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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么样?”
永安侯发现在小丫头的心里,对人命特别的看重,张大手上沾了无辜的血,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杀头都便宜他了!就该让他缺只耳朵苟活于世,不过,不能再做官家少爷了,应该收监入狱服苦役!”
锦言恨恨道,否则不太便宜了?
他的命是命,被他祸害的女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好!那就让他下半辈子入狱服苦役!”
任昆赞同。
这件事不难操作,张大犯事的证据就握在他手里,只要给受害者家属撑腰,让他们到府衙告状,由合适的人将证据呈上,张大难逃法网。
“……侯爷,我觉得吧,虽然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有道理的,祖宗为朝延流血流汗,后人享福也算应该,但总要有个时间限制吧?就连一等公的爵位都三代收回,他一个云州刺史的职位凭什么就世袭罔替,代代相传没有尽头?”
她承认,她就是在公报私仇!
确切地说,张府与她没有私人怨仇,她就是不喜欢。
张府,没一个好东西!
上上下下歪风邪气,没几个长良心的!
给他们上上眼药,锦言很乐意为之。
取消云州的世袭罔替?
永安侯沉吟:
总得师出有名,且是朝堂上能站住脚的……
某个政治小白快言快语:
这还不简单?
正文、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通与不通
简单?
任昆看了看她:
怎么个简单法?
这朝廷事务可不象他俩人在花园聊天,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无所顾忌。
朝野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特别此事,波及范围广,涉及子孙后代家族兴盛!
大周世袭罔替的可不止云州一家,动了云州,会惊动所有吃老本儿的,势必引起反弹,届时从上到下,凡是走荫恩一脉的,必是反对到底。
先帝早有此意,陛下亦然,意早迟未动,没有契机,就是皇帝也不能轻举妄动,说下旨就下旨。
谁不为子孙考虑?真要一意孤行,势必会引起上下动荡。
“……可以先不直接说嘛,”
锦言发现,永安侯做事,素来堂堂正正,极具大局观,用策多选阳谋,很少会用歪门邪道,不知是在她面前装,还是本不屑于阴私行事——
不过,阴谋也是谋啊,兵者,诡道也!
于是,某个无良腹黑的小道姑给侯爷出主意:
“那张刺史不是请罪了嘛?等张大谋害人命的事情大白于世,张刺史就不仅仅教子无方,这是家风不正!令他整饬家风,严格管束余下二子。若他提出新的承荫人选,就留中不发,待吏部考察其人品心性后再做定夺。”
“先只针对他一家,朝廷也不是故意为难,他确实家风不正,儿子有人命在身!”
“此事了,就势要求各荫恩人家严格约束自家子弟,朝延将不定期对其承荫子弟做考评,凡风评不佳者,酌情责令改正或是取消资格,新的承袭人选按先嫡后庶,先长后幼的次序顺延,由各家主提报朝延批准。每家有三次换人的机会。”
既师出有名——张大的事确实闹得太难看;
又保证了各府的利益——谁家也不会只有一个儿子,长子不行。次子来嘛!无嫡可选庶,总归是肥水不留外人田……
哦,府上只一个儿子?
念在你祖上对朝延有功,允许你从本家同姓过续一子……
若过继的又出问题——
对不起。这资格就取消了,三次机会啊,你自家不争气,不能怪朝延。
这个办法……
任昆越想越觉得绝妙!
温和至极,任谁也不能跳出来反对!
承荫者,都是要为官主政的,品行不端怎么可以?
因为是承荫,朝延都不考校学问了——不问才只取德,已宽待至极了!
陛下要求各府整顿家风,约束子弟。难道不应该?
哪个敢提反对意见?
那一众走科考路线的官员吐沫星子能淹死他——
知足吧!朝延如此体恤,若府上的子孙就是不争气,还能怪谁呢?
谁叫你们自己不学好呢?
荫恩中多纨绔,特别世袭罔替的,生下来就是准官胚子。不习文不习武不学无术,只会吃喝玩乐的占了多数,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谁家没几个这样的儿孙?
你眼红?
谁叫你命不好不投胎在这样的人家?
祖宗不争气,怪谁?
怪自己命不好,只能发奋读书去挤科考路……
任昆敢担保,这一举措,定会得到科举入仕一派的大力拥护……
就算大家对圣上此举的深意心知肚明。却也无法反对,这是冠冕堂皇的阳谋,谁也驳斥不得!
“……对,这就叫温水煮青蛙,虽不能一步到位,但能逐步解决。”
锦言不觉得自己的建议有何不对——
哪有世世代代铁定为官的道理?
皇帝还轮流做呢——当然这话可不敢同任昆讲。
好主意!
明天下了朝就去找皇帝舅舅禀告此事。回头先解决张大,之后因势利导,颁发新旨意……
这件关系朝野的大事,究其原因,竟是从锦言憎恶张大开始的!
张大若有先知。是不是就不会娶平妻虐发妻了?
这小丫头,看似温良无害没有攻击性,若真惹恼了她,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此时,有星无月,凉亭一角的红灯笼,在暖暖的春风中轻轻摇曳,荡起一圈一圈的光晕。
园中各色花木开得正热闹,空气中仿佛有香气演奏的乐音,缥缥缈缈,在夜色中袅袅而来,翩翩而去……
那人的脸掩在夜色中,半边朦胧半边白暂如玉,天上最亮的星辰也比不得她明亮的眼睛,含笑的眉眼与上扬的唇,比春风还醉人……
这样的夜色太美太迷人,任昆禁不住心旌摇曳,语调亲昵:
“……夫人这般厉害,本侯心有戚戚然,不敢有负……”
锦言知他在调笑,亦笑言回复:
“侯爷说笑了,何来的辜负之说?妾身愧煞也!”
谈辜负,是您与水公子的事,咱们之间可说不着啊……
任昆的心莫名就是一沉,有个地方好象突然就空缺了,有些难受。
强笑道:“你我夫妻,为何无辜负之说?”
老大,您还演上瘾了,那就继续配合呗:
“……呵呵,名义上,硬塞进来的,那个,要论辜负与否,也应该是您与别人,那个,我这个算不上……”
闻此言,任昆沉默片刻:“……别人?谁?”
哪有别人?
除了她,何曾有女子令他青眼相看过?
何曾有女子能与他夜下促膝相谈?
莫名就有点不被理解的委屈……
“水公子啊。”
人人皆知的事,锦言从不觉得任昆与水无痕关系不正常,提起来自然是落落大方坦坦荡荡。
“无痕?”
任昆一顿,莫非她以为自己会与无痕白头携老?
她到底懂不懂?
“……无痕他,他到了年纪就会放出去……”
陡然觉得在她面前谈此事,很是尴尬。
“放出去?”
对于小相公们成年变老后的去向,锦言略有所知,可是,水无痕应该是不同的啊……
永安侯对他,不是喜欢得紧吗?
自从得了水无痕后。他就忠贞无二,再没有去过烟花之地,只守着井梧轩就心满意足。
话说,长公主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动水无痕。不就是因为任昆对他的看重劲儿吗?
谁都知道,永安侯是因水无痕收的心……
“是,他本是自由身,随时都能出府的……”
水无痕的卖身契确实不在永安侯的手里,赎他出来时就放还给他自己收着了……
只是没永安侯发话,水无痕不敢也不能离开。
自由身也不奇怪,这更是从一个方面说明水无痕对任昆的意义非凡:
“侯爷有情有义,令人敬佩。”
锦言送上真心赞美,任昆还是很懂得尊重所爱之人的,不因其地位低就视为奴仆。
……
任昆苦笑。就知道她还是不懂!
在她眼里,自己若对不起无痕,才是辜负吧?
换个说法再问:
“若将无痕放出府去,你眼中我是不是就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如张大之流?”
“当然不会!”
断然否认。
永安侯怎么了?
如此春风沉醉的晚上,他看起来竟有几分忧郁。难道是与水无痕的感情出现问题了?
“他那是始乱终弃!与有感情的分分合合好好坏坏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不能混为一谈!有缘相识相守,亦可能缘尽分离,这都很正常……”
锦言绞尽脑汁搜刮着语言安慰失意的老板,殊不知,她愈是好言相劝,任昆的心就愈堵得慌!
“……若没有无痕呢?”
心底的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你就当他一开始就不存在……”
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俩人是闹矛盾了吧?
看来火气还挺大的。直接就到了当对方不存在的程度!
“若没有水公子?”
锦言笑了:“那我定然还在塘子观,侯爷您早就是我大堂姐夫了,你我肯定是不会相识的……”
若您早早娶了大小姐锦云,就没我什么事了,这个时候必定还在塘子观,做她逍遥自在的小道姑。
呃!
永安侯一口气滞在胸口。上下不得——
的确,如她所说,若是那样,自己娶的就应该是卫家大小姐……
而卫府,若不是因这桩婚事。也不会想起被遗弃在外的卫四,那样,诚如她所说,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
心底莫名其妙地就涌上一股后怕的悸动:
若真是那样,岂不是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这样的小丫头?
这一生,他们都是陌生人!
在不同的地方各自生活,彼此不知对方的存在……
若那样,若那样,这小丫头自然是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可自己的呢?
自己的生活岂不是要无趣至极?
任昆盯着星光下那张带着甜美笑容的脸庞,心如海潮汹涌,忽尔涨得满满的,满足地要笑着溢出来;忽尔又空落落的,失落地想掉泪……
忽酸忽甜忽涩忽苦,百感交集,心潮澎湃,个中滋味他尝所未尝……
“侯爷?”
耳边是锦言试探地轻唤,在夜晚的微风中,她的声音宛若天籁。
满满的全是快乐的味道……
任昆忽然就生出满足与自豪:
哪有所谓的如果!
这是他的小丫头,小丫头是他的!
不在塘子观不在卫府,而是在他身边!
只要他愿意,她就在榴园,在这里等着自己!
忍不住就纵声大笑,声音里满是欢畅。
锦言被他突出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受刺激过度了吧?忽悲忽喜一惊一诈的……
怎么看都是一幅为情所苦的模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水公子那样的人物,也确实有令人神魂颠倒的本钱!
就她这颗阅尽千般美男如老僧入定般波澜无惊的心,每每对上水无痕,还犹自扑腾扑腾自做主张地乱跳——
她尚且如此,何况用情已深的永安侯?
这俩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没听说吵架啊?
若真吵架了,长公主定是最高兴的……
不行,这俩人不能闹僵了,否则殿下就会乘人之危惦记起抱孙子的事来……
“侯爷,生活中难免会有些小意外小麻烦……”
为了自己不变成欠债的,锦言决定好好劝抚任昆:
“换个角度看事情,凡事都会有不同……没有问题的相处多无聊多平淡啊……”
“平静中总要有些意外嘛……”
某位客串的知心姐姐掏心掏肺,没看到暗寂中的那位脸色愈来愈沉:
哪个要你讲这个?
正文、第一百三十九章 散漫的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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