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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醒言十分关心,道:“是么?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不妥?不如我叫个医术好的太医来看看。”季淑摇头道:“不要了,对我来说,其他什么不记得倒是无妨,我只记得爹爹就好了。”
花醒言挑了挑眉,而后哈哈大笑,道:“先前也不见你如此嘴甜。”季淑说道:“其实这一遭死而复生,却也是好事,起码我知道了该去珍惜什么。”
18瑞香:香风占断世间春
花醒言缓缓敛了笑,双眸望着季淑,若有所动,说道:“淑儿……”季淑却一笑,道:“爹爹,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花醒言点头,道:“好,爹爹同淑儿一块儿去。”
父女两个吃了早饭,和和美美之态,自不必多说。季淑高兴的简直似有蜜从心里头淌出来,恨不得一整天都腻着花醒言,怎奈花醒言还有事要外出,他身居相位,有些事情自然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季淑恋恋不舍送了花醒言离开,有些心神不属的往回走,鼻端却嗅到一阵浓烈香气,季淑一怔,自语道:“是什么香这么浓的?”说着便转头,循着香气而来的方向,拐过了走廊,却见栏杆下池塘边,几块假山石的底下,开着一丛花,叶子狭长浓绿,花色娇俏,簇簇的开着,越是走近,香气越是浓郁。
季淑看了会儿,笑道:“原来是瑞香。”瑞香种类极多,花香之浓烈更胜其他的花,因而有“花贼”“夺花香”的称呼。
季淑弯腰看过去,手指几番拨弄,却无意之中看旁边的地面上落着朵凋落的花儿,看样子倒还新鲜,上面沾着泥尘。这几日花醒言不在家,又起过风雨,打落了花儿也是有的。
季淑看着那凋落在地的瑞香,不知为何竟想起在雕花楼她一把将水仙挥落在地之态,当时祈凤卿抢身去救却来不及,他歪倒地上之态,便如一朵花坠了地。
季淑想了会儿,身后夏知跟春晓两个丫鬟一路找来,见季淑在此发呆,便上前来,说道:“小姐,此处风大,不如回房去罢?”季淑一时出神,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忘了问爹爹他在哪里了……”
春晓忙问道:“小姐说的是谁?”
季淑一怔,夏知说道:“莫不是昨日遇见的祈先生?”
季淑奇道:“噫,你怎知道。”
春晓夏知对视一眼,便笑道:“好教小姐知道,老爷离开之前曾交代过,小姐若问起祈先生,就说他留在金华道上咱们家的那座别院里。”
花家的别院唤作“伏风院”,院落极大,亭台楼阁,连绵逶迤,假山池沼,赏心悦目,水榭拱桥,白墙青瓦,其写意风流,美不胜收,收拾的竟比相府更美上三分。倒也是,相府之中经常出入些朝堂之人,自然不能尽情行旖旎风雅之态,要有几分端庄,但是别院不同。
花醒言有个别号,叫“琴酒先生”,这别院的存在,含义大概就在其中。
一时之间,如人行图画中,垂柳依依,绿水迢迢,虽然只是初春,因种植了诸多的花树,其昂然欲动,蓄势待发之态,却无一不叫人欢喜,虽然春寒料峭,到底是春回大地,生机埋藏,想必过不多时,此处便会变成繁盛花国。
季淑一路走过去,旁边领路的丫鬟便道:“老爷相请了太医前来,祈先生好了许多,今日也起了大早,到后院去了,奴婢这就叫人去通知他一声。”
季淑说道:“不用,我自去找他就是了。”
丫鬟答应一声,季淑身后春晓夏知两个对视一眼,春晓便道:“小姐,今日有些阴天,我去吩咐人熬点姜茶来给小姐驱寒。”夏知也道:“出来的匆忙,小姐身上这件儿大氅单薄了些,我去找件厚重的来给小姐压风。”一来二去,身边儿的丫鬟都散了,只剩下那别院伺候的丫鬟。
那丫鬟领着季淑到了后院处,在月门前停了步子,说道:“小姐,祈先生在里头了。”
季淑迈步进内,却见这院子郁郁葱葱,墙根上几十杆竹子发出萧萧声响,院子之中也种了许多的花草,只不过尚未当季。
季淑一路行来仔细看,见花圃里头,开的只有迎春,茶花,海棠等几种,最多的便是迎春,茶花跟海棠都开的极少,又因近来天冷,连少见的几朵花儿都显得很是瑟缩。
季淑走了阵子,便停了脚,放眼四看,却没见到祈凤卿人在何处,正在发怔,心中却忽地一动,若有所觉般转头看去,却望见在右边身侧,盈盈几米池水相隔,有座水榭,水榭之上,两扇窗户散散开着,当中一株海棠花,蜿蜒横斜而下,开的小心翼翼,花朵是浓浓的粉色,衬着满园萧瑟,更见艳丽非常。
然而让季淑定住目光的,却是趴在海棠花下睡着的那人。
那一张脸肌肤如玉,双颊却微微地泛着粉红色,同花朵颜色相似。眉目如画,不用粉妆也能惊艳,祈凤卿趴在海棠花下闭目而睡,那张脸,却更夺了海棠之艳。
季淑定定地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对于美的欣赏跟向往,是人类的天性。季淑身不由己向前走了几步,心中竟想将这幅美景看的更清楚一些。
祈凤卿却一直都未醒,或许他正做着一个极美的梦,那张脸上微微地露出些淡淡笑意,先前留下的伤痕并没全退。
季淑呆呆看着,想到他为救水仙花跌在地上那伤心欲绝之态,想到他被恶徒当街殴打狼狈不堪之态,不知为何心中酸酸的。
一阵风吹过来,海棠花抖了抖,两朵花瓣飘落下来,落在祈凤卿的脸上,将那先前留下的伤处恰恰遮住。
这种颜色的相互映衬契合,达到前所未有的极美之境,季淑几乎移不开目光,却望见祈凤卿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好似要醒过来,却仍未睁开眼睛,只喃喃道:“好冷……”
季淑心头一动,提步走上水榭,拐进里头,这水榭不是暖阁,丝毫不能御寒,更加再水池之上,寒意比别处更甚。
季淑走到里头,便觉得周身也寒浸浸的,然而在跟前,祈凤卿伏在那里,睡得正酣。季淑见他散着一头墨也似的长发,身上也没穿怎样厚的衣裳,只一件厚些的白锦暗纹长袍,腰间的带子松松的系着,因他那样伏在窗户边上,风吹过之时,便会将他散着的头发跟袍摆撩起,微微而动。
大概是觉得冷,这个人便瑟缩了一下,却仍不愿从梦中醒来。
季淑叹了口气,便把自己的披风解开,走到祈凤卿的身后,轻轻地替他披在身上。
祈凤卿的身子抖了抖,喃喃说道:“是你么?”
季淑只当他察觉了,便道:“怎么不去屋子里头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眼前祈凤卿的身子蓦地绷紧,而后他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几动,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停下。
祈凤卿抬头起来,身上的披风随之滑落地上,他察觉了,便扭头去看,望着地上的粉色织花白底的披风,又缓缓地抬头看向季淑。
“真的……是你?”他的嘴唇动了动,季淑这才发觉,他的脸颊之所以泛红,是因为吹着冷风受了寒。
季淑弯腰将披风捡起来,稍微抖开,道:“穿上吧。”
祈凤卿蓦地站起身来,伸手握住季淑的手,那好似描画出的双眸望着季淑,道:“你终于来看我了?”
季淑只觉得他的手冷的如冰,不由地便打了个寒战,道:“快穿上,你不嫌冷的么?”
祈凤卿的手抖了两下,忽地放开季淑,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道:“我一直在等你……先前还以为是梦中,没想你真个是来了,淑儿。”
他浑身冰冷,唯有怀中仅存一丝暖意。
季淑握着那件披风,硬着心肠说道:“少废话,快点把这件披上,你是想冻死自己么!”
祈凤卿抱着她不肯放手,说道:“我……我不冷的……”季淑好气又好笑,仰头看他,说道:“你不冷我冷行吗?这种感觉跟被冷冻的生猪肉抱住一样。”
祈凤卿眼睛眨了眨,迟疑道:“冷冻的……生猪肉?淑儿你……是说我胖么?”
季淑撑不住,噗地笑起来,说道:“是啊,你很胖,不过扮演杨贵妃岂不是正好的?”
祈凤卿呐呐地说道:“你若嫌我,以后我少吃点东西就是了。”
季淑恨不得咬他一口,说道:“给我住嘴!先把衣裳披上。”
祈凤卿只好答应,眼睛亮闪闪地,却说道:“淑儿你、你替我披上,好么?”
季淑斜眼看他,道:“得寸进尺是不是?”祈凤卿失望地垂头,想接过那件披风,季淑叹口气,将披风抖开,踮起脚尖披在祈凤卿肩上。
祈凤卿很是欢喜,喜滋滋的将季淑双手握住,季淑看着他的模样,感觉祈凤卿像是那种街头上捡回来的流浪小猫,柔弱,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美好,她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看着自己时候的目光,水汪汪的,天真,无邪,萌的人心颤。
季淑明知道他内在其实不是这样的,在雕花楼他将自己扑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儿,但,……在看着这张脸的时候,却往往会有种心神被蛊惑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大叫投降。
猫科动物大抵都有相同之处,依赖人,撒娇的时候会让人无可抗拒,但是你必须要分清楚,面前这只看似天真无邪的猫科动物究竟是什么出身:小猫自然是猫科的,但是豹子也是猫科的,而百兽之王老虎,则更有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别称:大猫。
至于祈凤卿是真正的猫科还是“大猫”,或者是其他变异,以季淑目前对他所掌握的资料,尚无法鉴定。
19瑞香:窥花莫扑枝头蝶
季淑归家,暮归晚唱两个丫鬟就留在上官府中。夜晚灯火初升,晚唱匆匆拐进房中,叫道:“姐姐!”
坐在床头的暮归正举着一面绷子绣花,闻声回头,问道:“何事如此匆忙?”晚唱见左右无人,却仍走到暮归身边儿,手遮着唇角,低低说道:“姐姐,方才我看到爷被棠木院的银儿请了去了。”
暮归手一抖,绣花针在指头上一刺,疼得钻心,暮归将手指放入嘴里用力一咬,一枚鲜红溜圆的血珠子浮出来。
晚唱惊道:“姐姐,你怎么这般大意?”忙着要去找伤药。暮归却道:“不用大惊小怪的,这点儿不算什么。”
晚唱停下步子,看着暮归,道:“姐姐,你看这如何是好?奶奶才回去,倩姨娘就忙不迭的要对爷下手了,你说我们奶奶过来三年都没有一子半女的,万一给倩姨娘先有了少爷小姐的怎办?”
暮归说道:“她也要有那个命……她若真的生了一子半女又怎么样,终究不是正房。”
晚唱说道:“可是奶奶跟爷见了面就跟斗鸡眼儿似的,没一刻安宁,倩姨娘又那么得爷的宠,我是怕有个万一……”
暮归冷笑,道:“万一什么?我们不过是做丫头的,主子让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难道非要死守着一个人不成?”
晚唱呐呐地,道:“姐姐……”
暮归若有所觉,便笑道:“行了,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照我看,你也别担心,咱们奶奶不是糊涂人,她这是元气大伤还未恢复,是以棠木院的那个先得意着会儿也是有的,等奶奶回来,咱们再看好戏罢。”
晚唱奇道:“姐姐,我不大懂,……不过,姐姐说的必然是对的,那我就不担心罢了。”
灯火耀耀,花木扶疏,苏倩双手拥着上官直,巧笑倩兮,道:“爷这回开怀了么,那人终于回去了。”上官直皱眉哼道:“只不过她不过是去去就回而已,唉。”苏倩仿佛没骨头般缩进上官直怀中,道:“总之她不在爷身边儿,爷宽心,我也宽心,今晚上,让倩儿好生服侍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