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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而,一声钟响,寨门大开,三四十个喽罗排成两行,分立路侧。奇儿顺目一瞥,已见镇山虎由两名喽罗扶着,站在一座大厅的石阶前鹄立等侯,知他伤势未痊,为了尊崇自己竟做出这么多礼仪,好生过意个去,立和喽罗绶步进寨,到达镇山虎近前,抱拳一揖,说一声:
“那要这样?”
镇山虎武艺虽是不行,阅历倒是丰富,见余树奇眼光下视,知他心存歉疚,连说几个:
“礼该如此!”肃容入厅,分宾主坐下。
余树奇早由喽罗口中获知,镇山虎和这伙人为盗的经过,也不再事寒喧,开门见山道:
“吕寨主,方才我失手伤了你,一定十分疼痛,待我来替你医治。”
镇山虎吕景昭确是忍痛接待,闻言略逊谢几句,便由手下扶往后房,奇儿随往检视,见是尻骨碎裂,立即用“合”字诀的功夫,替他把裂处复合,顷刻间,镇山虎痛楚若失,又同往治愈邪脱臼的喽罗。
这一夜,余树奇吃了一顿十年来未曾吃到的熟食,宾主交谈甚欢,他忽然忆起当年田毓方原要带他往龙虎关,才路过迷云谷,谅必迷云谷就在龙虎关附近,一问起龙虎关,镇山虎果然知道。
余树奇听说九疑山相距龙虎关不过是三百余里,急得当时要走,吕景昭坚请再住数日,没奈何只得答应翌晨启程,吕景昭见他屡问迷云谷,知他必有要事,不便强留。
当夜席终人散,吕景昭正待送他入房安歇;忽见一名喽罗匆匆拿了一封信进来,拆开一看,不禁气愤道:
“这厮欺人太甚,难道我真个怕他?”
余树奇见他话里有因,忙道:
“吕寨主有什么事?”吕景昭把信交给余树奇,他打开来一看,原来是骑田岭盗魁萧开文的一封战书,顺口问一句:
“吕寨主!你跟这姓萧的可有旧怨?”吕景昭叹一口气:
“那能算什么旧怨?不过,我偏不服他的号令,才引起这场争端罢了!”
余树奇诧道:
“绿林中居然也要号令别人?”
吕景昭道:
“小侠不在江湖上走动,对于江湖的事,自难尽知。绿林里,强凌弱,大吃小的事到处可见!”
余树奇道:
“吕寨主不妨说来听听!”
吕景昭道:
“就拿目前这种事来说,就是一件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青苔的故事……”
余树奇听得好笑起来道:
“这般说来,岂不是一连吃了几代?”
吕景昭一怔,旋而明白他说的“几代”正是一路吃了下去的意思,也就笑道:
“到了青苔可没有吃的了!”
余树奇道:
“还有!青苔吃泥,泥吃水。”
吕景昭想了一想,笑说一句“正是”,接着又道:
“反正我姓吕的,是没有东西好吃,但别人要想吃我,可也不是容易。……”余树奇见他述及往事,也静静的听下去,只听他续道:
“这件事的起因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以上。当时我吕某仍是规规矩矩的庄稼人家,只因有几斤气力,学过几天把式,所以麻烦也就找到头上。那一年永州六义不知受了谁的差遣……”
余树奇听到“永州六义”,骤忆起自己正被“永州六义”*下迷云谷,俊目登时射出两道寒光。
吕景昭一惊道:
“小侠难道与六义有过节?”
余树奇道:
“吕寨主说你的!”
吕景昭续道:
“永州六义受了别人的差遣,却在这数百里地面征召做眼线的人来,这姓萧的就是其中一个。但他一个人能济什么事?因此又找到我的头上来。……”
余树奇忍不住道:
“他征召眼线干什么?难道别人真要受他差遣?”
吕景昭想起前情,冷笑一声道:
“凭永州六义的高大名头,召人担任眼线也非困难。据他说是要拦截一位什么九宫剑客和一个小孩子………”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向余树奇瞄了一眼,心里正想着:“那小孩莫非就是这个?”
余树奇见他忽然停着不说,忙道:
“你尽管说下去!”
吕景昭由他的眼情看来,也就明白几分,又道:
“那小孩子虽是没有人认得,但九宫剑客很有点名头,认识他的人倒也不少,姓萧的应征做眼线之后,立刻命人找我,要我也和他合伙把守要道,只要看到九官剑客带有小孩子经过,立即放起信鸽,飞报六义拦截………”
余树奇道:
“你答应了没有?”
吕景昭道:“我要是当时答应下来,今天也不致有此麻烦了!”
余树奇暗道:“要是你答应下来,今天敢情也不想吃饭了!”
却听吕景昭道:
“就因为我觉得永州六义已是被人差遣,萧开文又做了六义的奴才,要是我再当奴才的奴才,我那还能够干?……”
余树奇道:“要是六义真来找你,你肯不肯干?”
吕景昭被问得一怔,旋道:
“六义的武艺高强,在他的淫威之下也很难说。”余树奇忖道:
“这人倒还老实。”又听他续道:
“当时萧开文派来的人遭我拒绝,悻悻而去,过不多天就听说六义被人家杀了三义,只剩下裘天化、曹天凡两人带着断臂的董天华逃了回来,姓董的也因失血过多,回到永州不久就一命呜呼。”
余树奇暗想:“自己未坠崖之前田叔叔只杀两个,敢情后来多杀一个……”因不知田毓方生死情形,忙问一句:
“九宫剑客怎样了?”
吕景昭道:
“虽未听说九宫剑客的生死,但由董天华死后裘曹两人登时销声匿迹一事看来,像是恐怕对方寻仇报复。照理说,九宫剑客多半无恙!”
余树奇听说田毓方多半无恙!心下着实喜欢,又问道:
“那姓裘的和姓曹的,目前不在永州?”
吕景昭道:
“头五年,他两人不知躲避在什么地方,到了第六年,又见有人在永州活动。到近两年,永州一些学过把式的人,三更半夜被人杀死,一打听起来,全是当年不肯入伙的人,我猜想必定是他们两人干的好事,只得把家迁来九疑山,恰遇上旧日同门带着弟兄做些没本钱营生,才留下助他建业,不料建业未成,敝同门一病亡故,那姓萧的,原就想并吞此寨,碍在敝同门的脸面,才暂时相安,敝同门一死,他又探悉我是当年不肯入伙的吕恒,自然要寻衅生非了!”
余树奇思索半晌,忽问道:
“萧开文那厮的艺业行不行?”
吕景昭一口气道:
“本来骑田岭的人多势众,但姓萧的既敢上门欺人,料必不致于空手而来,而是另有所恃。他的艺业不过此我略胜几分,若无他人帮手,也不致被他讨了好去!”
余树奇原说过翌晨便走,却因此事牵涉自己和仇人在内,不能说就此丢下不管,略一沉吟,心意已决,毅然道:
“我再多住几天,待见过真章再走!”
吕景昭巴不得有他这样一个好帮手,连忙称谢。
…………………………………
第 四 章 杀 敌
夜沉沉……
九疑山的峰影幢幢。
一条通往山寨的路旁树林里,不时有宿鸟惊飞。
周围数百里的九疑山,除了月色,半点灯光都没有。月色虽然徽弱,仍可看到几条身影如夜鹤横空,疾驰上山。那几条身影走的并不是登山的正路,而是由树顶上笔直飞掠,看他们起落之间,便横越十丈八丈,照理说来,应当是武林的高手而毫无疑义。
没有顿饭时光,那几条身影已越过几座峰头,到了这一座树林。因为有一面是高耸的峭壁,若来人不走在路上,定须踏上树梢。
来人到达这样一处险地,竟毫不犹豫地向左一飘,已登上一株树顶,再一腾身,又冲前数丈。
忽然一声大喝,起自林中,接着有人呵呵大笑道:
“姓萧的别再走了,你就葬身在这里罢!”
来人身形一晃,又飘过几株树顶,身手端的非凡。
他身后几人似乎更是高强,在树里暴喝声中,已如石投水中,立即向四方跃开,形成包围之势。
方才那人在树顶上站定脚尖,立即冷笑道:
“吕恒!你弄来这些狡猾,难道萧大爷就会怕你?”
自称为萧大爷那人话声方落,远处却传来一声清笑道:
“萧开文!不自己拧下头来,难道还待小爷下手?”
自称萧大爷那人敢倩便是萧开文,只见他四周一瞥,立即一声断喝道:
“那里来的小杂种,敢呼你大爷的名字,看大爷不揍死你这王八狗蛋龟儿子!”
话声一落,一条小身影自十丈开外一掠而到,立闻“啪啪”两声,才听到一个少年人口音骂道:
“先教你尝尝耳刮子的厉害,再教你懂得死的滋味!”
这真是欺人太甚,另外几条身影也立即飞跃过来。
其中一名脚尖刚找着树梢,双掌交换推出,一阵阵劲风打向那少年身前,嘴里在叫着:
“好小子!先报个名来!”
敢情因为对方掌风猛烈,那少年已顾不得慢慢泡制萧开文,喝一声:
“去你的!”起手一掌,将那萧开文打飞十几丈,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压断不少树枝,坠落树林里面,却闻有人高呼:
“这是一个死的!”
那少年并不问萧开文是生是死,左臂一伸,掌劲绵绵飞出,挡住另一名的攻势,立即喝道:
“你先报个名来!”
那人连续拍出几掌,被无名少年一掌挡来,自身被震得摇晃不已,那还敢称名道号?高呼一声:
“大伙儿亮家伙!”跃身后退丈余,拔出一条水磨钢鞭,又反扑上前。
其余几人也随着呐喊一声,各拔出兵刃,一拥而上。
树林里面却高呼一声:
“余小侠!来人有曹天凡在内!”
曹天凡正与几名同伴包围那少年,忽闻树林中有人替他通名报姓,不由得骂道:
“姓吕的龟孙子……”
原来那少年正是由迷云谷脱险离山的余树奇,一听到吕景昭说有曹天凡在内,忆起前情,登时热血奔腾。
再一听那人骂吕景昭,已确知仇人无误。喝一声:
“小爷正要找你!”身形一斜,横掌劈出。
这一掌是“太阴盈虚功”的“张”字诀,所以掌力雄猛异常,只闻“呼——”地一声,树叶已被卷得漫天飞舞。
对方虽有六七名高手,几曾见过这样的威势?不约而同地跃退数丈。
曹天凡虽不知那少年姓甚名谁,伹他知道定有冤仇过节,否则那少年为何说要找他?这时见对方掌劲恁般雄猛,自忖非敌,在“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下,仍以三十六计的最后一计为上策,猛可劲出一掌,立即沉身下坠。
余树奇可料不到曹天凡恁般狡猾,甫经交手,立即脱逃,待见他身躯猛坠,才知他居然无耻,喝一声:
“老贼往那里走?”一步追上,举掌正待下劈,蓦地想到:“万一把他劈死,岂非难以打听田叔叔的下落?”
因此念头一转,掌势不免一缓,就在此瞬间,曹天凡的身子已落在浓叶下面,要想再打,时机已失。
余树奇尚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追下去,忽闻金刀劈风的异声临到脑后,只得一跃丈余,回头一掌劈出。
那贼人原冀暗袭成功,不意少年人应变迅速,这一股掌风又疾又狠,一时躲避不及,“格格”两声爆音,一对腿骨已被掌劲震碎,惨叫一声,倒栽下树。
余树奇三掌劈落三人,其余贼众惊叫一声:
“扯活!”即纷纷向四面逃生。
忽然一个冷森森的嗓音喝道:
“脓包货还不回来!”
余树奇听那人说话虽冷得出奇,功力却是不弱,因为不知那人是友?是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