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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站在那里,眼睛不眨地直视着前方。
淡淡的晚风吹来,拂起他如墨的发丝,使其整个人越发显得温润。
柳青青看着他发了一会儿怔,心里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理当还有更多牵扯不断的羁绊。
第四十章
李朝陵闻言一怔,调头看了看柳青青,沉下声问连堇道:“连先生何以会同她在一起?”
连堇犹豫了一下,道:“那夜天黑,我得知柳姑娘独自一人被关在小屋中,唯恐她会惧怕,就在那儿陪她说了一会儿话。”
四周私语声更响,其中亦不乏一些言辞暧昧的揣测。
连堇却依旧坦坦然然地站在那里,仿佛他方才的那一番话,仅仅只是谈论了一下那晚的天气。
李朝陵忽地紧紧蹙起眉头垂下首去,也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审问居然就这样一时滞顿下来。
各人等得久了,见李朝陵犹是坐在那里兀自思酌,也觉得不大对劲wωw奇書网,却都面面相觑着不敢说话。
直至鱼诗诗在一旁伸手拽他的袖子,李朝陵方才回过神来,在椅子上微微坐直了身子,高声道:“那么,请第二个证人。”
话音一落,又有一人被推了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
发现那是一个约摸五十来岁的男子,着一身颇具书生气的长衫,表现出来的模样却是和方才的小丫鬟一般地怯弱。
四周火光灼亮,那男子大约从未见过此等架势,正浑身哆嗦着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不住地环顾,待视线转到不远处连堇身上,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连公子!”声音颤颤巍巍地有些不稳。
听闻他出声呼唤自己,连堇微微诧异,凝着眼睛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随即认出他是杭城福记药铺的王大夫,遂挺恭敬抬手向他做了一礼:“王大夫,好久不见。”
那王大夫仿佛极是恐惧,眼神犹是不受控制地往四处扫视,一边抬起脚步往他身边挪过去,小声问他道:“连公子怎、怎也会在此处,我听说……莫非这儿……当真是有妖怪么?”
连堇刚想说话,就听见李朝陵的声音在那边响起:“王大夫!”
“啊,李将军!在、在,草民在。”王大夫忙不迭地转正了身子应答,语句因为慌张而显得有些结巴。
李朝陵直接问他道:“你可认识站在你旁边的这名女子?”
王大夫连忙转过头去,借着火光细细将柳青青瞧了瞧,摇摇头道:“回李将军的话……草民不识。”
李朝陵看了那王大夫一眼,又道:“那么……”
这话还没说话,又有一人被推了上来,人群中央立刻想起了一个惶恐的女声:“不是我,不是我,你们不要抓我,我不是妖怪!”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喊声吸引,纷纷转头瞧过去。
偏听李朝陵那嘹亮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对于这名女子,王大夫可认识?”
王大夫看见她的模样,“啊”了一声,立刻又匆忙地低下头,仿佛是心虚,一双眼珠慌张转来转去。
倒是柳青青当先认出了她:“佩佩?”
“柳青青?”那女子一见着柳青青,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惊惧的神情,伸手一指她:“是你!”
柳青青瞪大了眼睛。
佩佩尖声对李朝陵道,“老爷,是她,就是她,上次就是她把药给我的。”
李朝陵不理会她的话,只淡然地对王大夫道:“王大夫?”
王大夫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话。
李朝陵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王大夫这般忸怩,莫非是有什么隐情在里头?”
王大夫闻声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急道:“不不,没有的事……”
李朝陵道:“那便从实道来。”
“这大曰是一个多月前,将军府中有人受了伤,正是此女来药铺里将我请入府中的,”王大夫说着顿了一顿,抬首看了看李朝陵身边的鱼诗诗,“好像,受伤的就是将军身边的这位姑娘。”
王大夫接着道:“彼时我应将军的要求将这位姑娘的身子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却见她只是昏迷不醒,完全瞧不出伤在何处……”他顿了顿,心虚地垂下头去,“说来惭愧,草民行医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病症,还当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不敢辜负了将军的殷切期望,刚好那时……”
听到这里,柳青青倏然明白他想说的是哪件事情,转头向鱼诗诗看去,却见她正一味地盯着身前的地面,双手紧紧捏着身侧的裙裾,唇色微微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王大夫继续道:“刚好那时,那位姑娘偷偷交给了我一包药,说是拿去给床上的人服下,病就能够治好,我虽觉奇怪,但……当时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声音越来越低,“就收下了。”
李朝陵又问佩佩:“所以你方才说,那包药是柳姑娘赠予你的?”
佩佩狠命点头:“就是她给我的,她还要我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话到这里,还不等李朝陵说什么,鱼诗诗突然一个踉跄从李朝陵身旁跌了出来。
李朝陵诧异地看她:“诗诗?你怎么了?”
鱼诗诗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抖得厉害,眼中含得满满的皆是泪水。
她摇晃着疾走几步来到他身前,忽地一曲腿跪了下来。
李朝陵几乎惊得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诗诗,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李郎……我、我……”鱼诗诗还是在颤抖,声音凉薄而满含恐惧,一开口泪水就“噗噗”地掉,瘦弱的身子在晚风中几若摇摇欲坠。
“你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李朝陵看着心疼不已,急忙起身上前一步就要将她扶起。
鱼诗诗忽然道:“我知道她就是个妖精!”
“你说什么?!”李朝陵震惊地停下动作。
鱼诗诗一闭眼睛,捏紧了拳头语无伦次地尖声道:“我说柳青青……柳青青她就是个妖精,我知道!我甚至还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现出原形!”
这句话无疑就像一颗重磅炸弹。
原本李朝陵拿出来的那些证据,扯出来也只是隔靴搔痒,在场的人多少还有些不信。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爆发了。
“怎么会这样,她真的是妖精啊!”
“可鱼姑娘是柳姑娘的姐妹……”
“就因为是姐妹,所以她的话才更可信吧?”
“那她……”
“我不是她的姐妹!”鱼诗诗从地上站起来,一张原本俏丽的脸此刻青白得可怕。
她伸手捂住耳朵,摇晃着在校场中央转了一圈,眼眶里布满了血丝,模样几乎要濒临崩溃:“你们不要怀疑我,我不是妖精。她才是妖精,她才是妖精!”
柳青青此刻的惊异绝对不易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她睁大了眼睛,因着过于悲恸,脚下禁不住酸软地一晃,带动垂在手腕上的铁链子发出“叮叮咚咚”地响。
顿了好久,柳青青才艰难地开口:“鱼诗诗……我柳青青……自认从来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声音亦是颤抖不已。
鱼诗诗一拽李朝陵的衣袖,颤抖着伸手往她那儿一指:“李郎,你要问她那么多做什么,倒不如就让她直接承认来得痛快一些!”她说着看向柳青青,大声道,“柳青青,你敢说你自己不是妖精吗?!”
李朝陵浑身一震,随着众人惊怕的视线,犹豫着往柳青青那儿看去。
柳青青孤身站在那里,紧紧咬着泛白的下唇,始终缄默不语。
“看吧!”鱼诗诗张开嘴“呵呵”地笑起来,“她不承认了,她不敢承认了!”
人群里响起一阵复一阵的惊疑声。
李朝陵眼神一番恍惚:“柳姑娘,你……”
柳青青胸口剧烈起伏,垂下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要我承认自己不是妖精,我做不到。”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
所有人都震惊了。
议论声,惊呼声纷纷响起。
柳青青又急急对周围的人解释道:“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妖精都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我没有恶意……”
却因为声音太过轻小,瞬间湮没在众人的惊惶声里。
场面一片混乱。
李朝陵看情势不对,急忙大声地对所有人道:“镇定!都给我镇定!”
“硫磺!”鱼诗诗尖利促然的声音恰在这时候响起,“她是条蛇妖!快拿硫磺来,端午就要来了,她没有法力,现在拿硫磺泼到她身上,必能让她现出原型!”
柳青青惊惶地看向鱼诗诗。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找硫磺来!”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声附和。
各人纷纷应声,甚至有人转身退出校场,拔腿奔去外面寻找硫磺。
“等一下!”李朝陵往前一步,伸手想要阻止,那人却已经跑远。
他只得转过头大声道:“都给我冷静下来!”
这声音当真不是一般的响亮,还夹带着一分难以言说的威信,此话一出,四面的骚乱又稍稍平息下来。
鱼诗诗一张嘴还想再喊什么,李朝陵忽然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来人!”李朝陵沉声道,“为护得老夫人与鱼姑娘周全,即刻带她们回府!”
声音一落,立刻有人得令上来,引着老夫人与鱼诗诗就往外面走。
鱼诗诗情绪很不稳定,恰如一只受惊的动物,转着头不停地四下顾看,发间的那颗红色的人参果簪子在黑暗里忽然闪出隐隐约约的光。
恰在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喊道:“我有硫磺,我带着硫磺!”
眼见就快要走出校场,众人又纷纷止住脚步回首看过去。
那人举着一个小包囊奔出来:“端午将至,我这两天一直随身带着驱毒!”
话音一落,有人喜有人惧:“怎么办?”
“快泼啊!”
“那要真现出原型怎么办?”
“毒虫鼠蚁不是都怕硫磺的么?管她是不是蛇妖,泼了再说!”
终于有人想起了连堇:“连公子在哪里?”
众人方才反应过来,慌忙转头去寻。
见他们向着自己这边都看过来,连月急急在连堇身后道:“糟了,都忘了端午节这茬,她又没有法力,要真泼上去就完了,怎么办啊小堇……”
等了等,连月觉得怎么身前之人好像没有反应,急忙探头去看他:“小堇?”
却见连堇只是凝神看着站在校场外边的鱼诗诗,蹙着眉头不言不语。
鱼诗诗仿佛觉察到什么,无意地回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眼中一下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接连往后跌退了好几步。
四下有树叶摇晃的“沙沙”声响起。
原本宁静的晚间天气,在这个时候忽然狂风大作起来,大风吹动在场人的衣角,“猎猎”地直响。
卷起地上的落叶尘沙,一层一层翻滚着由远及近。明月被乌云掩盖了光。
躁动的风有接连吹熄了好几个火把,四周忽然暗了下来。
人群里爆出一阵阵喊叫声。
这时局转变得太快,所有人都变得惊疑不定,以为是妖精发怒了,惧怕地看着柳青青纷纷往后退。
校场开始躁动,人们惶惑不安,有人甚至开始想要转身逃跑。
一时间都乱成了一团。
人们相互推搡着,拥挤着。
不知是谁无意识地将那个手持包囊的人撞了一下,包囊飞脱出去,直直往柳青青身上落了下来。
柳青青惊呼一声,想要闪避却已然来不及。
第四一章
一股浓浓的硫磺味即刻扑鼻而来。
柳青青感觉到身体明显的变化,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奈何使不出一丝法力。
终于还是被逼得要幻出原形。
她一时无从选择,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身周的一群人,表情从呆愣到惊吓,最后变成一种难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