舟掩住口鼻,奋力挥动乌鞘剑,虽伤后无力,但此命关头,容不得半点差池,两人直斗到庭院之中,又翻身斗上了屋瓦,那黑衣人不知为何并不如阴山鬼司中那两人厉害,只与受伤的薛灵舟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楚玉声已跟出庭院,站在屋瓦之下,她的琴哨房中,以她的功力,只在几丈之内可有扰敌之效,此时急切间她只关注着薛灵舟生死,亦是不及去取。上方传来些许足踏屋瓦之声,但薛灵舟的脚步已有些沉重,楚玉声心知自己拳脚功夫低微,上前相助徒增累赘,心中只是焦急,忽然之间,一个人影窜上屋瓦,长剑的光芒在夕阳中凌厉地一闪,她不觉吃惊:“何少爷!”
只见何少爷仗剑而上,凭着攻势迅捷,与薛灵舟相为配合,倒也立转形势,那黑衣人顿时处于下风,不过几招,薛灵舟剑直他喉头,何少爷一剑刺向他腰眼,那人眼见闪避不及,如箭般向上跃起,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楚玉声在下面忽然叫道:“你们边上还有人!”话未说完,只听得“啊”一声惨叫,与薛何二人相斗的黑衣人被人以一物击中,直坠下楼,楚玉声闪身一边,“呯”的一声,他重重跌落在地上,不再动弹,想是已然死去,只是连挣扎也未有一下,可见发出这一击之人手段何等厉害。楚玉声再向上看,却见屋顶两边跃上的却仍是两个黑袍之人,一人额头上束了一块紫晶石,都是表情木然,以合围之势,立于薛何二人两侧。
薛灵舟见这两人装束一如阴山异人,但一出手又打死了自己同伴,一时不辨敌友,仗剑护住门户,道:“两位为何而来?”
那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齐齐落到薛灵舟的剑上,略一停留,仿佛心意相通般,突然之间,杀气从两对木然的眼中直射出来,那种气息薛灵舟无比熟悉,如一句不需言明的切口,他也不犹疑,凝神向何少爷道:“应战!”
何少爷听了心中一凛,他知道这将又是一场生死恶斗,只是当此之时,已不及去思虑成败,只觉似有狂风扑面而来,他与薛灵舟一人迎住一个黑袍客,施展平生所学,斗将起来。几招一过,薛灵舟便是暗暗心惊,他察觉这两人乃与鬼司之中所杀的黑衣人功力相当,身法如电,不可捉摸,更棘手在两人袖中不知还藏有什么毒物,倘若不慎沾上,只怕命便要休矣。他又瞥眼见何少爷左支右绌,显然毫无应敌经验,自保也是艰难,过不多时,果然何少爷一剑自下向上飞挑,剑身却恰好入了对手袖风之中,为之一带,长剑脱手,向远处飞落。
那黑袍客振袖击出,将何少爷打下屋顶,正向着楚玉声站立的方向。这一下兔起鹘落,楚玉声急闪开身,却仍被他下落劲风带到,险些摔倒。她摇晃了一下,站稳脚步,去课少爷时,见他虽摔得沉重,但并无受伤抑或中毒之相,她便也不去相扶,等他自行爬起。然而就在一低头之间,她忽然觉得耳边少了些声音。
足踏屋瓦之声。她心中一滞,瞬息之间,那熟悉的不祥之意袭上眼瞳。两个黑袍客虽然脚步轻捷,但她耳目清明,俱都在心,更何况薛灵舟轻身功夫并不精湛,伤后更加步履沉重,腾越之时,常有瓦片被他踩落。楚玉声抬头望去,客栈屋瓦之上如一场噩梦般空荡荡的。就在她低头去课少爷的那一瞬间,薛灵舟和两个黑袍客一起不见了。
她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秘跃上屋顶,快走几步踏上屋脊向四周远眺,红裙在风中翻飞。五声六律排布的陆吾镇尽在眼底,那是她自小熟悉的,哪一间是店铺,哪一间是茶馆,哪一间又住着什么灵巧匠人。然而所有这些房屋街巷都是一无异常,没有一丝什么人匆匆来去带起的涟漪。夕阳正浓,映着秀雅的陆吾镇,刚才的恶斗仿佛没有惊扰到它,正如屋瓦上三个人影的消失一样。
楚玉声呆呆地站在那儿,似乎不明白这一幕怎么会发生,不过只是一低头的工夫。她向前走了几步,然知该向哪儿去,猛然之间,她几乎要恐惧地大叫出声,拼命地咬着嘴唇——她连薛灵舟是怎么消失的都没有看见,他是否又再受伤,是死是活,这一切是否终究是子虚乌有,不可挽留?楚玉声五内如焚,忽然又是一阵冰凉。她突然后悔在他力战之时没有直接上来相助,螳臂挡车,纵然无济于事,好过如今形影相吊。她的双眼还是不停地扫视着陆吾镇的上方,不愿放弃,一直到暮西沉,她的眼睛在风中疲倦得几乎要流出泪来,恍惚之间,有黑影在东北角一闪。光芒自丽的眼眸中射出,那是希望与绝望交汇的光芒,耀目无比。她全身一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就向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就在她的身影如一朵红云般消失于屋瓦上时,脚步声从走廊里传了出来,一个声音在走廊中响起:“你是?……”已经站起,正在原地茫然无措的何少爷回头,吃惊道:“叶大侠!”
第一卷·飞泉夜雨潇湘吟 第十四章 望江南
落霞山脚沉沉的暮中,叶听涛将地上死去的黑衣人尸身翻过来。软瘫的粘连着地面,那半遮住脸的斗蓬掉落在一边。他认出了这张脸,那个明月之,曾以手铳将他重伤的紫冠男子。那张俊俏的面容已经变得如死在走廊中的店小二一般青紫可怖,打中他的,不过是一块瓦片。
叶听涛心中一下子涌出许多疑问,他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