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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芙笑着接道:“方才我瞧姐姐在人前就极有王妃娘娘的范儿,便是最挑剔的精奇嬷嬷来了,也必定挑不出半点不是来,可见姐姐心里是明白在人前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在家时倒是大可不必也这般……”
一旁春暄与夏晖见她三个把话题已自结儿女亲家之上聊开了,方对视一眼,暗中松了一口气,自家小姐口无遮拦的这个毛病看得还是没改掉啊,幸好是在两位陆姑娘面前,若是在其他人面前也如此,可就糟糕了,以后她们得越发经心的提点着小姐才是。
正说着,张嬷嬷回来后,向卫玉华屈膝笑道:“才老奴已去回过老夫人,太医证实王妃娘娘是真有喜了,大家伙儿都为王妃娘娘高兴,让老奴回来代她们向王妃娘娘道喜呢,老夫人随即还打发了人即刻去向端王爷道喜,只怕不多一会儿王爷就该来接王妃娘娘了,还请王妃娘娘再稍坐片刻。”
卫玉华笑道:“有劳嬷嬷了,正好我也有许多话与两位陆妹妹说,倒是两相便宜了,嬷嬷有事只管忙你的去,不必特地陪着我了。”
张嬷嬷早得了陆老夫人的话,知道卫玉华必有体己话儿与陆明萱陆明芙说,便也不多说,屈膝应了一声“那老奴便先告退了”,径自退了出去。
余下卫玉华与陆明萱陆明芙三人方越发压低了声音,说起体己话儿来,只陆明萱心里存了事,渐渐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暗想待会儿可得尽快找机会见凌孟祈一面,将陆明凤先前说的话都告诉他,让他早想对策才是,不然真让陆明凤甚至是徐皇后等人查出点什么来,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还有恭王,他至今都还未放弃将定国公府拉上自己贼船的念头,今日必定也是来了的,也不知他是不是跟陆明凤缠上自己便不放一样,缠上凌孟祈也不放?凌孟祈早就恨极了他,可别一时气急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才好啊!
陆明萱不知道的是,恭王今日并没有缠着凌孟祈,他如今有了齐长枫这个与往日玩过的那些小太监们远远及不上的新欢,虽凌孟祈更俊美,就跟那玫瑰一样,齐长枫与之相比充其量只能算一朵野花儿,但玫瑰漂亮归漂亮,却有刺,哪及得上野花儿想怎么采撷便怎么采撷?
是以恭王只在老国公爷和陆中冕陆文廷祖孙三代跟前儿打了个照面,连席都没坐,便借口还有公事,离开定国公府,悄悄儿的与齐长枫幽会去了,自然不可能缠着凌孟祈。
然他虽没有缠着凌孟祈,凌孟祈其时依然不得清闲,皆因宁王今日也来了定国公府。
当时恭王已经离开,开席时间也马上就要到了,忽然却有管事进来向老国公爷和陆中冕行礼禀道:“回老国公爷、国公爷,宁王殿下驾到!”
老国公爷与陆中冕闻言,都是惊多于喜,虽说他们心里已知道未来的太子十有*就是宁王,他们也有意无意在为往后铺路了,可自家到底与宁王素无交情,他这样贸然驾临,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落在旁人眼里,又会怎么想?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人既已经来了,老国公爷与陆中冕也断没有将其拒之门外的道理,当下陆中冕遂领着陆文廷兄弟几个忙忙接了出去,很快便将一身翡色绣四爪盘龙祥云图锦袍的宁王迎了进来。
宁王今年虽只得十五岁,还不能真正算一个成年男子,身量却是当今皇上四个皇子里面最高的一个,本来他身为艳冠群芳的罗贵妃的儿子,理应俊美无匹才是,就譬如凌孟祈,就因继承了罗贵妃的美貌,连京城所谓的“第一美男子”贺知行都难以望其项背。
但宁王却完全没有继承到罗贵妃的美貌,反而生得与当今皇上有七八分相似,而皇室慕容家又实在不怎么盛产美男子,恭王几个还好,都继承到了父母长相中的优点,所以单看外表,恭王俊美,二皇子朗逸,端王儒雅,皆算难得的美男子,惟独宁王,因与当今皇上长得七八分相似,长相充其量只能算端正而已,实在与俊美不沾边。
也所以,皇上才会最疼爱小儿子,固然是因宁王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也是因宁王与他生得像,一个与自己年轻时候近乎一模一样的儿子,又有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呢?
眼见宁王被簇拥着走了进来,老国公爷与一众宾客忙跪下行礼。
宁王一个箭步上前,便已亲自将老国公爷搀了起来,笑道:“老国公爷乃国之肱骨,连父皇见了都不叫您老行大礼的,您实在折煞本王了,倒是本王不请自来,才要请您老不要见怪才是。”
老国公爷忙笑道:“王爷是老臣请也请不来的贵客,老臣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又岂会见怪,王爷实在太客气了,整好开席时间到了,还请王爷上座。”
宁王四下里看了一圈,目光在经过与陆文逐站在一起的凌孟祈时,微微顿了一顿,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冷意后,方笑向老国公爷道:“有您老在,本王如何能坐上座,还是您老坐罢,本王与文逐表弟几个坐一席去,彼此也好亲香亲香。”
老国公爷自不会拂他的意,招手叫了陆文逐过来,吩咐道:“你代我好生款待宁王殿下,万万不能有任何慢待殿下之处,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文逐忙恭声应了:“祖父放心,孙儿一定会让宁王殿下宾至如归的。”说完笑着朝宁王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宁王便就势揽了陆文逐的肩膀:“叫什么殿下,直接叫表哥就是了,你我嫡亲的表兄弟,何必弄得这般生分。”与他勾肩搭背的往国公府小爷们那一席走去。
大家依序坐定,因陆文廷是今日的主角儿,待会儿要随着陆中冕一道给众来宾敬酒的,陆文远则因要帮着招呼宾客们,兄弟两个都没有坐到小爷们这一席上来,是以原定便是由陆文逐做首席,如今宁王来了,自然由宁王来坐,陆文逐陪在其左侧,陆文迁陪在其右侧,再加上陆文运并其他几大国公府的几位小爷一道作陪。
如此便没了凌孟祈的座儿,他本就是被陆文逐强拉到这一席上来的,见如今没了自己的座儿,倒也正中下怀,就势便往旁边一席坐去。
不想宁王却忽然笑向陆文逐道:“这位是?瞧着倒是颇有几分面善,所谓相逢即是有缘,”命一旁服侍的人,“加个座儿到本王身边来,本王要与这位兄弟好生喝上几盅。”
他都这样说了,谁敢真再加个座儿来挤他,在座年纪最小身份也最卑微的陆文运便立刻识趣的站了起来,小声道:“我不会喝酒,不若我坐到其他席上,让凌世兄陪殿下好生喝酒罢。”一边说,一边已起身紧走几步,抢在凌孟祈之前,在旁边一席上坐定了。
这下凌孟祈是再不情愿与宁王共坐一席,少不得也只能坐到了方才陆文运的位子上。
宁王便笑着招呼起下人斟酒来,第一杯是大家共饮,第二杯是与陆文逐喝,第三杯便在问过凌孟祈的姓名来历后,与他喝起来,之后更是提议大家划拳。
他也不与别人划,专与凌孟祈划,众目睽睽之下,凌孟祈心里再膈应他也不好赢他,少不得只能故意输掉,眨眼间便已一连喝了七八杯酒下肚,俊脸也因此染上了一层绯红,越发恍若天人下凡。
看得同一席的陆文迁等人眼睛都有些发直,一个个儿的都忍不住暗自浮想联翩,这家伙漂亮成这样,怎么偏就生成了男人呢,若是女人,自己说什么也要将他弄到手云云。
宁王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美景,与众人都忍不住浮想联翩的是,他满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早晚有一日,他要弄死了眼前这个与他母妃长得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与他母妃站在一块儿,别人只会说眼前这个人才是他母妃的儿子,他却什么都不是的贱种!
原来皇上与罗贵妃自谓他们的秘密遮掩得极好,这么多年下来,连徐皇后掌管六宫都不曾查到半点蛛丝马迹,却不知道,宁王慕容恒早就知道了。
罗贵妃的重华殿虽被香橼经营得水泼不进,外围又有皇上的暗卫暗中护着,外面的人根本别想打探到半点消息,但宁王是谁,他是罗贵妃的亲生儿子,重华殿上下防谁也不会防他,偶尔罗贵妃屏退了所有伺候之人与香橼说体己话儿时,就算罗贵妃有言在先谁也不许靠近半步,但哪个宫人会去拦他?
时日一长,次数一多,宁王又岂能不听到自己母妃与香橼的几句对话,又岂能不因此产生几分怀疑?
本来他虽还未成亲,并不曾住到宫外,皇上偏心小儿子,却早早便与他配了一队暗卫,他想知道什么自有暗卫去与他查,但这样的事他如何能叫暗卫去与他查?少不得只能自己设法求证,这也是他今日会不请自来定国公府的原因。
待第一眼见了凌孟祈之后,他便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原因无他,凌孟祈与罗贵妃实在生得太像了,但凡见过两人真容的人都丝毫不会怀疑二人是母子!
这也事实也将宁王心底仅存的几分希望给击得粉碎。
原本他是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的,不肯相信自己美好得就如天仙下凡一般,自来与父皇恩爱得就如一个人似的母妃,竟然早在嫁给父皇之前,便已为人妇为人母。这对一向自谓他比恭王唯一也就差一个嫡出身份,自己母妃不过时运不济,君生她未生,若不然以父皇对她的宠爱,她早已是正宫娘娘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耻辱,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他与母妃别说更进一步了,只怕立刻就要在皇室没有立足之地!
更可恨的是,他母妃明明知道眼前这个贱种的存在之于他们母子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巨大的威胁,却依然时刻惦记着他,倒把他这个真正的儿子给撂到一边,这叫他情何以堪?
☆、第十六回 隐忧
念头闪过,宁王禁不住微眯起双眼,阴测测的看了因喝了酒后,一张俊脸艳若桃李,越发与罗贵妃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凌孟祈一眼,在心里暗暗发狠,父皇碍于母妃,不忍她伤心难过,一直强忍着没有动这个贱种,他却不怕,将来人不死也已死了,母妃就算再伤心再生自己的气又如何,人也回不来了,自己便是她唯一的儿子了,至多到时候他加倍的陪小心加倍的孝顺母妃也就是了,母子之间哪来的隔夜仇,难道母妃还会因此恨自己一辈子不成?
心中有了计较,宁王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不少,也不赶着凌孟祈划拳趁机灌他的酒了,就势与为凌孟祈解围凑上前主动与他划拳的陆文逐比划起来。
凌孟祈方暂时松了一口气,顺势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吃了几口菜,压住直往上冲的酒意后,便含笑看起宁王与陆文逐划拳来,只他的笑意却未抵达眼里,但凡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心里这会儿正处于极度不痛快的状态。
宁王对自己的恶意凌孟祈又岂能感觉不到,不过因为对这个所谓的异母弟弟他从未抱过任何希望,更从未想过要与他兄弟相亲手足情深,所以对他的恶意他感觉到了也当没感觉,就像萱妹妹说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只拿他当未来的君王,也只将自己定位于大周的臣子,除此之外,与他再无瓜葛,他喜欢自己或是厌恶自己,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一旁老国公爷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这一席,老人家精明了一辈子,更兼知道那些个旁人所不知道的事,又岂会感觉不到宁王对凌孟祈与对别人大不相同,而且不是好的方面的不同,而是坏的方面的不同?
老国公爷不由暗自皱起了眉头,难道宁王竟已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