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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三金咬了咬牙，脆声应了，”三金愿意！“
袁红雨眉眼轻挑，茶盖滑着茶杯发出嘶啦的清脆声响，”我也不清楚你与十四少爷之间定了笔什么糊涂账，但你既然是在我们邱家帮佣，我们也不好让你白白做活，这月银我们还是要给的。这样吧，你便按照二等丫鬟的等级到帐房里支钱吧。“
万三金忙欠了欠身，”多谢大夫人。“
”得了，以后好生伺候着三夫人，若有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万三金默默应了，忙走到妩媚女子身后。堪堪站好，妩媚女子便丢了一记冷冽如冰般的利眼过来，唇角斜挑出冷狠的弧度。
万三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当作没看见。
不曾摸清底细之前，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第三十五章
“大姐怜惜妹妹，妹妹千恩万谢。”妩媚女子破涕而笑，嘴上说的妥帖，眉梢眼角里全是轻狂肆意的得色。笑了一起，转而又嗔怪身边扶着她的丫鬟，“香叶，你这个糊涂婢子，怎么忘了将软垫带过来，这红木椅子冰冰凉凉的，你想让我着凉不成！还不快去取了来！”
万三金扫了眼屋内，只有那素衣中年妇人的椅子上放着一方厚实的虎皮垫子。
她这个主子还真是不省油的灯啊，看来，她今后的日子绝不轻松了。
素衣中年妇人忙不迭站起来，“大冷天的，来回取还费些时辰，来来来，我这椅子上有软垫，坐着舒服些。”边说着边亲自扶着妩媚女子坐到右席首座上，自己倒后退了一席。
妩媚女子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在那软垫椅子上施施然坐了。一抬眼正对上美艳少女掩不住怒色的眸子，掩唇作势呼了声，忙不迭的站了起来，“二姐，妍儿瞪我瞪的怕啊，我还是将这位子还给你吧。唉，我青楼出生，哪里敢坐姐姐的椅子。”
美艳少女冷冷哼了声，“知道这点就好。”
“妍儿！”素衣女子又惊又怒，快走几步伸手就要甩上邱荣妍的脸，手刚抬起，手腕就被美艳少女牢牢握住，“你又不是我的亲娘，你凭什么管我！”
素衣女子脸色登时煞白，孱弱身子微微发颤，几乎要昏厥了般。
美艳少女脸上闪过些微不安神色，可一看见妩媚女子完全看戏似的模样，怒色又起，用力一甩开素衣女子的手腕。素衣女子一时没有防备，脚下趔趄了下往左后方一冲。她的左后方，站着的正是那妩媚女子。妩媚女子哪里料到素衣女子会冲跌到这个方向，直唬的花容失色，下意识就往后躲。
偏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收势不住整个人就往角落里那方一人多高的铜瓶冲撞了过去！
满屋皆惊！
众人眼前忽的人影一花，一人倏地起身坠落两步，眼疾手快的牢牢扣住妩媚女子的肩膀将她拉到一旁，一拉一拽间，自个儿却因为两个人之间力量的交错重重撞上了那坚固的铜瓶！
铜瓶轻微颤了片刻，便岿然不动。
那人却是被撞的头昏脑胀，勉强扶着铜瓶站直了身子，朝着瞠目结舌的众人扯扯嘴角，才要说声无事之类的安慰之语时，一滴接一滴的湿润液体从额角滑落至左眼之上，眼前登时染上一片腥红。
三金嘴角抽搐了再抽搐，然后，昏然倒地。
妈妈的，流年不利！
※
英雄总是受人瞩目的，就算她不过是个迫于无奈的英雄也是一般。自从那日她救了三夫人，便成了邱府的英雄。
暂别说各房里送来的各种赏赐，大夫人特地将她的等级升为一等丫鬟，二夫人日日亲来探望，就连素来最难伺候的三夫人特地在自个儿住的芙蓉轩里找了个僻静的屋舍让她单住，还差了丫鬟照顾她，这可是邱府里从来不曾有过的荣耀。
邱家兴旺也不过是十来年，套句现代说法也就是名副其实的暴发户。邱老爷长年在外奔波，家中一妻三妾，殁了一个四夫人，如今还剩下三个。
大夫人袁红雨是长房，又生了长子邱荣祥，治家有方，就算是年纪大了几分，邱家上至邱老爷下至扫地丫鬟都对她敬重的很。
二夫人柳敏则是书香门第的女儿，性情柔顺温和，年轻小产了一次伤了内里便再不曾有孕。后来四夫人殁了，袁红雨便做主将四夫人生下的长女邱荣妍交由了她养育，便是那日所见的美艳少女。如今邱老爷鲜少进柳敏的屋子，不待色衰便已爱弛，从此竟如枯槁一般守着女儿过活。
相比较柳敏的温柔本分，那三夫人云念裳倒是个厉害人物，素来娇弱，自从被邱老爷从春风阁里娶回来后更是备受宠爱。如今肚子更是有了孕，邱老爷老来得子，几乎恨不得将她当菩萨给供起来。那日如果不是万三金及时拉住她，恐怕连孩子也是保不住了。
至于那殁了的四夫人，也不知怎的，除了知道她曾是云念裳的贴身丫鬟外，居然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万三金因为养伤所以还没有正式当差，只是一日三省似的来她屋里请安，时不时将现代社会里的故事换了个背景当故事似的说给云念裳听，给她开个怀解个闷。
时日长了，到对这个骄横妩媚的三夫人到也有几分欣赏。世事本就拘着人的性格，像云念裳如此这般肆意娇纵却又聪明的女子，本来就是难得的宝贝。
“三金，你又发什么呆？”
云念裳托着腮透着光亮的镜面看着万三金。她本来是极讨厌万三金的，玉郎是那人送给她的，她从来当心肝宝贝似的捧着护着，居然被万三金整成那副模样，怎能不叫她肝火大动。没有想到，救她的居然也是这个她恨的牙痒痒的万三金。
云念裳虽然骄横，但在风尘里磨了许久，秉性里自有一番不与人同的爽直侠义。整治玉郎与万三金救她一事，两相一相抵，也就当作无事。
后来见万三金聪明细致，偶尔和她聊聊，倒是有些欢喜她爽利聪慧的性子。万三金短短十来日而已，俨然已经将万三金看做了心腹，甚至就连向来贴身的香草都靠了后。
“我在琢磨怎么让玉郎把鸡蛋羹给吃了呢。”
云念裳娇笑出声：“你让它吃它还不敢？明明我是它的主子，它却只听你的话，还真是奇怪。”
这便是云念裳重视万三金另一个原因了，玉郎素来被云念裳宠的骄傲自大，有时候甚至连云念裳的话都不听的。那日玉郎闹别扭在屋子里乱窜，众人无法，没想到人群里万三金只是淡淡哼了声，玉郎立刻瑟缩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万三金忍不住噗哧失笑，“那是因为三夫人你太宠它了，宠的上天自然不怕你了。它在我手下又豁了耳朵又凸了尾巴，它不敢得罪我的。”
“我不宠它，又能宠谁呢？”云念裳忽的变得些微落寞，她不过是只被豢养的金丝雀，即使备受宠爱，可失去了又岂是简单的自由两个字可以涵盖的。恍了恍神，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微凸的小腹，脸上泛起为人母的喜悦，“等这个出来了，我真怕他也被我宠的上了天了。”
万三金心中陡然变得温暖起来，笑了笑，取过梳妆镜前的玉梳替云念裳梳发。
大宋朝的发髻她只会几个简单的样式而已，但因为以前常出席各种宴会倒是习得了许多盘发，前几日贪睡起的迟了，来不及挽发髻便盘了个发，被云念裳瞧见了觉的新奇，便让她今儿换着法子替她梳发。
一扎一梳再一拢，直将青丝堆叠脑勺如巧云一般，刘海斜斜挽成弯月样，两缕碎发隐隐飘在耳侧。再用一枚翡翠牡丹花簪子堆在巧云之上，愈发显得发如墨，翡翠翠色浓郁，面如白皙如玉一般。若非镜子女子穿着是桃红色的深裾，倒真真的同大都市里朝九晚五的白骨精们一模一样。
万三金怔然看着，不觉有些恍惚。
第三十六章
云念裳没看过这种发式，只觉得这发式俏丽而简单，却将她的脸衬托的愈发精致纤巧，欢喜的左瞧右摸的：“三金，这发式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可真是好看。”
万三金怔了怔，迟疑了下：“这是……我家里一个老人教我的，她的家远在西域那边，这是她们那里女子常扎的发式，不仅发式，就连衣服鞋袜都与我们不相同的。”
云念裳起了兴致，“这么说来，有机会倒是要去看看了。”
“是的啊……”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如果能够回的去的话……万三金不觉有些怔仲，目光也变的萧索落寞起来。一晃起来，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年之久，早已断了回去的奢望，可偶一想起还是思之又深。
再过一个月就是爸妈的祭日了，本以为今年可以两个人一起替他们二老扫墓，没想到，却一个都没有……爸爸最喜欢五十年的茅台，妈妈最爱半开的百合，今年，又有谁记得给他们送上？
云念裳见她神色有些不属，不由有些担心，“三金，你怎么了？”
万三金眨眨眼，将眼里泪意眨落，“我……”
“想家了？”云念裳笑了声，拿着帕子替万三金将两腮的泪给拭去了，“到底是人家娇养的女儿，想当初我六岁就被卖入春风阁，可从来不曾想过家。想家做什么呢，虽然春风阁是个勾栏院子，可到底穿的暖吃的宝，总比在家里被爹娘打骂再混卖了来得好。人呐，总是要向前看的。”她柔声道，“别哭了，等你的伤养的全好了，我让你回家就是了。”
忽的忆起某段被刻意压下去的前尘过往，看着万三金的泪，美眸里掠过些微复杂之色。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会哭了呢？
万三金心中一阵发软。这个三夫人神情真切，是真真的心疼她呢。不觉笑了笑：“三夫人这话说的，倒显得我不诚心干活，给大夫人知道了，她可要罚我了。”
云念裳眼里跃过些微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倚着床榻娇滴滴冷冰冰的哼了声：“你看她倒是敢，如果不是我懒怠管事，她哪里能够安安稳稳的做她这个当家主母！”
万三金心中一惊，不觉多看了云念裳一眼：“三夫人这话，我倒有些听不懂了。”
“有些事情你不懂也没关系，总之，只要你忠心跟着我，有我护着，她是绝对不敢为难你的。”
吃罢了早膳，云年裳形容有些懒懒的，便让万三金退下去了。万三金收拾了碗筷出了屋，就见着香叶在院子里剪着花草，一见万三金出来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低哼了声“小人得志”，转身就出了院子。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上了位，自然要踩过另外一个人头。即使万三金竭力释放自己的善意，到底还是免不了树了几个敌人。不遭人嫉者是庸才，万三金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面面俱到的圣母，香叶要恨便恨吧，她是无所谓。
送罢碗筷，慢悠悠的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春日乍暖，已有莺莺燕燕在染黄翠柳之上轻啼浅唱，朝阳之下，就连春风也变得温润起来。站在门口赏玩了会春色，她才要推门进去，身后忽的有人说话，“三小姐好高的兴致。”
万三金回头看去，不觉怔了怔。那唤住她的人居然是陈妈。
这几日她从旁人嘴里也听说了不少陈妈的轶事，听说陈妈是大夫人袁红雨身边的陪嫁丫头，当年邱老爷想将她收房，她坚持认为自己没资格与大夫人共伺一夫抵死不从，这才冷了邱老爷的心思。她服侍袁红雨二十多年，如今俨然已是大夫人身边第一个心腹的人。所以她虽然名为奴才可在这邱家向来地位超然，比些邱家小辈主子还要有脸面呢。
万三金赶紧停了下来，才要问好，就被陈妈给托住了，“老奴哪里敢当，我这把老骨头倒要三小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