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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贵妃跪在地上,惊魂未定语有哽咽,扶着受伤的额头诉道:“妾身参见圣上。”心中却是笑了起来,她赌对了!
“都起来吧。”圣上在主位上坐下,目光在众人面上一睃,又落在偏殿之后,又道:“你也出来吧。”
随后,偏殿的帘子一动,就见萧四夫人由女官搀扶着走了出来,面上依旧是虚弱无力,缓缓的走了出来垂着头在圣上面前跪了下来:“妾身萧佟氏叩见圣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周的最高掌权者!
析秋垂着目光,并未抬头,就见圣上道:“你有病在身,又受了惊吓,免礼吧。”
“是。”析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后退去,在萧四郎身边停了下来。
萧四郎走过来,暖暖的大掌在宽宽的袖袍之下,就握住了析秋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之中,仿佛要将它嵌进身体中。
析秋回握着他,眼睛渐渐湿润。
无声的,只是一个动作,多日的思念委屈担忧不安传入彼此心中……
圣上目光看向他们夫妻二人,又朝站在后面的萧延亦看去,落在依旧跪在地上的皇后身上,淡淡的道:“朕没有想到,朕不过出去两个多月,朝中就出了这多事……”说完满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来朕的能力真的这么差!”
“圣上。”皇后膝行几步:“圣上,您听臣妾解释。”
圣上摆摆手,道:“你身子也不好,起来吧。”说完,毛姑姑就将皇后搀扶起来,圣上对皇后道:“你们都没有错,都是朕的错,朕没有管好朝政,便是连后宫也没有安顿妥当,才让你们生出不安全感,才会费尽手段去争去抢去夺……”
“圣上!”皇后推开毛姑姑,着急的道:“臣妾和太夫人什么事也没有做,这些事都是萧四郎栽赃嫁祸啊,圣上,您要想想臣妾和太夫人啊!”
雯贵妃也跪了下来。
圣上看向皇后,眼中已没了信任:“嫁祸?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说嫁祸?”又指着地上依旧跪着如木头人一样的沈府死士:“那这些人又作何解释?”
“臣妾和太夫人不认识他们,根本不知道萧四郎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何来刺杀一事。”说着一顿又道:“再说,臣妾为何要刺杀萧怀敏,他不过是萧四郎的庶子,臣妾杀他根本毫无意义,还有,炎儿也受伤了,他是臣妾和太夫人的心头肉啊,我们怎么舍得去伤害他。”
析秋抬目朝皇后看去一眼,暗暗赞叹皇后的应变能力,她抓住敏哥儿的身份说事,便就是打定圣上不会将敏哥儿的身份道破。
圣上脸色一沉,一丝杀意就从他眼底划过。
皇后身体一怔,沈太夫人目光一转就道:“圣上,福建战事乃萧四郎谎报军情,才致使沈季惨死福建……老身忍痛从未说过半句怨言,沈氏满门为大周鞠躬精粹,老身也未有过半句埋怨,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还请圣上明察。”说完看了眼萧四郎:“切不可冤了忠良而放纵了奸佞。”
“够了!”圣上摆摆手:“不用再说了,天色不早,朕赶路几日也着实疲累,有事明日再说吧。”雯贵妃赶忙过去扶住圣上的手臂,圣上站了起来:“都退下吧。”
萧四郎和萧延亦抱拳领命,析秋跟在萧四郎身边行礼,目光和雯贵妃对视一眼,双双错开目光,雯贵妃扶着圣上进了内殿,析秋则随着萧四郎出了才思宫的宫门。
皇后瘫软在椅子上,沈太夫人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冷凝,比以往如何时候都要骇人,她转身沉默的扶着皇后,道:“我送你回去。”
她还有机会,圣上没有当场治罪,就证明他对沈氏还有忌惮,对她们还存有感念,她要仔细想想,后面应该如何做,才能将这一局彻底扳过来。
萧四郎牵着析秋,跟在萧延亦身后,三个人没有人出声,一路无言的走在寂静无人的宫道上,析秋侧目去看萧四郎,紧了数日的心,一点一点松懈下来,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萧四郎没有转目,没有看她,但仿佛感应似的,握着她的手更紧。
静静的三个人的身影倒映在地上。
宫门外,朝中众人依旧候在外面,群情激愤之下吵闹议论之声嗡嗡炸响,守门的旗手惊慌守着,生怕这些握着半个朝堂的文官们做出什么散失理智的来……
吴阁老打头,远远的就看见萧延亦和萧四郎走了出来。
大老爷和佟慎之一眼便落在萧四郎身后,戴着帏冒穿着一件淡粉褙子娇小的身影,佟慎之一直紧紧蹙着的眉头突然就松了下来,大老爷也是面色一松,嘴角露出放心的笑容……
“都回去吧。”萧四郎开口道:“有什么事明日朝堂再论。”
众人七嘴八舌,却是应了纷纷转身上马车的上马车,轿子的轿子一时间纷纷散开,大老爷走过来看着萧四郎:“都没事吧?”
“岳父!”萧四郎抱拳,摇了摇头:“无事。”
析秋走过来,朝大老爷蹲身行礼:“父亲。”大老爷想扶她又收回手,含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析秋应是又朝佟慎之道:“大哥。”
佟慎之轻嗯了一声,打量了析秋一眼,放了心,对大老爷道:“六妹和督都也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大老爷朝萧四郎和析秋点点头,又朝萧延亦抱拳:“告辞。”萧延亦回礼:“慢走!”
众人分手各自散了。
侯府的马车行了过来,萧四郎扶着析秋上马车,萧延亦对萧四郎道:“你也坐车吧。”指了指萧四郎的马:“马就让给我了。”飞快的看了眼析秋。
萧四郎颔首没有多说,便随着析秋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在深夜漆黑的宫门外,只剩吱吱嘎嘎的声响。
幽暗的车厢,析秋坐稳脱下了帏冒,就朝萧四郎看去,萧四郎落坐在她身边,目光也落了过来……
析秋笑了起来,但声音却哽咽着,喃喃的喊道:“萧四郎……”话音未落便扑在他怀里,眼泪落了下来:“萧四郎!”
萧四郎接住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亲吻着她的发顶,她的脖颈,她的面颊,她的眼泪,每一处都不曾落下,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含笑却眼泪不止的样子,看着她瘦削的只剩下一双明亮眸子的面容,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唤道:“丫头。”
如疾风骤雨般的吻便落在她的唇瓣上,析秋的眼泪落在两人面容之上,分不清是喜悦的还是心酸抑或是这几日她积压着的担惊受怕,所有的情绪纠缠在这一吻中,无穷无尽的爱和牵挂。
令人窒息的炙热的吻,慢慢的温柔下来,谴倦的带着半生的眷恋,蜻蜓点水般落在彼此心中。
“四爷。”析秋偎在萧四郎怀中:“敏哥儿怎么样了?”
萧四郎顺着她的后背,能摸得到她后背上突起的骨头,硌着手心他心疼的道:“敏哥儿由张医女和天诚照顾着,很好。”
析秋松了口气,闷闷的问道:“我们的敏哥儿……真的没了吗?”
萧四郎顿了顿,又亲了亲她的耳际,轻声道:“嗯。”
析秋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脑海中就想起许多许多属于敏哥儿的画面,从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露出的疏离戒备,到后面的应付,渐渐的他会对着自己笑,亲他时他也不再避让,又想到那一次他抱着大大的木盆,里面的水渍落了一地他吃力的拖到她面前,小小的身体蹲在她面前给她洗脚的画面……
他是自卑的,却又是自信的,他很脆弱却又坚强……
这样的孩子,让人如何不疼爱。
可是,萧怀敏,属于他们的敏哥儿还是没有了,永远的没有了。
“别哭。”萧四郎擦了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
析秋点着头,依旧是闷在萧四郎怀中不肯抬起头来。
萧四郎静静抱着她一会儿,问道:“琉璃宫的大火,是你放的?”析秋闻言顿了一顿,乖巧的点了点头:“是雯贵妃命人放的,点了几处的火,所以烧的极快。”
“真是鬼精灵。”萧四郎轻笑却又叹气:“你不知道,当我在路上得知你被招入宫,心就像是被人用绳子紧紧拴住了,喘不过气来,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你身边……”他说完顿了顿又道:“我亲自为圣上驾车,一路颠簸……总算赶到了。”
闻言析秋就抬起头来,看向萧四郎,问道:“对了,皇长子的伤势如何?”萧四郎便回道:“伤势恢复的不错,瞧着并无大碍。”
析秋点了点头,没有再问,皇长子为何受伤她心中已有答案不必再和萧四郎确认,她又问道:“你在什么地方见到静柳姐的?她们一路赶路,都还好吧?”
“还成。”萧四郎回道:“在山东境内碰上的。”说着一顿又道:“她身边跟着一位男子,姓秦,像是同轩堂二公子,你可曾听说过?”
他想到当时见到阮静柳的样子,秦二公子骑马跟在一边,阮静柳不搭理他说话语气也极差,但说起敏哥儿的事时,阮静柳却没有避着他的意思……秦二公子将敏哥儿接去他在山东登州的宅子里养伤,阮静柳虽怨言颇多,却也没有反对。
显然对秦二公子颇为信任。
析秋也只是听说过,每每听阮静柳说起来,她总是不悦的样子,没有想到秦二公子也跟着去了。
等阮静柳回来她要好好问问。
“四爷,四夫人,到了!”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在侯府的仪门口停了下来,析秋由萧四郎扶着下了车,萧延亦站在车边等着,析秋朝他微微颔首,萧延亦点了头率先进了门,上了前面一辆清帏小油车,析秋则和萧四郎一起上了后面一辆。
车在花园前面停下来,析秋由萧四郎牵着朝太夫人院子里走去,看着前面亮着灯光的院子,析秋眼睛再次湿润起来,不过几日的功夫,恍若隔世。
她让雯贵妃给她拿了药来,宫中妃嫔手中此类药物不足为奇,她吃了药便开始高烧,但心思却是极清明的,她知道雯贵妃按照她说的去激怒皇后,又受伤重伤,皇后和沈太夫人果然在圣上回京的时间越近越等不及,让太医去用夺命的法子将她逼醒……
雯贵妃让人在适当的时候放了大火,淋了桐油的木头烧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在混乱之中扮了宫女的样子跑了出去进了才思宫中……果然,沈太夫人察觉事情有蹊跷,也知道雯贵妃参与其中,便想到这件事不好和朝中交代,便想让她和雯贵妃做替罪羊,才有才思宫被困的一幕。
她料到萧四郎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却没有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及时,因为时间紧迫他只能让雯贵妃联系大老爷和萧延亦,却无法等到萧四郎,若是萧四郎没有回来,那么萧延亦定会和大老爷以及吴阁老入宫……
那么这件事,她无辜入宫被囚又险些丧生火海的事,沈氏只能百口莫辩,只有这样,才能逼的她们狗急跳墙,才能自乱阵脚,才能递了梯子让圣上就势下来,彻底一劳永逸!
“娘!”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扑过来,析秋眼睛一亮蹲下身子接过扑过来的人儿,搂在怀里:“炙哥儿!”
炙哥儿抱着析秋,闻着思念的属于娘亲的独特香味,眼睛一湿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娘,您终于回来了。”
“不哭,不哭!”析秋抱着儿子,轻拍着他:“娘回来了,炙哥儿乖!”
炙哥儿抽抽泣泣的埋头在析秋怀里,哭的肝肠寸断的,这些日子他多少从太夫人和大夫人以及侯府中的气氛感受出来,娘亲定然是遇到危险了,否则她不可能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他不能没有娘亲,可是他不敢哭,他怕让祖母担心,他天天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