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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走停停,并没有停在金萃楼正门,而是从侧边的小巷子拐进去,到侧门停了下来。
“姐姐,到了。”宋淮下了马,走到车前。
三个丫鬟拿出帷帽给三位姑娘戴上,依次下了车。金萃楼的侧门有人候着,见有客上门,迎上来行礼,“宋二公子您来了!”
“今日本公子的二姐姐要来挑选几件可心的金饰玉器,叫你们掌柜前来伺候。”宋淮的语气略显傲慢。
宋箬溪眸色微转,宋淮给她的感觉一直是爱吵爱闹,爱耍赖皮,咋咋呼呼,没个正经样的小屁孩,但是经过这两天的事,她清楚的知道他有心机,有算计,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城府,甚至在宋绥面前,他都戴着面具,毕恭毕敬,半句闲话不说。
“二公子,请和三位姑娘到雅座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通知掌柜前来。”那人让一个侍婢带路,送她们去雅座。
金萃楼的后院十分的宽敞,中间挖着个圆形的池塘,不过池中的荷叶已残,若是夏季前来,必然能观赏到一池盛开的莲花,围着池塘建有十间雅房。
金萃楼的生意很好,路过好几间雅房,都有人在。
“怎么回事?”宋淮不悦地沉声问道。
那侍婢飞快地看了看宋淮,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将众人进带进了最里间的一间雅房内。
推开门,宋箬溪一眼就看墙上挂着那幅图,松林巨石,还有坐在巨石上的那道身影,看着怎么那样的眼熟?
“姐姐,怎么了?”宋淮见她站在门边不进去,不解地问道。
“啊,没什么。”宋箬溪收回目光,走了进去,里面的摆设十分的简洁,六张椅子,一张圆桌,墙角的小几上摆着香熏炉,炉中燃着月桂香,淡淡的,闻着让心情愉悦,木窗推开半扇,一朵盛开的木芙蓉靠在窗棂上。
四人坐定,那个侍婢就奉上了茶来。
“哎呀,是上好的茗香。”宋箬池闻了一下,欣喜地道。
宋箬涓不屑地挑眉道:“三姐姐,又不是没喝过好茶,需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宋箬池脸微红,低头品茶。
金萃楼的掌柜已经赶来,进门给宋淮拱手行礼,“二公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尚掌柜,恕罪的话就别说了,我家二姐姐要挑几件喜欢的金饰玉器,把你店里的好东西拿来,让我姐姐挑挑,别藏着掖着的。”宋淮笑道。
“二公子,小的从来对您是掏心掏肺,那敢藏着掖着。”尚掌柜转身从跟在身后的小二手中接过两个五层提屉,放在桌上,“这里面都新出的金饰和上好的玉器。”
“掌柜,这幅画是谁画的?”宋箬溪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回姑娘的话,这幅画是小的东家少爷画的。”尚掌柜笑道。
“你家东家少爷姓什么?”宋箬溪追问道。
宋箬池和宋箬涓同时鄙夷地撇嘴,久居寺中,不懂俗事到也罢了,连礼仪廉耻都不知晓了,居然当众问人家少爷的姓氏。
“姐姐,人家这幅画不卖,你就别打听了。”宋淮忙帮他姐姐遮掩。
宋箬溪这才意识到她问错话了,可现在只能将错就错,“可我喜欢这幅画的意境,我要买。”
“姐姐,我们一会去书画行,你挑你喜欢的画,多买几幅,这里是金萃楼,人家卖的是金饰和玉器,不卖画。”
“姑娘,敝店名为金萃,只售金饰玉器,墙上画儿只供自赏,概不出售。”尚掌柜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这间雅室专供少爷使用的,那死妮子,怎么把人带到这间房来?带进来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让这幅画入了这姑娘的眼?
“那好吧!”宋箬溪撇撇嘴,叹气道。
宋淮笑,道:“尚掌柜,把东西拿出来,让我姐姐选。”
尚掌柜松了口气,抽出第一个抽屉,里面摆着一套金镶碧玺玛瑙花卉头面,碧玺是叶,玛瑙是花,小碎珠是花蕊,非常的别致。
“二姐姐,这套头面好漂亮。”宋箬涓一看就喜欢上了,可她也知道这一套头面要不少银子,她是买不起的,要撮起宋箬溪买,然后再慢慢从宋箬溪手上哄出来。
宋箬溪却没说话,宋淮抬了抬手,示意尚掌柜拿第二套。
前面三个抽屉都是头面,后两个是耳环和手镯,三套头面各有特色,宋箬溪却一套都没选,耳环和手镯只扫了一眼,连手都没去碰。宋箬池和宋箬涓到是挑到了喜欢的,只是宋淮没点头,两人不敢说话。
尚掌柜拿出摆着玉器的提屉,第一层摆着一对玉兰花纹带穿,青白玉,雕琢着玉兰初绽。
第二层摆着一个莲瓣纹碗,洁白细腻,莹润无瑕,敞口弧腹,圆足。
五个玉器皆看完,宋箬溪一样都没挑,眼睛瞄着那幅画。
尚掌柜眼光闪了闪,知府大人的女儿,得罪不起,想了一下,措词道:“姑娘喜欢这幅画,旁得东西都看不上眼,小的知道,只是这幅画,小的作不了主,若是姑娘有耐心,且等月底,小的东家少爷过来查账,小的问过之后,再答复姑娘,可好?”
“好,若是他不肯卖,你也得差人来知会我一声。”宋箬溪非要知道画这画的人是谁。
宋淮哭笑不得,他这个姐姐性子还是那么拗。
“小的记下了。”尚掌柜打算拖延点时间,希望宋箬溪会忘记这事。
“既然要你帮我问话,我就光顾一下你的生意,我要那个莲瓣纹的玉碗。”宋箬溪笑道。
“多谢姑娘。”尚掌柜鞠了一躬,这位难缠的姑娘还是赶紧走吧,他不想她生意。
“姐姐,首饰有没有喜欢的?”宋淮问道。
宋箬溪摇头,“娘给我打了好多套,不用再买。”
宋淮斜眼看着宋箬池和宋箬涓,“你们俩喜欢什么?可各挑一件。”
“谢谢二哥。”两人齐声道谢。
宋箬池挑了一对金环镶宝石的兔子捣药形耳环,宋箬涓选了一对云雀形金镯。宋淮选了块玉带扣,一起付了银子,离开金萃楼,去不远处的那家糕点铺。
糕点铺的名字叫千层酥,老板非常有生意头脑,不但卖各种糕点,还兼卖茶水,二层的小楼,一楼大厅坐散客,二楼包厢坐贵客,在厅中间摆着小圆台,台上坐着位卖唱的姑娘。
宋箬溪尝了那家糕点后,觉得没有蚕娘做的好吃,吃了一块就不肯再吃,还好这店里的茶还不错,品茗听曲,到也是一乐,靠在栏上往下看。
宋箬池和宋箬涓到是吃了许多,她们急着跟着宋绥出来爬山,早饭根本就没吃饱。
卖唱的姑娘怀抱着琵琶,玉指轻拨慢挑,朱唇轻启,唱道:“百十里街衢整齐,万余家楼阁参差,并无半答儿闲田地。松轩竹径,药圃花蹊,茶园稻陌,花坞梅溪。一陀儿一句题诗,一步儿一扇屏帏。登瀛城便似一带琼瑶,绵山色千叠翡翠……”
“啊!”一声尖叫打断了美妙的歌声,厅内一片骚乱。
宋淮走到栏边往下看看,道:“小丙小丁,护着姑娘们下楼。”
骚乱的人群散开了,宋箬溪看清下面的情况,有个男子倒在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双眼圆睁,口吐白沫,不知道是中了毒,还是发羊癫风。
“姐姐,别看,快回去。”宋淮护着宋箬溪下了楼,送她出门,上了马车,“你们几个护着姑娘赶紧回去,告诉爹爹这糕点铺出事了。小丁你去衙门把肖捕头他们叫来。”
“淮儿,你小心些。”宋箬溪撩开窗帘,叮嘱道。
“姐姐,没事的,我知道怎么处理,你不要担心,快回去。”宋淮笑笑道。
马车把宋箬溪三姐妹送到二门外时,宋绥和纪芸正好出来送客。
“爹爹,千层酥里出人命案了。”宋箬溪还没下车,撩开车帘急声道。
宋绥一惊,问道:“你怎会知道的?”
“我当时在店里吃糕点喝茶,突然出事了,淮儿就让我们先回来了,他留在那看着呢,请爹爹快过去吧。”宋箬溪从车上下来,急切地道。
“江贤弟,不好意思,愚兄要赶去处理一下案子,失礼了。”宋绥拱手道。
宋箬溪这才注意到,另一驾马车边站着一对夫妻,男的俊,女的美。
“正事要紧,宋兄请。”那位俊男拱手道。
宋绥急急忙忙的骑上马,赶往千层酥去处理案件。
“这个就是姐姐的女儿吧?”那美妇笑问道。
纪芸冲宋箬溪招了招手,“溪儿过来,见过你江家叔叔江家婶婶。”
宋箬溪上前行礼,“溪儿见过江叔叔,江婶婶,江叔叔安好,江婶婶安好。”
“姐姐这个女儿真是美人儿一个,难怪我家那个小丫头,在我耳边不停地念叨,说她见着天仙姐姐了,天仙姐姐不但人美,还心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模样比天仙还要美上几分呢。”美妇边说边从手腕褪下翡翠玉镯往宋箬溪手腕上推去,“这个算婶婶给你的见面礼。”
“她小孩家家的,你给这么贵重的礼,她可受不起,赶紧的收回去。”纪芸上前阻拦道。
“我给她的,又不是给你的。”美妇娇嗔地横了纪芸一眼,“纪姐姐,这大门口的,你就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了笑话。”
纪芸无奈地松开手,道:“溪儿,你就谢谢你家婶婶吧。”
“谢谢婶婶。”宋箬溪听话地学着舌。
“不谢,婶婶一见你就喜欢了,以后到婶婶家去玩。”
“好。”宋箬溪状态都没太搞清楚,顺口就应道。
“纪姐姐,打扰多时了,我们改天再聊,先告辞了。”美妇笑道。
“两位慢走。”明明从车上下来三位姑娘,美妇却只与宋箬溪说,只送宋箬溪见面礼,对另外两个连问都没问一句,这样的举动严格说起来有点的失礼,但是,这也是世人轻视庶出的一贯态度。纪芸对美妇的举动非常满意,这才是知道尊卑之分的人。
那俊男微微颔首,扶着妻子上了马车。
目送俊男美妇远去,纪芸牵起宋箬溪的手,边往内宅走去,边关心地问道:“溪儿,可吓着了?”
“没吓着。”宋箬溪笑,虽然那美妇稍显热情了点,但还不至于吓着她,“就是这玉镯太大了,不能戴。”
“哎哟,娘不是问你这个,娘是问你在千层酥可吓着了。”
宋箬溪摇头道:“没吓着。”
纪芸看她脸色尚好,笑问道:“出去买了些什么东西?”
“买了个莲瓣纹的玉碗。”
“就只买了一个玉碗?”
“没挑到合心意的。”
“母亲,姐姐看中一幅画,可那掌柜不肯卖。”宋箬涓插嘴道。
纪芸皱眉,眼中露出一丝恼意,“是什么样的画?为什么那掌柜不肯卖?是哪家店子?”
“娘,那掌柜不是不肯卖,而是那幅画是他东家少爷画的,他要先问过东家少爷,才能决定价格。”宋箬溪赶忙解释,她可不愿让纪芸去找金萃楼掌柜的麻烦。
“哦,等决定好价格,你告诉娘,娘帮你出银子。”纪芸大方的道。
“谢谢娘。”宋箬溪笑道。
“池儿涓儿,你们买了些什么?”纪芸总算记得也该问声庶女。
“回母亲的话,女儿买了一对耳环。”
“回母亲的话,女儿买了一对金镯。”
“你们有没有被吓着?”纪芸语气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她们吓没吓倒,她才不关心,不过问一句意思意思罢了。
“回母亲的话,女儿没有被吓着。”两人齐声道。
“那就好,回房歇着去吧。”
“女儿告退。”两人膝行礼。
打发走两个庶女,纪芸亲自送宋箬溪回了房,道:“蚕娘,去熬碗定神汤给姑娘喝。”
“娘,我没事,不用喝定神汤。”
“真的没事?”纪芸不放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