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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从翡翠手中接过洗好的毛笔,打开书,开始认真的临帖起来。
正文 第九章 家丑
正房。
翠贤跪在地上,原本应该远在江宁的李老爷李洵此刻正阴沉着脸坐在床上。
张氏的脸色也不好看。
沉默了一会儿,张氏尝试开口:“老爷,也许是误会,下人们嚼主子的舌头也是常有的事。”
“孙奶奶是听了我不回来的消息打发谁往外送的信?”李洵皱着眉头问翠贤。
“是孙奶奶陪嫁的香椿。”翠贤在老爷的紧迫目光下有点发虚,但转念一想,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至于上头怎么理解自己的话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如此一想,心里也安定下来了。
“这种事情多长时间了?”
“回老爷的话,奶奶做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透露过,都是***丫鬟香椿经手的,奴婢也只是最近几个月发觉香椿经常鬼鬼祟祟的,才留意,具体时间请老爷问香椿才能知道。”
“几个月!”李洵偏头看了张氏一眼,“你是怎么当的家?我整日在外面奔波,你也不理家事不成?”一想到自己头顶上的颜色变绿了,这个绿帽子还不知道戴了多长时间,越想越气。
张氏低头,不发一言。
翠贤抬起头:“老爷,这种事孙奶奶做的隐秘,太太又是实在人,才没有把孙奶奶往坏处想。”
“你就将孙奶奶往坏处想了!以后不许瞎传主子的闲话,一有发现,绝不轻饶,夫人,后院也该好好整顿了,那些多事碎嘴的丫鬟婆子该撵的撵,该打的打。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瞎传主子的闲话,造谣生事起来。”
“听见了没有,”张氏明白丈夫的心思,转而教训翠贤:“这种脏话你就不该听,不该信,更不该拿到老爷面前说。这次念在你及时将谣言汇报上来的份,不追究了,以后也别胡乱掺乎那些谣言。”
“是是。”翠贤连连答应,在张氏挥挥手后,才战战兢兢的退下。
正房中只有李洵夫妇两人。
虽然事情这般清楚了,李洵也不愿意相信。
“香椿呢?”
“随着孙姨娘回娘家了。”
张氏做到丈夫对面:“下人传的谣言老爷不必放在心上,说起来是我的不是了,我将内院好好整治一顿,决不让这些扑风捉影的流言委屈了孙姨娘。”
看着妻子云淡风轻的表情,李洵憋红了脸,“你说这些只是谣言。谣言能这般有鼻子有眼的?”
“孙妹妹性情爽朗,喜欢交际,几年前不也是有些谣言么,最后证明孙妹妹是清白的。”
妻子的话让李洵脸色好看了一点。
张氏趁机又进言:“不如这次老爷悄悄调查,也还孙妹妹一个清白。孙妹妹回家带的车夫和小厮是张罗和小宝,让小宝的爹联系小宝,咱们晚上悄悄去孙妹妹住的地方查探一番,不久清楚了。”
李洵听了,心里妥帖多了:“那些造谣的人也要好好查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一而再的跟昕薇过不去。”
张氏见丈夫这般维护孙姨娘,心中不禁泛酸。
晚上。
伊水美美的喝了一顿骨头汤,练了会儿字后,活动了一下身体,到床上坐俯卧撑去了。
翡翠在一旁做着手中的活,冲着伊水笑道:“小姐,你这是在做啥啊?昨天就见你这般。”
“我在锻炼身体。”伊水一边做,一边回答。
“锻炼身体?那不是应该向大少爷练习骑马射箭吗?在床上来回上下就成?”翡翠有些不信。清朝自从入关统治中原开始,对习武比较崇尚,一般练武都到校场上,地势宽阔,跑得开马,虽然家里有李卫练武的地方,但李卫还是经常去校场,久而久之,人们一提起练武就自然想起校场。
“锻炼身体并不一定要去校场,平时走路,跑步都可以锻炼身体。这个同样能锻炼身体。”伊水做完二十个俯卧撑,感到骨头有点酸,听了下来。刚锻炼完身体,没有一丝困意,便过去看翡翠手中的刺绣。
翡翠是在一块锦缎上绣着一个牡丹图案,娇艳的花瓣,翠绿的枝叶已经成型,翡翠正在绣旁边翩翩起舞的两只蝴蝶。
看着这漂亮的刺绣,伊水又是欢喜又是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高超的手艺就好了。
看出伊水的羡慕,翡翠一边刺绣,一边说:“待小姐再大一些,太太就会请绣女教小姐刺绣了,到时候琴棋书画都要学的。”
伊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翡翠聊着,一边仔细看她如何刺绣。
这个时候的绣品都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比起电脑刺绣来,手工显得更加生动,叶片花瓣都显得饱满。
伊水摩擦着锦缎上的牡丹花,问:“这件是做什么用的?”
“给小姐做袍子,过年的时候穿,就算走亲戚到舅老爷家,也不比他们家的差。”翡翠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加上这件衣服是她化了大力气的。
翡翠所说的舅老爷是伊水母亲张氏的堂兄,年轻时曾经打过仗,立了一些军功,后来蒙皇上恩典抬了旗,成为镶红旗,在李家的亲戚中数得上了,翡翠才拿他家做对比。
两人一边说着话,城里的狗开始叫唤起来。
先是稀稀落落的几声狗吠,两人并没有当一回事,渐渐的狗叫声越来越多了。翡翠站起来往窗外看了看。
狗吠集中在西南方向,李宅已经是在城西了,再往西南的方向就是城边和郊区了,翡翠记得孙姨***家就是在那个方向。
看到伊水好奇宝宝的样子,翡翠道:“可能是有贼了,看样子贼人没有得手。咱们家护院人多,不用怕,早点睡吧。”
伊水跑到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听狗叫声渐渐稀了下来,知道自己不可能看到什么热闹,才兴趣缺缺的回房睡觉。
翡翠哄伊水睡着后,想起一件事需要向张氏请示,便悄悄来到正房。
正院里漆黑一片,听到琉璃悄悄说太太已经歇下了,让她有事明天再回。翡翠有些疑惑的返回,一般太太这个时间都会料理一些家事,或者清理一天的帐目,今天怎么歇的有些早?
正文 第十章 差错
早晨
张氏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后门悄悄回到正房,看到焦急等待的韩嬷嬷,见四下无人,先点点头,悄悄说:“孙姨娘昨晚暴毙了。”
韩嬷嬷长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孙家会将消息传过来。老爷在城外住下来,下午会回家。”张氏将情况交代了一下。
“那个表舅爷呢?”韩嬷嬷问。
张氏撇撇嘴角,“也死了,可怜的一条命,为钱卖掉了。”
“那人得的可不只是得了小姐的一千两银子,姓孙的私房钱都有不少落到他的腰包了。孙姨娘还真当他是落魄书生呢,那些钱都进来赌坊了吧。”得知心腹大患除掉,韩嬷嬷的话也多了起来。
“嘘——”张氏食指放在嘴边,扬声道:“谁在外面?”
琉璃在门外回话,“翡翠有事要回太太。”
张氏想起了女儿,“让她进来。”
翡翠要回的是于伊水将来有关的事,南方女子多缠脚,伊水到了该缠脚的年纪了,但自从满清入关以来,并不提倡妇女缠脚,翡翠由舅老爷家想到伊水身上,便来请示张氏。
张氏就是小脚,想到自己当年的痛苦,心中不忍,看了奶娘一眼,迟疑了一下,下定决心:“别裹了。”
等翡翠下去后,张氏望着自己的奶娘,松了口气,“嬷嬷,我以为你会反对我。”
“现在世道同三十年前不一样了,”韩嬷嬷看着张氏,想到以前张氏因缠脚在自己怀里痛哭的情景,心中充满怜惜:“现在不缠脚的人越来越多了,如果能不受那份罪,谁愿意啊,那个时候还不是怕以后嫁人找不到好人家?”
呆了一会儿,韩嬷嬷转移话题:“小姐,还有一个人比较危险。”
“谁?”
“那个翠贤。”
见张氏沉默不语,韩嬷嬷说:“伺候五六年的主子,她说出卖就出卖了,谁知道她日后会不会反咬你一口。”
张氏想到昨晚的血,那漫天漫地的刺人眼睛,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她也没有机会出卖我,如果以后发现她不省事,再打发她出去也不迟。”
韩嬷嬷见无法再劝说,只得叹了一口气。
伊水不知道自己无意当中逃过了一劫,此刻的她正在书房念书,将不懂的请教吕先生。
对于自己是吕先生的编外弟子的身份,伊水很清楚,所以平时只将不懂的字请教吕先生,对于八股文从不涉猎。
今天,吕先生正兴致勃勃的讲着课,突然老管家将李纪和李佑叫走,吕先生知道是东家出了急事了,待李纪走后,没有了教书的对象了,便将注意力放在平时忽略的几名女学生身上,讲课的性质不减,见汶水伊水询问,便仔细给几个小的讲解起来。
待到中午时分,孙姨娘得急症暴毙的消息才在府里传了开来。
下午,李老爷赶回府中。留大少爷在江宁处理剩下的事情。
李纪与李佑从孙家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重孝了。李洵看着李佑,想起几年前关于孙姨娘的谣言,看李佑的眼光就有些异样了。
安慰了伤心的两个儿子,李洵提出将孙姨娘的尸身在外面火化,不准在家里停灵。
李纪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为什么?”向来受李洵宠爱的李佑没有顾忌,应求道:“只在母亲的院子里停灵也不行吗?”
“你母亲是病逝的,身上的病会传染人的。”李洵皱了皱眉头,还是解释了。
李佑知道应求无望,眼圈不禁又红了。
伊水看到李佑通红的兔子眼吓了一跳,但是生老病死也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伤心的李佑,想到自己出车祸对上辈子的父母的伤痛,心中难受,劝慰了李佑几句,待孙姨娘的丫鬟翠贤将李佑抱走,才会自己房间里。
孙姨娘房中。
翠贤将李佑哄睡后,悄悄取出一把洁净的小刀。
也许今天的伤心事太多,李佑睡得并不安稳,翠贤犹豫了很久才下手。
望着猩红的鲜血滴进碗中,李佑翻了一个身,在梦中呜咽了一声。
翠贤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伤药轻轻敷在李佑的伤口上,见李佑没有醒来,便抱着碗离开。
李洵盯着眼前的两只碗,心中在犹豫着。
是期盼还是畏惧,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一刻,他恨不得把面前的碗远远扔出去,再也不看见才好。
每个碗里都有一滴血,还有大夫配的药水。
该来的还是的来。
李洵咬咬牙,将手伸向旁边的刀子。
一滴血滴了下去,落入碗中,与碗中的血相碰撞,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
李洵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张氏却脸色一变,看到李洵没有注意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李洵信心大增,转向第二个碗的时候,动作没有那么僵硬了。
还是原来的伤口,李洵又挤出了一滴血滴了进去。
新滴进去的血与原来的血轻轻一碰,就分了开来。
“老爷要将李佑送走?看来老爷对那个姓孙的还是有感情的。”韩嬷嬷有些替自己家的小姐叫屈。
“李纪的滴血验亲,和老爷的血是相容的。”张氏的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奶娘商量。
“怎么可能?”韩嬷嬷一声惊呼,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
滴血验亲的药韩嬷嬷做了一点手脚,里面多了一味药,虽说只多了一味药,可药性却大相径庭,亲子的血滴进去并不相容,相反,不是亲子的血到会相容。
“早知道这个结果,我也不用妄作小人。”张氏叹息,“以前只知道孙氏喜交游,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