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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玄右手高举:“你退下!”又对着司尧顽强地笑笑:“再来,我们还没分出输赢。”
已经不堪重击的舒玄怎么还能与打红了眼的司尧相提并论,不消多久,他又一次被抛出去,抵着柱子低低喘气。
司尧一步一步走进,此时的他绝望又疯狂:“为什么总是你?”他抬起手,一掌蓄力,蓄势待发。
丞相暗道一声:“不好!”
刑柯快速度搭弓上箭,“多嘴!”
一支箭带着将空气刮得嘶嘶作响的羽翎,电光火石之间,飞射出去。
没有预期的疼痛和全身血流的上涌,舒玄睁开双目看到的,是司尧瞳孔微张的桃花眼。
暗黑色的箭头在他的胸口绽放妖冶的花朵,一如罂粟那般美丽又致命。
司尧眼里的红色淡去,他张了张嘴,还是执拗地上前两步,伸出的那只手由前推改为平伸。他有话要说。
可不待他靠近,另一支箭无预警地补上。噗嗤入肉的声音,那么真实又那么难以置信。
他支着身子,勉强站定,血一滴滴落在紫色长袍上。
突然的逆转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司尧对着面有悲色的舒玄扯了扯嘴角,想起沁兰今早柔声细语的那句“小心点”。
“我有件事情,要你答应。。。。。。”
司尧走后,沁兰就一直坐立难安。
她每过一会就向窗外张望,没去逛街的丫鬟好奇问道:“您是在担心殿下吗?”
沁兰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您是想前面有人传话还是不想?”
沁兰回答:“想。”转念又觉不妥:“不想。”
丫鬟还小,不懂沁兰的心思。她暗自揣测,女人心思真难琢磨,明□□里期盼得到死,嘴上还是像上了铁箍的桶一样结实。
第4卷 第230节:第二百三十章 很美的娘亲
多年之后再回想起那一日的画面,都已经班驳的不成样子。
很多时候她都不敢把它们拼凑在一起。
她,一个人站在荒芜的田野,隐隐地疼痛在侵蚀着灵魂。
冷风吹过,没有眼泪。
当天晚上宫里来了人,急匆匆的,说是皇上有请。
沁兰脑袋那根弦突然就松下了,这么说一切都是因为皇上会发现待嫁的事。
她上轿前回眸,随口问了一句。
“皇上的寿宴很热闹吧?”
内侍身体明显一僵,低下头去。
“很热闹。”
那晚月色很美。
途中,沁兰大半的时间都在看它。她看得很入神,觉得今天的月亮有些红,淡淡的,让人哀伤。
如此,以致于轿门磕到了台阶,她都浑然不觉。
“不是皇上召见吗?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分明就是后宫。
内侍低头不语,缓缓伸出手来牵引。
沁兰将信将疑将手搭上去,跟着他,越走越偏僻。
前面拐角处透出丝丝光亮,里面隐约有女子低泣的声音。
走近一些,听见女子执拗地重复:“我不走,不走。。。。。。”
沁兰走进去,看见乌嘉萝不停地抹着眼泪。
她的鞋发出细微的声响,换了身赤红色的司尧闻声抬头看向她,嘴角微微一翘。
“你来啦?”
沁兰有些诧异,但还是微微一笑:“来了。”
他轻声安慰两句,让乌嘉萝先走。乌嘉萝眼泪掉得更凶了,一个劲拽住他的衣袖,死死的。
直到内侍上前把她拉走,司尧才招呼沁兰。
“皇上责罚你了吗?”沁兰边走边问。
司尧瘪了瘪嘴,偏着头故作思索:“嗯。。。。。。好像没有。”
“看什么呢?”沁兰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学他抬头向墙上看去。
那里挂着一幅画,画中女子穿了一件湖绿色叶文长裙,齐腰的长发点翠珠玉松松挽在一侧。一直莹白的簪子插在其间,衬得人明眸流转,肤若凝脂。
画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发黄破损,但是画中女子依然能让你感觉她那种清艳脱俗的美丽,尤其那双眼睛。
沁兰仿佛猜中了什么:“这是?”
司尧点头:“这是我娘亲。”
“你的眼睛很像她。你娘亲真美。”沁兰心里有些涩涩的,说不出的心疼。
司尧默默看着她:“是的,很美。”
第4卷 第231节:第二百三十一章 未知的恐惧
沁兰很敏感,转头仔细端详:“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况且,说话还这么文雅。”
司尧一愣,随即耸肩:“有吗?可能太劳累了。”
“是吗?”
“当然!”他抬高胳膊,做出十分健壮的姿势。沁兰捂嘴笑了。司尧感觉血已经将里面的衬衣浸湿了。好在跟衣服的颜色混在一起也看不出来。
殿里很静,草木稀疏的味道悄悄弥漫,月光照在地上,有些森森的凉意。
“陪我坐坐。”司尧拉着沁兰的手。
沁兰坐在他身边,他扳过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沁兰心内的不安重新聚集在一起,但她没有问,静静地和他依偎在一起。
远处灯火辉煌,城楼林立,锦绣繁华皆在金碧辉煌的宫宇之中。
司尧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沁兰,去过边楚吗?那里的大漠风光很不错。”
有一种茫然未知的恐惧□□,沁兰咬着嘴唇低声说:“我不喜欢出远门。”
司尧笑了,依旧透着张扬。他将沁兰细碎的头发拢到而后,道:“边楚大局已定,乌嘉萝也要回去了,景王答应我能保你们安全。我最近有些事要处理,待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再见。”
沁兰扬眉:“真的?”
“恩,我保证!”
沁兰有些恍惚起来,静静地看着外面,一言不发。
司尧盯着她,目光温和。突然间,他眉心一皱,唇上划过一道红痕,他顿时偏过头去,脊梁挺得笔直,一只手紧紧握了起来,青筋毕现。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头来,笑容不变,但脸色已经苍白地没有一点血色。
“沁兰,今天很累,我想休息了。”
风吹散了他的鬓角,拂过他绝美的脸庞,他身上有淡淡的桧香,不依不舍地缠绕在她鼻息之间。
沁兰就这么看着他,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过了许久,她缓缓点头,轻声道:“好,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站起身,走几步,回过头看他,目光皎皎。
“我走了。”
月光清冷,眼见沁兰已然走远,身影没入重重楼阁之后,再也看不见。
司尧紧绷的身体陡然弯下来,喉间腥热,嘴唇殷红。
他走出去,靠在廊柱上,仰着头看头顶上的那轮明月。
它照的出凡间俗世,却始终不置一词。
第4卷 第232节:第二百三十二章 陈年往事
司尧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
一直由乳娘喂养的他被领到皇后那里,她说,以后你就住在齐妃宫里,她说,你可以和司黎在一起玩耍学习。
他那时还小,只知道全心全意讨好这个眼神冰冷的母后。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乖乖照做。
那时候,司黎有的,他有,司黎没有的他也有。
司黎常说,母后疼你,父王疼你,齐妃也疼你,整个宫里,就你最宝贝。
他听了很开心,心想,自己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他们共同关注的中心。
直到有一天,他耍脾气不吃送来的糕点,乳娘掰下一块送进自己嘴里,一边哄他:“你看,你看,很好吃。”
突然她捂着肚子,口鼻流血。
司尧吓哭了:“你别吓我,我听话,我吃,我吃。”闻声赶来的丫鬟将他奋力拉下才幸免于难。
乳娘死了,他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那年夏猎,司黎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外,叫他同去。
司尧犹豫片刻,同意了,临走时,他执拗地挑了一匹烈马。
“想害死我,尽管放马过来!”他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有不符年龄的恨。
不幸果然发生了,不过出事的不是司尧。
当时他与司黎并驾齐驱,突然他的马马发了疯似的狂奔,上下跳跃,嘴角吐白。
司黎赶上来,跳到马背上,将司尧推下去。尖锐的树枝划伤了司尧的手臂,而疯狂的马匹将司黎带进了林荫深处。
身后,大队的御林军匆匆赶来,又匆匆回去,有个人手上抱着满身是血的司黎。
司尧捂着流血的手臂,不知所措。他远远看见,皇后一身砖红劲服走过来,他大喜,叫了一声“母后”。皇后听见了,停下身子,下一刻冲过来掐住了他细嫩的脖子。
“若是黎儿有事,我要你生不如死!”
记忆里的画面早就失去颜色,变成凌乱的灰白。那个午后,刺目阳光透过树荫照射下来,树木像要燃烧。
他大睁着双眼,眼泪浸湿了脚下的泥土。望着决然走出视线的身影,司尧心底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他想,如果今天出事的是他,她会不会也对司黎说那样一番话?
第4卷 第233节:第二百三十三章 真相如此
回去的路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像一只狰狞巨兽,他独自走在寂寞的楼宇之中。头顶有鸟儿飞过,连叫声都那么温情。
司黎去了,母后哭得撕心裂肺,连殿门都不让他踏入。
父王告诉他,自己将是天墒的太子,还有那匹马,事先被人投了毒。
从那一刻,司尧开始一一将自己期盼许久的东西压抑,蛰伏。让隐藏在心底的怨恨吞噬掉所有的软弱,强迫自己在困顿的泥泞中站得笔直!
一度,他用信念,尊严乃至自由来铺垫那条通往王者的道路。
直到她出现。
那个表情老成,有着明亮眼睛的小女孩梳着男孩的发髻,穿得像个暴发户。她挥笔推墨,作出了让所有人惊叹的画作。
那天菊仙的灯光不算亮,但她光彩毕现的脸庞瞬间将他的防护彻底穿透。
司尧惘然轻笑,没有人知道他忍耐了什么,渴望了什么,更没有人明白,他在最后一刻放弃了什么。
嘴角的血再次涌出,赤红的衣服被染得发暗,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他在心底无声低笑。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静静喘息,眸色黯淡,喃喃道:“沁兰,离开这里,离得远远地,不要再回来了。”
沁兰步子再慢,也渐渐走到了头。尽管离得很远,已经看不见轮廓,但却似乎仍能感觉他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步伐拉成长长一线。
风声很静,抬起头来,月已中天。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颀长身影站在她面前。见她抬头,说道:“见过他了?走吧。”
繁月接过内侍手上的灯笼,照的一地昏黄的光晕。两人并肩走着,周遭景物缓缓退后。
一路安静。
马上就要出宫门了,突然后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沁兰眉心顿时一拧,手心紧紧攥起。
繁月看了她一眼,向后走去,过了一会回来,静静看着她,说:“明日启程。”
沁兰定定回望,问:“他还好吗?”
繁月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日大早,沁兰就被催促着换了一身宫服,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但还是照做了。
没有走前门,而是绕到一条偏僻的小路,木蓝色的马车已经等在那。
掀开车帘,繁月伸手拉她上去。
沁兰诧异:“你要跟我一起去?”
繁月点头,沁兰发现,今天的他让人有些哀伤。
马车辘辘,清晨青草的香气混着凉风吹散了车厢里的沉闷。
沿途人开始多起来,马上就要到城门了,后面突然响起马蹄声。
“今日新皇登基,严查进出城门者。不得放司尧余党出城!”
沁兰面色一白,背脊陡然变得笔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繁月没有回答,只压低声音朝车夫说了一句:“今日不宜,先回去,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