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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三金愕然,转而看了已然昏死过去的柳绿一眼,咬牙:“好。”
云念裳眼底掠过些微精光,“好,三日为限,你莫要忘了才是。”说罢,她起身便走,香叶等人迟疑了下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出了祠堂极远,香叶方才小心翼翼的低道:“主子,若是万一万三金真的查出来那簪子……那可怎么办才好?”
云念裳脚步渐慢,挑眼看了香叶一记,香叶只觉得四周温度陡然凉了许多,她自知失言忙道:“主子放心,她定然不会查出来的。”
云念裳眼底遗憾生出了些许,香叶虽然忠心,却不是聪明人。若陈妈在中间搅了一局,她早就将万三金收拢过来了。不过看万三金如今模样,虽然聪明却是极有主见,当时没有留在身边倒也算万幸。
只是万没料到,未轻寒居然堂而皇之宣称站在她那边……
丹寇之色的美甲硬生生的断成两截,跌入水中,泛出尤带杀气的涟漪万千。
碧湖之边,女音柔媚,却让人生寒:“不用了,我倒是极想让她查出来……我们既然撬不开柳绿那张嘴,那何如,便让万三金慢慢去撬去……”
你们付诸在我身上的百般痛苦,我必要让你们百倍偿还,所有人……
万三金千辛万苦的扶着柳绿走出祠堂,未轻寒负着手衣袂飘飘在旁边走着,凤眸朗眉却似乎非常欣然模样,她不过请他帮忙扶着柳绿而已,他居然居然笑的风朗气清,媚骨忽生:“我不爱碰旁的女人。”
万三金咬牙,这个没廉耻的男人。
他对她搂搂抱抱难道少了,难不成她不是女人?
走了不到百步,她的力气也早就耗的差不多了,一路行来,也不知是云念裳下了令还是凑巧,居然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正在万三金开始思索是先找人来帮忙还是一鼓作气将柳绿背回去时,旁边忽的一轻,她侧目看去,赫然发现帮忙的居然是侯瑄。侯瑄用星色黑瞳盯了她一眼,伸手搂住柳绿的肩膀将柳绿的重量挪了大半过来。
一直漫不经心跟在旁边的未轻寒却是忽的定定的看了侯瑄一眼,看着看着,凤眸之中隐隐起了许多风云变幻之色。
侯瑄却是一直沉默,仿佛后面那道眼光根本不是在看他,径自往前走。
柳绿的屋子是在府里最东北边的废屋,破瓦残窗,薄被坏床,处处都透着腐败衰亡之色,不过饶是如此,却依旧被柳绿竭尽所能的装饰的极温馨,刚采摘的蔷薇在桃古色的瓶子之中开的灿烂。
侯瑄与未轻寒也早就出了去,一时不见人影。
不到一会,桃大夫匆匆提着药箱赶了过来,隔着帐帘指挥万三金替柳绿的患处敷药。万三金掀开已经与翻卷血肉凝固在一起的衣襟,看着几乎可以看得见骨头的沙口,生生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要是来迟了一步,柳绿岂不是要活活被打死!
帐帘之外桃大夫听到那声抽气声,老脸上忽的微微痉挛,眼眶里隐约露了痛苦水色。
若是那个温柔婉雅的女子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被人毒打至这般,不知会痛成何种地步,幸亏……幸亏,她早早的走了……
他咳了声,哑着声音吩咐万三金要将皮肉与衣物全部分开,千万不能残留丝毫。万三金咬了咬牙,伸手就去拨那些被血肉浸泡的衣服,反正柳绿已经昏了,就算再痛也不知道了。只是等一切处理完全,看着手上不免沾染的血肉模糊,倒是恶心的忍不住奔到外面干呕。
背部忽的被未轻寒轻轻拍了拍,他的动作却是非常熟练似乎惯常如此做的,一下接一下的很快便将她的呕意给消了去。
万三金扶着树吐去最后一口秽物,抬眼便见着妩媚少年立在一旁,眉眼含春,一双凤眸里却是清冽冷然,似陷入无边怔仲又似陷入回忆之中。
凤眸对上她的疑惑的眼,略动了动:“这个动作,我已经五年不曾做了。”
万三金一怔,忽的想起未轻寒的娘也就是未家上任当家主母身体素来不好,已经去了五年。心念一转,忽而又想起她为了自己母亲不被情人遗忘,生生的折磨了高未凡五年光影,那个时候,他其实也不过十一岁的年纪而已,执念何其深何其浓。
他是真真切切的爱着他的母亲的。
这样的孝意,又是几人所能及。
他尚有机会,而她却早就没了与父母团聚的念想……天地之大,本来就是她孤身一人……
她站直了身子,定定看去:“未轻寒,你果真想让你娘活过来?”既然能够穿越到大宋朝,以往她嗤之以鼻的怪力乱神便有了好几分可信之处,或许,只要机缘凑巧,一切并非不可能。
未轻寒凤眸之中忽的起了几分灼亮,灼亮光芒陡然却又消失于无形之中,深深浅浅暗暗交织出复杂的光影。
她如此一说,就是默认了她并不是原来万三金了。
这个人果然是个傻子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心潮忽的涌动,到口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忽而转身,人已纵身掠入林中,转目间便没了踪影。
※
之前大雪纷飞,落了一地,惨白晶亮的如同匍匐在母亲棺柩少年惨白失色的脸。
他早已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他那个背信弃义娶了四方妾侍外面还养了几个外室的爹。
棺柩里的女子唇角上扬,栩栩如生的仿佛睡去一般,她永远逃离却永远被各种各样的缘故束缚住,一开始是因为她的家族,再后来便是他,一切又一切的约定俗成将她的翅膀全部剪断。
蝴蝶失了翅膀又如何能活,她撑的极累,可是为了他她不敢走。
他不忍心,所以帮了她一把。
他将她续命的汤药换成了她最爱的碧水茶汤。
可是看着她沉睡模样,看着她的温度渐渐失却,他发觉自己错了,她若是死了,这世间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忽的一阵风起,有一红衣僧人坡脚而来,醉意朦胧:“啧啧啧,小子,你年纪小小却是好生狠辣的心肠,你这等良质美材不入我门,又去何方?”
少年挑开有些茫然失神凤眸,喃喃道:“你若是能够让我母亲回转而来,我便入你门。”
雪色之下,红衣僧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不知是笑还是在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好小子,你可知我门中最高心法便是移魂转魄,老子我都没能耐窥探其中奥妙,你倒想找到……”他似醉的不轻,爬坐到少年面前搂着他的脖颈醉笑出声,“不过我老子的老子说过,五年后边有人会应劫而来,你若是有空便去找找,说不得有法子……”
红衣僧人说到最后,忽的发出一声似哭还笑的呓语:“……以命换命……好毒辣的法子……”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却被倚在树上横躺在鸟窝端头的人挡在前面回不了巢穴,急的几乎唉唉直叫,乱飞乱撞。
挡住人家家门口的人忽的翻了个声,手一挥就将鸟窝给摔了下去,他漫不经心的爬坐起来,凤眸之中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
好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呢,好久没有看到那皑皑大雪,大概有……五年了罢。那年的冬天,可真是极冷的。看着月夜,唇角上挑出若有还无的微笑。
那个女人居然主动提起娘亲的事情呢,可是,娘啊,若真的是以命换命,你道我该不该杀了她来换你的性命?
心中忽的生出一股郁气,长啸出声,那啸声在月夜之下愈发显得绵长清亮。啸音尚未落下,一个暗色人影忽的出现在树下,身形隐藏在暗处角落之下,长长的身影摇曳出笔直的纹路。
寒光一起,似烈劈长空。
月色之下,两抹黑影同时跃起,一者风姿烈如花,一者却是冷峻忽如山,花娇百媚,山却岿然不动,转瞬间两人已经在夜色之下过了数十招。
一声冷喝忽的凭空而起,山者岿然使力,劲风忽起,周围草木山石被那道劲风所推,石飞草折树断,在月夜之下泛着的白亮的光影。那身姿如花者,忽的一个鲤鱼打滚,借着风势平贴地面而去,在即将撞上树干之时他身形陡然一转,居然变平为直,整个人直冲而上,转目间已然又躺在了那树杈之上,半撑着手肘懒洋洋的看着下面的人影。”两年不见,你的功夫落后了许多啊。”
原本站在暗处的少年慢慢踱步出来,月色之下,他相貌俊俏,身材颀长,一双幽冷星瞳没有丝毫温度的冷冷对着树干上的妩媚少年,却是不说话。
妩媚绝美少年捻起侧在身边的碎发,漫不经心的笑道,“真是万万想不到,昔日十五岁就夺了武林盟主之位的侯家大公子居然隐在这里做一个哑巴小厮,而且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果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他迭声说着想不到,可凤眸却是灿亮。
“这两年我居然从来没有见过你,若不是你今日冲出来帮忙,我怕是一辈子都不知晓。”他很好兴味的怀想,若是崇拜武林盟主的祥子知道他最佩服的那一个在他家里做着认人大骂的小厮,不知道是何反应啊。
冰冷少年定定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在忍耐。
未轻寒垂首趴着,手托着腮悄然而笑:“侯轩,你改名却不改音,难不成果真绝了回去的意念?”
月色之下,荣恒衣铺里的哑巴小厮侯瑄仍旧冰冷的看不出任何端倪出来,略起了茧的手摩挲着腰际,忽的寒光一闪直冲未轻寒而去。
未轻寒手一勾,便将那刺过来的匕首接住,匕首薄如蝉翼,几乎有月色从匕首之上透过,华彩纷繁,轻柔如纱。
未轻寒却是忍不住嗤笑:“你以为我今日找你,还是为了这柄翠玉?”
侯瑄转身就走。
未轻寒看着他的背影,忽的轻轻掩口道:“怪道我觉得那个只会拿着纸鸢的傻子有几分面熟,原来我是见过的。是在什么地方呢,欢平阁还是锁牙山,还是武林大会?若是旁人知道那傻子与你的关系,你道,到最后谁会比较惨?”
侯瑄身影蓦然僵住。
未轻寒纵身而起,旋即翩然落下,他的动作恍若落花,在月夜之下旖旎出万千风情。
侯瑄本是冷冷看着,可看着那不似常人的动作,冰冷眸里浮过些微动容。
未轻寒居然已经习得了千里红尘第八层!
未轻寒看清他眼底震惊,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前些日子本差点走火入魔,没想到被万三金连累着在那地道里走了一圈,体内衍生的真气莫名其妙就消了去。”他的身形若柳疾射而来,转瞬间便已站到了侯瑄身前,手一挥,那柄翠玉便已经落入侯瑄手中,“这东西,我不要了。”
侯瑄神色变的奇异而萧索,启唇,声却不出。
他用的是唇语
“你找我做什么?”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深夜啸音相召,并以雅宝相挟,必然是有缘故。
未轻寒与他曾在冰山之上相处半月,自然是看的懂的,轻轻一笑,“我明日得出门一趟,所以,你要帮我护着她,莫要被无知蠢妇暗害了去。”
这个她,不言而喻。
侯瑄目中掩不住诧异,眉头慢慢锁起。
未轻寒修习的是内功心法他也知道个大概,这心法近乎妖邪之道,与寻常正统武术一步一步辛苦打根基不一样,走的是轻灵邪肆的路子,进益也快,功夫也高,但唯有一点缺点便是这心法需要绝了情爱之恋。
千里红尘,红尘却是不沾身。
若是动了情爱,百般辛苦都化为空,功夫越高伤身愈重。
侯瑄沉默半晌,继续道:“你去多长时间?”
“快则七天,慢则半月,凭她的本事估计也能挑出邱家那些龌蹉事儿来,云念裳袁红雨又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