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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眼环瞪,说实话,胆小的不敢跟他对眼;另一个倒是黑睛黑发,大耳朵,厚嘴唇,鼻如悬胆?不对,如果硬要这么形容,那几人胆就是人工吹足了气的,那叫一个大啊,满脸看过去,就这鼻子占地方。
“我是牛八角。”牛八角应了一声,大口喘着气。“某家金毛狮。”
一头金毛的应,脸上金毛算胡子?好吧,那就是满脑袋金毛的。“咱是象白牙。”大鼻子称王,好像还有些鼻塞,瓮声瓮气的,不知道是天生的老鼻炎还是患了感冒。
其实吴不赊扫一眼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接着问道:“我是追风寨寨主,追风大王吴不赊,你们不服气?”
这话横啊,人家凭什么服气啊,没听见先前满山叉叉响?要是服气就不斗叉了,酒桌子上叉红烧肉不更过瘾?三妖嘻嘻哈哈一阵笑,牛八角跨前一步:“你有什么本事,就能叫我三兄弟服气?”吴不赊嘿嘿一笑:“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会牵牛鼻子。”
说笑之间,他双手往后背,肩上却突地生出一只手,快如闪电地伸出去,而且是一伸四五丈,一下就捏住了牛八角的鼻子。怎么个捏法儿?这里有诀窍,大拇指按,食、中两指倒插,插进鼻孔里,内钩,大拇指再直按。牛鼻孔里有块软骨,这一钩一按,刚好抠住那块软骨。牛鼻子入手,别说牛精,牛仙也只有徒自喊天。
先不说牵牛鼻子的诀窍,让人上火的是吴不赊的做法。他双手往后背,人只有两只手,手往后背,那意思就是不会动手了,却从肩头生手出来偷袭,太卑鄙了,太无耻了,太……太痛了啊。这后一句是牛八角叫出来的,吴不赊一抠住牛八角的鼻子,一钩一带一甩,竟把牛八角凌空甩起来,狠狠地甩到身后。那姿势,就好比搬运工甩一个麻布袋。
牛八角被抠住了鼻子,挣动不得,这一甩,甩得结实,“啪”的一声巨响,灰尘起了丈八高。话说老牛该要减肥了,这一下,地都被他砸出一个坑。这体重,不减肥不行。吴不赊这一下太意外,也太快,灰起灰落,边上的象白牙、金毛狮竟还没反应过来。牛八角则是疼晕了,仰天直哼哼。吴不赊一声喝:“虎大嘴,给我拿了,敢不服,本大王拿你下酒。”
“遵命。”边上虎大嘴喜滋滋应了一声,扑上去反剪了牛八角的双手。他没绳子,这货也搞笑,竟把腰带解下来,把牛八角连手带脚一起绑了,然后一手拄着钢叉,一脚踏着牛八角,不过另一只手就在那里提着裤子,怪模怪样,笑倒狼、猪一片。象白牙、金毛狮这会儿总算清醒过来了,均是又惊又怒,齐叫一声:“放了我兄弟!”
同时扑上来。象白牙双手执一柄金瓜锤,那锤不小,有水桶粗细,真若是金子,怕不有几百斤。不过估计是铁,外面刷了层金粉。那柄有一丈七八,黑黝黝的该也是铁铸的。这一柄大锤,虽不如象斧的那柄巨斧那么夸张,但也算是重兵器了,可见他也是个大力汉。
金毛狮使的是一把大砍刀,也是长兵器,不比象白牙得短,重量肯定要轻些,但那刀片子若劈下来,大青石只怕也劈得开。两妖都是大踏步往前冲,象白牙金瓜锤直捣,金毛狮大砍刀横劈。吴不赊呢,竟又是双手往后背,难道想故技重施?两妖便留了神,齐盯着吴不赊的肩膀,生怕他肩上又生出手来。
但吴不赊的肩膀上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生出来。两妖疑惑之间,忽听得背后惊呼:“小心!”小心什么呢?两妖心中惶惑,捣的也不捣了,砍的也不砍了,两双眼睛四只眼珠子齐鼓起来,死死地盯着吴不赊,生怕看走了眼。他们哪曾想到,小妖们喊他们“小心”的,是他们身后。
原来吴不赊这一次没出手,却出了脚。两只脚从地底下钻过去,从两妖背后钻了出来,却又一脚化两脚,两脚化四脚。这四只脚,悄无声息地掩到两妖背后,两只脚对准一妖,两个鞋底子张开了,忽地一合。仿佛手掌打苍蝇一般,打的却是两妖的脑袋,方位也选得怪,是两妖的耳朵。两鞋底拍着耳朵,两妖但听得“嗡”的一声,耳朵里钟鼓齐鸣,眼前发黑,脑中发晕,摇摇晃晃,便如喝醉了酒一般,踉跄几步,齐齐软倒。
吴不赊这一招鞋底子轰耳,看上去不雅,其实有来历。所谓的双风贯耳,就是这种打法,这可是普传天下的著名招法。木长生的玄木心法,依的是树木的生长本性,想那树类,上面枝干杈生,下面根须横结,若比做手脚,简直数不胜数。吴不赊借这种心法,玄生手脚,轻轻巧巧就制服了三妖。
背后群妖欢呼不绝,猛又生出一声骂:“虎大嘴你个流氓!”
开口骂的是狼妩媚,为什么骂呢?原来虎大嘴欢呼中忘了去提裤子,身子一跳,裤子一掉,虎鞭迎风笑。象白牙那一边剩下的几个小妖则吓坏了,齐刷刷跪下:“大王神威,大王饶命!”这面自有小妖过来,按住象白牙两妖绑了。三妖跪作一排,吴不赊在三妖脸上一扫:“现在可服了?”象白牙、金毛狮都有些怕,不是怕别的,吴不赊的手段实在太诡异,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打晕了,能不怕吗?只不过面子撑着,一时张不得口,你看我我看你,其实在等别人开口。倒是牛八角的牛脾气暴,头一歪脖子一犟:“用阴谋诡计算计人是什么本事,我不服!”
“什么诡计阎王计,输的是鬼,赢的就是阎王。”吴不赊是奸商不是好汉,可不会受激放了他再重新打过,嘿嘿一笑,“不服,那好,今晚上老火浓汤,咱们吃牛肉。”
“吃了我的肉我也不服。”牛八角脖子歪得更厉害了。“嘿嘿,还起高腔是不是?那就再加一道红烧牛排。”牛八角声音果真就高八度:“嚼了我的骨我也不服。”
“看样子还真来劲了。”吴不赊在他身上一扫,“那就再加一样,清蒸牛蛋。”这个有些挠头,牛八角横着脖子,倒是不敢应声了。“原来你也有怕的。”吴不赊暗笑,狈有计说追风寨的大发展让他动了心,他想多收几个妖怪了。
突然他猛拍额头,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叫道:“看我这脑筋,怎么把牛鞭忘了呢?那可是好东西啊。”扭头看向狈有计,“狈军师,看你瘦瘦的,床上行不行啊,弄条牛鞭补补?”
狈有计大摇头,瘦瘦的胸脯拍得山响:“不要,不要!大王莫看我瘦,床上精神着呢,我家婆娘每次都被我弄得……”
“要死了你,说什么呢?也不怕人家说。”狼妩媚红了狼脸,捏扭一把。等一下,这里有错误?应该是扭捏?不,没错,是捏扭,怎么个捏扭法呢?听我细说,狼妩媚伸出狼爪,捏着狈有计腰间软肉,这叫捏。然后扭,呵呵,明白了吧。其实谈过恋爱的都知道,这个捏扭狼爪手嘛,人界妖界通行,而且都是不学自会,只是个人造诣不同,具体来说,有九十度角,一百八十度角,三百六十度角。
吴不赊扫着狈有计的小身板,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就你那小身板……”
狼妩媚莫看外表粗,是个顾家的好婆娘,尤其怕别人看低了自家男人,竟就点头:“是真的大王,他……他好厉害的呢,奴家好些时候都还要讨饶的。”
若是人类女子,打死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不愧是妖啊,就是纯朴。吴不赊差点就笑喷了,虎大嘴几个也哈哈大笑。
“虎大嘴,你呢,要不要补一补?”吴不赊好不容易收住笑,已经是牙帮子都疼了。
“我才不要呢,”虎大嘴一撇嘴,“他牛鞭哪有我虎鞭补?”这话对啊,吴不赊拍拍脑袋:“是我昏头了。算了,你们都用不着,我自己吃吧。我床上有两个小妖精,还真是迷死个人,不补补不行了。清蒸牛蛋,红烧牛鞭,晚上这两个菜给我单独做,本大王吃独食。”
“不要!”牛八角犟着的脖子终于垂了下去,“我服了,大王给我个痛快的吧!”
“怎么着?”吴不赊一脸好奇,“既然死都不怕,如何吃你条牛鞭就怕了?”
“咱是爷们儿,死了没关系,不能没卵子啊。”牛八角彻底服气,叩下头去,“求大王高抬贵手,给八角一个痛快的吧。”
“你是服了。”吴不赊看向象白牙、金毛狮,“你两个呢?”“愿服,愿服,大王饶命。”这两个吓坏了,再不敢看风向,直接叩下头去。
“要本大王饶命?那就是说,你们愿意服从本大王的命令了?”
“愿替大王效死。”这会儿两妖异口同声了,“只要大王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啊!嗯,说得倒动听,不过在本大王座下,也没什么汤给你们赴。若是听话呢,反倒是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信你们看看虎大嘴他们几个,原先也是被本大王打服的,现在日子过得比你们强得多吧!”打了一巴掌,也该给个甜枣了。“就是,就是。”两妖大力点头,金毛狮道,“我们之所以与大王手下作对,其实也是看他们日子过得红火,眼红想要分点儿油水,如何会不信大王的话?”
“我早说这些家伙是眼红了,是吧?”猪黑子大大地哼了一声。吴不赊看牛八角:“你呢?”牛八角如何还敢犟:“大王若肯收留,八角愿效死力,一牛到头,永不背叛。”妖兽之类,文明不曾开化,性子野,但野有野的好处,一旦心服,很少背叛,这一点儿比人类或者神仙们都要强得太多。所以无论是先前的虎大嘴几个还是后投的猪黑子,都没说过什么永不背叛的话,因为他们心底就没想过这一层。反是奸商当时多留了个心眼儿,不过这会儿听到牛八角这话,倒也高兴。
奸商会做戏,亲手解了三妖绑缚,笑道:“如此,便让本大王与你等共创大业。”三妖纯朴,果然就感激涕零了。
三妖与部属尽数归服,追风寨又添助力,狈有计几个也甚是高兴。尤其是吴不赊回来了,几妖更是咧着嘴笑。原来随着进山的人越多,追风寨名头越响,也越引起外界的注意。吴不赊不在,诸妖心中无底,可着实发慌呢,吴不赊回来了,便有了主心骨。
虎大嘴与牛八角争斗处,离着追风寨所在双余山,竟然已有将近两百里,难怪先前吴不赊看着眼生,都隔着几百里,怎么能不眼生?
飞在空中看,这是好大一片平原,方圆将近百里,便是鬼哭原了。牛八角介绍这里原有一座大城,原中尚有古城遗址,后来暴发大战,古城毁于战火,原中死了几十万人,每逢雷雨之夜,常闻异啸,有如鬼哭,鬼哭原之名便由此而来。追风寨移民的田地其实还没开到这里来,是乌静思的想法,说可以专选一个地方养牛养马。狈有计手下的小妖找到了鬼哭原,牛八角的手下发觉了,一问是要用鬼哭原放牧,就说要征一半的马羊,否则不许来原中放牧。于是恼了狈有计几个,怒而相斗,却刚好吴不赊就回来了。
鬼哭原西行数十里,沿着娄江一线,都是荒山茂林,只闻兽吼,不见人烟。再往上行,吴不赊眼前忽地就是一亮,森林少了,村庄出现了,人来人往,鸡犬之声相闻。娄江两岸,无数良田,金黄的稻谷低垂,一片等着丰收的好景象。隔着几座村庄,便可看到一处大的集镇。并没有城,但屋宇密集,人流如织,吴不赊以前住的东镇仿佛还没有这般热闹。这里房子全是新的,起得最早的也不过一两年,却是雕梁画栋,气象万千。
吴不赊开始以为那些流民进山,无非是搭两个茅棚,收两季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