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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凶残诡诈,因此围着大娄山的判妖司虽几近百数,却并无一个判官敢进山擒妖,无非是有那胆大的妖魔出山闹事,才出手擒拿,不过一般的妖魔也轻易不敢出山就是了。
三妖虽不敢出山深入人境,但在山边上偶尔劫回路,弄个把人吃吃还是敢的,不过今天碰了巧,虎大嘴和狼狈夫妻撞在了一起,便闹了这么一出。
这一席酒直吃到半夜,三妖和吴不赊全都醉了。一起醉过一场,三妖看吴不赊更是不同,真正把他当成自己人了——不,应该是自己妖,看他的眼光都有两分不同。第二日又是喝酒作乐,三妖打发虎狼外出猎食,每日换着花样备办山珍讨好吴不赊,吴不赊这妖王的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这夜吴不赊又喝醉了,睡到半夜,只觉口渴,爬起来灌了半壶冷茶,却没了睡意。月光正好,天地一片莹白,吴不赊看了一会儿,想:“林微雨这会儿该是睡了。”
想像着林微雨美人春睡的样子,天热,薄被斜搭在腰上,露出春葱般的两只手臂和白白的大腿,那是何等让人神魂激荡的美景。如果这会儿还是在扶风城里,吴不赊一定毫不犹豫地跳起来,化身为猫,溜到林微雨房里去欣赏一下美人的睡姿,再悄悄舔一舔她光滑的大腿……
唉,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了,林微雨必会相信邓易通的话,怀疑他是猫精。况且,随着他的离去,小黑也失了踪,林微雨更会怀疑小黑就是他,对猫有了提防,肯定以后都不会再抱猫了,更不要说让猫看她淋浴还在她裸体上乱舔。
“该死的判妖司。”吴不赊骂了一句,又叹了口气,自己身上竟然有了妖气,有什么办法呢?真要怪,只能怪该死的黑七。
屋外忽然也传来一声长叹,随听到话声:“爹,娘,孩儿不孝,屈身事妖,有辱方家门风,但孩儿真的是不甘心啊!不论万难,孩儿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想办法洗雪冤屈……”
“哦?这里还有个可怜人吗?”吴不赊好奇心起,闪身而出,只见院角一个男子跪在地上,正举头望月。这男子二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单单瘦瘦,好像是仆役中的一个。
这男子又轻叹一声,站了起来,一转头,忽然看到吴不赊,刹那间面色如土,“扑通”跪倒:“大王,小人不知大王在此,冲撞大王,万死。”
吴不赊知道,在这人眼里,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妖怪,而且是妖王。他也懒得解释,哼了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方……方轻舟。”
“方轻舟。”吴不赊念叼了一声,“名字不错啊!我刚才听你说有什么冤屈,你倒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打扰大王安睡,小人罪该万死。”方轻舟又叩了个头,偷偷看了一眼吴不赊,战战兢兢地把遭遇的事说了出来。
双余山北面,有一座城池,名为双余城,是风余国有数的大城之一。方轻舟的家便住在双余城中,薄有资产,也算得小富之家。方轻舟读书不成,便学人做生意,经常在外奔波,有一次到国都风余城进货,碰到个卖玉器的,出售一尊玉罗汉,说是祖传宝物,只是手头急用,所以低价出售。方轻舟看那玉罗汉确是真品,销价又便宜,便买了下来,回来后就供在了自己家里。他却没想到,那玉罗汉其实是贼赃,更没想到的是,因为他经常在外面跑,他妻子闺中寂寞,竟与他表弟勾搭成奸。
玉罗汉失窃的事传出来后,他表弟为了长久霸占他的妻子,竟向官府举报,说方轻舟名为做生意,其实是个江洋大盗,玉罗汉便是贼赃。当时方轻舟在外面做生意,家中一个忠仆悄悄赶来报信,他才知道家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顿时又惊又怒,却是无从辩白。玉罗汉确是贼赃,谁叫他贪便宜呢?有家归不得,方轻舟只得改名换姓四处流浪,不想却又落在了狼狈夫妻手中。这夜他睡不着,心中悲苦,在这儿向天哭诉,却叫吴不赊听见了。
听了缘由,吴不赊也怒了起来,他也是生意人,也做过行商,在外奔波,最担心的就是家里有什么变故,何况是这种勾搭成奸污陷主家的。吴不赊怒道:“那奸夫淫妇活该千刀万剐。”
他口里嘣出这么一句话,到让方轻舟惊奇不已。在方轻舟看来,他是妖怪啊!妖王啊!妖怪难道还讲道义?莫非妖怪做了妖王,便就不同了?方轻舟心中惊异,只是偷偷看一眼吴不赊,却不敢应声。
他心中的想法,吴不赊并不知道,倒是吴不赊自己有了想法,原来他做了几日妖王,虽然每日饮酒做乐,但放眼所见,无非虎狼,他到底是人啊,有些烦了,想去人世间走一走。于是吴不赊道:“那奸夫淫妇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双余城吗?”
“小人不知道。”方轻舟摇头,“想来该在。”
“在就好。”吴不赊摆手道,“这事本大王替你做主了,你且去睡,养足了精神,明日随本大王下山。”
方轻舟傻了,妖怪竟然要替他做主?这是天公开眼,还是该天打雷劈啊?他不弄不清楚,眼泪也被风吹了去,硬挤都挤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吴不赊召集三妖,说自己要下山一趟,令三妖轮班看山,不许争斗,三妖诺诺连声,狈有计更奉上大包金银。
虎狼不识金银,但成了精,便也知道金银的作用,所以吃了行旅后,若有金银,也顺手带回窝中。不过三妖不敢下山,有金银也没处花用,狼狈夫妻成精十余年,着实积了不少财货。狈有计献上来,吴不赊也不客气,一包收了,挑了几样珠宝和十几张金叶子放在追风囊里,与方轻舟扮成主仆,便往双余城里来。
双余城不愧是风余国有数的大城之一,城池雄伟,人烟繁茂。当然,人多,玄术异人也多,不说判妖司,便是那些佛道高人也讨厌得紧,神、仙、人,三界虽也矛盾重重,利益冲突不断,甚至彼此内部也有争斗不休,但对于妖魔,却是一致对外。三妖不敢下山,也实在是敌视的眼睛太多,不过吴不赊艺高人胆大,并不在乎,大摇大摆入城,倒也没什么麻烦。
重入双余城,方轻舟激动无比,引吴不赊到自家门前,不敢进去,只远远在街角看着,却忽地神情一变,吴不赊眼尖,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方轻舟略一犹豫,道:“刚才进去那两人,一个便是我表弟,也就是那奸夫;另一个是给我报信的方成。方成说他偷跑出来了,怎么这会儿做管家打扮,而且他和那奸夫……”
“这里面肯定有鬼。”没等他说完,吴不赊便明白了,摸块碎银出来,道,“你去那边店里坐坐,我去你家里打探一下,自然明白。”
方轻舟没想到吴不赊竟这么热心,接了银子,感激不尽,突然眼前一花,吴不赊不见了,变成一只大黑猫。方轻舟一时可惊得张口结舌:“这妖精,还真是神通广大呢!”
吴不赊化成大黑猫,一路小跑,翻墙进了方家。方轻舟家的家底还不错,三进的宅子,吴不赊一路进去,直入内宅。
方轻舟和吴不赊说过,忠仆叫方成,他表弟叫曹三省,妻子吴氏,和吴不赊同姓。曹三省二十多岁年纪,比方轻舟略高,长相也强于方轻舟,吴不赊进来时,曹三省到内宅打了一个转又出来了,随即带着方成和两个男仆出了门。一个女子叫了两声,追到二进门口,没再追出来,骂了句什么,转身进去了。
这女子二十来岁年纪,一张瓜子脸,皮肤细白,微有几粒麻子,也有两分姿色,应该便是方轻舟的妻子吴氏。
吴氏进了内宅,却在室中跪了下来,原来内室中设了一个佛龛,供着一尊玉罗汉。吴氏双手合什,不知在祈祷些什么。看到玉罗汉,吴不赊心中一动:“不是说玉罗汉是贼赃吗?曹三省既然举报,贼赃为什么还在方家?莫非不是同一尊罗汉?”
吴不赊心中起疑,身化树根,沿墙钻上去,到佛龛中伸出手来,拿起玉罗汉看了看,入手便知不是凡品。他疑念越重,见吴氏闭目合什,一脸诚心的样子,心中一动,生出个诡计,将手缩回墙中,只以一个指头抵在玉罗汉背后,张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吴氏正闭目祈祷,突闻佛音,吃了一惊,急忙睁眼看,却四下无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闭目再又念佛,吴不赊却又宣了声佛号。这一次吴氏听得清楚,而且辨明了方向,佛音就来自头顶佛龛!她“啊”地一声惊叫,身子往后一倒,反手撑地,盯着玉罗汉,一脸惊慌。
莫怪她惊慌,就一面墙,一个佛龛,除此什么也没有,突然间却发出了佛音,实在也过于怪异。她又怎能知道,吴不赊竟然身化树根,钻在墙壁里?
“是……是佛祖显灵吗?”吴氏紧紧地盯着玉罗汉,眼中七分惊,也有三分喜。那玉罗汉突地咧嘴笑了一下,随即还伸了个懒腰,叫道:“好睡啊好睡!”
这自然是吴不赊弄鬼,却是黑七的邪术之一,一个惑人耳目的小幻术。这样的小幻术,碰上玄功高手或者定力深厚之人,便没有什么用处,但用来哄吴氏却刚刚好。吴氏果然惊喜交集,伏身拜倒:“真的佛祖显灵了,信妇吴氏,给佛祖叩头。”
吴不赊“嗯”了一声:“意不诚,叩破三千蒲团无一用;心有鬼,念尽十万弥陀枉劳神。”吴氏一惊,更是叩头不迭:“信妇诚心礼佛,佛祖明察啊!”
“你心中有鬼,诚从何来?”
“啊!”吴氏一声低呼,身子颤抖,做声不得。
“我且问你,你与那曹三省是如何勾搭成奸,你丈夫方轻舟又是如何一年不敢归家?答得实诚,或可免你罪孽,若一字不实,佛爷我抬脚便走,报应自到。”随着吴不赊话声,那玉罗汉从佛龛里飘了出来,浮在空中。
“佛祖别走,千万别走。”见玉罗汉飘起来,吴氏心惊肉跳,连连叩头,叩一下还看一下玉罗汉,生怕玉罗汉飘走了,“信妇老实交代,绝不敢有一字欺瞒佛祖。”
“你说吧,本佛爷听着。”玉罗汉又回到了佛龛中。
见玉罗汉归位,吴氏松了口气,再叩一个头:“谢佛祖。”略略一停,颤声道,“信妇确是不守妇道,与曹三省勾搭成奸,但那是曹三省趁我丈夫不在家,起心诱奸了信妇。信妇一个妇道人家,实有难言的苦衷,万望佛祖明察。”
“不守妇道还有理了。”吴不赊心中暗哼,嘴上却要给吴氏一点甜头,道,“嗯,你的苦处,本佛爷自也知道,往下说,你们是如何设计,让你丈夫不敢归家的?”
“多谢佛爷体谅。”听吴不赊口气松动,吴氏大喜叩头,道,“这一切都是曹三省的诡计,当时我丈夫在外面请了玉佛回来,曹三省认出乃是贼赃,便设下计谋,收买下人方成,让方成去给我丈夫报信,说曹三省举报他是江洋大盗,贼赃玉罗汉便是证据。我丈夫胆小,方成又是家生子下人,根本没想到方成会被曹三省收买,听了这个消息,果然就吓得不敢回家。这一年也不知流落何方,有命无命……”说到这里,吴氏哭了起来,也有几分惭愧之色,想来她虽不守妇道,但害了自己丈夫,心中终究也是有几分不安吧。
“果然如此。”吴不赊暗暗点头,先前方轻舟一说情形不对,他就隐约猜到,曹三省十九并没有真向官府举报,只是虚言吓唬方轻舟,以达到吓走方轻舟,鸠占鹊巢的目的。此时得知真相,果真如此。吴不赊心中感叹:“那曹三省虽然无行,倒还算个聪明人,随便动动嘴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