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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远这般淡然,仿佛识遍过了世间的喜怒哀乐,波澜不起!
……
任昆的火腾地就冲了上来!
酸涩、疼惜、怨忿、失落、懊恼……
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岩浆在心头翻滚。灼得他眼底发红——
你不是最能察言观色的!
你不是洞察若火?
竟连个玩笑辨识不得?
在你心里,他算什么?!他就是那么蛮不讲理的凉薄之人?
“哪天要?!”
他恨急吼道:“明天!”
赶赶工!赶赶工!你赶工吧!
什么都随你!
任昆怒气冲冲,挥袖而去!
一路上,榴园上下全部噤声——
侯爷发火了!
侯爷对夫人吼了!恼了!
夫人……夫人那么好的性子,怎会惹得侯爷暴怒?
侯爷的脾气……谁知道!
可怜夫人了……
……
这就……怒了?!
还是暴怒?怒急狂走?
锦言真心无语:
老大。脾气也忒差了些!
这也太“善怒”了!
是不是春季肝火太旺啊?
是肝郁气滞?肝火上升?还是脾虚呀?
有病得早点治,别把暴脾气不当病……
锦言一边不厚道地腹诽着,一边顺手收拾眼前摊放的杂物,喊夏嬷嬷进来。
……
“夫人!”
永安侯的暴喝,响彻了整个榴园,就在外间服侍的夏嬷嬷自然听了个真切。
侯爷,真是好没道理!
夏嬷嬷大致听了个全面。不明白永安侯这火从何而发,就是欺负夫人好性罢了!
有几家妻室能做到自家夫人这样?
不怨不恨,回回笑脸相迎,关切周到,竟换了这么个回报!
没理由地想骂就骂……
还有脸骂,满大周也找不出一个他这样的夫婿!
不行不行!
不能老这样守着。这般油焦火燎又没有盼头的日子,绝对不能过一辈子!
“……没事没事,嬷嬷别担心,侯爷说话嗓门大,没关系。”
锦言很想得开。安慰道:“别动手就行,上次他还过动脚呢……吼两声算什么!”
她真这样想的,急了要骂人的老板有很多,不是位置高的人涵养脾气就一定好。
骂骂又不会少块肉,连头发丝儿都骂不掉,犯不着生气……
什么?
这是阿q精神?错!
这叫豁达!这叫通透!
别人骂你,你气得跳脚,这是典型的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傻子才这样!
“夫人!”
夏嬷嬷见她说得自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这是被骂多了习惯了,还是没过心所以不在意的?
任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被怒吼了一嗓子,都要有些郁闷吧?
“嬷嬷,别想那些没用的。侯爷让我做荷包,明天就要,赶紧的,帮我一块弄。”
任昆吼得可是明天!
这工期可够紧张的!再扯些没用的,不更浪费时间?
一分一秒都很宝贵的!
在任昆甩袖而去的时候,锦言就已在思考如何完成这个荷包了。
明天?时间紧……却也算不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永安侯一早要上朝,黄昏时分才能回府。
他所指的明天。应该是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将近二十四个小时。
荷包是个小物件,缝纫用不了多少时间,只是绣花上费时。若选个简单大方的绣图,完全可以来得及。
锦言没有半分消极怠工的打算,亦不去想永安侯怒从何来——
与其妄图猜想控制别人的情绪,不如把自己的心安放妥当,把事情做好。
与盛怒的人理论是自讨苦吃,永安侯为什么要的这么急,背后的原因也不需要去猜测……
不就是一对荷包吗?她做就是!
不就是明天要、工期紧吗?她尽力想办法解决就是!
赶工期而已,以前又不是没赶过!
时间不够有时间不够的做法——
手快点,绣样简洁些,人手多些。干个通宵……这不都是办法?
锦言已经想好让夏嬷嬷帮忙分线,缝制。
水苏的女红好,不过永安侯不喜欢用丫鬟,若知道了怕又要生出些是非。
“……侯爷说要宝蓝色或天青色的,翠色的也可以……”
说话间夏嬷嬷已经取了各色零碎料子。锦言边将任昆的要求说出来边挑选着。
“这个配明黄或嫩绿,再衬一点红,怎么样?”
“这个天青缎也不错,与水无痕倒是比较衬……”
锦言边扒拉着边嘀咕。
任昆说的是两个,她先按这个要求备料,若来得及全部完成最好,若来不得。至少先弄出一个,算是交代。
……与水无痕衬?
夏嬷嬷听了她的嘀咕,气得心肝疼!合着又是要给井梧轩那位做的?!
永安侯怎么说得出口!
本来夏嬷嬷经花灯夜后,对水无痕的印象略有好转,眼下彻底恨上了。
若是诅咒有用的话,水无痕与任昆都在夏嬷嬷的舌尖上死过千百遍了!
“……昆哥儿冲锦言发作?!”
任怀元反问道。好象要再次确认似地。
昆哥儿与锦言一向关系不错,怎么会突然就闹了意见?
锦言向来好性儿,一定是昆哥儿不知抽的什么风,谁招惹他了?怎么还把火发作到锦言头上了?昆哥儿不是个迁怒的啊……
……
“因为什么?”
驸马刚回府,长公主就屏了下人说了此事。
乍闻此事。她就忧心忡忡:
这俩孩子的关系平素甚是融洽,就算昆哥儿对锦言没有她所期望的男女之情,至少一直能够和平相处,她还满心指望着慢慢来,未来定是会更好的……
这怎么还更糟了?
昆哥儿这个逆子!锦言那般好性子,他也吼得下去!
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这个孽帐是越来越不消停了!
驸马一回来,长公主仿佛有了主心骨:“……知道。就是知道才气人!”
也亏得锦言好性子又不小心眼,换个别人,怕是要羞臊地寻死觅活了。
“给……给那个做……做荷包?!”
任怀元瞠目结舌,这,这……这孩子!忒不懂事了!这不是拿刀子戳别人的心嘛!
“……会不会是听岔了?”
昆哥儿还算有分寸,怎么会冲昏了头跟锦言提这样的要求?
莫不是其中还什么误会吧?
实则另有隐情?
“不会错。”
长公主也希望这是个误会啊,可事因真的确认过了:
“……锦言要给均哥儿做东西,起初不太情愿,就……”
……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明白地看到了彼此的担忧。
“这个混小子!我找他去!”
任怀元起身要走,越大越不明事理!有这么打脸的嘛!
“等等!先别去!”
长公主拉住他:“你现在去找他,那混小子定会把账记锦言头上,回头没准又出什么夭蛾子……等过些时日,再找机会……”
任怀元一听也有道理,这会子去说他,万一那混小子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他们都还好说,倒又要连累锦言没脸面……
那就等等再说!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任怀元真怒了!
有锦言这样无欲无求不哭不闹的妻室,他竟还不满意!
居然还要折腾!
正文、第一百四十二章 迷失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迷失的春|光
永安侯怒气冲冲出了榴园,只觉得心头象着了一把火,烧得他嗓子冒烟,额头青筋乱突。
这股火在胸腔里四处乱窜,心都灼痛地很。
他一言不发直奔演武场,不理会拳脚热身,从兵器架上抓了杆大枪,扑楞楞斗出朵枪花——
迎头刺眉梢,回招青龙大摆尾,动作勇猛凶狠,杀气腾腾,唬得周边服侍的忙跳起来闪到场外。
任昆一杆大枪舞动起来,虎虎生风,拦、拿、提、橹、扫、崩、刺、转……动作刚劲有力,招招勇猛,身姿矫健敏捷。
等到全身大汗淋淋如同水捞似的,任昆放缓招术,慢慢收了枪……
服侍的忙上前,接枪的接枪,递巾子的递巾子……
永安侯夺过棉巾,自己胡乱擦了几下:
行了,都别忙活了!让本侯一个人静会儿!
话音落下,人就退开了——
永安侯令行禁止,下人们早就训练有素。
侯爷说让退下就必须退下,谁也不会唧唧歪歪,况且都知道侯爷不痛快,连夫人都骂了,谁还敢往上凑?有几个胆子啊!
当然,也因为是在府中,没任何安全隐患,侯爷并未饮酒,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众人退下,空荡荡的演武场就余任昆一人。
他敞着衣襟,晚春温软的夜风,一下一下轻抚着他露出的精壮胸膛,一阵酥一阵痒……
汗渐渐消去,这一番折腾,心里的那股火倒是没影儿了,取尔代之的是一团杂草,乱蓬蓬的疯长,扎得心尖忽而刺痛忽而酸痒……
面前是完全陌生的状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今天的这把火来得莫名而迅猛,瞬间就烧了起来……
现在仔细回想点点滴滴,真的没有发火的理由!
没有人忤逆他。亦没有人招惹。
理智归位,他找不到一点自己发火的理由,哪怕牵强的理由也欠缺,以他的涵养以他控制情绪的能力,不应该没有起因的就突然情绪失控。
也还是有原因的……原因是怪锦言太规矩?跟他太生分?
但是,当初……当初明明是自己要求她要懂规矩知分寸的!她半点也未逾越,一直谨守本分,未曾有过差池……
明明,一直很满意她的识情知趣无欲无求……
到底是什么变了?
令他含怒拂袖而去?
他,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在榴园冲锦言发作了?
他……吼喝……小丫头了?!
任昆一呆:
自己,自己冲她发火了?
陡然意识到的事实噬咬着他,他,竟然无缘无故地吼了?
他……
悔意与自责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将他包围——
自己竟然冲小丫头发脾气了?!
她,她……她会生气意外还是会伤心委屈?
自己定是神色可怖。她……会吓着她吗?
任谁毫无缘由地被吼了,都会心情不好吧?
不……她不会……
年前,母亲日日挑剔天天冲她发作,她也没生气——
她不会生气也不会抱怨,只会反省自己,再去想解决的办法……不是给母亲开专题故事会了?
遇事她不会做无用功,在她那里。发脾气是最恶劣最没用的表现吧?
她眼里的自己,定是可憎地很!
不,不会的……好或坏,她都照单全收,别人的发怒与否,予她。就象天气变化,下雨就打伞,刮风就加衣,不会怨忿不值得在意!
此刻,她在做什么?
或许读书或许与身边嬷嬷闲聊或许已经睡了。一定不会在哭就是了,而且他敢担保,下一次再见时,她定然依旧是笑脸相迎,不带一丝负面情绪!
多好啊,多么地善解人意温顺大方!
既然她这般好性儿,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哭不喊不吵不闹……甚至连甩脸子使小性都不会!多好!
……
是啊,多好!
永安侯明白地知道锦言的好,可心口就是闷了一股酸气,上下不能,憋得他呼吸困难……
这种状况是不正常的!
锦言很好,象原来一样好,说话行事与原先无异,但在他眼里,却有了这样那样的不足,言行举止都不对!
若说哪里不好,他讲不出来,总之,就是不合心意!说的不是他想听的话,做的也不是他想做的事!
真是奇怪!
看来,要距离她远些。
在没有想明白之前,对于能引起自己情绪失控的人或事,应该暂且冷却,待能够泰然处之冷静相对时再做打算。
永安侯强自摈弃心中的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