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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夕尘慢慢地摇了摇头:“十年……我天天做梦都在想着洛阳薛府中的情景,想着碧痕,想着……薛啸寒……我累了,再这样下去我终是要发疯的,可是,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原谅她,她和我纠缠了十七年,心魂又和我纠缠了十三年,她……她始终是处处胜我,处处比我领先一步……所以我将你私了何家,他们有把柄在我手中,不得不收下你,我要让你就在薛啸寒和碧痕的身边,却始终见不到他们……”
楚玉声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你……”
宁夕尘忽而阴狠地笑了:“如何?这十九年来,你过得很痛苦吧?我赢不了楚碧痕,可我还是赢了她的儿,只可惜她死了……她死了……”她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是啊,楚碧痕已经死了,无论她再如何折磨她的儿,那个凤凰下的子也已经永远不会看到,永远不会回来了,她始终是没有输过,她得到了薛啸寒十几年的恩爱,得到了一个儿子,如今她的儿也出落得如一般,丝毫不比她差……宁夕尘急退几步,摇头道:“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你还是胜过了我……”她望着那如火如荼的凤凰,记忆之中,她的师碧痕还是那般娇灵动的模样,在下欣羡地说着什么,容颜比娇,一直都是那样,而她自己呢?
一梦多少年,她早已是红颜东逝,闭守醉荫,再也没有往日的霸气,凌风琴台之上,渊清已如一朵雪莲般迎风而立,这几十年,她曾做过馆主吗?宁夕尘忽然有些迷惑了,如若曾经做过,怎么这么快又已换了别人?琴台传音,渊清已经如任何一位曾经的馆主那样操控自如,只是念着与她的情面,才总是遇到重要的事都不自己做主,等到她羽翼丰满,而宁夕尘又垂垂老去的时候,还有什么会留下呢?
难道是醉荫中一个老妪的身影,终其一生,没有得到心爱的人,也没有儿孙绕膝,再过几年,便成了一堆枯骨,堙灭于潇湘琴馆的记忆中?宁夕尘呆呆地站着,如堕冰窟,说不出话来。楚玉声望着她,这一刻,她们仿佛心意相通,她突然知道了宁夕尘在想什么:“……是啊,她死了,一切都成空了,你、我、薛灵舟,我们都还是像原来一样,上天不会亏欠任何人,也不会偏袒任何人……”她向后看去,薛灵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宁夕尘秘抬头,恶狠狠地道:“不会偏袒,不会亏欠?他亏欠了我那么多,又给了我什么?孑然一身,在这山中守去一辈子的年华?”她瞪着楚玉声和薛灵舟,往事激荡之中,他们宛然便是成双成对的楚碧痕和薛啸寒,四目凝视,永远在说着一些她听不到的话,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碧痕决定留下来,他又是什么时候与她前月下,从此改变了她生命的轨迹?宁夕尘双目如血,猛然地,她长袖挥出,将琴桌之下放着的一把仲尼琴卷了出来,海月清辉,琴弦在震动中发出潮汐般的鸣响之声。
“师父!”楚玉声吃惊,宁夕尘将琴放在琴桌之上,狞笑道:“老天爷欠了我,我就全部讨回来,楚碧痕什么都比我强,我就让她不能活在这世上,你也一样!”她手按琴弦,长袖为内劲鼓起,直盯着楚玉声和薛灵舟,潇湘馆主功力比云栖琴师更胜一踌,眼见弦音一发,其势必如雷霆万钧,不可抵挡。薛灵舟乌鞘剑横于身前,将楚玉声挡于其后,道:“你想当馆主,已当过了,想要‘大圣遗音’,虽没有得到,却也有了毫不逊的‘海月清化,当年你想要的已全都得到了,你何必如此?”
宁夕尘愤然道:“馆主?‘海月清化?……我要这些,只是因为那是碧痕要的,我处处比不过她,她现下快活了一辈子,我要这琴馆又有何用?”
楚玉声不道:“你何必要她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只有一个,给了一人,另外一个必定要失望,这又是何苦呢?”
宁夕尘双袖一扬,道:“我已要了一辈子,无可反悔了!”她指出如风,拨动“海月清槐,顿时内力自弦上激发而出,因她心绪激动,势若癫狂,所奏几不可辨出自何曲,醉荫中凤凰瓣簌簌颤动,草叶乱飞,楚玉声和薛灵舟只觉得似乎是怒涛来袭,卷云加身,随着她数音连出,几窒息。薛灵舟自五音琴阁前一战后,悟得随琴音强弱而催动剑气攻守,只是他不识宁夕尘所奏为何,只得气贯剑峰,舞成一张剑气之网挡在自己和楚玉声身前,只盼时刻稍过,能看出一些端倪。宁夕尘久居于此修炼,功力非凡,早已将琴道与武道合于一身,薛灵舟只觉得她身形未动,琴音却似能自行游走,往四面八方攻来,与剑网相撞,只震得他手臂微麻,他感得琴音所攻方向具是他与楚玉声全身要害,想必已不容情,心中不有些焦急。
楚玉声身处薛灵舟剑网之中,凝神去听宁夕尘琴音,蓦然之间,她心中有些迷糊,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抬脚跨出一步,几乎碰到了薛灵舟左臂。她一惊定神,突然发现宁夕尘的琴音非但正与薛灵舟的剑网相抗内力,其中意韵浮沉,几能引动人心神相合,自乱阵法。楚玉声识得音律,然堤防这律随意动,这时她心念电转,尚未及去看薛灵舟,剑网便是一滞,正当楚玉声的身前露出了一线破绽,薛灵舟然惊觉,反而脚下错乱渐生,只听“哧”的一声,一道琴音如长鞭一般正中楚玉声右臂。她轻轻“啊”了一声,见薛灵舟剑网几乎要破,急中生智,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小笛放在嘴边,鼓起内劲,尖利的笛声瞬间穿破乱心琴音,如麦芒刺穿布革,倒是一招见效。薛灵舟全身一震,匆忙之中瞥了楚玉声一眼,见她手捂着右臂,但并无大碍,便又振作精神,只是催动坚实的剑网护住两人。
宁夕尘听闻楚玉声吹笛,不一声冷笑,心道她内功平平,如此又能支撑几时?愈加催动内力,这“海月清槐本身并无腾啸杀戮之气,但在她手中竟然隐隐如有奔雷奏响,虎啸龙吟,直将薛楚二人紧紧裹在琴音中,楚玉声还吹笛,却见手中笛子“咔喇”一声断成了两截,一道琴音击中,震得虎口裂。楚玉声忽然心中一动:她这一音本已可以直接击中我,为何去打我手中的笛子?方才薛灵舟剑网露出破绽,她也可以一击便结果了我的命,却又为何只打了我的手臂?她于薛灵舟身后望向宁夕尘,正好与她对视了一眼,不过一瞬,眼前却闪过她深心之处的那幅情景:在那月明之,屋瓦之上,她本能直接要了楚碧痕的命,却去等了那苦苦十年,不过为了要见薛啸寒一面,这又是为什么?
楚玉声的眼神蓦然流露出惊讶和些微的怜悯,宁夕尘看在眼中,心里一阵酸痛,却又怒气更甚:“苍天负我,何须他人怜悯!”手中加力,只压得薛灵舟左支右绌,他原本内功就差宁夕尘甚远,只是仗着一股意念勉强支撑到现在,脑中轰然回响的只是混杂来去的琴声,几乎已不能持,此刻琴音愈厉,他胸口烦恶,眼前发黑,突然之间,身后寒光一闪。是一把匕首。楚玉声右手握着一把匕首,黄的短穗晃动。宁夕尘也看见了这把匕首,她微微冷笑:“我道你如何听我的话,此刻命交关,还不是一样要杀我?”
楚玉声不语,并不因为琴音震动太响,她将嘴凑到薛灵舟耳边:“哥哥,我刺聋你的耳朵,你便听不到这琴声了。”她不得不说得很大声,否则薛灵舟不会听到。然而这样,宁夕尘也听到了。她的目光霍的一跳:“刺聋了他的耳朵,又能怎样?”楚玉声摇头不答,刺聋薛灵舟的耳朵,只能让他不守琴音迷惑,对于抵挡琴声中的内力,却等于是自绝后路。但是不这样,还能如何呢?倘若他继续听着这琴声,只怕支撑不到最后一刻,死前还要疯魔,这一路来,他对着琴声太久了,让他安静一下吧。洛阳薛家二十多年来再也没有响起过琴声,楚碧痕也是这样想的吗?
薛灵舟在舞剑之中回头望了楚玉声一眼,嘴角露出温耗笑意。宁夕尘的目光凝滞了。没有琴声,她进不了薛家,没有琴声,她便再不能打扰他们,这对若即若离了多少年,而今终于重聚的兄,纵然杀了他二人,她最终也只能在醉荫自弹自唱,冷月清辉,无人相忆。笑声在她心中回响起来,清灵,如莺声燕语。碧痕的,渊清的,玉声的。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代替了她,另一个就在她身前。有什么东西在宁夕尘眼中摇摇坠,终于彻底垮塌下来。她一声清啸,琴音重重一响,直如五雷轰顶,将毕生功力激发出来,刹那之间,有无数凤凰瓣黯然飘落,满天雨,纷纷扬扬。又是瞬息之间,琴声戛然而止,连余音也彻底断绝。
楚玉声的匕首从手中激射而出,切断了“海月清槐的琴弦,从宁夕尘左臂下穿过,射中了她身后的架,牢牢钉在上面,颤动不已。乌鞘剑驻于地面,薛灵舟急促地喘息,站立不稳。楚玉声伸手扶住他。瓣落在垂下的琴弦上,落在宁夕尘的身上,落在她的手背上。
“师,你瞧,咱们俩的脸和那些哪个更漂亮些?”
“当然是咱们漂亮,那些不会笑,不会动,只会一年年开了又谢罢了。”
……
“碧痕……”宁夕尘轻轻地道,“你再也没有回来过,再也没有……你说洛阳是最好的,我始终不信,不信……”
楚玉声凝视着她,声音如琉璃般透明:“洛阳并不好,不如落霞山清静,也不如落霞山……可是对她来说,那儿是最好的。”
宁夕尘怔怔的,望着断了弦的“海月清槐:“落霞山……一直都是寂寞之地,碧痕不肯回来,薛啸寒也不肯来……那个时候,碧痕一直不去西园,薛啸寒也不守在那儿,只有我一个人以为‘大圣遗音’是最重要的,我,我一心以为会在那儿碰见薛啸寒,原来我一开始就算错了……”
楚玉声终于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如那一念之仁的不杀,一缕无迹可寻的叹息漫上了她的眉间:“……你始终是我依靠了十年的人,无论你怎样对我,你……终究疼爱过我。”
宁夕尘手一颤,有深蓝之如帘幕般浮入眼眸,她沉默了良久,站起身,瓣自她肩头掉落。她不再说话,最后将薛灵舟与楚玉声的身影深深看了一眼,慢慢地向醉荫深处走去。她的神是那样的疲倦,那样的惘然,仿佛一生已成为尘土,灵魂已化为轻烟。
“走吧……去最好的地方,不要……再回落霞山了……”
“师父……”楚玉声眼中有泪落下,滴落在脚下的尘土中。宁夕尘的背影消失在随风摇曳的凤凰荫里,依稀是当年的丽风华,眨眼之间,又远去无踪。其实,她们一直都不寂寞,只是向往着一个更不寂寞的地方,便忘了绮梦无痕,枉自虚度了最的韶华。一如那繁华之地的洛阳,一如曾经活着的薛兰和已经死去的薛兰,还有那年年飘落又年年绽放的凤凰。沧海月明,锦瑟无端。
第一卷·飞泉夜雨潇湘吟 第十三章 落叶秋
些微的话语之声,轻轻询问,说了些什么,又告辞离去。房舍中很安静,外间有人在缓缓地踱步,除此之外,一无声响。叶听涛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边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笔墨并不熟悉,几株松树之间的空地上,两名老者相对而坐,一抚琴,一吟哦。清俊洒脱,若悠雾漂浮其间。叶听涛没有见过这个房间,当了解了处境的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坐了起来。
剧烈的疼痛瞬间从右肩传遍全身,叶听涛只觉得有些天昏地暗。他的剑放在边的桌子上,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