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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逸澜问道:“这跟那道谕旨有何干系?”
“妙就妙到这里,你可知道那道谕旨在谁手里?”
“先帝驾崩时候我又没在场,我怎会知道?”
姬遥冷笑:“先帝驾崩,召见姜,柴,刘三人的时候,还有一人在场。”
“难道是惠太后?”
“是的话,惠太后就不用召见洪杪了,是另一个太后。”
“是懿太后?”司逸澜的双眼都要瞪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姬遥叹了口气,肩头一垂,也把双手抄起来合在一处:“如果我猜的不错,惠太后娘娘知道事情有变,故而要想法儿,这两宫,终于要干上了,过了这么多年,唉,终究还是要……”
“他奶奶的,这些女人……”司逸澜感觉被蒙在鼓里很是不爽。
“别小看了你所谓的这些女人,”姬遥横他一眼,“懿太后若是兴风作浪,现在正是大好时机,水患,兵患……当初她可是太子的娘!”
司逸澜皱着眉:“你说起这个,我又想起来,当初太子是怎么忽然间……听闻太子身子向来极好,怎么一夜之间就暴毙了?而起我记得不错,当初陛下也正好儿在太子府上……”
两人低低地边说着边走,见人经过便停口。
此刻姬遥见左右皆无人,摇着头道:“讳莫如深,讳莫如深啊……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去知道……尤其是太子‘暴毙’之后,太子妃也跟着自戕……当时还是端王的陛下,大病半月才愈……”
正说到这里,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道:“姬大人司大人,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往下面看,却见从距地半人之高的台阶处跳出个小小的身影来,先头他躲在柱子后头,身量又小,因此姬司两人竟未曾察觉。
姬遥司逸澜一看,各有些色变,但一个是老狐狸一个是小狐狸,当下双双带笑:“原来是靖少王,王爷在此作甚?”
朱安靖从台阶下便往上爬,司逸澜急忙一掺他的胳膊,助他爬了上来,又替他轻轻拍打身上的灰尘:“靖王爷你躲在这儿做什么?瞧这一身的灰。”
朱安靖这才道:“小王见你们两个过来,本是要吓你们一跳的,可是听……”
姬遥道:“方才老臣在跟司大人开玩笑,就说些外头流传、捕风捉影的事儿,并不能当真的。”
朱安靖眨巴着眼问道:“真的吗?”
姬遥道:“那当然了,殿下该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流言了,今天你说说,明天我说说,说来说去,都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他说着,就瞪司逸澜。司逸澜急忙跟着附和:“可不是吗?姬大人以后也别说啦,听来真是无趣的很,假啦吧唧的。”
朱安靖才撅了嘴道:“算啦,那我不听了,我还是去捉蝈蝈吧。”
司逸澜斗爱:“殿下捉蝈蝈作甚?”
朱安靖一本正经道:“我皇婶近来总是睡不安生,我听说人听着蝈蝈的叫声入睡,会睡得格外安稳,我已经捉了两只了,想再捉一只。”
司逸澜听他说,便同姬遥对视一眼,笑道:“殿下可真有孝心啊。”
朱安靖道:“那当然,我可喜欢皇婶了,不跟你们说了。”他说着,撒腿往前就跑了开去。
背后司逸澜跟姬遥两个面面相觑,各自擦了一把汗,顷刻,姬遥道:“果然不能白日说嘴,说着说着,就跑出来了。”
司逸澜道:“防来防去,谁知道他从这个地方钻出来了?跟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你说,他会不会听懂你我所说的话?”
“千万别懂,也千万别当真,”姬遥忧心忡忡,“靖少王这个年纪……”
司逸澜也皱着眉,凑近了姬遥耳边,轻声道:“你我私底下说说,你说,太子的死,会不会真的跟陛下……有‘关联’?”
姬遥身子一震,慢慢转头对上司逸澜的双眼,终于也小声道:“这话不是你我能够议论的……我只知道,陛下是极圣明的天子,大舜有陛下这样的天子,乃是黎明百姓之福,社稷宗庙之福……其他……”
司逸澜道:“我也知道,不过……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想,你我都这样猜了,你说懿太后会不会也这样猜,先帝呢?而那道被懿太后捏在手里的诏谕,到底又写得什么?”
姬遥双眉凝着,最后慢慢地摇了摇头,走到台阶边儿上,仰头看头顶的长天,缓缓说道:“罢了,……天佑大舜,天佑吾皇吧。”
且说朱安靖顺着勤政殿往后宫转去,转到御花园。
他跑得急,没看清前路,便撞到一人身上。那人将他稳住,就行礼,笑吟吟道:“靖王殿下,您跑的这么急做什么,留神摔坏了。”
朱安靖望着她,皱眉问道:“玉叶,你跟本王说,什么叫‘自戕’?”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点晚~
再摸摸因为上章而伤怀的亲们,不要伤心哈。。。加个油。。=3=
改错字。。
☆、93
朱安靖问道:“玉叶你告诉本王;何为自戕?”
宫女玉叶闻言,眼睛左右一扫,见没什么旁人在,才微笑着低声问道:“王爷;你从哪里听说这个词儿的?”
朱安靖皱眉道:“他们说……你别管;你只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便是了。”
玉叶蹲□子;扶着朱安靖的肩膀;道:“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奴婢跟王爷说;王爷可别告诉他人啊。”
“知道了知道了;”朱安靖道;“你快告诉本王。”
玉叶见他答应;才点头道:“自戕啊;奴婢听说,大概是一个人走投无路,被迫自杀的意思。”
朱安靖一听,脸色大变:“你在胡说什么!”
玉叶忙问道:“王爷,怎么了?”
朱安靖用力将她推开:“我母妃怎会自杀,你再敢胡说本王饶不了你!”
玉叶往后一倒,略有些吃惊:“王爷?奴婢……”
朱安靖后退几步,转身跑了个无影无踪。身后玉叶缓缓爬起身来,目送朱安靖身影消失,唇角略微一挑。
朱安靖撒腿就跑,一边跑着,一边忍不住涌出了泪花。
小孩儿心里乱,想到姬遥同司逸澜的对话,越想越觉得可疑,他又惊又怕又气恼,磕磕绊绊跑了会儿,恨不得大哭一阵。正在御花园里乱窜,却听到有个声音道:“阿靖,你在做什么?”
朱安靖转头,泪眼朦胧里望见一道熟悉的影子,他心里一动,扑过去叫道:“三王叔!”
来者正是朱镇基,他头一回见朱安靖对自己这么亲热,一时有些发怔,却也心知有异,便将他身形稳住:“阿靖怎么了,哭什么呢,谁欺负你了不成?”
朱安靖抱着他的腰,哭着胡乱问道:“三王叔,你告诉阿靖,我母妃是不是自杀的,我父王又是怎么死的?”
朱镇基只以为是小孩儿闹了别扭,乍可里听了这话,仿佛一个炸雷在脑中响起,头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扭头四看,见身边没其他人才把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赶紧放低了声音问道:“阿靖,你胡说什么?……哪听来的胡话?”
朱安靖见他不回答,又问道:“我听别人说的,王叔,你说……究竟是不是这样儿,他们还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皇叔也在……”
“阿靖!”朱镇基魂不附体,暗暗叫苦,急忙伸手捂住朱安靖的嘴,“不许说了!”
朱安靖虽是孩子,但更是心性激烈,本是要寻求安慰,问个端详的,见朱镇基乍然阻挡,他心中一凉,停了哭声,瞪着朱镇基。
朱镇基见他不再言语,才松开手,朱安靖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王叔不许我说?”
朱镇基对上小孩儿有些冷恼交加的眸子,心头一凛:“阿靖……”
“三王叔也瞒着我是不是?”朱安靖大叫起来,不依不饶地,“你们都瞒着我是不是?”
朱镇基手足无措,他虽知道这件事绝不能声张,倘若给人传了出去……他自己在朱玄澹那边儿都是一屁股的账算不清,如果再加上这一件,他跟朱安靖两个都讨不了好儿去。
可是对付男人是他擅长的,对付小孩却是一筹莫展,眼看朱安靖对他越来越警惕,甚至有倒退而逃的势头……他心中转来转去,终于灵光闪动,道:“阿靖,你想知道是吗?”
朱安靖见他神色缓和了,他自己却仍旧戒备,含泪点头:“我当然想知道。”
朱镇基道:“你想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告诉你,你跟三王叔去见她好吗?”
朱安靖不甚相信:“谁?”
朱镇基道:“那当然是你皇婶啦,阿靖问什么你皇婶都会跟你说的,她不是最疼你的吗?”
朱安靖呆呆地看了会儿朱镇基,终于狠狠点头:“皇婶最疼我的,我要去找皇婶。”他转身欲走,朱镇基却将他拉住:“乖阿靖,王叔跟你一块儿去。”
朱镇基拉着朱安靖的小手儿,一路避着人,来到凤仪殿宫门处,才要往内而行,就被个小宫女拦了路,垂着眼皮儿不冷不热地道:“殿下……我们娘娘身子不适歇息了,殿下您不是刚来过么,怎么又来做什么?”
朱安靖哪里知道这宗,朱镇基却笑道:“本王真有要紧的事儿要见皇嫂,……是跟阿靖有关的,劳烦姐姐你再去说一声,就说阿靖出了事,大事儿。”他生着一副好皮囊,又舍得屈尊降贵,这宫女被一声“姐姐”叫的魂魄荡漾,又看看朱安靖,的确是一脸泪花未干,有些不好的样子,她便脸红几分,不敢再怠慢这位金枝玉叶,便细声道:“那奴婢再去试试看,王爷先请进来坐会儿吧。”
果真美男计还是行得通的。朱镇基松了口气。
原来,在朱安靖遇到朱镇基之前,内里是林见放的秦王殿下,已经来过凤仪殿了,且再那里吃了闭门羹。
康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娘娘身子不适,正休息呢,说明了不见任何人,王爷请回吧。”
朱镇基自然心知肚明知道凤涅为何避而不见,此刻他虽然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讪讪而归。
此刻借着朱安靖的由头,加上美男计的手腕,康嬷嬷又不在,朱镇基终于得以登堂入室,果然才进凤仪殿,里头凤涅就急急出来了:“阿靖怎么了?”一眼看到朱镇基牵着朱安靖的手,也来不及跟他计较,就看阿靖。
朱安靖一看凤涅,便也甩脱了朱镇基的手,哭着叫道:“皇婶!”便炮弹似地冲过去,将凤涅抱住。
凤涅被他撞得身子晃了晃,自来也没见他哭的这样厉害,不由也有些心慌慌地,以探询眼神看了看朱镇基,后者张口,以口型道:“皇帝……太子……”
凤涅看出了几分,心头一沉,一挥手将众宫人挥退,却更和颜悦色,将朱安靖的肩头轻轻拍了数下,柔声道:“阿靖这是怎么了?你是男孩子,很快就是你皇叔一样的男子汉了,不能这样哭了。”
朱安靖一听,果真停了哭泣,道:“皇嫂,你告诉阿靖,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凤涅眉峰一聚,握着朱安靖的手将他拉到座儿边上,先缓缓坐了,又掏出帕子给朱安靖细细地擦脸上的泪痕:“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朱安靖吸吸鼻子:“我听朝臣们说的,说我母妃……是自杀的……还说我父王……”说到这里,又含了泪花。
凤涅问道:“是哪些朝臣说的?”
这话若是朱镇基问,朱安靖绝不会说,然而面对凤涅,他只顿了顿,就道:“是姬大人跟司大人说的,我躲在柱石下他们没看见。”
“然后阿靖问他们了吗?”凤涅料想以小孩儿的脾气,绝不会忍着不出面。
朱安靖点头:“我问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同我说什么……流言……当时我还不知自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