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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在苇叶庵,母后塑像前,小枣就已经想通了这件事,她那时就想要赌,赌自己配不配去得到爱情。结果是,她不配。她和这个男人没有一个好的开头,从一开始就被那些肮脏的阴谋败坏了他们彼此的最初。于是只有死,死了之后,哪还能管得了身后洪水滔天。
就算我此生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再想办法还给你。小枣在心里对应无意说。
风驰电掣间,小枣常抚琴弹琵琶的修长五指,此时早已是天下最锋利的利刃,葱白萤润的指尖曾无数次的在丝弦上跳动,阳光雨露春风都曾在这指尖上萦绕,可此时,它尖锐的渴望着血腥。化指为刃,化掌为锋,小枣的手生生刺入了应璩的心房……
小枣的指尖上只有一瞬间感觉到了血了温度,余下的就是冰冷。无尽的冰冷让人绝望,小枣一声清叱,手腕翻转。
在全场的惊呼声中,应璩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血喷溅出来。污浊沾染了四周的一切。连同小枣的身上脸上。
小枣的心中终于一轻,快意爬满了她的身体。与此同时,她身体也随之下落。眼看就要落在应璩为自己构筑的死亡之台上。
而此时,小枣也看到无数正登上台来的护卫也都一齐向她扑来,刀锋剑芒直逼人眼,正准备把小枣剁成肉酱。对了,还有应璩掷出的那把剑,此时它去了哪里?
小枣的脑子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这一切,她的脚尖下一软,接着便是浑厚坚实的感觉。
“一江春水!”
小枣还没弄清眼下的形式,脚下的男人已经拨开了无数紧逼上来的刀枪。那个男人此时已经穿插到了小枣的脚下,稳稳的把小枣承载在自己的肩头。
“你忍一忍,我们杀出去!”男人说。
小枣这才看到了那柄刺入自己腹部的剑身,她闭了一下眼睛,原来自己已经受伤了。可她没有觉得疼,也看不到自己流的血。因为她身上的白衣,此时早已是一片血红。
男人在身下为她挡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肉掌拍出,有人哀嚎着在小枣眼前丧命。小枣咬紧了牙关。拨出了剑柄,血喷涌而出,她自己用蓝绸裹住了伤口,另一条长绸就成了她的武器。
我的底座!小枣闭了一下眼睛,我的男人!
脚下的男人踏出的是《一江春水》的舞步,不需要音乐,他们的心里已经默契地奏出了音乐的节拍。
一层层蜂拥而上的护卫,盲目的向他们挥动武器,还有更多的护卫不停的拥进大厅。
男人拳脚并用,身姿如行云流水,翻飞的肉掌一次次逼退进攻的人群,在人群中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血水与嚎叫一直在他们身边,纷纷扰扰,如同小枣曾无数次在梦中梦到的情形。人太多了,一批批,一层层,血海无边。这里是应璩的自己府邸,要想冲出去谈何容易。
应无意向前的每一步都异常的艰难。而小枣,也许是因为流血,她觉得身子在一阵阵发凉,如果让她自己走,她此时一定已经倒下了。
小枣想对男人说:“别管我,你自己离开。”可她又觉得自己说不出口。她知道,这男人到了此时,已经不可能丢下自己独自去逃生,他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小枣的手上,与小枣共同进退。
这个男人对她说过:“莫离莫弃!”他自己做到了!
哪怕是他自己的父亲,那怕是他自己的命运,最终为了小枣,他都放下了。
小枣如果此时不与他同心协力,那么她如何对得起他们在一起相处的两年时光!这个男人从占有到付出,最终是把他自己全盘交给了小枣。
小枣终于什么也没说,她咬紧了牙关,一定要活着冲出去!
就在此时,远处,围墙外,突然响起了一缕琴音,虽然远了一些,但,还是有丝丝渗透入了人们的耳中,音乐悠扬,有出尘之意,闻之让人息了好勇争胜之心。但音乐也同时暗含了霸道,不容拒绝的钻入人的耳朵。
应府的护卫有人慌了心神,忙拿东西塞住耳朵。
紧接着大门处也乱了起来。有大木攻门的声音。
是期先生他们接应来了。
小枣精神一振,更和着应无意的频率节拍,调动自己全身的劲气勉力支撑。
他们二人离大门越来越近,男人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艰难。小枣感觉到了男人动作的迟缓,他也快支撑不住了,小枣想,也许就只能到此为止,两个人,在这里一起倒下,然后在一起死于乱剑之下,被人剁成肉泥。也好,那样就能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骨肉相连,再也不用分开。这个男人爱的终究是小枣,那么他和小枣就这样在一起吧。
就在此时,大门破碎,阿旺带头冲了进来。“主公!”
“走!”男人一声低吟,小枣的身子离开了男人的肩膀腾空而起。
小枣没来得及呼喊,她的身体在空中飞过,眼睁睁看着男人还在四面强敌中奋力拼杀。他留在小枣眼中最后的身影一身的血污,挥动双臂的样子。
小枣落在了期先生的怀中,眼前一黑,喷出一口血来,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03 去意徊惶
眼看快要入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桂树上又结起了小米粒似的花苞。家家户户开始吃上当年的新米;舂米打糕的香气充溢在城中的空气里;整个建康城都闻起来香喷喷的。
今年南郑大熟,百姓的日子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欢快的笑容挂在人们的脸上;街面上也热闹许多。便是城中河里往来的船只也比往年密集。
由城外驶往城中的航船上;一位貌美的姑娘静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衣着朴素,身上却背着琴囊,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但这姑娘却始终低头沉默着,目光不肯与人交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弄得那些好事的人心痒难耐;忍不住小声的当着姑娘的面议论。
“看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却又不曾打扮,你们猜她进城是做什么的?”
“找活干吧,听说八君子最近新招了许多艺伎,而且一直很缺人手。”
“去拜师的吧,期先生当了丞相后,他的丞相府外想拜师的人整日排着好长的队伍。”
“切!期先生早说他不收徒了,那些高门子弟还是拼命凑将上去,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也可能是应大都督遣散的女伎,如今进城来看他。我听说应大都督不大好了呢。”
“咦?怎么可能?应大都督才多大年纪!怎么就不好了呢?”
有人轻声的嘘了一下,四下看看,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自从春上出了那件大事后,应大都督成了朝中众臣的靶子,处境极为艰难。听说皇上正想着要杀他呢,一直是靠期先生拦着才没行事。”
“难怪应大都督好久不出门了,我每每经过都督府,总见那里大门紧闭。”
“应大都督掌着兵,来硬的,南郑无人能成为他的对手。可是就如那戏文里唱的,‘软刀子杀人不觉疼,’骂也是能骂死人的!”
小枣转过脸去,目光淡漠的看了看那些闲聊的人群。人生总是如此,你的生活和心境,别人总是很难理解。人若总在别人的舌尖上活着,大概没有一个人能活得长久。
航船渐渐靠上应无意都督府前的码头。小枣起了身,她欣长的身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许多人的目光又追了上来,“真的在都督府登岸呢!”有人小声嘀咕。
“应大都督倒也不愧他风流之名,身边总有美人,此时还有这样貌美的女姬上门来看他。”
小枣弃舟登岸,直到大都督府黑漆漆的大门前,拍了拍门环。
大门打开了半边,小枣一脚撑开守门的护卫,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
护卫默不做声的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叹了一口气。
都督府内静悄悄地,小枣一路走去倒也无人阻拦。只是不时有护卫上前,向她施上一礼,恭敬而畏惧的样子。
小枣径直走向里院,重阁深院中花木深深,铺天盖地的浓绿中,大朵的柴腾花凭空垂下来,低得能碰到人头。显见这条路是不大有人走的。小枣渐渐走上一处通幽小径,小径的尽头,几扇轩窗藏在大片的藤蔓后面。远远地,小枣听到了几声轻轻的咳嗽。
小枣加快了步子。
“谁?”里面的人问。
小枣也不作答,伸手便推开了一扇小门。
入眼便是一张铺了重絪,张了银红纱帐的大床。床帐高高挑起,让窗外的光线明亮的打在某个坐在床头的家伙的脸上。
“你又来作什么!”床上的人脸色很不好,似乎对小枣的到来很是不满。
小枣只当没听到,索性去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子,让屋子外面凉爽的秋风吹了进来。
“冷!”男人咳嗽了几声,把本来盖在腿上的薄褥拉高一些,遮住胸口。
小枣走到床边,径直在床边坐下,摘下了一直背在背后的琴囊。“我把大圣遗音给你带来了。”
男人反倒更深的低下头,乌黑的长发从肩上滑落下来,锦缎般的发亮。
小枣从琴囊中取出琴来,平放在男人的腿上。歪了头,把脸探到男人的脸下,“想不想弹?”
男人的唇抿成一条细线。
小枣扑上去,到被窝里去扒男人的手。
“非礼!”男人的唇间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
小枣不管,听他这样一说,反倒更加变本加厉的在男人身上某处捏了一把。“你大声地叫好了,让你的护卫都听听!”小枣说。这回不比上次在竹林了,这是你应无意的地盘,你喊非礼也只是给你自己人听,看你好意思!
终于找到了男人的手,硬是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小枣把它们从被窝里扒了出来。
男人大手还是那样修长好看,只是凭空添了几条疤痕。小枣细细的抚摸几处指节,“下雨天还疼吗?”她关切地问。
“很疼!”
小枣把大手托到唇边,用莹润的红唇细细的吻了吻男人的指尖,“这样还疼吗?”
“好了一点。”
小枣怒视男人,这男人越来越难伺候了,上一次明明只吻了一下就说不疼了,今天却又加利息了!小枣露出洁白的贝齿,用牙尖去嗑男人的指节,像啃鸡爪似的,啃了一遍。
“现在还疼吗?”小枣恨声问。
“断过的指节是再也不能抚琴的,”男人说,“现在不疼了,以后也还会疼。所以……”
小枣瞪着这男人,所以他就再也不肯抚琴吗?所以他就每次和自己闹小脾气吗?明明是小枣的伤更重,现在却成了每每小枣来哄这男人。什么世道!
“不弹就不弹!”小枣负气,从男人的腿上抱走了大圣遗音,放到旁边了旁边的桌子上。想了想,又坐回床边。“为什么还在咳嗽?一个夏天了,总也不见好。期先生和那个娄老鼠的药都不管用吗?”
男人又咳了两声,不做声。
小枣扑上去,扑到男人怀中,扬起小脸对着男人的脸,“你快点好起来呀,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男人现在更加消瘦了,因为一个夏天他一直深陷在枯禅派武功反噬的痛苦之中,那一战,他全力催动了自己的真气,终于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住了。男人本来就深凹的眼眶现在陷得更深,因为内伤,脸上的皮肤也显得有些干燥沉黯。但小枣现在觉得这男人很英俊,是天下最英俊的男人,每一根硬朗的线条都是她所喜欢的。
她的手抚上去,捧着男人的脸,指尖划过男人脸上那些凌厉的线条。
“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嘛!”小枣亲腻的撒娇,身子在男人身上扭一扭,蹭一蹭,还用唇去点男人的眼睛鼻子,“你是男人,要大度嘛!”