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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道:“这个姑娘放心,只要能找到她,怎么着我也会问个清清楚楚的。”
姑娘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奶妈,我怎么有点瞌睡……”
老太婆道:“时候不早了,熬了大半夜没合眼,怎么不想睡。
那就趴在奶妈背上睡会儿吧,等天快亮的时候我再叫您。“姑娘道:“那怎么好,你这么大年纪这么跑,我却趴在你背上睡觉……”
老太婆笑道:“您还跟奶妈客气什么,忘了,您是吃奶妈的奶长大的,现在您是长大了,小时候不知道在奶妈怀里睡着多少回呢,数都数不清了。”
姑娘道:“奶妈,幸亏有你跟着,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怕饿也饿死了。”
老太婆道:“别这么说,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就是没奶妈跟着也是一样……”
没听姑娘说话。老太婆叫了两声,仍没听见姑娘答话,她知道,姑娘谅是睡着了,她叹口气道:“可怜的孩子,自小就离开了亲娘在贼窝里长大,十年没见过天日,这都是您那狠心的爹……要是夫人当初嫁给那一位该多好,不就没这些惨事儿么,上天害人啊,老天爷,你睁睁眼吧,保佑夫人和二位姑娘平安,早一天让她娘儿三个团圆吧……”
看来她是知道姑娘的事儿,她为什么不肯告诉姑娘,这不让人奇怪!
东方透亮儿,轻微的鱼肚色一片,天快亮了。
风显得小了些,可是苍空仍是昏暗暗一片,那块天顶也似显得很低,像就在头顶上,伸手一模就能摸着似的。
夜色渐退,远山近树也隐隐约约瞧得见了。
一户户的农家,一间间的瓦房,或茅草房子,疏疏落落地映入眼帘,炊烟刚冒起就被风吹散了,吹得一点影儿也没有了。
看见了人家,老太婆缓下身法停了步,她这么个老太婆,背着个年轻大姑娘,让人家看见要多碍眼有多碍眼,别人不知道她清楚,她这位姑娘走路走不了多远,因为她十年来活动的范围只有那么一块地儿,根本没走过远路,这世界是什么样子,也只能靠她十年前的记忆,无论如何得给她找个代步,最好是雇辆车,可是这一带不是城镇,哪儿雇车去,要雇车,说近,那也得到前面的磁县城。
沉吟了一阵之后,老太婆开口:“姑娘,醒醒吧,天快亮了。”
没听见姑娘答应,想必是睡得太沉了、太香了。
老太婆又叫两声,才听见背后嗯了一声,还满含着睡意,老太婆忙道:“姑娘,醒醒吧,天亮了,您瞧,那不是人家么?”
“在哪儿呀,奶妈。”姑娘含混问了一句,道:“我好瞌睡……”
“您瞧,那不是么?”
老太婆四下指了指,然后说道:“别睡了,姑娘,忍忍,等咱们找个舒适地方您再好好儿歇息,您记住,待会儿要是碰上人,让我来说话,您别开口,咱们这样碍不得眼……”
没听见姑娘答话,老太婆叫了她两声,没反应,敢情又睡着了。
老太婆叹了口气道:“这孩子……”
没奈何,她也不忍再叫醒地,姑娘是吃她的奶长大的,自小就跟她在一块,她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吃穿换洗,哪一样不是她一手照顾,跟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两样,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这么瞌睡,她怎么忍心再叫她。
由她睡吧,老太婆背着姑娘又往前走了,她避开农家,免得碍眼。
晌午不到,磁县已然在望,老太婆皱着眉,远远的站在一片树林前,眼望着磁县城直皱眉。
磁县来往的人多,又杂,她也不能就这么背着姑娘进城,好歹得叫醒姑娘老少俩走进去,走不远可以挽着她。
一念及此,老太婆又叫了姑娘,叫了几声,才把姑娘叫醒,老太婆忙道:“姑娘,咱们已到了河北磁县了,您瞧,那就是磁县县城,那城墙多高,人有多少,咱们这样进城碍眼,您下来走吧,我挽着您。”
一番话说完,姑娘又没有了反应,敢情又睡着了。
老太婆又叫了好几声,没能再叫醒姑娘,她不是糊涂人,立即觉得情形不对。
就是再瞌睡、再累,睡这么半夜也该够了,绝不会不醒,更不会醒了说两句话又睡着了。
老太婆闪身退进树林子里,解开绑在身上的布条,放下了姑娘,然后把姑娘抱在怀里,就这么折腾,姑娘她竟没醒,更是连动也没动一动。
是睡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异样,睡得很甜很安详,那两排长长的睫毛合得不紧不松,呼吸也很均匀,是睡,不是别的,这,老太婆看得出来。
只是,在白天一看,姑娘那苍白的脸色,那虚弱的身子,让老太婆心里难受,跟针扎刀剜似的。姑娘不是她亲生的,可是跟她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
摸摸姑娘的香额,没什么,再把姑娘的脱脉,脉息均匀,也没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儿?
老太婆忍不住又叫了起来,好不容易的叫醒了姑娘,所谓醒,那也只是姑娘有了反应,有了动静,却似是没睁眼,老太婆已经知道了,她忙道:“姑娘,您怎么了,哪儿不合适么?”
姑娘含混的道:“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瞌睡……”
那个睡字说得好轻好轻。
老太婆忙道:“姑娘,姑娘,别睡了,您睁睁眼,咱们要进县城了。”
“县城,嗯……”
只这么一句,眼看姑娘又要睡着。_老太婆双眉一扬,伸出右掌抵在姑娘的心窝上,姑娘身躯微微一震,倏然睁开一双凤眼,眼神是那么黯淡无神,也充满睡意,姑娘叫了一声:“奶妈!”
老太婆忙道:“姑娘。”
姑娘道:“奶妈,我是怎么了?”
敢情姑娘也知道不对了。
老太婆呆了一呆,道:“我正要问姑娘,姑娘不该这么瞌睡。”
姑娘那苍白的香唇边浮起了一丝勉强而轻微的笑意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好瞌睡,好瞌睡,就想睡,睁睁眼好吃力……”
两排长长的睫毛渐渐往一块儿合……
老太婆忙道:“姑娘,姑娘!”
嘴里叫着,手上也紧了一紧。
可是没用,姑娘的一双凤目只睁了一睁就又闭上了。
老太婆没再叫,她缓缓的撤离了右掌,皱起一双眉锋陷入了深思,她在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半晌过后徒劳枉费,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让她怀疑的,是雷家堡人下的手,可是雷家堡的人什么时候下的手呢?可以说没这个机会。
再说她主仆在雷家堡整整待了十年,为什么好端端的,雷家堡人会下这种毒手呢,那只有一种说法,就是雷家堡的人已知道她主仆要逃,可是据她所知,她主仆这趟离开雷家堡是临时决定的,敢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百思莫解,怎么想也想不通。
如今,她怎么办?能怎么办?
总不能抱着姑娘,或背着姑娘在官道上这么大摇大摆的走,本来就怕碍眼,要这样不就更碍眼了么?
可是,不往前走又怎么办?她主仆俩总不能老待在这磁县县城外的树林里呀。
老太婆皱起了眉,急了,她发了愁,再看着怀里的姑娘,睡得香酣异常,说句不好听的,除了有口气儿,脸色也如常之外,简直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突然,老太婆叹了口气:“说不得只有等天黑再走了。”
等天黑,现在刚晌午,那还早呢,这一来怕要耽误一阵子,可是不耽误又能怎么办。
没奈何,等吧!
老太婆就这么抱着姑娘坐在树林子里等天黑,盼天黑。
好不容易,回头偏西,暮色垂下。
蓦然,老太婆腰直了一直,两眼微睁,精神似乎为之一震,她听见了,她听见了一阵蹄声很轻,由远而近,这是车,马车,轮声很轻,一听就知道这是空车。
老太婆一挺腰,抱着姑娘从地上站了起来,凝神再听,没错,是车,是马车,是辆空车,从树林子后头那边往这边来了,车走得不决不慢。
老太婆两道灰眉微展,鸡皮老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老天爷睁眼了。”
没一会儿,树林子那边绕过来一辆车,不错,是辆马车,单套,赶车的是个壮汉子,一身皮袄裤,头上还扣顶风帽,中等身材,粗眉大眼,脸上还有道刀痕。
他似乎赶了一段不近的路,神情显得很疲累,整个人缩在车辕上,都软了。
车绕过树林要往县城走,老太婆抱着姑娘窜出树林高声开了口:“喂!赶车的,等等。”
赶车的没听见,老太婆又叫了一声,那赶车的刀疤壮汉才懒懒的扭头看了看,然后慢吞吞的停住车。
老太婆不便腾身纵掠,三脚并两步地到了马车边儿上,抬眼望着那赶车刀疤壮汉子问道:“赶车的,你这车是哪儿的?”
那赶车的刀痕壮汉子打量了老太婆跟她怀中那姑娘一眼,懒洋洋的道:“县城里的,怎么?”
眼见老太婆抱着这么一个熟睡的姑娘,他脸上连一点异色都没有,他的确足够疲累的,连诧异都懒。
老太婆道:“我想雇你的车!”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赶车物刀疤壮汉子已摇了头:“我这趟不做生意,刚从山西回来,人累个半死,天又这么冷,回去洗个澡,盖着被蒙头睡个大觉。要好好歇息歇息,老太太,你雇别的车去吧,县城里有的是骡马行。”
说完了话,他抖缰挥鞭就要赶车。
老太婆忙道:“赶车的,你行行好事,帮个忙,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时难处,我母女也是赶路的,在路上病倒了一个,我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哪能抱着一个人这么走啊,你帮我母女个忙,车钱我加倍。”
那赶车的壮汉子一双目光落在姑娘脸上,“怎么,老太太,这位姑娘是你的女儿?”
老太婆点了点头道:“我这个女儿从小娇惯,一向是大门不走,二门不迈,根本就没出过远门儿,谁知道,她在半路上病倒了。”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造:“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出来呢!”
那赶车的刀疤汉子道:“可不是么,没出过远门的人,尤其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家,还是别轻易出远门儿的好,老太太,你这位姑娘得的是什么病呀?”
老太婆道:“谁知道,怕是路上人疲累受了点风寒……”
那赶车的刀痕壮汉子道:“那得赶快找个大夫看看,县城里头多的是大夫……”
老太婆道:“我母女还要赶路不敢耽误。”
那赶车的壮汉子道:“那没办法。我刚送客从山西回来,人累得筋骨发酸,骨头像散了一般!”
老太婆道:“赶车的,你行行好事,我们一老一少都是女流,尤其我这个女儿又病倒了,我偏偏又这么大的一把年纪!”
那赶车壮汉子,沉吟了一下道:“老太太,你们要上哪儿去?”
老太婆一见有了转机,忙道:“保定,保定府。”
那赶车的壮汉子眉锋一皱,道:“那么远,保定府离这儿可不近啊,一去一回至少也得半个月!”
老太婆忙道:“我不说了么?你行行好事,帮个忙;要多少钱你只管开口……”
那赶车的沉吟的说道:“钱倒是小事,什么都没人要紧,我刚从山西回来,人累得半死,本来就不打算往别处再跑了老太婆道:”我知道,你老当行好,帮忙了。“那赶车壮汉子道:“我要不是看你是个老太太,这位姑娘又病倒了,说什么我也不会跑这一趟的!”
老太婆松下一颗心,也松了一口气,忙道:“是的是的,赶车的,你真是好人……”
“好人那可不敢当。”赶车的壮汉子道:“其实这年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