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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翻卷着,仿若是无数黑色的巨人在纠缠厮杀。只待一道闪亮划破他们的胸膛,将雷声与雨点释放出来。
大海狂燥着,借风催生出更大的浪花,挡我者死,逆我者亡,怒浪滔天,袭击着一切障碍物。
只是,却在退潮时。
愤怒的大海距离它试图击打的海滩与礁石越来越远,一如没有得到满足的孩子,无论怎样歇斯底里地哭闹打滚儿,仍被沉默的母亲拽走,不甘心的愈退愈远。
前方的身影也愈走愈远,绕过小小的呷角,向着更远的僻静礁石从处走去。
水无痕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若那人闪进礁石深处,再不易见踪迹。
海水正在退去,有更多的礁石露出水面。他中了魔似的追过去,绕过嶙峋的赤赭色石头,仔细搜寻着那道身影。
他腿脚的不便利,此时暴露无遗。加之又穿了厚重的簑衣,攀爬礁石时,身子左摇右摆,看上去甚是惊险。
水无痕加速追过去,在他险险滑下礁石的瞬间托住他的脚……
瘸子之前不知他跟在身后,骤然受托扶,大惊失色,忙转头看过去。见是他,着实愣住了。
这位美公子是京城来的贵人,他虽是个伙房杂工,也没少听人说起。粗汉子们讲话嘴上不把门。什么都敢往外掉,听说这位公子是侯爷的身边人……
瞧他们挤眉弄眼的怪样子,自然明白这身边人指的是什么……
世人都想要幅好皮囊,殊不知,中庸才是正道,不论男女,若无强硬家世,好皮囊也是招灾惹祸的根源。
“多谢公子。”
吃惊之余,他忙道谢。声音嘶哑难听,象漏气的风箱。
水无痕闻言略惊。他是个好声律的,天生向往好听的声音。这人的嗓音,实在算不得入耳。
“举手之劳。不足为谢。”
他攀上去,与小刘瘸子并肩,探头看去。下面的海水退去了,礁石下面还是礁石。
“要下雨了,你跑到这里做甚?”
挨着近了,他发现瘸子有一双很漂亮的,不象是应该长在他脸上的眼睛,看人时清亮、温和,又带点些许沧桑的感伤。
“来捡些东西。”
这虽然是属于他个人的小秘密。但眼前的这位贵人显然不会与他争利的:“下面退潮时会有海肠子,父亲年纪大了,这个能温补肝肾。”
“海肠子?那是什么?”
水无痕没听说过。这些日子,他也知道不少海产名称,但这海肠子还是头回听到。
“样子与没有刺的海参有点象,等我捡上来给您看看。”
说着。他小心地顺着礁石往另一面爬,要下到石头的底部。
“小心些!我与你一起。”
水无痕跟着也下去。
在两丛礁石的底部,原先是海水的地方,露出湿漉漉的泥沙。
“这么多!”
身边人惊喜低呼,几步上前。飞快从肩上的草袋里取出两件工具,一样类似笊篱,一样是个扁齿的勾子。
水无痕顺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在礁石底部有一堆浅黄褐红软乎乎的东西,如一堆大个虫子挤在一起蠕动着,动得人心底恶寒,一阵恶心。
这就是海肠子?
确实象一截又一截的肠子……
水无痕强自按下不适,凑上前仔细观看。
见小瘸子一手笊篱一手勾子,迅速又轻巧地将那一根根不断蠕动的肠子段拾起来,装到自己的背篓中,嘴里解释着:“这个得是活的,老了死了就不能吃了……这东西春天才有,今天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真好。”
饶是水无痕并不是那般娇气挑剔的,也实在想不出这东西怎么能吃下去……这,也太挑战承受力了!
“不是这样直接吃……”
小瘸子笑了,麻利的动作中透着股自信与淡然:“用盐杀一下,剪去带刺的头尾和内脏,洗净了,再绰水,用韭菜爆炒,极其鲜美。做熟了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很多海货生的时候丑陋不堪,做熟了味道却好吃得不得了。”
这点他同意。
这次到蓬城,才知海参、鲍鱼、蛏子、海胆等海货是如何的丑陋狰狞,形态可怖,做成食物后,的确好吃得不得了。
不知,这海肠炒韭菜是何味道?
说话间,小瘸子已经捡完了,他看了看水无痕:“……公子若不嫌弃,带一些回去,让厨子做了尝尝?”
略一停顿:“还请公子不要告知他人是何人所送……”
虽然这位贵公子平易近人,还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不过,他一介杂工,不愈与之有交集,徒惹是非。
“一事不烦二主,去你家里尝尝可好?”
冒昧地不象是他的风格,却那么出乎意料地脱口而出,自然中带着份理应如此,顺便还加了句没有说服力的补充:“快要下雨了,这东西不是活着才能吃?”
到我家里?
小瘸子明显为难的表情:“寒舍简陋,无法待客……”
“去伙房吧,你家是住在伙房附近吧?”
平复心情,水无痕愈发认定这是个好主意。
在陌生的地方,偶尔跟着一个陌生却带点熟悉的人,吃一次从未吃过的食物,是一种美好的小尝试与新体验,能让他有一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自由与安生。
仿佛在鲜花着锦的间隙跑出去,洗净自己,寻找市井日常的安定和亲切,然后整理心情,再返回花团锦簇。
这是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他只是个杂工。
最小的管事都能管着他,而这位贵公子却是所有大管事需要听命的人,货栈的伙房,最边缘的偏僻地带,也在公子的辖内。
他需听命。
正文、第一百九十五章 帅帅的老头过生日
浩然堂在晨曦中被点亮,阳光之明媚,远非充裕可以形容。
晴空万里,鸟叫声忽远忽近。
永安侯光着膀子在练功,精壮的上身被汗水打湿,愈显得肌肉紧绷结实。
胸肌厚实,非常有型的六块腹肌,似隐似露。
线条完美的腰线间,扎着肥宽的练功裤,薄薄的白绸质地,随着他的动作,大腿部肌肉时隐时现,修长而有力。
真是个好天气……
任昆收了招势,从小厮手中接过棉巾,简单擦了擦脸和脖项,漫不经心中透着性感的优雅。
匆匆洗漱更衣,赶往榴园用早餐。
今日不上差。
要去任府给老叔公拜寿。与锦言一起。
天气太好,阳光很热,虽然时不时吹来一阵爽爽的风,他大步流星,走得额头挂汗。
“……外面很热吗?”
锦言取了棉巾递给他擦汗,外面的太阳看上去明亮又耀目。她一直呆在放了冰盆的屋里,吹着穿堂风,感觉这个早晨清爽又舒服。
“还行,有风,是我走得急了。”
永安侯边擦汗,边打量着面前的人,明显是精心收拾过的容颜。
心头闪过大大的惊艳。
见她戴的是自己送的首饰,心情愈发舒畅,嘴上却说:“任府那边长辈多,亲戚不少,让任嬷嬷跟着,遇到不认识的多问问,别失礼……”
“是。”
锦言乖巧地应下,永安侯说得不错,任府那边铁定宾客少不了,本家的远近亲戚都会赶来祝寿,她认识的还真是屈指可数。
若按着旧皇历,永安侯应该是任氏本家的主心骨,多半还要担当族长之职,远近亲戚以永安侯府为来往目的地。
自从任昆接任本代永安侯。这规矩就改了,侯府无主人,还有什么好奔去的?
而长公主与任氏族人向来关系疏远,任家人也没把她当任氏媳妇看。那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连老侯爷都奈何不了的人物,谁敢将她当做任金氏相待呀!
所以,任卫氏锦言这个当代的永安侯夫人,对于任氏族亲是两眼一摸黑!不知尊驾谁是谁。
“我请任嬷嬷讲过亲戚关系,只是不知到时候能不能对得上……”
报告老板,她有事前做功课的。只是这关系图谱太杂芜,她画了好大一棵树状图,才把任嬷嬷认为应该了解的亲戚都囊括了。
取了图表给任昆看,永安侯既意外又怅然:
她做事永远这般用心周到。不搪塞不敷衍,即便只是祝寿这样的日常应酬,她也会从容地提前准备。
是因为习惯了胸有成竹,还是担心疏忽之后的无人包容?
于是开始在心底回味自己之前的语气,听在耳中会是提醒还是告诫……
“……素来没交往。认不全也属正常。”
他放缓语气,轻声说道:“不必太过在意……”
他想说,你是侯夫人,任氏亲戚的女眷中不可能会有超过你的品阶的;他想说,放心,有我呢,看哪个敢挑理;他还想说。不用这般时刻用心,你已经很好很好了……
千言万语涌到心头,心绪复杂莫名,最后却化成一声喟叹:“……用早膳吧。”
任家的老叔公,样貌出乎锦言的预料。
在这之前,为了送礼。她对这位寿星的资料了解可谓详细,但没一份里面说到老叔公的样貌,她也没将关注力往这上面投。
花甲之年的老头子,还有必要关心他长相如何,是丑是美吗?
向来只有年少重花颜。谁管耳顺貌如何?
人老了,皮囊美不美不重要。结实不结实,健康不健康,才更重要,尤其是老叔公腿脚不便,脾气暴燥,在锦言想象中是个坏脾气的糟老头形象。
结果……
结果,老头也有帅得激动人心滴!
老头的眼神瞟过来,也会勾心动魄滴说……
比如,《指环王魔戒》里的甘道夫,这位帅爷爷一身白袍披着白色长发,骑白马手持白杆长枪,单人单骑驰骋在广袤的原野时,多少人刹那间被击穿心脏,醍醐灌顶般明白什么是最美不过夕阳红!
这任家的老叔公,若是散下长发,将身上喜庆的红寿袍改做白袍白披风,气质上俨然是大周版的伊恩?麦凯伦!
锦言掩去眼底的讶色,跟在长公主、任怀元及任昆身后,向坐在上首的老叔公祝寿。
再帅的老爷子貌似与她无关,且寿辰之后,不会再有交集。人家有事,也找不到她这里来!没见连长公主都爱搭不理的?
草草点点头,态度不冷不热,仿佛若不是因着日子特殊,温度还得继续下降。
“……你就是子川的小媳妇?”
锦言以为没自己什么事,跟着任昆叩拜过就算走完过场了,哪知却被点名了。
“是,晚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忙又俯身再拜,将祝寿的套话再讲一次。
“唔……”
老叔公捋着美髯眯着眼瞅她:“长得倒还齐整……有两三分卫小三的模样。”
又是一个曾见过自家老豆的!只是,您老能不用卫小三这个便宜称呼么?
显然,老叔公并没听到她的心声。
“卫小三这小子,惯来狡诈如狐!生个女儿还偷偷藏着,无人知晓!”
老叔公表示很不满,这位,绝对是我行我素的主儿。
“老夫听说你文采还行,那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老夫听了甚是入耳……”
“不敢,您老谬赞……”
锦言刚欲客气,就见上座的老头眼一瞪:“什么谬赞!你是说老夫说得不对?老夫哪里说得不对了?”
啊?
锦言有点小傻眼,这就不客气了?
这谬赞什么的,不是客套话么?她也是入乡随俗跟着学,若换做以前,定是说个谢谢笑纳了。
“……”
任昆拱拱手,刚想开口救场。老叔公眼神就扫过去了:“嗯?你也觉得老夫说得不对?怕老夫欺负你的小媳妇儿?”
得,永安侯没脾气,只得再拱拱手,又退回去。
奉小丫头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老叔公脾气虽怪,心眼不坏,况且还提到了卫三爷,这是要论旧。
“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