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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繁脸色阴沉,“晨昏定省是定好的规矩,因为不想他们来回奔波辛苦,才宽容的免了下午的请安,早上还敢不过来问候,成何体统?”
“她是生病了,才没过来请安的。”昭平县主诧异的抬眸看着邺繁,这么多天了,都不见他过问,今天怎么突然就暴跳如雷挑礼了?
邺繁冷哼一声,道:“她生病了?不用请良医诊脉开药的病,是哪门子的怪病?”
昭平县主眸光微转,“姜氏装病不来请安也是情有可原的,妾室先怀孕,庶子要生在前头,她心中难免不快,她年纪还小,嫁过来也才几个月,家中娇养的姑娘家初做媳妇都不太适应,一时之间想不通也是有的,她不过是装装病闹闹脾气,想让孝良哄哄她罢了。她还是知道轻重的,今天一大早就过来请安了。”
“谁家的姑娘不是娇养出来的,她做了媳妇就该有做媳妇的样,当正室的就要有当正室的气度,老大老三老四房里的人可比老五房里的人多,也没见魏氏、岳氏和陈氏,她们三个装病闹脾气。女子当以夫为纲,不妒是妇德之一。替夫纳妾,为夫家添子嗣,是身为正妻应做之事,她怎么敢装病闹脾气?”邺繁怒不可遏,骂完儿媳,又骂儿子,“老五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管不住,什么正事都办不好,尽做些蠢事。”
昭平县主听出这话中似乎有话,试探地问道:“是不是老五做错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邺繁不肯说,城中的事,他一向都不愿让昭平县主多操心。
“既然没什么事,这大过节的,你就别大动肝火了。明儿,我会好好说说姜氏的,让她适可而止,不要再闹腾了。”昭平县主知道他不会说,也就没有追问,邺孝良不是她生的,邺繁打也好,骂也好,她用不着拼命护着,当然表面上还是要维护一下的,做为嫡母,该表现慈爱时也要表现表现,照顾庶子也是嫡母应做之事。
“已经给他娶了妻,这房里的事,还要我们来操心?他要是连房里的事都管不好,城里的事,他还能做得好?”邺繁冷声道。
昭平县主张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先前她没管,他在这里发脾气,她现在要管,他又不准,让人无所适从,得了,干脆任他发脾气。
邺繁发了一顿子火,就出门自去。
昭平县主也懒得问他去哪里,今天是十五,初一十五留宿正室房里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违反过,今天应该也不会,何况今天是中秋节,他肯定不会离城去猎场捕猎发泄的。
另一边,邺疏华陪着宋箬溪回到房里。
“父亲跟你说了什么事?我看父亲和你出来时脸色都不好。”宋箬溪问道。
邺疏华双眉紧锁,神色凝重,“今晨接到密信,在路上截获一批精良武器,据那些人供认,这事是五弟所为。”
宋箬溪倒吸了口冷气,私下与他国交易武器,其罪当诛,蹙眉问道:“父亲会怎么处置五弟?”
“事关重大,等那些人押送回来,再次审问后,才会决定如何处置五弟。”邺疏华皱眉,“我想不出,五弟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宋箬溪不了解邺孝良,不好妄自猜测原因,“也许是别人诬陷他。”
“抓住的人当中有一个是五弟的忠卫,忠卫是不会背叛主子的。大哥闲散,二哥流放,如今五弟又……”邺疏华重重地叹了口气,虽不同母,但也是兄弟,他们一个一个出事,他心理不好受。
宋箬溪轻叹一声,上前轻轻搂着邺疏华的腰,仰面看着他,劝道:“他们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佛祖不是说过,人不可造恶业,造了恶邺,就会有恶果。他们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想太多。”
邺疏华抱着她,目光望向窗,秋季的天空,澄澈无尘,若的人的心也如天空一般该有多好,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宋箬溪,道:“你说的对,起心动念后,善恶果报如影随行,我不能因为他们是我的庶兄弟,就姑息他们。”
“你这样子才象登瀛城的少城主。”宋箬溪赞道。
邺疏华讶然,问道:“难道我以前不象登瀛城的少城主?”
“不象。”宋箬溪摇头道。
“哪我象什么?”邺疏华问道。
宋箬溪撇撇嘴,“你这是明知故问。”
邺疏华忆起前事,轻笑出声,“在净莲寺见到你时,你才八九岁的样子,小小的个子,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我。”
“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好高,脸色不太好,穿着一身宽大的僧袍,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弱不禁风?”邺疏华皱眉,不满意这个词。
“我说错了,是……”宋箬溪眸光流转,笑意盈盈,“是衣袂轻盈,飘然若仙。”
“风尘仆仆的,仙气没有,俗气到有。”
两人闲聊着,有意把话题给扯开了。
午后,吃过饭,小睡起来,宋箬溪笑道:“我们来对弈一局如何?”
“要不要我让子?”邺疏华笑问道:
宋箬溪挑眉反问,“你说呢?”
“我让你三个子。”邺疏华拿出棋盘和棋盒,摆好,“请少夫人落子。”
宋箬溪在他对面坐下,微抬起下巴,信心百倍地道:“这回,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大话说出口,宋箬溪落子谨慎,每走一步,都要思考良久。
邺疏华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不时抬眸深情看着她,为了让她如愿,用了点心思,这盘棋巧妙的输四个子。
“你让我的,我知道。”宋箬溪噘着嘴道。
“我只让你三子,你赢了四子,扣除让的三子,你还赢一子,小胜一局,璎璎的棋艺进步了。”邺疏华否认让棋一说。
“是我进步也好,还是你让我也好,反正我赢了,我就高兴。”宋箬溪笑,抬头看了眼时辰钟,“快酉时,该过去了。红绡、香朵进来帮我梳妆。”
红绡和香朵应声而入。
等宋箬溪重新换好衣服,梳好头发,两人带着侍女去了澹宁居。
邺孝安、邺孝敬和邺孝恭三家人都已经到了,厅里有了小孩子,比平时热闹许多。约等了一会,邺淑婷先至,邺孝良和姜明红前后脚的进了门,看到姜明红她用厚厚的粉都遮掩不住的红肿双眼,魏灵娟等人没有明问,暗自揣测出了什么事。
一家人闲话了几句,待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才出院门,坐着肩辇去摘月楼吃晚饭。
楼中正门敞开着,明晃晃的羊角大灯,照得宛如白昼。家宴也分男女,席开四桌,用一架五扇雕花大屏风隔开,摆放的桌椅形式皆是圆的,取的是团圆之意。
下午,姜明红被邺孝良教训了一回,在席上沉默寡言,问一句答一句。姜明红老老实实不来挑事,宋箬溪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她,席上呈现一派和乐景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月已升上来了,我们去拜月上香吧!”昭平县主说着,起身扶着邺淑婷的肩,领着儿媳、女儿和孙女去楼边左侧的月台上。
案台瓜果皆已准备好,昭平县主净手焚香,拜毕,大家也随即上前拜过。
昭平县主笑道:“赏月在山上最好,只是今年我们没去绮春园过节,就在这摘月楼里赏赏月,应应景吧。”
一行人上了摘月楼的顶楼,邺繁父子爷孙们已在位置上坐好,屋顶是活动的,搬开机关,整个屋顶分成两块,缓缓向两边滑动,成为了露天的楼阁,楼有五层高,天上的月亮仿佛就斜斜的挂在楼边上,近得伸手就能摘下来似的。
侍女们送上赏月宴的瓜果美酒菜肴和月团。
“城主,我们是击鼓传花,还是以月字联句?”昭平县主笑问道。
“月字联句太静,还是击鼓传花热闹。若花到谁手中,饮酒一杯,罚说笑话一个。”邺繁笑道。
昭平县主笑着应,命人折来一枝桂花来,又命人站在廊下击鼓传花。
咚咚的鼓声响起,花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邺孝安使了个眼色给在旁边伺候的侍女。侍女会意,转过身,给击鼓的人打了个手势,鼓声停,花枝落在了邺繁手中。
“好好好,我们要听城主讲笑话。若是说出来不好笑,可就要另外再罚。”昭平县主笑道。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必让你们笑得合不拢嘴。”邺繁饮罢酒,“话说有个男子想娶妻,要求只是一条:要长得美若天仙。这美人难寻,他久久无法如愿,终于有一天被媒人欺骗,娶妻进门。只是这妻子容貌不仅不美,反而奇丑无比。他的友人前去祝贺新婚,因这友人擅长批命,欲问她的生辰八字,想帮她算算。男子听罢,闭着眼睛,摇晃着脑袋,随口道:‘辛酉戊辰,乙巳癸丑!’”
笑话说完,众人并不觉得好笑,冷场片刻,才笑了起来,十分的给邺繁的面子。鼓声再起,花枝又传了起来,这次花落到昭平县主手中。
昭平县主饮了酒,也说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大家还是挺捧场,笑声不断。
又行了几回令,孙子辈的人都先行离开,回房睡觉去了。
月至中天,圆圆的象个玉盘,月光皎洁如水,昭平县主看着喜欢,笑道:“如此好月,若有笛箫共鸣,就更添雅趣了。”
宋箬溪笑道:“乐坊的人预备着呢,吩咐她们吹起来就是。”
“毓娴考虑得很周全。”邺繁含笑颔首,“就让她们吹一曲《秋湖月夜》来听听。”
宋箬溪就让香绣下楼去,吩咐乐坊的人吹奏起来。
第一段悠缓的箫声,似清波微漾,风轻月明,人坐在船上,湖光粼粼,水天一色,碧波万顷。第二段笛子模仿出远山古刹的夜半钟声,使人感到深秋月夜的静谧。第三段笛箫合奏,秋露满天,玉兔西沉,天空地净,湖水清澈见底,倍添幽境。
众人默默相赏,一曲吹完,称赞不已。
“若是泛舟湖上来听此曲,就更意境了。”邺繁意犹未尽地道。
昭平县主笑问道:“毓娴,听听这话,他是愈发起了兴致,小舟你可让船娘预备了?”
“说说罢了,用不着备什么船。这事情若是求全,就没什么可乐了。”邺繁忙道。
“儿媳疏忽了,没有备下船,扰了父亲的雅兴。父亲且等到明天,儿媳让人备好舟,请父亲母亲再来赏十六,也不辜负这月色。”宋箬溪起身笑道。
邺繁被辜负两字触动,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吟道:“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何时归去?做个泛舟闲人。一张琴,一壶酒,余生足矣。”
昭平县主见他突发悲词,知道他还在为邺孝良的事烦恼,起身上前扶住他,道:“夜已深,露水下来,风添了凉意,不宜久坐。城主,还是散了吧。”
“散了,散了!”邺繁已有了几分醉意,冲着众人挥着手,“散了,散了,都散了。”
邺疏华上前帮着扶邺繁下了楼。
宋箬溪眸色沉了沉,已废掉了两个儿子,又要废掉一个,这对一个父亲来说,打击太大。
邺孝安几个看了眼姜明红,。
扶邺繁上了肩辇,昭平县主回头道:“你们也都回房歇着去吧。”
众人应了声,等邺繁和昭平县主的肩辇走远,才上肩辇,各自回房。
小故事 第二百五十章 生妄想自讨没趣
次日一早,昨天收到昭平县主派人送去月团的族中各房的夫人们以及官员们的太太们,依礼进城来请安道谢。秋爽厅的偏厅内珠光宝气,脂味香浓,宋箬溪也劳神不去分辨不清她们谁是谁,脸上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与她们互相见礼问候。
人来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