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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霜忍不住调侃,你倒想得开!
“……我师父说过一句话,”
微顿了顿,想起往日的岁月。锦言不禁微笑:“有信徒问她,真机师父呐,为什么我就是天生吃亏的命呢?周围的人都想要占便宜,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皆如此,我应该怎么办呢?”
“师父问。她们都占你什么便宜了?让你念念不忘的吃亏事有哪些呢?”
“这位信徒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最后她悲伤地问:师父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喜欢占便宜?为什么我每次都不得不原谅她们?”
“师父笑了,世间的事,你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就没人占了你的便宜。如果你要原谅,就彻底放下,如果你不要原谅,那就听从自己的心,否则,你原谅了他人,却无法原谅自己。”
百里霜呆呆地望着她, “你师父真乃高人……”
是吧是吧,我师父厉害吧?
锦言与有荣焉,师父是有仙家气质的,有可能是修真者后裔噢……与凡人不同的!
“我师父还讲过一个故事,也非常有意思……”
锦言忽然怔住了,原来师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对她的印象竟那么深?
“说来听听!我祖父都赞赏你的做人做事呢,原来是有高人教诲啊,我素来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到你跟前一比,差了不少……这就是仙家子弟与凡夫俗子的区别?”
百里霜连连催促。
“惭愧惭愧……”
锦言仍有些失神,原来是这样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性格与处事是与前生一脉相承的,与今生的成长没多大关系,可实际上,师父在不知不觉间给了她潜移默化的巨大影响?
在她执着于寻找前生之路时,师父不点破不劝阻,却在以她的方式守护加持?
她以为自己所有的见解与学识均来自前世,她以为自己遵循着前世的行事习惯,实际上已经改变、丰实了许多。
如果是前世的她,会轻易的放过此事吗?
锦言否定,不会的!
她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一定会闹个鸡犬不宁,不管结果,出口恶气先!
即便认清现状不予计较了,一定要讽刺挖苦,过过嘴瘾,背地里还是会忿忿不平,心怀仇怨,伺机报复。
“……喝点水,累了就休息一下再讲讲。”
百里以为她累了,取了盅温热的汤水递过来。
“不累,是个很简单的小故事,”
她喝了几口补品,想起那个故事不由嘴角含笑。
“曾有一师姐请教,要师父解释何为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师父就讲了个小故事。说是有一个恶人走到道祖面前跪下,痛哭失声说道,我十恶不赦。”
“道祖回答:我也是。”
“恶人又说:我作恶多端。”
“道祖答:我也是。”
“恶人突然大笑着跳起狂奔,跑了很远很远,然后回头冲道祖大喊:我放下屠刀,改过自新啦!”
“道祖高声地回答说:我也是!”
“师父说,道因人而异,修行之法各有际遇,事无常态,境遇不同,执守本心就好……”
这只是十几年观中生活的吉光片羽,更多被忽略的沉睡往事惊醒,喜悦平和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或微笑,或感动……
原来,她以为自己不是卫锦言,其实一直都是?
ps:
注:老子原文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汉代时为避恒帝讳,才改为后人所熟知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因本文架空,用了原文。
正文、第二百五十八章 两处思量
百里霜在榴园盘恒了小半日,原本挂念着锦言身体未恢复,不能劳神受累,早早就提出告辞, “……你好好休息,隔天我再来看你。”
她温声许诺,之前担心得要命,现在知道这人一切还好,也算放下心来:“回头我让人送些补气血的药材给你,上回我生衡哥儿还剩了不少,你要好好补补,千万马虎不得,否则将来受罪的是你自己!”
她反复叮嘱,别以为流产失血是小事,大意不得,休养不好,亏了身子,将来有得受!
锦言的娘家女性长辈都不在身边,长公主是婆婆,未必会管,况且,锦言弄成这样,殿下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还不一定呢。
正因为锦言不明说,百里霜知道铁定是与长公主有关,她才讳莫如深的。
“好,听你的,放心,我自己的身子哪能不重视?夏嬷嬷几个照顾得很仔细……”
知她管家,还有俩孩子要操心,衡哥儿又小,锦言不再留她:“你回去吧,府中事多,过两天走得开再来。”
百里霜辞了锦言,离开长公主府,坐上自家的马车,回府去了。
一路上,思量起锦言的遭遇,再推及己身,一时间思绪纷繁,神色莫明。
回到府中,收拾心情,处理各项府务,又与两个孩子进行亲子互动,逗衡哥儿玩,问问均哥儿的起居学业。
晚上桑成林有应酬不回来,她与均哥儿一起用了晚膳,饭后母子玩了好一会儿,孩子们被各自乳娘带回去休息。
洗漱过后,她躺到床上,了无睡意。
桑成林还没有回来。
自从当初怀衡哥儿时,他们在书房为丫鬟的事闹过,一气之下将他的铺盖卷儿送到外书房后,她就没再等过他。
回或是不回。几时回,她都不会象以前那样灯下枯坐,等他回来。饭菜热了又热,醒酒汤早早备着。唯恐他饿着或醉了不舒服。
如今到了掌灯时分,他回来就一起用膳;不回来她也不等,自己准时用膳;若他既没回来也没差人回来禀告,她也不再象往日那样牵挂,差几拨人去打探消息……
其实又何必呢?
几时回来,去了哪里,与谁在一起,做什么事情,有那么重要吗?
她知道了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
过去的那些时光。她等得焦急又气愤,终于等回来了,就忍不住会发脾气,或有吵闹,若按锦言师父所言。实在不理智。
要等,就心平气和地等,让他体会到关切与担心;
不等,也没有人会强求或指责她不贤,有仆妇服侍,不等就是。
为何该付出的付出了,对方还不领情?
不耐烦。甚至将此当成束缚,恨不得去而快之?
百里霜独坐静夜,问心深思,不得不承认,她起初是拥有一个好的开始的,本来是笃定的一路花开锦绣。如何就走偏岔了呢?
桑成林固然有错,那么自己呢?她有没有做错的地方?
永安侯任昆,从哪方面看,都不会是个体贴的好男人。这么一个好了十多年男色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动心动情。原因不是锦言是他的夫人,而是锦言本身。
比较而言,自己的起初比她不知要好多少倍,为什么一年一年过下去,她的生活就象不善经营的嫁妆铺子,总是入不敷出,账面上的银子愈来愈少……
……
外间传来动静,凌乱的脚步与压低的对话声——是桑成林回来了。
百里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没动,装作睡着了。
“……夫人歇下了?”
听声音倒还清醒,应该喝得不多。听他压得低低的问话声,百里霜判断着。
“是,夫人今日去长公主府探望侯夫人,有些累了,先歇了,吩咐给您准备了醒酒汤,世子爷现在用吗?”
是一等大丫鬟竹香值夜。
“不用了。准备热水。”
心头拂过轻微的失落,心里明白她不可能等着。以前她回回等他,等得不耐烦,他回来时就会唠叨抱怨,次数多了,他也烦,有时晚了或喝多了干脆就宿在书房,躲清静。
那时候,他吼过哄过劝过,你早点睡就是,我又没要你等……
如今不管多晚回来,迎上前的总是值夜的丫鬟嬷嬷,热茶热水醒酒汤,样样周全,且都是温颜软语,没人会甩脸子,没有半句不好听的。
内室静寂,桌上一盏夜灯发出微弱柔和的光,心头一阵空一阵紧,怅然若有所失。
“世子爷,热水衣物备好了,”
丫鬟过来禀告请示:“夫人吩咐在外间大炕准备了被褥,若您回来的晚,歇这里上早朝方便服侍……”
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丫鬟,桑成林神色未动:“爷知道了。”
霜儿的意思他明白,若他回来地太晚,就直接睡外间,明早上朝也方便。
闷闷的洗漱更衣后,坐在灯下无所事事发了好一会儿呆,他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这种无人看管的日子是他期盼的,只是到手后发现好象全然不是想象中的那回事。
霜儿面朝里睡得香,纱帐中她白色的背影绰约诱人,他忍不住凑过去,虚搂了她,在雪白的后脖颈处亲了亲。
她的颈线优美动人,本打算偷香一个就赶紧睡觉的,唇下细腻软润的触感令他欲罢不能,流连往返,亲了一下又一下。
呼吸声不由自主地粗重了起来,血往下走,渴望抬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情动间手上就搂紧了,动作重了。
百里霜原以为他浅尝辄止,自己装作睡着不知就罢了,岂知这人还得脸了!热烫的唇从脖颈一路游走含上了耳垂,蓬勃的*紧抵了过来……
她不想再继续下去,装作刚醒:“……唔,世子爷回来了?”
桑成林动作一顿,小声讪讪道:“吵醒你了……”
动作是停了,借着酒意蒙脸。恋恋不舍不想松手。
“噢,是我睡得浅,不早了,世子爷早点睡吧。明儿还要上朝……”
声音轻缓,却透着股坚持的拒绝。
“……是,这就睡这就睡,霜儿,我,我就是想抱抱你,没想别的……”
桑成林不想松手,他知道不能干别的,也没敢有别的想法,抱抱。抱抱可以吧?
百里霜沉默了片刻:“世子爷何必委屈自己?明天您在府中挑两个顺眼丫鬟歇外书房吧,初一十五宿正院……”
“我不歇书房,哪儿也不去……”
不待她说完,桑成林急急截下她的话:“我就住这儿……你在哪儿,我就跟你一处儿……霜儿……”
明明应该是理直气壮的。这是世子住的正院,他的院子,谁也不能让他走,语调间却透了几分惶然与隐隐的哀求。
这是百里霜第二次与他谈这个,自从数月前她住对月回来后,他们之间有过一次正式的谈话,她直言不讳。以后将不再阻止他找通房暖床,除了不能纳妾给名份外,她不再拦着他找其他的女人。
“霜儿……霜儿……”
绮念瞬间烟消云散,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这样抱着她,若是个识相的,就赶紧松了手。躺到一边。
可是他又不想,他怕放手了,她会离他越来越远……就如同,眼下他虽然搂着她,却清楚明白的知道。她的心并不在这里……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说的就是他吧?
心,钝钝的痛……
“睡吧。”
百里霜心底暗叹,他这是何必呢?她又何必呢?
“百里嫂子说什么了?”
任昆知道百里霜今天来,只是她这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是与百里谈了什么想不通的话题么?
“什么?”
陷入沉思的锦言猛然被唤醒,吃惊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想什么这么入神?”任昆好笑:“是百里说什么了?”
“没有。她没说什么,就是探病,然后随便聊聊。”
锦言心不在焉打发他:“别的没说,家事不外扬,我知道的。”
“那你在想什么?”
任昆好奇,不是百里,那是为什么。
“思考……唔,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有圣母潜质?”
圣母和小白花都是可怕的物种,她这么轻易地就放下仇恨,是受师父教诲,心胸开阔为人豁达呀,还是她具有圣母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