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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做什么,小屁孩一个,我才不理他,师弟,快上树来,上来我给你冰糖葫芦。”说着,她还当真从身后变出串冰糖葫芦,红艳艳的,一看就很甜。
周天道并不爱吃糖葫芦,可是师姐以为他爱吃,总拿这个逗她,久而久之,他也就装作很喜欢吃,由着她一次次的“诱惑”自己。
“可是师父说一个時辰内,我要舞一千个剑花,否则就罚我今晚不许吃饭。”尽管受到了“诱惑”,可他不敢忘却师命。
少女挥挥手,一脸无所谓的道:“放心好了,师父不知道,我刚才看到师父下山了,你快上来啊,从这儿看下去,山野可漂亮了。”她一个劲的催促,最后他还是把持不住,收了剑,爬上树。
坐在树丫往下看,登時入眼的就是一片姹紫嫣红的美景,周天道恍惚,难怪师姐这么喜欢爬树,原来树上的景色当真与树下完全不同。
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倾城的容貌,洒脱的脾姓,他鬼迷心窍的竟问出一句:“师姐,你都十五了,可有成亲的人了?”
“没有。”她快速回答,脸上荡着苦笑:“如今天下。大乱,眼看蒙兵就要打到城门口了,我答应了师父,下个月就要去雁鸿山,助那儿的义军对抗蒙兵。”
“你要去打仗?”周天道怔忡,对于这突然听到的消息显然无法消化。
少女看着他,满脸笃定的一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答应了师父,也答应了我娘,我娘担心我爹,让我能帮着云家就帮着。”
“可你爹不是对你们不好?”这些是二师姐与他说的,那云家云添可谓坏事做尽的大恶人,连亲生女儿也能狠下毒手。
少女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好不好是他的事,我答应我娘就是我的事。”话到这里,她像是也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便反问他道:“那你呢,你也快十六了,不成亲吗?”
周天道苦笑,眼底越过一丝干涩:“本是要的,只是家逢巨变,小時候定的娃娃亲,这会儿女方定是不认了,能保住一条命我已觉得庆幸,那还敢妄谈娶亲。”
少女拍拍他的肩,一脸豪气的道:“没事儿,师姐下山给你寻摸个更好的,说说,你喜欢什么女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
对于她这种说法,周天道噗嗤一声,靠着大树干上,便大笑个不停。
这不过是两人的偶然一谈,却不料这一谈后,两人竟自此分别,直至五年后才再相见,而再次见時,便是在这周家村里……
大师姐离开没多久,师父也决定要去云游,走前敕令他们三师兄弟各自闯荡,四位师兄弟姐妹中,他武功最低,无法像师兄师姐那般洒脱行走,笑傲江湖。只是一次路过新狮岗時,遇到一团山贼,他顺势将其降了,占了这块地,收留了一些因为战乱而四处逃亡的难民,渐渐的,周家村就成形了,而因为他在,附近的山寨也不敢再来找麻烦,为了村民安定,他也就定居在此。
之后他的生活极为平淡,娶了个村里的姑娘,生了个女儿,可妻子却在女儿一岁時疾病而死,他是伤心的,毕竟夫妻一场,可不等他伤心多久,村庄遇了天灾,附近几百里皆是大旱连天,庄稼寸草不生,井水也枯完了。
一天,义军路过,在周家村最艰难時,他与师姐重逢,师姐观测地理,侦查地壳,终于又挖出一口井,就因为这口井,周围十数个村庄,几千条人命,得姓活了下来。
而就在这次里,周天道见到了那传说中的义军统领,他叫东方凛,容貌很俊朗,文治武功又可见一斑,与师姐可谓天造地设,两人关系像也是极好,井挖好了后,两人还在井壁上刻了字。
待义军走了,他看着井壁上的字,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师姐是动情了,那位义军统领看着也是将师姐入了心,可壁上写的——“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又是真是假?
天不老,情难断。真的天不老,他对她的情就不会断吗?世间之人,可真有这般痴情的?说到,是否就真的能做到?
这个问题周天道只是随意想想,却是相信自己师姐不会是吃亏之人,只是数年过去后,京中传来一事,却让他本已平静多年的心,再掀波涛。
原来天不老,情也是会断的,就算那人是师姐,也不例外。
他立刻赶去京城,见到了朱尔一山,也知晓了三师兄已经将师姐送到师父那儿,若是师父,必然是可救的吧?
他在京城呆了一年,直到周家村来信,说是女儿重病,他才连夜赶回,回来,看着门口井壁上的字,那夜,他哭了很久,自从家灭之后,他再未如此哭过,可这次,却是怎么也停不下来。
而像是也知这天地间的情话都是鬼话,不等他将这口井封了,这口井便枯了,枯的是水还是人心?周天道分不出,可随着壁上字迹越来越不清,他想,只等这字全然脱落后,这段孽缘,也就真正过去了吧?如此,师姐是否也该回来了?
而今日,今日他是惊喜极了,原来不用等到字迹全落,师姐就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尽管容貌不同,尽管年纪不同,可就是她,他知道的,这双眼睛,澄清得犹如静谧的湖面,泛着他第一次看到她時,让他忍不住迷眼的娇色。
“师姐……”他喉头干涸,只挣扎了许久才吐出着藏了三十年的两个字,短短的两个字却像用尽了他全部力气,是因为等得太久了吗?还是,很怕这只是幻觉一场,那该,那该如何是好?
“是我,小师弟,你老了。”云浣尽量抑制住心脏的颤动,可不管如何控制,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一滴,一滴,打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对于云浣来说,师父是她的至亲,同门是她的兄弟姐妹,一山,是她最忠心的丫鬟,所以她的重生,可以瞒着别人,却瞒不住亲人,也不想瞒着亲人。
他们对她如何,她一清二楚,多年的相处,山上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時光,她何其有幸,做错了这么多事后,还能得到他们的爱,师父的相救,三师弟夜潜皇宫,二师妹与小师弟虽做得教少,但她知道他们仍是关切自己的,如小時候一样。
这才是亲人,不用骨肉相连,却心心相印。
吃饭時,白敛的目光从头至尾都放在眼前的另外两人身上,明明素来冷清的村长为何突然如此热诺?看他一下一下的为云浣夹菜,眼眶还有些泛红,这……是为何?
“好了,我会夹,我说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似的。”看着碗里堆积成塔的菜色,云浣苦笑,以前这个师弟不是总与她抢菜吗?现在倒是深怕她吃不饱了。
“你难道不是小孩子吗?”周天道白她一眼,嘲笑她换了副年幼的皮囊,看着可不就是个小姑娘。
“是是是,说不过你。”她埋头,一口一口吃着菜,熟悉的味道,过了这么多年,师弟的厨艺也没长进多少,吃着还是怪怪的,不过至少熟了,应当……不会拉肚子吧?
白敛看着两人的互动,越看眉头蹙得越紧,最后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了筷子,回了房间。
可尽管关了门,外头的声响也是不停的传来,像是对他一点也不顾及。
“对了,你女儿去哪儿了,你还没回答我。”
“你这糊涂的,我都这副摸样了,我女儿自是长大了,她啊,早嫁人了,前些日子都做了奶奶,我可是都做了曾祖父了。这天下只怕也就是你,越活越回去。”
“年轻不好吗?年轻才能做更多的事,哪像你,看看,都这副摸样了,怕是连走出周家村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说你……嘴还是这么毒,这脾气过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改改……”
两人越说越起劲,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这种被排拒在外的感觉让白敛很是不舒服,躺在床上,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他早早的起了身,脸色看着很不好,用了早膳便拉着云浣告辞离开,周天道自是舍不得,犹豫着想挽留,云浣见状拍拍他的手,笑着道:“我们还有急事,晚些時候我会再来看你,你可保重好身子,没事儿就练练武,别偷懒。”
周天道看看她,眼尾扫扫门前的枯井,叹息一声道:“罢了,也务须来了,省的让你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
云浣脸色一滞,笑意在脸上停驻半分,才又恢复的道:“好,下次咱们约着京城见,这里,我就不来了。”
“好。”周天道应着,又牵来了马车,送着两人出了村口,看着马车绝尘而去,才转身往回走。
佝偻的背脊透着沧桑,他走过村庄,路过的人对他自是一片尊重,他笑着应了,那些村民反倒一愣,村长往日不都冷冷清清的,从不回他们的礼吗?今日,怎的变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马车驶得很慢,云浣躺在车厢里本想歇歇,可感觉车速不对,就撩开帘子问:“咱们不是要赶路吗?你驾快一点,要不晚上赶不到下个镇……”她话还没说完,马车却突然一停。
车刹得太过急烈,弄得她一个趔趄,身子猛的一滚,在车厢里竟滚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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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密
“我说你……”她刚想冲外头大喝。可话音未落。帘子突然掀开。就见白敛一脸阴戾的钻了进来。
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厢因他的进驻变得有些拥挤。他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刺冷的寒气。一双黑眸更是深若海渊。令人望不到底。
“你……你怎么了?”她迟疑着问。对于他突然暴烈出的凶厉之气。不太明白。
白敛却只是紧紧的盯着她。过了良久。久到她都感觉四肢有些僵硬了。他才开口:“云浣。你到底是谁?”
她眉头微蹙。无声一叹:“我是云浣啊。你不是叫了我名字。”
“我问的不是这个?”他声量加大。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漆黑瞳孔里。因为靠的太近。云浣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脸。一张看了很多遍。却仍觉得陌生的脸。
距离的相近。让云浣有些不适。我挣扎了两下。想换个姿势。却猛地被白敛抓住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像是用了内力。令她眉头紧皱。
“白敛。”她脸色难看。盯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口气严肃:“只要你别背叛我。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所以。现在别问了。”
“现在不能说?”他又逼近几分。她越是泄露越多。他越是心痒难耐。这一路上。她给他的惊喜一日比一日多。困陷在这种听到。却听不懂。看到。却看不明的沼泽里。他的心早已乱成一团。猜忌一团。可偏偏又理不清头绪。这种无能为力的虚乏感让他很愤怒。愤怒到恨不得杀人。
云浣吐了口气。坚定的摇摇头。“我对你。我已经特殊了许多。你是知道的……”因为对他有所期待。因为知晓他有勇有谋。因为想在将来将他捧上那九天皇位。所以她对他比对别人。已算宽容了许多。
“知道。”他咬牙。该死的。就因为知道。他才以为……才以为他是不同的。所以当知道她有更多的事也瞒着他時。他才格外怒不可歇。而这些他不知道的事。却有别人知道。这就让他更加无法忍受。
“既然知道那你就该知足了。我不想说的事。一定不会说。再逼。我不会妥协。”她紧抿唇瓣。清秀的脸上一片漠然。似乎若他再多说一个字。从今往后。她连那唯一的一点“特殊”也会收回。
白敛看了她良久。最后确定她脸上的厉色不是开玩笑的。才松开手指。目光却依旧盯着她。而后慢慢的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