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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孟祈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因笑道:“已经替他们两个择好日子了?那我的确得另备一份厚礼才是。”
陆明萱点头:“择的下个月的初八,想着你就算晚回来一些,时间也该够了,倒不想你竟早回来了大半个月,早知道就该把日子订得再靠前了一些了。”
本来陆明萱早就想替丹青与虎子完婚了,谁知道先是遇上了陆老夫人的丧事,总不能主子还在孝期,做下人的却吹吹打打的婚嫁,丹青也红着脸主动找到陆明萱,说她和虎子都愿意待陆明萱出了孝后,再办他们的事,还是陆明萱坚持,丹青才松了口,答应只待陆老夫人过了百期之后。
偏其间又遇上了凌孟祈出京办差,虎子之于凌孟祈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凌孟祈之于虎子又何尝不是一样?对于虎子来说,若自己大喜的日子凌孟祈不在,他哪怕延迟成亲的日子呢,也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于是一直到进入六月以后,陆明萱才为二人择了日子,然后将为丹青准备嫁妆的事,全权交给了段嬷嬷来操办,她一共赏了五百两银子,其他金银首饰的添妆还不算。
惹得陆明芙知道后,还曾打趣过她:“你这是嫁婢女呢,还是嫁闺女呢,我还是只能说那一句话,财大气粗的人就是不一样!”
丹青在一旁听得陆明萱和凌孟祈的对话,脸红得已是能滴出血来,却仍落落大方的向二人道了谢,才行礼退了出去。
余下陆明萱与凌孟祈又就二人的婚事商量了一番,眼见时辰已经不早,遂对坐着用了午饭,在屋里稍稍走动了一会儿,然后双双躺下,歇起午觉来。
午觉起来,眼见日头已没之前那么毒了,陆明萱正与凌孟祈说想去园子里的水榭凉快凉快,就听得外面传来丹碧的声音:“夫人,您在屋子里吗,奴婢有要事禀告,可以进来吗?”
陆明萱以为丹碧是有什么家务事要请示自己,于是让凌孟祈在内室等着,待自己处理完了琐事再进来叫他,然后去了外间,扬声叫丹碧:“进来罢!”
片刻之后,便见丹碧满脸愤怒的扭着个干瘦的老婆子进来了:“夫人,方才奴婢在大厨房给大爷煎药时,因一时有事离开了片刻,回来时便整好瞧见这婆子鬼鬼祟祟的在往大爷的药里加什么东西,奴婢质问她,她却反过来说是奴婢看错了,诬陷她,哭着嚎着要与奴婢来夫人跟前儿评理,奴婢便揪着她过来了。”
陆明萱闻言,脸上立时罩上了一层寒霜,丹碧近身服侍她这几年,为人正直善良,从不仗着是她身边得用的大丫鬟,便对底下的人作威作福,她早拿她与丹青一般看待了,相较于面前这个面生的、陆明萱只大略知道是自家下人的婆子,她自然更相信丹碧的话。
因立时看向那被她扭着的婆子,厉声问道:“你到底往大爷的药里加了什么东西?是谁指使你来的?你若从实招来,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
陆明萱第一个便想到了宁王,在宁王才派人刺杀了凌孟祈一次之后,她实在没办法不怀疑后者。
可转念一想,宁王若要用这些迂回的招数,又何必非要舍近求远的派人撵去两淮刺杀凌孟祈,劳民伤财的就不说了,还有可能传到罗贵妃和皇上耳朵里,届时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所以是宁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便只能是凌孟祈的其他仇家了,不然谁会恨他恨到大费周章的也要害他?她一定要尽快将事情查明,然后再将自家清理一遍,绝不能让凌孟祈连在自己家中,都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那婆子被丹碧扭着,以丹碧的力气,她自然挣脱不得,丹碧又比她高,以致她差点儿就整个人悬空在半空中了,十分的狼狈。
听得陆明萱的话,她立时便挤着一双小眼睛哭嚎起来:“夫人明鉴,奴婢并不敢往大爷的药里加什么东西,只是当时奴婢路过那里,见炉子里的火大了些,偏旁边又没人守着,怕把罐子里的东西熬干了,所以才将炉子里的火弄小了些,若非丹碧姑娘说起,奴婢连里面是给大爷熬的药都不知道啊,求夫人明鉴,还奴婢一个清白。”
丹碧本是块爆碳,如何听得她这摆明了是在说自己诬陷她的话,立刻便怒声道:“你说你当时只是路过那里,怎么早不路过晚不路过,偏我就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你就路过了?炉子里的火几时又大了,自水开了以后,我便一直用的文火。关键我素日是绝少踏入大厨房的,这两日我去大厨房,谁不知道我是去为大爷煎药的,你偏还说什么‘连里面是给大爷熬的药都不知道’,你哄谁呢!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快说,否则你信不信我当着夫人的面儿,就能将你打成个猪头!”
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威胁性的冲后者挥了挥拳头。文人小说下载
本来陆明萱和凌孟祈住的正房也是设了小厨房的,以前是为了让二人随时都能有热水用,待陆明萱有了身孕后,因饮食上忌讳颇多,她又害喜得厉害,好多东西都吃不下,于是她的吃食便放在了小厨房,由丹青等人亲自做,大厨房主要负责做阖府上下其他的饭食。
凌孟祈的药原也该在小厨房煎的,可那药的味道着实不怎么好闻,陆明萱如今是不害喜了,偶尔反胃想吐的时候却也不是就彻底没有了,闻不得那气味,所以只能将凌孟祈的药给弄到大厨房煎去。
丹青这些日子要忙着为自己绣嫁妆,陆明萱便把这事儿交给了丹碧来做,谁知道这才第二日呢,就出了这样的事。
丹碧简直不敢想象,若自己当时没有一如完厕便及时赶回去,凑巧撞破了那个可恶婆子的行径,回头大爷吃下了那被加了料的药会怎么样,——大爷可不仅仅只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恩人,她这样不等于是在恩将仇报吗?
还有夫人,这几年待自己那么好,见自己瞧得丹青姐姐出嫁,无意感叹了一句‘丹青姐姐可真有福气’,还与她说,将来也会给她一样的福气,让她风光大嫁,这么好的夫人,她上哪儿找去,若是因为她一时的疏忽,害得夫人没了丈夫,夫人腹中的宝宝还没出生便没了父亲,她便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也就不怪丹青会愤怒成这样了。
那婆子本能的瑟缩了一下,随即又哭道:“奴婢真是凑巧路过,也真只是拨了拨炭火,以免罐子里的东西烧干了啊,丹碧姑娘您不能因为力气比奴婢大,又比奴婢得夫人的宠,便平白诬陷奴婢,求夫人明鉴,求夫人明鉴啊……”
☆、第十二回 招供
“奴婢真是冤枉的,求夫人明鉴,求夫人明鉴啊……”那婆子还在哭喊着。
凌孟祈忽然自内室走了出来,虽然因腿被包扎着行动很是不便,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威仪。
他出来后先是眯起双眼鹰隼般犀利的打量了那婆子一番,然后忽然命丹碧:“去把药罐子端来,这婆子既说自己没往里面下药,只要她敢把里面的东西都吃进自己的肚子里,谁是谁非,自然立刻便知。”
说着看向那婆子,唇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你若是吃下了药罐子里的所有东西,却安然无恙,那便说明是丹碧冤枉了你,我和夫人自然会为你做主,不叫你白受委屈;反之,你若是不敢吃里面的东西,哼,做奴才的胆敢向主子下毒,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想罢!”
丹碧闻言,瞬间转怒为喜起来,应了一句:“对啊,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大爷英明。”兴冲冲往厨房端药罐子去了。
再看那婆子,则已是越发灰败了一张脸,因失去了丹碧力气的支撑,立时便瘫软到了地上只知颤抖,连句完整的话都抖不出来了:“大、大爷,奴婢真没、没有……”
凌孟祈看在眼里,却越发肯定了这婆子应当不是自己的哪个仇家安插到自家的细作,方才他刚出来时,便发现这婆子眼神躲闪,浑身颤抖个不住,一看便知其是在心虚,别说他了,只要稍稍眼厉些的人,就能瞧出她一定有问题,若真是他哪个仇家派来的,这样质素的人,还不如别派来的好。
他就说自家现如今所有的下人,都是陆明萱和自己细细考察过的,尤其是他,因知道自己仇人不少,那些仇人找上他还没什么,就怕他们找上了陆明萱,让她连在自己家里都不能安心,所以他暗地里还做了不少功课。
或许那些下人里有一点自己小心思的人并不是没有,胆敢谋害主子的,却绝对没有才是,那这婆子到底是因何要往他的药里加东西?
心下约莫有了计较,凌孟祈不再看那婆子,而是看向陆明萱满脸歉意的道:“对不起萱萱,让你受惊了,你放心,我会尽快将事情查清楚,绝不会任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的。”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不想陆明萱脸上的歉意比他的更深,“处理好内宅的事,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本就是为人妻者的本分,可今日却因我的失职,让你在自己家中都差点儿被谋害了,我心里已是羞愧后怕得无以复加了,你再这么说,我越发没有立足之地了。”
说完看向那婆子,眼神如刀声音如冰的道:“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别忘了大爷是做什么的,诏狱里十八般酷刑又是何等的让人闻风丧胆,莫不是你想一一尝试一遍?”
这话说得那婆子越发抖得筛糠一般,适逢丹碧端了药罐子回来,凌孟祈接过只看了一眼又闻了一下,已冷声道:“我当你往这罐子里加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不过只是区区砒霜而已。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招还是不招?你若是招了,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否则,夫人有那耐心让你尝尝诏狱的十八般酷刑,我却没那个耐心,且你也不配,我只赏了你这罐中的东西吃便是,横竖已经知道你加进里面的东西是砒霜了,要顺藤摸瓜查出到底是谁指使的你,于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吩咐丹碧:“没听见我的话,赏了罐中的东西给这刁奴吃?糊涂,没见夫人还在呢,你难道不知道先将人拖出去?”
丹碧还没答话呢,那婆子听得自己往药罐子里加的东西竟是砒霜,最可怕的是凌孟祈还要将罐中的东西都“赏给”她吃,恐惧到了极点之下,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近乎是尖叫般嚎啕起来:“我说,我说……是太太指使我的,我事先根本不知道太太给我的东西竟是砒霜,太太只说里面的东西让人,尤其是有伤在身有病在身的人吃了以后,身体会变得虚弱,原本一个月就可以好起来的,总要拖上三五个月半把年的才能好起来。”
“太太说她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让大爷虚弱一些,夫人一个年轻媳妇子经过见过的事少,见大爷久病不好,一定会没了主意,届时就会请了他们几位做长辈的回来坐镇,那他们便可以借此机会与大爷重修旧好,再叙一家骨肉天伦之情了,还说这事儿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我若是知道里面的东西是砒霜,就算是打死了我我也不敢接啊,求大爷和夫人就饶了奴婢这一次罢,奴婢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啊……”
“太太?哪个太太?”陆明萱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凌孟祈却已明白了,怒极反笑道:“赵氏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和她是从什么时候起便开始有了勾连的?现如今帮着你和她在府里和庄子之间传话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