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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不清,也没精神分清,只觉得身体被生生撕裂一般,难受得恨不得就此归去……
就这样死去吧,她还能坚持什么?东方凛,东方凛已经死了,报复又如何,抢夺又如何,事实依旧不能改变,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心已经死了,还有机会复活吗?
死去吧,就这样死去吧……
脑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别挣扎了云寰,乖乖的睡下吧,不要难为自己了,你很痛,很难受,你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缝补不合了,他是你的全部,你这么珍惜他,他却背叛了你,在你放弃所有和他厮守時,他其实正在酝酿着怎么甩开你,值得吗?不值得?不如重新投胎,放下这些执念,顿悟开去,远远的离开,走向你的下一个人生……
脑中盘旋不停的呢南,云浣知道,这是地狱噬魂的声音,那三十年里,他每天都会开解自己,规劝自己,可是她不能走,她放不下,悟不开……
我不要死,我要回去,我要找他,我要问他,他有苦衷的,他一定有苦衷,一定是云梓勾引他,他不想的,他还是爱我的……
不是,他不爱你,他杀了你,在你们的新婚之夜,他没有苦衷,他爱的是另一个女人,你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应该为他的人生,他的霸业所牺牲的可怜虫,你还要让自己痛苦多久,就这样过去吧,去投胎吧,因果孽果,前世今生,他前世负了你,下一世会还你,执着今生有什么用?不如寄往来世,是喜是悲,自有天论……
不要,我不要寄往来世,他欠我的,今生就要他还,还有那些伤害我的人,我要他们都还,我不走,不走?
不走,绝对不走“师父,她的心好像跳了。”乔子默瞪大了眼睛,又仔细的对床上的苍白女人检验了一番,才转过头,对着房中另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激动的道:“师父,她真的活过来了。”
“嗯。”淡淡应了一声,乔子渊没有回头,手上继续忙着为另一张床上的白敛疗伤。
乔子默看师父这么紧张,不禁放下云浣的手臂,为她理好被子,才走到师父身边,挑着眉的问:“白敛没事吧?”
“嗯。”又是轻轻一应,可眉宇间却一派严肃。
乔子默撇撇嘴,对于师父对白敛比对他还紧张有些不满,嘟着嘴说:“就是流点血,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人家云姑娘中的可是腐心之毒,刚才心跳都停了,师父你好歹看看她去。”
为白敛包好伤口,确定他无事了,乔子渊这才松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脸大功告成的庆幸。
“师父……”乔子默嘟哝,伸手指了指另一张床的云浣:“云姑娘她……”
“行了”乔子渊不耐一喝,眉头疲惫的皱起:“要不是白敛死拽着她不放,我才懒得救她,你没看出来吗?那个齐大人的目标就是她,云姑娘,云姑娘,姓云的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女人,嚷嚷什么。”
乔子默委屈了,捏着衣角默默的蹭回云浣身边,把她的手扯出来又把了把,才小声气的说:“师父,她的经脉又不稳了,我的医术有限,你要不救她,她真的会死的……”
乔子渊翻了个白眼,无视徒弟,只一脸凝重的看着床上的白敛,眉头紧紧的簇成一团。白敛,你可不能死,只有你才能找到她,她没出现,你绝不可以死。
“师父……这位云姑娘人不错的,而且她也叫云浣,您就看在她和师伯的名字……”
“你说什么?她叫什么?”敏感的两个字传入耳窝,乔子渊霍然起身,一脸震惊的盯着徒弟。
乔子默被他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才说:“就是……就是云浣啊,不过不是师伯那个寰,是浣纱的浣,上次我去京城就遇见她和白敛在一起,师父,您就看在她和师伯同名,又和白敛交情不错的份上,救救她吧。”
乔子渊目光晦涩的看着床上那容貌清秀,满头大汗的女人,深深的蹙起眉来,是她吗?虽然字不一样,但是她在白敛身边,会是吗?
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乔子渊内心很复杂。师父曾说过,只有白敛才能找到云寰,这是命中注定,即便见面不识,也总能相遇,这是他们的缘分,两生两世也不会断的缘分。
“师父……”看自家师父那怅然若失的神情,乔子默有些担心,又有些不满。
这次来西北,是因为十天前师父收到一封鸿雁传书,传书者是师父的小师弟,他的小师叔,可师叔并没在信中表明所为何事,只让他们速速赶去。他们从南边而来,原计划路经溯州,穿过曲州,柏州,最后才到新狮岗上的周家村,可昨晚经过溯州与曲州的边野時,突然听到嚎叫声,赶去一看,正好险险的从那叫齐安的男人手中将这两人救下。
救下云姑娘纯属迫于无奈,救下白敛自然是理所当然,师父对白敛一直都另眼相看,虽然明面上接触不多,但师父教过白敛医术,还总是偷偷注意白敛的安危,这让他一度猜测白敛是不是就是师父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这不是没有事实依据的,看看现在,人家云姑娘明明伤比较重,那个白敛已经被包扎好了,伤口也没流血了,让他自个儿躺着醒就好了嘛,师父偏偏特地给他重新上了血雾灵芝散,那可是止血的圣品啊,那血雾果更是师父寻觅了大半个中土,好不容易才在一处悬崖峭壁摘采了半颗,半颗制成药也就半瓶,这下子二分之一瞬间被白敛用去了,真是便宜他了。
“师父……”见师父这会儿摸人家云姑娘的脸摸得这么过瘾,乔子默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师父一下,这样趁机占人家便宜是无耻的。
乔子渊没理徒弟那极度怨念的呼唤,只探了探云浣的脉,再从怀中掏出一个雪白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通体沁蓝的药丸,塞进云浣嘴里。
“师父,你用天王奇莲?”天王奇莲可是师父耗尽足足八年,走遍天下,寻得的七种雪莲所研制而出的解毒神。药,普通雪莲便有驱毒的效果,这天王奇莲糅合七种,自然更是解毒中的顶级圣品。师父刚刚不是还傲娇的不肯治云姑娘吗?怎么一下子又这么舍得了?
果然是吃了人家豆腐,过意不去了???
乔子渊见云浣吃了药丸眉头皱得没那么紧了,便才站起身来,走出房间,从头至尾也没理自家徒弟。
乔子默怨念,想跟,可想到屋里还有两个伤患,只好憋屈的坐下,却死也不肯靠近白敛那张床一分,哼,就让那家伙多疼疼好了,大男人没那么娇气。
云浣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事,有些很熟悉,有些又很陌生,她试图抓住些什么,可触手碰到的却都是一个个幻影,久了,她烦了,鼓着力气冲出去,想冲破那股幻觉……可猛地,却感觉自己冲进了一个软软的怀抱,一仰头,对上一张恬静温柔的脸庞。
“浣儿,你又调皮了。”
是娘,温柔慈祥的娘,即便有天大的不悦,在娘轻柔的呵护的,云浣觉得一切也都值了。
“不是我调皮,是那些下人,我求她们把坏了的荚膜给我她们也不肯,反正也要扔,为什么不给我?”污黑的小脸上露出忿忿不平的气火,漆黑的瞳眸漂亮的好似天上的星辰,眉毛弯弯,小唇粉嫩,若换身衣服,洗个脸,那便是个活脱脱的仙童降世。
卫氏心疼的摸着女儿的小脸,苦涩的笑了笑:“浣儿,她们欺负你,你就不理她们,娘这儿还有一支银簪子,明个儿你拿去给下厨房的胖妈妈,从她那儿换一两碎银子,足够咱们再过十天了。”
云浣一嗤,恨恨地说:“胖妈妈出了名的尖酸小气,一两银子?怕是半两也兑不上,况且娘,这是你唯一的首饰了,咱们留着,屋里不能一样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首饰不戴没什么,饿肚子才要紧,今个儿你让我喝的半碗粥,还剩了一点,你去吃了,填填肚子。”
“哎呀,我不饿。”云浣挠挠头,一脸赦然的道:“刚才我吃了,她们把荚膜喂了狗,我从狗碗里抢回来了,娘,你去喝粥,我再出去找找,咱们不卖簪子,这云府这么大,漏出来的小米粒也够咱们吃上一年了。”
看女儿懂事的小脸,卫氏愧疚的摸摸女儿的脑袋,怅然的问:“浣儿,你恨你父亲吗?”
云浣小小拳头暗暗捏紧,脸上却笑出了水,一脸稚气的摇头:“不恨,娘说父亲有苦衷,我们要给父亲時间,所以我不恨他,娘喜欢他,我也喜欢他。”
卫氏一把将女儿抱紧,羸弱的脸上划出泪痕,一声一声的呢南:“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任着娘抱够了,随后又哄娘喝完了剩下的粥,云浣才一身褴褛的蹦到屋外,眼珠子转了两圈,爬上墙根下一颗歪脖子树,然后跳到了围墙的另一头。
她知道围墙里头是另一幅光景,父亲、大娘,弟妹都住在围墙里头,那是内院,跟她与娘住的外院柴房不同。
她以前也跑进来过,内院的厨房倒出的东西比外院多,但这里太危险了,上次跑进去就被打了个半死,所以娘勒令她不许再跑进来,但是这次她们真的山穷水尽了,如果卖了银簪子,她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沿着墙根走了一阵,熟门熟路的摸到后厨房,这会儿正是下午,厨房里只有几个偷懒赌色子的伙头,她只要悄悄的爬进去,那些赌徒赌得兴起,不会注意到她的。
她把一切想得很美好,可刚过了灶台,正想爬向后桌,眼前就多了一双腿。
小小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勉强抬起头,对上的是一个十三四岁摸样,精灵漂亮的小丫鬟,那丫鬟看到她的摸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愤恨的寒光,恶狠狠的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大小姐,大小姐怎么这么喜欢在地上爬?只有耗子才钻地呢。”
云浣深知大事不好,立刻爬起来往外冲,那丫鬟却立刻喊道:“还不把她给我抓起来,太太小姐们做膳的地方怎么能容个乌起码黑的小耗子玷污了。”
她一声令下,那些赌。博的伙头立刻冲上来将本就瘦小的云浣提了起来,待看清她的容貌后,一个个脸上露出或是惊艳,或是垂涎,或是不屑的目光。
云浣咽了口唾沫,只觉今日完蛋了,她虽年纪尚小,也知道世人对美丑的分辨,她今年虽才七岁,可蜀天国本就有许多爱圈养禁脔童宠的变态,娘总让她别乱跑,出去也记得将脸乌黑,怕的就是被别人惦记上。
那丫鬟似看出了伙头们的意图,笑了一下,慷慨的说:“你们的疏忽才放了这小耗子进来,就交给你们处置吧。”
伙头们立刻露出邪的笑脸,云浣心头大震,急忙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云家大小姐,你们快放开我……”
“哈哈,大小姐,云家什么時候有你这个大小姐了?哪里来的小耗子,胆敢随便冒充?”
云浣心中悲愤,趁着那伙头不注意,一口咬了他的手,趁他惊叫吃痛松开手后,立刻手脚麻利往外跑。
丫鬟立刻惊叫:“还不快追,让她跑到前院就糟了。”
伙头们反应过来,立刻一拥而上。
小小的身子正没头苍蝇般往人多的地方跑,跑了不知道多久,前面硬生生的一堵墙将她挡住,她措手不及,猛地一跌,跌在地上,再仰头一看,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跑到了花园,而她撞到的也不是墙,而是一个体态丰盈的老妈妈。
“你们干什么呢?几位小姐正在赏花呢,冲撞了小姐,是你们担当得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