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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风不动-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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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知晓自己错了,却仍是一意孤行,还在佛祖面前信口胡言,这么些年的经都白念了!”

顾相檀低下头,听凭傅雅濂训斥。

“……你连自己的命途都摸不准,以后如何去渡旁人的劫,百年之后史书又会做怎样的评断!”

说到激动,傅雅濂忍不住重重咳了起来,咳得面红耳赤,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叫顾相檀吓得白了一张脸,急急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师傅、师傅……相檀错了,你莫要生气,身子要紧,莫要生气……”

顾相檀不停地在傅雅濂后背轻抚着,语声焦急地几乎带了哽咽。

傅雅濂喘了两口粗气,见顾相檀仓惶神态,抓住了他给自己顺气的手,还是软了语气。

“无妨……一会儿就好了。”

顾相檀呐呐道:“师傅,你切莫再为了爹娘之事挂心,相檀此去京城已是将来龙去脉调查了清楚,眼下虽暂时不能严惩凶手,但我信天道无私,因果循环,恶人必是要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傅雅濂自是早就知晓真凶是谁,自觉三王之势,短期之内无法撼动,而他又不愿见顾相檀被仇怨蒙蔽双眼,反倒失了本心,所以自怨自艾愁思难平,却又难以为外人言道,于是郁结于心之下日渐消瘦,还不让观蕴禅师将实情告之于顾相檀。

此刻听他所言,心里是又酸又涩,刚要开口却又听顾相檀道。

“相檀即便不谙朝事,此去京城却也是得见一二了,君上无道,听信谗言,卖公营私、上下交困,风起云飞,朝中竟无一个人能为百姓所想。灵佛入世究竟为何?如此世道,岂能袖手旁观,就算不为父母亲仇,不为姻缘私情,也该为大邺子民寻一个天下安定!”

说到此,顾相檀双膝一软,跪在了傅雅濂面前。

“相檀不知师傅当年是何因由才离京隐居,但是此刻民不聊生灾害四起,朝中缺少贤才良臣为百姓谋得福祉,我等平日吃斋念佛所求也不过是国丰民安、兵戈无用,如今又怎能坐观成败,视人命于无物?千人诺诺,不如一士谔谔,单凭相檀一己之力实难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此时,我能求助的人,也就只有师傅了。”

顾相檀语意切切,句句说得傅雅濂无从反驳,又想到当年眼看着身边的至交好友一个个被宗政帝放逐罢免,还有裕国公阖府的惨案,傅雅濂凝固了多年的心也不由翻起了重重的波澜……

☆、鹿澧

顾相檀说完倒也不急着让师傅就下主意;待傅雅濂何时斟酌完了再告诉自己;加之那件事才发生不久,师傅难免防备,所以一切都急不得。

于是之后的几个月里顾相檀便同以前一样;乖觉地在鹿澧日日持斋把素晨昏定省,时不时还去到相国寺听禅师们讲经;就好像他从未离开去过京城一样。只是傅雅濂却晓得;偶尔夜半;他睁眼起时,皆会瞧见顾相檀房中的灯色幽幽未灭;那个孩子总是手持一串紫玉佛珠,跪在佛像前一跪就是一夜;所念的全是祝祷平安消灾避祸的经文,所为何人,早已不需言明。

每每此时,傅雅濂便也不由得怔怔听着,一晃神,竟已不知不觉天光大亮。

终于这一日观蕴禅师来给顾相檀诊脉时,顾相檀问起师傅的身子如何,禅师道:“傅居士是心病,若是心魔不消,此症便难解,不过或许京里的太医会有些妙方,醒之可以一试。”

顾相檀立时眼眸一亮:“京里?难道师傅终于答应随我回去了吗……”

观蕴禅师笑着点点头。

顾相檀不由急急站起,刚要高兴,却对上禅师了然目光,又有些赧然。

“禅师……醒之未能如您和几位师傅们所愿,在鹿澧潜心修佛了。”

观蕴宣了声法号,说:“佛在心中,身在天边又何妨,虽入红尘,能度众生,也算功德。”

顾相檀听后忙道:“醒之道浅,度不了众生,不过求一个尽力而为罢了。”

观蕴并未多言,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只叮嘱了一句。

“此去无论所遇何事,奸诈险恶勾心斗角自不会少,不过你却仍需谨记,修佛之人终究以慈悲为怀,因缘果报,临到轮回台前一桩一件算起来都不会少,就当为自己,为所惦念的人积德,本心不可忘,善念不可丢,得饶人处且饶人。”

顾相檀一怔,垂下眼去,半晌,点了点头。

……

到鹿澧时还未入夏,离开时已是要入秋了。

郊野小院外,苏息和安隐前后奔忙着来回收拾,备马车,拿行李,顾相檀同衍方一道确认了回程的路线后,便回到院内,就见傅雅濂负手站在门前,默默地望着那两架高高的葡萄藤出神。

前几日,葡萄已是熟了,他和师傅一道亲自将它们采摘而下,自己留了几串,剩下的全赠予了相国寺的僧众,此刻架上光秃秃的一片,加之院内本就不多的东西都带上了马车,显得到处都有种人去楼空般的味道。

“师傅……”顾相檀轻轻地唤了一声。

傅雅濂转脸瞧见他眼带忧色,笑着摇了摇头:“我无事,不过想到以前有些感叹罢了。回京时的安排可好了?”

“嗯,宫里的侍卫已在路上了,待我们离了鹿澧,便正好能同他们遇到。”

傅雅濂颔首,回头再看一眼小院,径自转身上了外头的马车。

顾相檀也望了望那空落的葡萄藤架,轻轻地呢喃了句:“若有一日,再回到这里,必是一切已尘埃落定了吧……”

两人一道坐上马车,衍方在外头赶着,顾相檀并未让相国寺的人来送,师傅二人走得悄无声息。

既然决定重回朝堂,这一阵傅雅濂自是问顾相檀了解了不少朝中的动向,傅雅濂当年才束发就已高中状元,一举入仕,得先帝亲笔御赐入都察院当差,名动京城,自此十多载于名利场中浮沉,最终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良臣,所以即便离开了七|八年,但个中曲直动向他就算久未关心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所以在顾相檀说到三王如今势力时,傅雅濂便道。

“羽林将军身死,的确让赵典元气大伤,但将去兵留,根基算不得大动,侯将军也被牵连,六世子又年少,待神武军东山再起同样需要时日,宗政帝手中兵权了了,三王依旧有恃无恐,若要真与之一战,兵力自是少不得,”不过他们是文臣,打仗的事帮不了太多,而且有赵鸢在,傅雅濂坚信他必不会让几位兄长失望,“然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要动摇三王根基,除了在战场上用兵力较量,或许我们更能做的,是想法子断他的后路。”

“粮草……”顾相檀若有所思。

傅雅濂颔首:“扬汤止沸,莫若去薪,三王屯兵在东县,东县已是多年穷困,单凭当地的庄稼怕是连一个骑兵营都养不活,那些口粮或用以安兵的补给皆是从别的地方运过去的,如今国库空虚,宗政帝自己连银子都没剩多少了,三王犒劳那些军队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无非是盘剥百姓中饱私囊!”顾相檀想到来时所遇庄稼汉的话,不由咬牙,光是那鹯鸟就能将三王旗下的一些贪官污吏养得脑满肠肥了。

傅雅濂冷冷一笑:“那便正好乘此机会釜底抽薪,斩草除根。”

顾相檀心头一动:“三王如今必是全心全意为培养一个能替代羽林将军的良将,而再未寻到前,他不会轻易动兵,兵不动却仍是要操练,钱一样少不了……”如此这般,不正是抓他把柄的好机会嘛。

傅雅濂道:“我们不急,他一层层的盘剥,我们回去便一层层的查,我便不信,还能让他如斯做大了去,就算不能将他一击扳倒,也要让羽林军吃些苦头,只是……就怕朝中有人阻挠。”

顾相檀想了想:“宗政帝手下党羽皆以右相仲戌良、瞿光等人马首是瞻,礼部尚书为人奸猾,这样的人虽诡计多端,但也着实惜命,不到万不得已,他自不会痛下杀手,”因为他也知晓,宗政帝赢面不大,到最后万一输了,他只能自保为上。

“而右相大人……”顾相檀笑了下,“师傅可宽心,相檀自有办法。”

傅雅濂看着顾相檀说这些话时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再不是一年多前那个纯稚懵懂,还未长大的孩子了,不过去了趟京城,早已今非昔比。想到顾相檀所经历的一切,傅雅濂这心里是纷繁复杂,他希冀顾相檀能早日懂事,又不想他懂得太多,特别是这般蝇营狗苟之事,但是……身处乱世中,往往身不由己,再没有什么,比顾相檀能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了。

傅雅濂整了整心思,继续道:“那两位国公呢?”

“敬国公对皇上倒是衷心的,”他从三王那儿转投宗政帝,要是再不卖些力,那便无路可退了,“不过太子妃却比他更明事理。”有贡懿陵在,顾相檀相信,敬国公就算有些小伎俩也掀不起太大的风雨。

“至于慈国公……”顾相檀皱起眉,“虽说他是渊……是六世子的亲外公,但是两人却从不亲厚,听说以前似有恩怨,只是具体相檀却不知了。”

提到慈国公,傅雅濂明显神色一顿,半晌重重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心结依旧没有解开。”

顾相檀眉眼一动,也不追问,只默默等着师傅后话。

果然,傅雅濂缓缓道:“伶舟家子息单薄,慈国公膝下也不过一儿一女,他原本倒也不怎么偏心,对待他们一视同仁,只是赋姐……大王妃自小便温婉娴雅德容兼备,然伶舟家长子却被教养得飞扬跋扈狂妄无道,尽管慈国公知晓儿子不成器,却终究只这一根独苗,对其狠不下心,也便是这般仁慈,最终葬送了伶舟瑾的命途。”

傅雅濂一说前头,顾相檀便差不多能猜个完全了,不过他还是问道:“伶舟家大公子所犯何事?又是……怎么死的?”

傅雅濂摇头,说来都有些难以启齿:“一日宫宴之后酒醉冲撞了亲王的公主殿下,公主羞愤至极在家中悬梁自尽了,当日先帝便大怒降罪,将伶舟瑾下了大狱,慈国公相求多日无果,说是几日后便要问斩,于是无奈之下只能去寻大王爷相助。”

可是赵谧此人最是守正不阿,若是对亲眷家人念私背德,被他的将士,被朝野其他人得知,要他以后如何在军中治下,而且伶舟瑾并不是初犯,早年就已恶果累累,就算慈国公百般求情,赵谧都不愿出手维护。

“结果,皇帝到底开了恩,将伶舟瑾从斩立决改成了秋后流放,只是没想到这位大公子还是因行程艰苦,病死在了路上了。自此慈国公便恨上了大王爷,觉得他们不近人情,不顾血缘亲恩,放出话来要恩断义绝,于是连王爷身死,王妃弥留之际都没有来看上一眼,任亲孙儿一个在外漂泊,另一个寄人篱下,实乃糊涂!他也不想想,若是大王妃真冷心冷情,毫不顾忌这位亲哥哥,他那好儿子又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免了死罪,怪只怪伶舟瑾作恶太多,连老天爷都要收他。”

从傅雅濂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对慈国公颇有微词,这让顾相檀一时也有些惊讶,既感叹陈年旧事的种种不公和蹊跷,又意外于师傅竟也会为了除自己之外的人动这样大的怒。

说到此,马车已是渐渐驶出了鹿澧,眼看着到了田萍县以北处,再前头便有大邺宫中的侍卫在此守候,预备迎灵佛回宫了。

此时天际忽的传来一声轻啸,顾相檀掀开帘子仰头一看,便见茫茫云间隐约有一抹暗影在空中盘旋缭绕,待得片刻,那东西便越飞越低,不一会儿已俯冲到了近前,竟是一只全身黢黑的鹯鸟。

顾相檀等它在马车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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