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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忌不禁又见迟疑,然而,对方的一腔赤诚,屡见双目,他只觉得应予尊重,不能玩笑视之。君无忌由竹舍步出,手上已多了口带鞘吴钩。
吴钩者,宝剑也!这口长剑,他甚为宝贵,显然久未施用,剑柄与剑鞘连接之吞口处,为一条细细黄绫紧紧扎住,若要掣出,必得事先解开,果真凭一口盛气而思拔剑,至此便可先自打住,那么也就不必再拔出来了,反之,一经拔出,却也难望轻易收回。
“好剑!”驼背人甚至于不待对方拔出,先自赞赏道:“看剑知人,阁下剑木境界也就可以想知了。”
君无忌只是一声不吭地解着剑缆,却把那根解开来的黄色绫带,紧紧缚向施剑的右腕。
随着他即掣出了鞘中长剑。
冷月下,这口剑,一如常剑,除了较一般剑锋略长一些,也窄一点,论及光泽,并不似十分出色,只是它的锋利及称手,却是肯定无疑,而且,在君无忌紧紧把握着它的一霎,它的光度,显然已不同于先前。
驼背人又何尝不然!
极短的一霎,两口剑上的光华,已似有刺目之势,彼此一目了然,心照不宣。
其实“剑”者器也,而“剑以气使”,一个手中握剑的人,如不能先行培养淬练出反映本身功力的“剑气”,纵使他手中的剑再称名贵锋刃,亦不过一器耳,终不能达到上乘境界,反之,一口寻常凡剑,也能有断玉截铁之利。其中微妙,不能尽言。“名剑”之归属英雄侠士,应不在于它杀人时之锋利,而在于它不轻易杀人之拘谨,这种“武德”、“侠心”,才是练剑者应有的心术境界,“剑侠”之与“剑客”其分别便在于此了。
驼背人忽然改为双手握剑之势。这一霎他手中的长剑,光华更称灿烂。
“我只请教两招,请不吝赐正。”
“足够了!”君无忌冷冷地说:“请放剑吧!”说时,他手中长剑已平平向外翻出,亦改为双手握式。冷森森的剑气,随即向对方身上伸延过去。
驼背人鼻子里哼了一声,身子缓缓向下矮了下来,一口长剑,斜举右肩。
这个门户一经拉开,君无忌由不住暗吃一惊,凭他阅历,竟然看不出对方家传路数。对于一个精于剑术的人来说,这便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然而对方驼背人却不再给他充足观察的时间了。“呼——”长衣掩空里,驼背人有似飞云一片,已掠身而前。
势子快极了,却也怪极了。像是一只腾空的巨鸟,将落未下的当儿,左手已自侧翻而出,连着大片的衣影,直向着君无忌侧面直撩过来,乍开的长衣,有如扇面儿也似的向外展开来,连带着尖锐的疾风,较诸破空直下的钢刀并无少让。
君无忌陡然一惊,待将出手的当儿,却忽然止住了这个冲动。
果然,驼背人只是个诱招而已。紧跟着长衣兜转,整个身子擦着君无忌头顶之上直落下来,脚尖方一着地,掌中一口长剑倏地倒转着反抡而出,匹练般闪出了一道长虹,直向君无忌左颊劈落下来,确是诡异绝伦的一剑!
果真君无忌上来为他长衣诱招所幻,那么此刻无论如何也难以逃开对方这般诡异的一剑,眼前情形,却是容或大有不同,千钧一发之际,他从容地劈出了一剑。
两口剑势子一样的猛。
交织着的剑气长虹里,明明已迎在了一块,却在一发千钧里双双回避开来,正所谓“有凌云驾虹之势,无缕冰剪彩之痕。
将万斛杀招消弭于弹指无形之间,其中惊险,设非当事人本身,局外人简直难生想象于万一。
雷霆万钧,冰雪一片。
双方各领手中长剑,迂回着向外转出的一瞬,看起来姿态却又是那般轻松,至为巧快,像是两只花间蝴蝶。
紧接着,双方第二度相逢,照了盘儿。
一线流光,拉引着驼背人手上的剑锋,直向君无忌正面袭到。这一剑光华尽掩,却在将及未至之间,自其剑尖爆出了一点飞星,直取君无忌两眉之间。
驼背人这一剑出手,高秀越逸,绵密精严,堪称已入剑中神髓,君无忌如没有神来剑招,万难幸免。
君无忌简直已落败了。他却偏偏不甘服输!此时此刻,情势之微妙,早已不容他回身略避,或是格开对方长剑,如此便似只有施展杀手救命绝招之一途。
论及功力,君无忌可较对方无不少让。猛可里,他力贯长剑,施展出凌厉辣手的救命绝招,随着他挥出的长剑剑锋,满头长发,俱都作势直立而起,从而引发的巨大力道,直似由雪亮的剑锋,逼发出一天剑雨,没头盖脸地直向对方全身挥落下去。
这等全凭功力的运施,万万无能取巧。驼背人尽管心有未服,却亦无可奈何。眼前之势,驼背人上点眉心的绝妙剑式,即使得手,却也万难逃开对方喷珠溅玉的凌厉杀着,明知对方这一招有点死皮赖脸,以“玉石俱焚”为胁,偏偏就无能顾全。
动手过招,旨在求胜,站在这一点来看,倒也不能怨怪君无忌的撒泼式剑招。君无忌这一手,妙在迫使对方非即时撤招不可。
双方既无仇恨,原是印证作耍,自当适可而止,驼背人这么微一迟钝,君无忌也就作势回收。
一发而止,瞬即判决。像是一双迂回的燕子。“刷”地作两下分开来。却是一动而此,双方已遥立两丈开外。
空中月色依然,树影儿萧萧作态,曾几何时,那浓烈、窒人气息的搏杀气氛,竟自荡然无存,四山耸峙,天地幽幽……
相视的双方,只是默默地对看着……
驼背人由鼻子里冷冷地发出了一声长哼:“领教了!”话出人起,一拔数丈,己自落在了当前一棵巨松之顶,身躯再起,直隐向后山峻岭之间。
君无忌其实对眼前这个驼背人深具好感,方才见面之初,即由其对答形态里,察觉出他像是在忍受着某种发自身体病伤的痛苦,是以出言询问,驼背人也许心存好胜,并没有据实以告,只是方才告别的一霎,却已明显地现出不支,一经落入君无忌眼中,不禁甚为吃惊,辄生无限同情。再者,他一直对驼背人心存好奇,自不会放过眼前跟踪良机。当下随即展开身法,紧蹑着驼背人离去方向,快速跟了下去。
天上月色甚明,反映于皑皑白雪,更称耀眼生明。原来这里已是天山山势范围,高不可攀,广无以计,其上冰雪连年,虽盛夏不融。
君无忌多少也来了这里几次,附近地势皆已熟悉,否则的话,却是不敢轻易涉足。前行的驼背人身法绝快,且又行走在先,容得君无忌赶来这里,早已失去了他的踪影。但是君无忌却有理由相信他当在附近不远。想到驼背人固然身法绝快,轻功了得,可是确信亦不会高过自己,况且他可能身上有病,行动更不会快到哪里。君无忌心里这么盘算着,一双眼睛便不禁缓缓地在此附近搜索着。
在他锐利目光的逡巡之下,果然为他发现了一些浅浅的痕迹。以驼背人之轻功论,如果刻意施展,自不会现出任何足迹,只是如果心存大意或为伤病所迫,便在所难免了。
君无忌有见于此,当下飞身向前,认真地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有两行清晰的足迹。荒山野岭,既少人烟,这两行足迹踏印在雪地上,十分清晰,除了前行的驼背人之外,简直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君无忌当下施展踏雪无痕功夫,顺着这道足迹,曲曲折折,一径追蹑下去,如此约莫又走了二里的山路,眼前来到了一片嶙峋石林地带,足迹顿失。
这里虽非天山主峰,却也极高。风势迂回,有如千百钢针,一古脑地发向人体,设非内力充沛,君无忌还真个难以当受。
他在石林内施展轻功,方自踏行一半,忽然像是有所发现,定住了脚步。空气里传过来一阵低沉的呻吟声。声音来自眼前石林。
君无忌心中一惊,更自判定所料不差,方待仔细去搜索,暗中人却已发话道:“你果然对我不肯死心……这又何苦?”
话声方歇,一条人影倏自当前升起,鬼影子般地落在一株石笋之上,高大佝偻,长衣飞扬。正是驼背人本人。夜色里,所能看见的依然还是他那一双光彩灼灼的眸子,这双眼睛虽在他本人极度痛苦中,依然不失炯炯逼人气势。
二人距离不过丈许,他这一忽然跃起,君无忌几乎吓了一跳,倒是没有想到,他就藏身在自己当前。
“还要比么?”驼背人凌厉地笑道:“也好,就叫你心服口服!”
他分明身罹痛苦,偏偏要坚持。话声刚落,不待对方答话,“刷”一声亮剑在手,紧接着纵身而起,直向君无忌站立之处疾扑过来,人到剑到,长剑挥处,矫若银龙,直向君无忌身上劈落下来。
君无忌自对方现身之始,已看出他的力不从心,自不会真的拔剑以迎。
驼背人身势虽快,只是上下力道颇不一致,这一全力扑袭,下躯顿现不稳,剑势方出,整个人竟自直直向前倒了下来。
君无忌就站在他身前,见状慌不迭延臂以扶,驼背人却力持倔强,一掌向他推出。
两掌相近的刹那,谁也无心回避。
对于君无忌来说,诚是在作一种试探:试探对方此刻功力的虚实。他不过只施展了两成力道。
驼背人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他简直已无余力应敌,这一推力道至微,已是尽其所能。
借助着这一点点力量,他身子霍地拔起,纵出丈许以外,落向一株石笋之上,晃了一晃,随即飘落下来。即使这么一点点施展,却也力不从心。身势再晃,卟地坐倒下来,掌中剑“呛”然作响地撩向石笋,爆出了一点火花,随即脱手坠落。
驼背人忙自作势拾起,却是慢了一步。这口剑却为君无忌的一只脚用力踏住。“啊!
你……”驼背人看看无能夺回,便也不再心存此想,身子后倚,靠向石笋,只是频频叹息不已。“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吧?”
君无忌弯下身子,把那口剑拾起来,转手交向驼背人,后者迟疑一下才接过来,插入剑鞘。
“你怎么了?”近近地看着他,君无忌吃惊地说:“你的病势不轻,这可怎么是好?”
“你又何必多管……闲事?”驼背人一面吸着气,一面说道:“你听过沙漠里传说的一种怪病……‘子露风疸’没有?”
君无忌怔了一怔,点头道:“听说过,怎么,莫非你染上了这种怪病?”
“不错,”驼背人冷笑着说:“这便是我为什么要退居这里雪山的理由……”
说着,身子晃了一晃,像是随时都将会跌倒的样子。君无忌不自禁地伸出了手要去扶他,却为对方恃强地闪开了身子。
“不要紧,死不了……这已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说时,他冷峻的目光,在君无忌身上转了一转,一面忍痛吸气道:“我已知道控制这种病的方法,只是今天出来忘了带药而已……你别管我,我自个儿回去……”似乎他一直都不擅于表情,无论何时,那张脸看起来都是死板板的,毫无表情。点点头,便自个儿踉跄着向石林踏进。
君无忌见他如此恃强,也就不欲多事,倒看他又能支持多久。
原来驼背人所说的“子露风疸”,是一种传说染自沙漠里的不治怪疾,由于沙漠里气候无常,一日之内气温温差极巨,即所谓“早芽重裘午穿纱”,凡久走沙漠之人,才能摸清习性,否则便易感染风疾,若是不慎白日着了日毒,夜里又染了奇冷砭骨的“子露”,两相交侵,一入骨髓关节,便为传说中的“子露风疸”了。
据说这种“子露风疸”一经中人,十九无救,由于病在骨髓,去之极难,每日“子”、“午”二时发作,其痛砭骨,患者简直难以当受,往往在第三、四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